《决战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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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蜃城-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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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那些上蹿下跳的吃人小家伙,它们是否会追踪气味,沿路尾随而至呢?它们总是穷追不舍。

门,已经关上了,这可真是谢天谢地。也许,门里是安全,门外是死亡,也或许刚好相反。门里门外,究竟哪里更安全,没有人知道。不过是因为关上门,每个人心里都感觉好受些,他们恍若得到一个虚幻的平安承诺,仅仅如此而已。

惊魂未定的“枪杆子”们,他们并没有束手等待,而是立刻行动,他们忙不迭地更换弹匣,积极准备逃生。一双双汗湿的微微颤抖的手中,枪械和弹匣相互碰撞“咣咣”作响,好似合奏一曲单调而又刻板的打击音乐,心也随之怦怦跳动。也难怪这些职业的海上强盗,他们竟然如此惊恐不安,深陷绝境,每个人都志在死地求生。

在这座血淋淋吃人的“邪恶圣城”,死亡实实在在的威胁,总是在瞬间降临,悄无声息的凶残杀戮,根本令人猝不及防。情形常常是这样的:一个人,几分钟以前,还在笑呵呵地同你说笑,仅仅几分钟以后,这个人就粉身碎骨失去了生命。人如蜉蝣,命如朝露,危在旦夕哪,为了生存,时刻不能放松警惕。

吉祥怀抱婴儿,他用人家林老板名牌的破烂西服,小心翼翼重新把小宝宝包裹好,他老老实实守护在同学光标的身旁,他下定决心,自此寸步不离,直到平安护送他们逃离“鬼蜮之地”。比较那些神情沮丧的海盗,两个年轻人算是镇定的,因为彼此的友谊给予他们勇气和力量。

“吉祥呀,”光标犹豫再三,还是轻唤他一声,他同吉祥商量说:“我很渴。能不能麻烦你,给‘本哥们’找一口水喝?”

“好的!水,对吧?水,水,水啊水,要是有一瓶矿泉水,那该多好。”吉祥用力点头,四下张望,可是他心里着实犯愁。水?哪儿有水呀?蜃城是在大海上,周围到处都是水,一口水也喝不上。残酷哪,吉祥?

“吉祥?!”冷不防,半空中突然响起尖利的惊呼。吉祥着实被吓一跳,顿感头皮发麻,手脚也发软,他心慌意乱。他怀中的“婴儿小天使”,差一点失手落地,幸亏靠在货箱上的光标同学,及时伸手援助。吉祥倒也蛮乖巧,顺水推舟,他索性把婴儿送进他的怀抱。

好家伙,我的宝贝儿子,他可不是一只橄榄球哇。可怜林先生,白白地又被他惊出一头冷汗。他微张嘴巴,终究还是没敢吭声。想想看,儿子还是自己主动让人家抱的,尤其是出了教授先生那档子事情。瞧吉祥的神情模样,他很是自责呢,若是现在伸手抱回儿子,倒像是信不过人家似的。况且,身负重伤的光标更加需要照应,吉祥他哪能行?唉,友谊为重吧。再说,自己看紧点儿不就行了吗?儿子又没长翅膀,不会飞的。只是吉祥这个孩子呀,早晚非把人给吓出心脏病来不可哟。

回头再说吉祥,他被如此突如其来的尖声嚷嚷惊吓,他只觉得心儿呀,瞬间高悬,“扑通扑通”狂跳犹如击鼓。鬼地方,突然“空降”的一声异样惊呼,谁不害怕?人人都被这一声惊呼,弄得紧张兮兮,大家纷纷抬头警觉地向上张望,吉祥也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伸长脖子望过去的,当然还有林先生,他是琢磨着,随时随刻要为他那宝贝儿子冲锋陷阵。

意外的情形,让大家伙儿都愣住了。人们发现在高高的货箱顶上,安安稳稳端坐两个饱受惊吓的孩子。那个名叫“小桔”的少年,还有那个名叫“丫丫”的小姑娘,他们手拉手、肩并肩,哆哆嗦嗦紧挨在一起,月光下他们瘦弱的身影那么样的单薄脆弱,楚楚可怜,楚楚动人。两个“小家伙”居高临下,他们神情专注地望着众人。

原来就在熊熊燃烧的古战舰沉没以前,他们双双跳进“黄金”号船头甲板上的大窟窿,幸运地刚好落在货箱堆的顶上,“天窗”外面响起异兽大天使的吼声,火光把天幕染成血色。他们惊慌失措,隐约觉得高处可能更安全,于是他们选择暂且留在那儿,他们小心隐蔽在天花板下方的阴影深处。稍后,那群猛冲进来的持枪海盗,着实令他们吃惊。屏气凝神,一动也不敢动,他们未被人发现。少年在人群当中忽然发现吉祥,并且他发现海盗们也变成逃亡者,他这才一声惊呼。

“吉祥哥哥?”激动的少年眼巴巴望着他,一时间泣不成声。他从高高的货箱顶上纵身跳下,幸好被眼明手快的水手稳稳接到。他不顾一切从水手的怀抱挣脱,扑到吉祥面前,他急切地要同他说话。泪如雨下,他抽泣着,却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豆大的泪珠子,一颗颗晶莹剔透,扑簌滚落,打湿了他那件白得雪亮的大袍子,他此刻伤心得心都快要碎了。他仿佛听见,那些珍珠般的泪珠“吧嗒吧嗒”掉落的声响,一声声那样的震撼人心,少年禁不住睁大眼睛,他凝神静听。

漫漫长夜,一眼望不到尽头。坏人,坏事,坏消息,桩桩件件前赴后继地纷乱涌现,吉祥已然磨砺得分外坦然和从容,眼下他吉祥的心情可是不坏呀。他认真瞧一眼,黑压压的天花板上,那只被炸开的大窟窿,他忍不住摇头晃脑地大声感叹:“嗬!这儿都开了边门啦?乖乖。早晓得的话,‘小爷’我就不用绕远路啦,瞧这一路上枪林弹雨的,唉哟。”

“‘乐普生’号,”少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再度哽咽,他的一颗心仍然深深沉浸在巨大悲痛之中难以自拔。心如刀绞,“乐普生”号渔船惨痛的回忆,白晃晃闪现在他眼前,它们活像异兽的爪子和牙齿扑面而来,恐怖的回忆张牙舞爪要把他的心揉碎,它们妄图摧毁他的意志。

“什么‘乐普生’号?”吉祥眨眼睛,他听得一头雾水,心神恍惚的他完全没能够及时反映过来。本来嘛,关于这艘“乐普生”号渔船的事情,他并不十分清楚。现在他吉祥的心目中,只有两个沉甸甸的大字,那就是“光标”。

光标第一。光标最大。光标顶顶珍贵。光标这哥们,他身负重伤,不论前途如何凶险,吉祥他也要全力以赴,保护好这颗友谊的“胜利果实”。自然的,心不在焉的吉祥先生,他没有接下少年的话茬儿,他反而急切地追问他,说:“小桔,你知道哪儿有水?可以喝的水。”

少年闻言神情茫然,他呆望吉祥无言以对,他任凭泪水流淌。“孩子啊,我们都看到了。”林先生急步来到少年身旁,他轻轻扶住他的肩膀,他希望他能勇敢面对严酷现实。他用沉稳的语调,竭力安慰悲伤的少年,他对他说:“蜃城,决不是不可战胜的,相信我!我们将坚持到底,我们一定是赢家,绝对的。”

“乐普生”号,这艘光荣战斗,直至光荣牺牲的战船的光荣名字,此时此刻在少年心中,伴随若隐若现的战鼓声,再一次被深情呼唤。他仿佛又听见,战船“乐普生”号上的光荣战士,一声声英勇无畏的吼声:“向我们开炮!向我们开炮!”他仿佛又看见,战士陈炜坚持战斗,直到最后时刻,他英勇无畏地挥舞手电筒,以光明为利剑,刺向异兽大天使的眼睛。

泪水很快模糊双眼,人影朦胧,心境黯然,少年悲情满怀,他几度欲言又止。他看见,光标哥哥显然受伤了。他虚弱地靠在货箱上,脸色苍白,泪眼汪汪,他眼巴巴地期待“乐普生”号的消息。在他怀中,那个出生在蜃城的婴儿,他正放声啼哭。“小天使”他仿佛是故意的,他要用哭声阻止他述说那个悲壮的故事。问题在于,人们究竟还能承受多大的伤痛?少年脑海中一闪念,更加犹豫不决,他索性咬紧牙关,他选择沉默。

关于“乐普生”号光荣战斗,直至爆炸燃烧,沉没在大海的真相,究竟应当如何述说?是我,亲手点燃大炮的导火索,就在“乐普生”号尚存一线生机的时候。战士哥哥,他们会理解我的,那么光标哥哥呢?其他人呢?他们能够原谅,在那千钧一发时刻,我的无奈选择?他们能够体谅,在那千钧一发时刻,我本无从选择?他们能够理解,在那千钧一发时刻,我自觉或者不自觉的生死抉择?但愿吧。

一个灵魂曾经披上“白大袍子”的少年,已然在精神上彻底挣脱“白大袍子”,平民英雄的浩然正气薪火相传,光荣战斗的信念给予失足者重生的勇气和力量。

人们将会用怎样的目光,审视我?

人们将会以怎样的心态,想象我?

人们又将以怎样的语言,传说我的故事呢?

随意吧。他左思右想自觉心中无愧,面对尴尬困境,他一笑了之。他低下头,冷眼打量洁白的绸子裙袍。人们都穿着“正常服装”,甚至海盗统一的黑色皮衣,看着也还顺眼。只有他一个人,还穿着白大袍子。它呀,显然是越看越别扭,也越来越刺眼。脱掉它,可不容易,难不成要在蜃城“裸奔”?少年悠然地摇摆晃动,那身宽大飘逸的白大袍子,看似白皑皑的,他旁若无人若有所思。

“陈炜在哪里?”光标微微颤抖的声音,冰冷而且严厉,他忍不住低声逼问他,语气咄咄逼人,分明不容他躲闪。他那黑亮的眼睛,泪光闪烁,他死死盯住少年看似白得雪亮的影子。闻听这一声意味深长的追问,白袍少年的反映居然是这样的:他茫茫然望着他,张口结舌。

“白大袍子”齐整的牙齿,月光映照下雪白分明,一颗颗珍珠般闪闪发亮。这真让人看得胆战心惊,冷汗淋漓。光标依旧清晰记得,那晚在海边,他同少年初次的相见。这个可怕的孩子,身子骨儿浸泡在海水中,他张开嘴巴露出牙齿,缓缓舞动手臂,痴迷修炼他那个“宝珠大法”,他魂飞天外。这一幕滑稽而又恐怖的情景,多么令人映像深刻?毕生难忘。

此时此地,少年依旧身穿“白大袍子”,他神思恍惚地左右晃荡,他犹如白色的问号,左右摇摆不定。直面吃人谜团,光标凶恶紧盯的眼神,倒好像是他要吃人。在他眼中,少年雪白、雪白的身影,悄然伫立在皎洁月光下,惨白,夺目,恰似“雪人”寒光闪闪,寒意逼人。雪亮的白色,如同死亡白色的阴影,声色不动包围他,它们要将他牢牢束缚伺机一举摧毁,粉身碎骨吞没,不留痕迹。

少年朦胧而又晶莹的眼睛,泪水还在不断涌现,这些夺眶而出的泪水,怎能不令人心悸?更何况,他心中不祥的预感,黑影子一般狰狞舞动,自从陈炜他匆忙离开。光标的眼中泪花闪现,他不禁扪心自问:蜃城,刚刚经历惊天动地的爆炸和燃烧。“陈炜在哪里?”这句问话,难道不是明知故问。

“陈炜?咦,他人呢?”吉祥慌忙环顾四周。他心想,不是说,他跟两个孩子去寻找什么“乐普生”号?确实没有看到陈炜。吉祥眨眼睛,脑海中刹那间一片空白。他慌慌张张凑近少年,他用哀求的目光望着他,他小心翼翼追问他,“陈炜在哪里!”少年木然无语,泪如雨下。

不答话?光掉眼泪?他这算什么意思?吉祥顿感窒息,惊恐地睁大眼睛,他手脚冰凉心里越来越害怕。良久,他听见少年喃喃低语,他艰难地诉说:“当时,我们俩在古战舰上。它来了,大天使。‘乐普生’号燃烧沉没,无一生还。”

“陈炜哥哥他是战士!”货箱顶上,小姑娘骄傲的声音,给出一个响亮的回答。“陈炜是战士,还有我爸爸,他也是战士。‘乐普生’号,他们所有人都是真正的战士,光荣战斗的战士。”说罢,她忽然飞身跃下货箱,仿佛凌空飞翔的海鸥。水手老早伸长脖子等着她哩,他准确地接住她。他彬彬有礼,轻手轻脚把小姑娘放到地上,他低下头认认真真听她说话,如今她可是这里唯一的女士。

“‘是男人,就得起来战斗!’这句话,是陈炜哥哥在古战舰上,对我们大家伙儿说的。我觉得,你们也应该听一听。不要再和我的‘小桔子’哥哥较真,他很勇敢,很了不起,他战斗了,光荣战斗。”她说着呜咽起来,晶莹的泪光闪烁。她走上前去,牵起少年的手,她温和平静地呼唤他,“‘小桔子’,你可要勇敢。”他用力点头,他默默凝望他可爱的小姑娘。她那含泪的眼睛,那么温柔,那么和暖,那么的充满友爱、勇气和力量,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皎洁月光照耀下,光标煞白的面孔,难看得足以吓死人。他真是欲哭无泪,欲说还休。他恶狠狠地死死盯住吉祥,他要和吉祥较真,他要和他决斗,他要向他亲手讨还老同学陈炜的性命,他恨不能活生生撕烂吉祥这条“惹祸精”。

往事,不堪回首啊,怎么忍心回想。他万分感伤,并且万分痛悔,他是愤不欲生。当初正是自己,错把吉祥当成“人”,介绍两个最要好的老同学给他。戎蓉,好不容易挣脱他的“魔爪”,终究还是让吉祥给祸害死了。更加倒霉的是陈炜。天涯海角,人家明明救过他的命,吉祥真好,他反而诱骗救命恩人,共同奔赴吃人的“海市蜃楼”。不论怎么说,陈炜的死,究竟祸起吉祥。光标心里,想的尽是怨恨吉祥的话,毫不留情。他只是暗自咒骂罢了,多少为了解恨。他琢磨,反正吉祥不曾听见,如此这般不会伤他的心。

光标的目光,一路上苦苦追逐吉祥的身影。他看见,那只叫做“吉祥”的猎物,垂头丧气,他分明垂死挣扎。他耷拉脑袋,漫不经心,溜达到黑洞洞的大窟窿下。嘿嘿,他居然还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吉祥抬头仰望,那一轮团团圆圆的月亮,他沉默不语。

天哪,可别把这“傻孩子”给伤心坏了。没有谁,对他说过一句怨恨责怪的话,吉祥好像“林黛玉”?他活该倒霉。善感多愁,自怨自艾,他是自作孽。光标盯住他又恨又心疼,百感交集,他在心中替自己叫苦喊冤。他由此迅速转变态度,关键时刻他总是十分“拎得清爽”,黑白轻重,他一向逻辑分明。他觉得还是顾全大局吧,无论如何,等到大家伙儿平安逃离蜃城,再和吉祥这个“坏东西”好好算账。

众目睽睽,光标选择忍气吞声。强忍伤痛,同时也强忍心痛,他马上变得殷勤和温和,反倒显得有些假惺惺、阴森森的,他万分艰难地轻声呼唤:“吉祥啊?”他这样的语调呀,多么温暖柔和,不能不令人感动。话又说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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