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知道她这是对于小皇帝身世的感慨,拉过她的手,坚定地说道:“一定可以的。”
温媛含泪点点头。这时,温娴的贴身侍女珠玉抱着小世子进得门来,说道:“夫人,世子睡醒了,吵着要见您。”
温娴便起身迎过去,将睡眼惺忪的小世子抱过来,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玲珑家的小肥人如其名,养得白白胖胖的,手臂一截一截,就像小胖藕一样。小世子却是离奇地俊秀,与他这个幼小的年纪全然不符。唇红齿白,一双眼睛清澈异常,目光流转间却又有股说不出来风情。见过他的人无不说,这小世子长大后,必定是个绝世倾城的美男子。
小世子搂着温娴的脖子,用软软的声音懒懒地唤“娘亲”的时候,温媛忍不住羡慕地说道:“我们姐妹三个当中,归根到底,倒还是娴儿妹妹的命的最好。”
温娴略微一怔,回眸瞧了温婉一眼,微微笑而不语。或许也只有温婉才知道,看似风光无限、家庭和美的温娴,过得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幸福。
由于温媛有了身孕,为了确保她沿途的安全,温婉连夜去找了水玲珑,请她选两个身怀武艺,又忠实可靠的侍女随同上路。水玲珑自然二话不说就应下了,遣了柴启瑞去挑人,自己则拉了温婉在屋里坐了,关切地问道:“你们分分合合、起起落落了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如今他又做了皇帝,莫非你要进宫去当娘娘?”
温婉摇摇头,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才无奈地叹息道:“新皇登基,入秋应该会有恩科,我到时候再去考考看。”
水玲珑的手紧了紧,大概明白了她的打算,也不再说什么,不想再给她徒增伤感。
临走前,温婉送了些从通州带过来的一些小玩具给小肥。小肥已经三岁了,活蹦乱跳得像个小猴子似的。看着他,温婉便有一种自己真的已经老去了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刚起身,便听闻了一个噩耗。在发配离京的这个早晨,大长公主在狱中服毒自尽了。死前留下一份遗书,上面写道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死也要死在这里。她要永远地留在这里,看着这个国家兴盛或者衰亡。虽然温媛他们离京的日子并未因此而更改,但是苏政雅终于还是全了大长公主的遗愿,下令将她葬在西山之上,让她千秋万载,都可以看着这个生她养她,她所深深地眷恋着,并为此用尽心机的京城和国家。
虽然大长公主背负了窃国谋逆的罪行,但是她确实为百姓做了很多事情,在民众中拥有极高的口碑和威望。所以即使罪证确凿,不可辩驳,但还是有不少百姓偷偷地去拜祭她,大长公主的坟前隔三岔五地便会有人摆上酒水和祭品,香火更是长年不衰。
由于朝廷有令不许送行,温婉只能求得通融,上城门目送他们离京。小皇帝与温媛一左一右地扶着老丞相,步履蹒跚地渐渐走远。虽然前途或许艰难困苦,但又有谁知这会不会是另一种幸福的开端。就如当初的宋清羡与毓心公主一般,在京城里,恨不得你死我活。离开之后,困顿中的两人,却见了真情,尽弃了前嫌。
只是对于温婉来说,她站在这里,送走了宋先生,送走了公主,又送走了温媛和小皇帝……隐约之间有一种错觉,似乎已经到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心意】
大长公主失势,江东王重新掌权,大长公主原本的心腹大臣,包括户部乔尚书在内,都明里暗里地或调或降。司马家仍然掌控天下兵马大权,尉迟绉出任了左相。尉迟家虽然是河州名门,但不曾取过功名,如今不啻于是一步登天。所幸尉迟绉的才智早已天下闻名,所以文武大臣也少有微辞。
苏政雅本是想让司马嘉补了户部尚书的缺,但司马嘉推辞,说唯恐难以服众,还是一步一步来比较好。大局初定,苏政雅也想有他在身边,时刻提点自己,便封了个正四品的御前带刀侍卫。
几番更迭,朝中大局终于稳定下来,但苏政雅的烦恼却开始了。一是太上皇与几位朝中重臣再三催促他立妃之事,二是他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到把温婉弄进宫来的办法。本以为等大局定了之后,他与温婉也便终能有情人得成眷属了,不想却仍然是难得见上一面,这使他无比郁闷。
觑了个空出宫去找温婉,谈让她进宫之事。她的态度又不冷不热的,都不像以前那么亲切,倒显得有些疏远了。闷闷不乐地回宫来,找司马嘉抱怨说道:“你说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之前我们为了推掉颜家的婚事,让她入狱,还除了她的功名,她是不是因此不高兴了?”
“温小姐的意思是,她不愿意进宫,想要当官?”
苏政雅蹙着眉说道:“她也没有说不愿进宫,但是我一说进宫的事,她便岔到功名上去。还问我入秋是不是会有恩科,到时候能不能让她去参加。”
司马嘉说道:“那陛下可就要慎重思量了。从古至今,君是君,臣是臣,君为臣纲,从来不曾听闻过君臣还可以做夫妻的。”
“那我若不让她去,她必定要生气了。”苏政雅非常纠结。“你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司马嘉沉默许久,说道:“或许陛下可以在宫中设一女官,司管御书房,从旁协助陛下批阅奏折,参议政事,治理天下。而且自古以来,宫中女官皆为天子的妻妾,这样不是可以两全其美了么。”
苏政雅顿时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
本来天色已晚,应该明天再去找温婉说这事,但苏政雅忍耐不住心中这份喜悦,又连夜偷偷溜出宫去。温婉刚睡下,便听得窗外响起了熟悉的猫叫声。料想必是苏政雅又摸来了,起身披了件衣服,便过去开窗。苏政雅从门外窜进来,拉过温婉的手,说道:“想到办法了!”
温婉微微蹙了蹙眉,问道:“什么办法?”
“我在宫中增设常侍女官,司管御书房。然后你去参加恩科,只要进了三榜,我就可以将你召入宫中,出任这个常侍女官了。”苏政雅兴冲冲地将这个好办法告诉温婉,本以为她会跟自己一样高兴,不想她却仍然只是轻蹙着眉,不言不语,心中失望之余不由有些着恼。“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为了颜家的亲事在生气,还是因为没了功名不高兴,或者是,你改变主意,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你别乱想。”温婉连忙辩解,抬眼看他一脸焦急,淡淡抿嘴笑笑说道。“这个办法挺好的,就这样吧。”
“真的?”苏政雅总觉得她答应得有些勉强。
温婉点点头。
苏政雅想了想,拉着温婉的手说道:“那我晚上要留在这里。”
温婉一惊,连忙说道:“你如今已经是皇上了,不能再任性胡来。若是被宫里的人知道你偷偷跑来这里,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事了。”
“我出宫的时候,跟司马说过了。宫里真出了什么状况,他会应对好的。”苏政雅说罢便转身坐去床上,身子一歪,躺倒在尚有余温的被窝里。嗅着枕间淡淡萦绕的香气,想着温婉刚刚还躺在这里睡觉,不由得心潮澎湃。
温婉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回床沿,拍他说:“快回不要耍无赖了。”
“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苏政雅干脆拉过被子盖好,闭上眼睛装睡。
温婉无奈,起身去关窗。不想苏政雅一骨碌爬起来,拉住她的手,闷声说道:“宫里没有你在,不想回去。”
“娘亲死了,我心里很难过。我不想爹爹走,但他还是走了。他说要陪皇表哥,用余下的生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从小到大,爹爹是最疼爱我的了,现在也变成了别人的爹爹,你又不肯进宫来陪我,我就只剩一个人了。”
温婉被他说得一阵心酸,回身挨着他坐了,柔声说道:“太上皇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也还是有爹爹的,怎么会是一个人?”
“皇舅舅……一年都见不上几次的……”
温婉心软,最是见不得他落寞的样子。暗觉自己这些天,总想着他当了皇帝,会后宫三千,便对他冷冷淡淡的。却忽略了遭逢这样大的变化,他又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撇开别的不说,十几年共同生活、朝夕相对的亲情总是假不了的。如今大长公主死了,左相离京去了关边,原本好好的一家人从此天人永诀,天涯陌路,他心中当然难过。
“那你便多留一会,天一亮,就早些回去。”
见温婉终于松口,苏政雅立马欢喜地搂了她的腰,将她揽到怀里坐了。温婉“啪”地拍开他不规矩的手,轻斥道:“不许胡来。你躺下睡会,我在旁边陪你,四更天我唤你起来。”
苏政雅搂着温婉的腰撒娇道:“一起睡,我不乱来。”
“我瞧着你睡。”
苏政雅坚持要留下,本便是因为温婉这几日对他冷冷淡淡的,他心中起了危机感。如今她既然答应他留下,说明心里还是有他的,当下也不再计较其他。心满意足地躺进被窝,看着温婉拉过被子帮他盖好,便捉过她的手,垫到脸颊下,安心入睡。
到四更天,温婉拍了苏政雅起来,催他回宫,他磨磨叽叽了好一会才走。温婉忐忑地等了一天,见没有风吹草动,才松了口气。不想,一到晚上,苏政雅又偷偷地摸来了。
温婉一想不妙呀,这倒把他给惯出习惯来了,便坚决地赶他回去。苏政雅哼唧了一会,见没有转寰的余地,只得悻悻地回去。第二天,便顶了两个黑眼圈又偷偷溜来,哀怨地说一夜无眠,精神恍惚,快不行了。然后一头倒在温婉的床上,怎么推也不肯起来。
温婉无奈,只能跟他做了约定。在秋闱中选之前,他可以五天过来一次,前提条件是不会在宫里引起风波。若是宫里因此有一点异动,那他便不许再来了。苏政雅考虑了一下,点头答应,但是对五天一来的频率有所不满。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将期限缩短为三天,这才双方满意,协议达成。
PS:最近MS有不少人反应有点虐哇,于是某晚整了个小小滴四格来缓解下气氛。
旁白:小霸王最近非常苦恼。身为心腹智囊的小司马连忙前来分忧解难。
小霸王:老婆想要当官!
小司马:极好,夫妻联手,何愁江山不治?
小霸王:老婆不想进宫当娘娘!
小司马:呃?
小霸王:我想要每天见到她!
小司马:这个……
小霸王:我想要她除了我之外,就见不到其他男人!
小司马:那……太监总管之职,当之即可两全。
【第一百七十五章 辞婚】
苏政雅早早地着手于安排秋闱的事情。为了确保温婉能够顺利进入殿试,在监考官的选择上尤其慎重再三,最终选了太傅为主考官,的两位德高望重的大学士为监考官。并不是说他觉得以温婉的学识会考不上,而是温婉的几次科考都不太顺利,而且他以前参加武状元考试的时候,就曾中过阴招,所以便忧心有人不喜女子为官,会给温婉暗中下绊。
皇宫里耳目众多,纵然苏政雅再小心翼翼,他经常半夜潜伏出宫与温婉幽会的事情终还是被人知晓。作为辅政重臣,尉迟绉佯作并不知晓苏政雅与温婉之间的前缘,趁机向太上皇进言。说道皇上已值弱冠之龄,理应择妃立后,安其心性。不然任其胡作妄为下去,唯恐会紊乱皇室血统。
太上皇点头称是。他是知道苏政雅与温婉的那一段往事的,不过他也知道尉迟绉有个孙女尉迟雪夏,是陪着苏政雅一路打回京城来的,也算情义深厚。而且尉迟家又是大士族,实力雄厚,立她为后也是明正言顺,说不定还能传为一段佳话。只是既然尉迟绉没有明说,他也不主动提。苏政雅那个性子,他虽然不熟,也是早有耳闻。若是硬是来个不买帐,到时候下不了台,他这张老脸上可不好看了。
尉迟绉走后,太上皇便遣人去请了苏政雅过来,说道:“你继承大统已经有一段日子,如今朝中太平,百姓安泰,你也该纳妃立后,早立皇嗣,以安民心。”
自继位以来,这个话题便从未停歇过,苏政雅也早已司空见惯,而有应对之策。“父皇放手让我治理朝政,家国兴亡,社稷安康,都负于一肩。我颇感责任重大,终日兢兢业业,不敢放松,实在无心顾及其它。纳妃之事,还是等我熟悉朝政后再”
太上皇沉吟片刻,说道:“纳妃之事,延后再提倒也无妨。皇后乃是一国之母,还是理应早立为安。”
苏政雅点头附和道:“父皇说的对。皇后乃一国之母,必须品格端方,性情高洁,知大局,识大礼者,方能母仪天下。所以必须慎重起见,草率不得。”
太上皇称是,随即又说道:“我听闻尉迟左相有一孙女,少有奇才,聪颖过人,容貌也是清丽无匹,可以为后。”
“父皇说的是雪夏?”苏政雅并不意外。
“正是。”
苏政雅说道:“父皇有所不知,雪夏素来与司马的感情比较好,与我则是以兄妹相称。我正准备等朝中平静之后,便将雪夏认作义妹,封为荣国公主,再为她赦造公主府。”
“这个……”苏政雅这么一说,太上皇倒不好接话了。“那皇儿看着办吧,只是皇后的人选,还宜早定。内务府那边,也及早吩咐下去,早日拟定名单,以供挑选。”
司马嘉候在院外等得苏政雅出来,见他一脸坏笑,便知有事情不妙,从旁问道:“皇上有何喜事?”
苏政雅“嘿嘿”笑笑,回身揽上司马嘉的肩,说道:“司马你立功了,重重有赏,你想要什么?”
司马嘉淡淡地说道:“想要知道真相。”
苏政雅便将方才之事说与他听,不等他有所抗议,便抢白道:“你若也有意,我就给你们俩赐婚,顺势再给你加官进爵。你若是看不上,我便为她另外挑个驸马。总之,这事你得先替我顶着。”
司马嘉叹道:“陛下有旨,臣不得不遵。只是雪夏属意的可是皇上你,不立为后,怕有后患。”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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