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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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誓-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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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抚着腹部,淡然笑了,恨恨道:“我这计策只差两三天便可成事,只消他安生个两三天便是帮了娘亲的大忙。可是他连这一点都不肯照顾,自私自利,冷薄独善,与其父何异?”

她这样骂自己的孩子,不过是为了胎象有提早发动之嫌,可怜这孩子未有一日面于世上,已遭亲娘遗弃,香吟轻声道:“娘娘别说了,娘娘不爱小皇子,奴婢可当他是奴婢的小主人。奴婢一定好好服侍他的,让小皇子以后莫再惊扰娘娘。”

云罗眼睛仍是闭着,却见眼角有两行清澈的泪流下来。

云罗虽在等待乔昭容动手,乔昭容要用甚么法子来进行,她却不曾打探出来。只听说乔昭容托病,请母亲进了一次宫,再往后两三天沓无音信,可是云罗等这两三天,可非儿戏,接连服下自制的销冰丸以延产期,每日病病恹恹,偏生皇帝来看她,还得装出全无异状。

真正发动的那晚,云罗却是无法控制。那晚她早早上了床,睡到半夜只觉心口一绞,便不省人事,直过了半个时辰,秋林方才探到乔昭容处有动静,雷霆万钧地带人搜宫,当场搜出了用来作法的一套巫器,北斗七星状已完成大半,用来象【炫|书|网】征生命的灯油只得一豆,而莳慧宫中,云罗呼吸也仅在一息之间。

锦瑟当夜未睡,严妆以待,看到秋林带人推门而进,她美艳的脸微微抬起,只问了一句话:“梁云罗是死是活?”秋林说云妃安好,她秀丽丰润的唇角便微微往上一翘,从中露出雪白一线的牙齿:“我有九成的把握,可惜,人力终不如天,她这条命够贱,所以才活得够久。”

她没能再说出下一句恶毒之辞,秋林一掌抡过去,她爬倒在地,吐出大口大口淤紫的浓血。秋林抢上去掐住喉管,往她嘴里灌下大把药去,文静的眼里涌出刻毒之意:“你真糊涂,她若容你这样死去,这两百多天,要你死多少次不够的,她冒了这么大的危 3ǔωω。cōm险和你拚个你死我活,为的就是不让你这么干脆的死去。”――别说她是吞了药,无论她用什么方法来自寻短见,一准是上吊绫帛断,投水井化枯,自刭握钝器,云罗带着怀了八个月孕期的身子静等她出手,不过是为了让她自行走入公开的死局。

翌日旨意便下:宫正司苏锦瑟谋害云妃,罪同叛逆,凌迟处死。

那时候临止千里追踪,带着满身的刀伤割下闻晦头颅,虽未听见这道旨意,却没来由的心潮悸动,喷出鲜血。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可还是不曾料到,有这样的快法!锦瑟,锦瑟,你为何……甚至等不及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各位~~~我最近同时还在写一个别的东东,计划是每天这个三个字,那个三千字,hoho,不过这有个前提,是在我不卡文并且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才能够完成的。。。我尽可能保证速度,在有感觉的时候,我不想把一个文拖到没感觉了。。。然而我毕竟不是专职爬字的人,所以万一速度上照顾不来,就有可能减慢速度。。。所以,万一,我说万一。。要断更的话,我事前会打招呼的。。。

067 去复去兮如长河

乔昭容压根儿不曾怀孕。

这一切都是锦瑟做的套,为了勾引她与之同谋。

锦瑟只想拚一死换一命,然而自己出手,决计是未伤人而先伤己,于是主意打在乔昭容身上,不仅仅是看准了乔昭容冲动草率容易上当,更是由于乔昭容母亲。乔屏云是嫡女,但她的母亲早年却是西南蛮漳之地的族长之女,嫁入巨贾之家后多年来修身养性,低调行事,坊间知其出身者并不甚多,锦瑟却不知用什么方法打听了来,她那地方有种巫术,七样巫器内分别盛作法对象之贴身小衣及毛发等物,作北斗之星阵,中间点一座灯,念诵咒语作法施蛊,待油灯燃尽之时那作法的对象也即气绝无救。作法时间短,又不惊师动众,只需事后将法器掘洞掩埋或掷入井中,便如飞鸟掠水,绝无痕迹。

为此锦瑟买通司膳、司药两房,使乔昭容身体产生不适之状,司药女史模棱两可的结论令她以为当真怀了龙种,若是个没能耐的,当然只好祈求上天保佑不要有人来加害自己的孩子,偏偏乔昭容争强出头之心无可比拟,再加上她又确有恃凭,想不入锦瑟的套也难。

这件事前后做得机密非常,锦瑟原先打算说服乔昭容在云罗分娩之日进行,那就更加毫无痕迹。可是不曾料到乔昭容性情张扬至斯,一俟怀有龙种便恨不得昭告全天下,逼不得已锦瑟一再催她赶快行动,以防她的圈套被拆穿甚或是给云妃反击之机,但也正是这样的匆忙,才给了云罗死里脱生的机会。

真相大明,乔昭容固然跳足大骂锦瑟居心险恶,香吟也恐惧得不能自已,看着秋林搜来的那套巫器,灯光下微微反荡着铁青的妖光,一阵阵后怕,颤声道:“娘娘啊,世间毒计无穷尽,真是防不胜防,这乔昭容、这乔昭容若是谁也不商量,那……那可……”

她发抖着说不下去,云罗却毫不在意,她还躺在床上,衣裳和头发均散开来,气息虽弱,精神却是好的,她伸手抚摸着那些冰冷的铜器,微笑道:“再虚无缥渺的巫术,可不也得拿着我的衣物和毛发?这等暗术,除是我身边的人都暗自叛了我去,原也不可能实现。”

香吟低下头,这件事里她有不少责任,给云妃专事梳头以及浣衣的宫女,居然都给锦瑟买通了去,若非她最近时时刻刻戒备巡查,原也不易察觉,恨道:“平日待她们不错,居然仍为小利动心!”云罗反是安慰她道:“这和你没有关系,一宫之主既是个傻子,忠心于一个傻子倒底又有甚么好处?难得眼前有利,贪图一下原是人之常情。你也不必自悔,也不必后怕,总之是我嬴了。”香吟道:“可这代价也不小……”云罗笑着半欠起身,捂住她的嘴道:“别再说了,我说了别再后怕。”

香吟不敢再说,可是心里总有一块地方,高高悬起了落不回原处,便似云罗,自家小姐和从前一样美貌,对她一样温和,可是总有什么地方,是变了……变得太多太多,再也找不回从前小姐那般的感觉了,便是她的语气,似乎是装乔拿捏说话的时间久了,听着总是虚飘飘的,有些矫情似的夸张,再也不是从前那般温和敦厚柔婉的语气了。香吟看看云罗,又不觉羞愧,小姐变得再多,也是为了对付那些对她不好的恶人,对她又何曾有过半点改变?

锦瑟以谋逆罪论,不关在内宫而关到廷尉监,然而她提出最后一个要求,要见云妃。按理一个重犯死囚的要求怎样能够传出大牢都是问题,不料锦瑟果有办法,到底把这愿望送到宫里,云罗却也愿意。

云妃虽是不能轻易出宫,却将锦瑟押回宫里来,关在西场的角房里,容她在宫里过最后一夜。

这地方在西场极北之处,单独一座小院,辟开两间作为牢房,云罗并不陌生,她曾在这里待过此生难忘的日日夜夜。

二更过后,羊角灯飘飘摇摇,云罗围着锦衣兜帽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子。三月过近四月的暮春天气,并不冷,却有种黏乎乎的湿气,和着干草发霉的味道,(炫)恍(书)然(网)旧景扑面而来。窗户上卡着一盏灯,火光极微,投在斗室当中,这地方也没有床,几把乱草半是潮湿半是扎毛,锦瑟不曾睡在那上面,只是蜷着身子伏于地面,衣衫尽裂,露出肌肤之处皆是横七竖八的伤痕,显是用过了大刑。头颈里套着粗如小臂的铁链子,连着手足,云罗估量这链子大概是比她当日罚干粗活时所系的更重,她并不作声,只静静而望,目中流出欣悦而满足的神色。

锦瑟慢慢地抬起头来,身子动了一动,云罗只怕她临死反扑,向后退了一步。锦瑟咯咯地尖笑起来,牵动锁链上下哐啷作响,云罗才看清那链子极粗而短,从头颈开始,紧系着手足,全然无法立起,更不能直起身子,只能如兽一般手足骈地,链子一头锁在木桩之上,只有两三步之距,根本近不了云罗的身。锦瑟犹在笑,云罗也就渐渐泻出一缕笑意来。

歪着脑袋,打量这曾经狠狠欺侮、□过她的女子,如今不得不匍匐于她足前,锦瑟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她于是徐徐出言:“你倒真是有本领,又怎样说服得人,可以传进那个消息来,再见本宫一面?”

锦瑟嗤的笑道:“何必问,我用的方法,和你用的方法,有何两样,不过是你的运气好些。”

云罗脸色一变,却笑道:“可惜了临止,那么痴情。”

“即使我不提这个要求,难道你就能忍着,云妃娘娘此时的得意,最不愿意锦衣夜行,说什么都要来威风威风,你这一局骗了多少人,终于初初报了仇恨。”

“你这样的聪明人,我只想不通一点。”云罗道,“即便你帮他做事,我们中表之亲,多年未见,为何你视我如仇如瘟,放手叫我一死都不甘心。”

锦瑟闻言只抬目看她,半天不言语。夜里瑟瑟风动,扣在门弦窗户,把那盏油灯扑的一下吹灭了,只有秋林在门口提的羊角灯的光沿着半开的门洒进来,叫云罗的身体遮挡了大半,变形的黑影笼罩在锦瑟脸上,更映出一双黑莹莹的眼眸发着雪亮雪亮的光。锦瑟幽幽地开了口。

“我父亲和程家是同乡,程家势大滔天,两家虽然从无瓜葛,但父亲也一向以后学晚生自居。后来程家势败,骠骑大将军更陷入贪污丑闻之中,牵连到我父亲。家中男丁发配徒刑,女子没为贱奴,一夜之间我家就这样风流云散。”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你的父亲梁大人,甘冒风险救下我母女,让我们栖身府中,母女两个感激涕零,恨不能粉身碎骨以报大恩。”

她说着感激的话,语气恶毒,是全无半点相谢之意。云罗淡然道:“救也不是我救,这与我,又有甚么相干?”

锦瑟惨然道:“哪知道吏部尚书梁大人,世代簪缨,宰相之子,位列九卿,却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牲!他对外道德文章天下楷模,思念亡妻誓不续娶,暗底里好色残忍,无耻变态!”

云罗默然听着。

“他收留我母女全无善意,实对我娘早有垂涎,进府次日,便不可忍耐地占有了我的母亲。”锦瑟哽咽道,“母亲为我,不得不委曲求全,然而他索求无餍足,不分日夜不问情由也要我娘陪侍,甚至连我在旁,他也不避嫌!我实在忍不了这口气,想到此人肮脏下流,面上却是道貌岸然,尤其在你面前,做得一派慈父模样,如此我娘跟着他,决计是没有出头之日,我便想出一策,欲引你看到真相,叫你父亲颜面扫地无从作人!”

当年锦瑟未成人,已是这般心机深沉,云罗方五六岁,若真叫她目睹丑态必惊至癫狂,云罗倒吸一口气,不恨父亲,只恨眼前这个人,这般恶毒。

锦瑟喘了口气,续道:“可是我从小便乏运气,或者说你父亲早就防着我了,他把我中途截回,捆着扔到床上,而后、而后……”她眼泪涌了出来,尖利之声不若人音,铁镣相击连响,“我才八岁……才八岁……你父亲不是人,他是畜牲!他是畜牲!”

云罗脸色陡地发白,不禁再往后退了一步。

锦瑟伏地痛哭道:“那时候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或者根本就是他玩厌了我们母女而出首告发,我们重新被抓起来没入宫中,就是这个地方,是陪伴我整个童年以及青春的地方,你可知道?”

她其实不需要云罗的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娘以色侍人的风声传了出去,西场子的宫奴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恨不得将别人往死里踩的人?我娘名声恶臭,人前抬不起头,人后为了护我,又吃了不少苦头,不上半年,便被人诬陷偷了东西,活活打死。她一死,我更是失了庇护,从此任人欺凌,任人践踏,任人耻笑。你是锦衣玉食众星拱月的大小姐,可知道我陷在泥淖之中,一天天生不如死,若非报仇心思埋在心里,我挣不到你父亲死在贬官途中、更等不到亲手折磨你的那一天!我有多少恨,便还你多少,一记鞭,一次辱,都是你父亲欠我的债,是你父亲那个衣冠禽兽欠下的债!”

火光穿透了云罗的身子,薄薄的一层,照在锦瑟脸上,如暗夜妖魔。云罗先是满腔愤恨,夤夜到此而来确实为了如锦瑟所说不肯“锦衣夜行”,半年多来装疯卖傻,吃苦无限,终将第一个对头人亲手送下地狱,说不得意那是假的,也还存着质问的心思,中表之亲又有相救之恩,何至生出这般落井下石置之死地后快的心肠?但是听到这里,竟似乎与她所执意的反道而驰,胸中堆积如山的恨意,竟如冬后堆的雪人,点点滴滴在融化。

她既恐惧,又不甘,心底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叫:“不,她撒谎,她在撒谎!反正是非黑白,都由着她一个人说,又有谁能够证明!”手足的温度,却不住地凉下去。

锦瑟说得累了,面覆于地不再开口,几人的呼吸微不可闻,只有夜里的长风,悲凉如歌。

作者有话要说:打个招呼,明天停一下。。。

068 东流赴海无回波

锦瑟道:“表妹。”

这个简单的称谓,竟把云罗叫得一抖,她道:“你过来,你想知道你父亲和弟弟,是怎么死的么?你过来我告诉你。”

云罗几乎有些本能的恐惧,不想听,不愿听,可还是慢慢移过脚步,到了她身边。锦瑟道:“你蹲下来,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她伏在地下,要凑过去实属不易,可是云罗仿佛被蛊惑一般,俯下身来。

锦瑟募一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下一拉,猛然张口咬住云罗的肩膀,她原意是想咬她的喉咙,可是重伤之下无力,那镣铐极重,使得她那一拉全然没有发挥出想象中的力道,就势死死咬着云罗肩膀,再不肯松口。春衣单薄,云罗只觉肩头剧痛,但看她势如疯狂,双目血红,神情似已非人所有。

秋林虽在门外,时刻留意里面情形,一见云罗不能脱身,他抢身进来,并起双指点在锦瑟下颔,迫使她松开口来,云罗由秋林扶着站起,惊魂未定,听得锦瑟笑声凄厉:“梁云罗,我恨你,恨死了你!我要报复,要报复!我恨不得剥尔之皮、食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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