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嫣气笑了:“我一向以为四爷冷面冷心,还以为禁欲呢,谁知道却是这样的浪荡子,爱占人便宜。”
四阿哥被她说得面上一红,幸好是黑暗中无人得见,随即咳了一声,扬声道:“送纪姑娘回陈家。”
外面有人应声。
纪明嫣在四阿哥耳边道:“是不是偷情的感觉真的很好?还是四阿哥没有外面表现出来的道貌岸然?”
四阿哥哑然,斥道:“什么偷情不偷情,你一个女孩子说这些污言秽语。”
纪明嫣不以为然:“我还在青楼住过呢……”
“纪明嫣,你听好。”四阿哥低声森然道:“山东拢雪姑娘义薄云天,爷感念她义举,把她赎出青楼,安置在爷留颜坊,她的贴身丫头蓝小冰得时疫死了,早就死了,你可明白?”纪明嫣吓得手脚冰凉,轻轻点头,又想四阿哥看不见,忙答道:“知道了。”
四阿哥缓了口气道:“你最是调皮,找到山东,就一直在我身边,那也没去。这么多人可以做证呢。”
纪明嫣知道四阿哥既说出这样的话,势必全当排妥当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点头称是。
第二十九章寻梅过坝桥
十月底皇帝龙驾才回宫,到十一月中陈大人才递牌得来接见,这还是极快的,有的进京述职,半年不得见天颜的还多着呢。
十一月已飘起了大雪,陈大人回来,和前面幕僚说了几句话,就来后面内堂。
陈夫人奉上热茶,因纪明嫣也不是什么外人,便也在座等消息。
陈大人喝了口茶,缓了缓才慢慢道来:“见着了皇上,因着今年清水县决了堤,清河县却无事,所以被皇上嘉奖了几句,明个叫我带明嫣进宫。”纪明嫣早知有这一天,也不如何惧怕,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是没什么,只求别连累大人一家就好了。”陈夫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累?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拿银子给管家还是怎么着?”
纪明嫣脸一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陈大人为官清廉,京中物价又贵,早就入不敷出了,纪明嫣暗里把自己贴已的银票,有在山东时留下的体已,有后来四阿哥十三阿哥给的,也有兆佳氏私下贴补她的,怕她寄人篱下,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受委屈。
纪明嫣拿出银子给管家补贴家用,又怕陈夫人知道了心里不舒服,便让管家瞒着,谁知到底让陈夫人知道了。
平时兆佳氏给纪明嫣送东西,都带着陈夫人和两个孩子一份,陈夫人那里会不知道十三福晋的意思,只是受之有愧,反而是受纪明嫣照顾颇多,此时见纪明嫣这样说,知她幼失双亲,心思敏感,索性说破。
陈夫人抚着她秀发搂她入怀,轻声缓语道:“不说在清河,你与咱家大人一起共抗水患,又拿留颜坊开分铺的钱筑河堤,便是说在京中,若不是因你关系,两位阿哥看顾,咱家大人那能这 么 快‘炫’‘书’‘网’见到皇上,所以,明嫣以后你莫不要再说这些生份的话,叫人听了难过。”
纪明嫣极少能得年长女性温柔呵护,平日里陈夫人温婉端庄,便是对安平,也极少这般亲呢无间,心中感动,哽咽道:“夫人。”
陈夫人怜她孤苦,低叹道:“可怜你这样小……要不是你大茗儿近十岁,真要了你做媳妇儿就好了。”纪明嫣抬头嫣然一笑,擦泪道:“我可不要,茗儿昨个还尿了床,害得我和安平半夜起来收拾,都没有睡好。”
天气渐冷,茗儿死活要跟安平和明嫣睡,却又爱尿床,被安平的明嫣死命的嫌弃。
陈夫人想起两人的苦状,忍俊不禁:“还是让茗儿和奶娘睡罢。”
陈大人看她们说说笑笑,一会伤心一会乐呵的,也忍不住把烦恼丢去一边,向陈夫人道:“你把明个要用的东西准备好,莫不要明个朝圣出了差错才好。”陈夫人答应着去了。
陈大人又交待纪明嫣明日面圣的事,叮叮复嘱嘱,方才让她下去。
纪明嫣才想去找安平说话,就听到陈夫人迎了人进了内堂,陈大人早走了,纪明嫣听到是兆佳氏说话,便笑了,也迎了出去。
兆佳氏带了纪明嫣出门,却直向城外走,纪明嫣到城外换马车,上车一看,果然四阿哥在。
四阿哥拉她进来,看她穿着半旧的黑狐皮披风,便道:“这个是十三福晋给你的?我给你的白狐皮的你怎么不穿,那个是我去年猎的,暖和的很。”
纪明嫣叹气:“大老爷,你想我是什么身份,配穿你那白狐皮?让人瞧见,我还不得跟那白狐一样,被人剥了皮?”
四阿哥忍不住笑:“谁还能剥你的皮?你这样厉害。”纪明嫣撇嘴,你那福晋几次叫我赏花赏雪叫我给推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宴呢。
话说着,手伸到四阿哥的袖里面,热呼呼的,舒服的叹口气。
四阿哥把她手扯出来,放在怀里,用手圈了她道:“这可是你自己先来的,我可不客气了。”
纪明嫣的口舌极冰,又飘出点甜香来,四阿哥问:“你今个吃了什么?”纪明嫣眨眼笑道:“你猜猜。”
四阿哥轻笑:“猜不出,我尝尝。”
幽幽香气中甜津津的却是和上次的甜香不同,四阿哥尝不出。
纪明嫣伸手轻推他,喘气道:“笨死了,这是碧水拿糖腌的菱角,连这个都尝不出来。”
“碧水?是江南的那个碧水?”四阿哥下巴搁她颈边,拿脸去磨她的脸。又想起一事:“夏天时我和十三弟他们一起赏荷,听到了个人唱曲儿,是不是你?”
纪明嫣也记得,才几个月前的事,跟上辈子似的,那么久远了。
“是我,那天碧水还特意跟我说,要我小心你们。”纪明嫣笑道是:“我却还是没有听她话,劳她怗念,还记得我,千里迢迢的送来这些东西来。”
四阿哥凝视她脸:“怎么,后悔了?”纪明嫣轻拧他鼻子:“和爷好怎么会后悔,明嫣永远不后悔。”
四阿哥去咬她手指,又轻轻吻她。
下了马车,却是外面的一个庄子,不大,修得却颇精巧,有几分江南的风韵。
纪明嫣披着四阿哥的披水,提溜着怕沾着地上的雪,又对四阿哥道:“四阿哥若冷,钻到我披风下吧。”
四阿哥斥道:“胡说,男人怎么会躲在女人的披风下。”纪明嫣驳道:“怎么不能?西洋女人的裙摆极大,她们那个啥啥时如果碰到丈夫,就让情人钻在裙底下。”
兆佳氏听到,忍不住一笑,十三阿哥惊奇的看着纪明嫣:“这种话你也敢说?”
纪明嫣一边努力的走路,一边说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她们敢做,我就敢说,你们没见过西洋女人么?”十三阿哥想了想,道:“是见过,那裙摆果真很大,藏得了人。”
纪明嫣得意的朝四阿哥扬扬头,四阿哥颇为无奈的
18、君心卿莫测 。。。
道:“小心看路。”伸手扶住她。
“裙摆大不但能藏人,还可救命。”纪明嫣说着,把倩女幽魂的故事讲了一遍,最后说道:“若不是聂小倩裙摆大,宁采臣可活不成了。”
“这个故事我听过似的,哦,是四阿府里……”说到一半,看了眼纪明嫣不再说了。
纪明嫣却正努力的拉着披风,不想把披风弄脏,根一没听到兆佳氏说什么,抬头问她:“你刚才说什么。”兆佳氏一笑:“我想那书生可真没本事,靠一个女人活命。”
纪明嫣一笑,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也不能这样说,史笔如铁,记载万世,那拿笔的人不就是书生?还是那当官的,原先不也是书生?所以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书生,若不然,在史书上乱写,败人清誉。”
四阿哥冷哼一声,纪明嫣看他一眼,也不再说。
几个进入庄子,庄头迎了上来,笑道:“给爷请安,给十三爷请安,给十三福晋请安,给纪姑娘请安。”
纪明嫣笑道:“连我也有份?你怎么知道我姓纪?”那庄头挠头一笑,颇为憨厚的样子。
四阿哥拉着纪明嫣进入暖阁里,暖暖的地龙把寒气一下子驱走了,纪明嫣拉开披风系带,把披风扔给四阿哥:“脏了也不能再怪我,我还给你了。”
四阿哥哭笑不得的拿着披风,旁边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扑哧一笑,接过披风。兆佳氏与十三阿哥在旁边屋子歇着,除了这个丫头,没别人在。
四阿哥拉纪明嫣上炕坐着,笑道:“你看这丫头如何?”纪明嫣扭扭身子道:“长得还行。”四阿哥喂她喝口茶,却不是清茶,是江南的香露混在牛奶里,香纯郁腹。纪明嫣夺过来一看,牛奶香浓带着点花香,喜道:“这是我以前写的方子,你怎么会有?我可是一次也没有喝过呢。”
四阿哥一笑,道:“这个丫头会煮这种茶,你要不要她?”
纪明嫣捧着茶杯问:“你还会做什么?”那丫头笑答:“奴婢还会做衣裳,会做点心,打扫家事也会的。”纪明嫣笑道:“识字么?”“识得几个,不多。”那丫头恭敬的回道。
纪明嫣笑道:“十项全能丫头啊,四阿哥你怎么舍得把她送我?”四阿哥笑而不答。
纪明嫣想了想道:“没有月钱你可愿跟我?”那丫头极快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道:“管吃管住就成。”纪明嫣哈哈大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道:“请姑娘赐名。”纪明嫣叫道:“过来,抬起头。”
那丫头极听话的走上前几步,抬起头来。纪明嫣暗赞一声好相貌,肤如新荔,眼如横波,便道:“便叫水湄吧,这可是有典故的。”
水湄双目猛得迸发出耀眼的光来,失口叫道:“主子。”纪明嫣吓了一跳:“不是吧,起个名而已,就这么激烈的认主了?”看着四阿哥,四阿哥手揽着她腰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笑容有些勉强,道:“水湄,你下去吧。”
水湄看着纪明嫣,又是迷惑,又是忐忑,慢慢的退了下去。
19
19、情歌伴梅香 。。。
第三十章情歌伴梅香
纪明嫣提议吃火锅,带着水湄到厨房看看都有什么。
厨房一个女子正在忙着,水湄悄声道:“是这张三家的。”纪明嫣看她准备的东西,倒是齐全,指着冻豆腐道:“这个多备点。”水湄道:“你喜 欢'炫。书。网'吃这个?”纪明嫣摇头:“我喜 欢'炫。书。网'吃肉,这些是给他们吃的。”
水湄奇道:“你喜 欢'炫。书。网'吃肉便叫多备些肉罢,为何让多备豆腐?”纪明嫣道:“我喜 欢'炫。书。网'吃肉,又怕杀生太多佛祖怪罪,只好自己吃够,让别人少吃些,积些阴德,阿弥陀佛。”
水湄瞠目,张三娘子低着头,知得肩头一抽一抽的。纪明嫣见她笑得开心便问道:“你最擅长做什么?”
“回姑娘话,我最擅长做豌豆黄。”张三娘子抬起头,笑意盈然。纪明嫣嘀咕:“又是一个美人,这美人好多啊。”嘀咕完便伸手道:“拿来,我尝尝。”
水湄忙道:“一会要吃饭,吃过了那个就吃不下饭了。”纪明嫣摇头:“大不了我嚼嚼不咽下就不会占肚子了。”
一个小丫头子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喷了出来,呛的直咳嗽。
纪明嫣哈哈大笑,拉着水湄离开:“给我留着豌豆黄。”
纪明嫣带着水湄笑得嘻嘻哈哈,忽然闻到一阵幽幽香气,带着水湄寻过去,却是一株红梅,梅花开得极艳,压桃欺李,胜过美人口上娇胭脂。
纪明嫣仰头细看,有雪花压着梅花,却掩不去那一树红脂艳香。
“嫣嫣也喜 欢'炫。书。网'梅花?”兆佳氏寻她寻不见,也是闻香来的。
“我喜 欢'炫。书。网'花,不但但喜 欢'炫。书。网'梅花。”纪明嫣笑道:“在南方极少看到这样的大雪,也极少看到开得这样艳的梅花,大概是无雪无冰便激不起梅的傲骨吧。”
兆佳氏于她一起并立在梅树下,笑道:“是啊,越是寒雪压顶,这花便开得越艳。”
纪明嫣心头一动笑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蕊兰,不管我们遇到什么苦难都不应该畏 惧“炫”“书”“网”,要坚信,风雪愈大花便开得愈艳。”
“今个本来是要来宽你的心的,却不防你这样说,好,我记得了,梅花香自苦寒来,一定不会忘的。”兆佳氏笑道:“不过,我听说你唱歌极好,却从没有听过。”
纪明嫣笑道:“这有何难,我唱给你听就是。”说着,手脚并用,爬上梅书,急得兆佳氏喊道:“唱歌就唱歌,你爬树做什么?”纪明嫣笑道:“你别站在树下,离远点。”
兆佳氏依言退去,水湄却在树下不肯离开,怕纪明嫣跌下来。
纪明嫣笑道:“这树又不高,我掉不下去,水湄你快离开,我不喜 欢'炫。书。网'不听话的丫头。”水湄无奈,只得退开。纪明嫣唱道:
“梅花飘雪迎杨柳,
多像你的手,
带着我的梦儿走,
风风永长留,
过步桥,上山坡,
不怕冷冷的寒流,
在那里有生的路上同追求,
情深意切伴你走,
青山永不改,
我爱梅花飘荡雪的时候,
我要永远握住你的手,
握住春和秋,
走到天尽头。”
一边唱一边轻晃梅树,梅花和雪飘飘扬扬随着风飞。
纪明嫣又唱了一遍:“我爱梅花飘荡雪的时候,我要永远握住你的手,握住春和秋,走到天尽头。”唱完跳下树笑道:“送给最浓情甜意的胤祥和蕊兰。”
兆佳氏拉着她手,含着泪道:“还从没有人送过我唱呢。”纪明嫣调皮的点点头:“所以我是第一个,独一无二的,你看雪和梅花飘来飘去是不是很好看。”
兆佳氏点点头。纪明嫣一时兴起道:“梅花代表坚贞,只是比起爱情,我更相信友情,蕊兰,我们把名字刻来树上,记念我们永不褪色的友谊。”
纪明嫣抽出短刀,还是四阿哥新送她的,纪明嫣试过,吹发可断,锋利无比。这时却拿来树上刻字。
十三阿哥摇头:“四哥,可惜了你这把好刀。”四阿哥轻笑:“随她乐意。”
刻完自己,让兆佳氏刻,兆佳氏刻了自己的姓氏。纪明嫣看看水湄,又笑着在树上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