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原谅,这全都是因为我而引起的误会。”那位小姐说道,她的神情显得忐忑不安,仿佛在担心她最崇拜的艺术家,会记恨她刚才的行为。
听着那委婉温和的低声细语,法恩纳利侯爵虽然仍旧感到伤口阵阵疼痛,不过心里却拥有着一丝淡淡的得意。
唯一令他感到遗憾的是,那些曲子的创作者并非是他,而是另外一个十四岁大的小家伙。
不过这件事情,他自然不会说出来。
“噢--我从来未曾想过,您是如此年轻,或许您所拥有的才华,让仁慈的父神特别降恩,令您永远不会衰老。”那位小姐用充满了崇拜的眼神,紧紧盯着法恩纳利侯爵说道。
“我--我相信您完全误会了,我并非是您想像的那个人,我不是‘自由的风’,我只是他的一位崇拜者。”法恩纳利侯爵连忙说道,不过话刚刚出口,他就感到有些后悔了。
那位小姐微微皱起的眉头,和脸上那充满失落的神情,令他感到后悔不已。
这位侯爵大人突然间想起,那位真正的“自由的风”已然去世多年,即便有人冒名顶替,这位已然躺在坟墓之中的先生,也绝对不可能站出来反对。
更何况,自己还是他儿子最为忠实的盟友。
看着那位小姐,法恩纳利侯爵只希望,能够令她的眼神之中,重新燃烧起那崇拜的火焰。
这位获得幸运之神祝福的命运的宠儿,从来就不缺乏逢迎和敬仰之类的恭维。
不过那全是因为,他所拥有的地位和国王陛下的宠幸,从来没有人因为他所拥有的才能,而对他感到赞赏。
在此之前,这位侯爵大人唯一感到得意的,便只有成功说服国王陛下守卫北方领地。
不过,那已然是他仅有的一丝光采,不久之后,随着塔特尼斯家族迁徙到京城,再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刚才那充满了崇拜的目光,令他感到异常满足,虽然这位侯爵大人自己清楚,真正应该获得这一切的,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
“我相信,我毫无疑问会成为另一个‘自由的风’,我的信心来自于我的努力和才华,这全都是我所创作的乐曲。
“无可否认,我确实对‘自由的风’进行模仿,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创造出自己的风格。”法恩纳利侯爵立刻说道。
正如他期待的那样,那位小姐原本渐渐黯淡下来的目光,此刻变得更加明亮起来。
“我确信,您会实现您的愿望,甚至会超越‘自由的风’。”说着,那位小姐又将手里的乐谱,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愈发显得清晰、亮丽。
“在我看来,您或许已然超越了你、我所崇拜的那位伟大的音乐家,您所创作的这几首乐曲,完全可以和‘自由的风’最广为流传的那几首名作相媲美。
“噢--我确信,您将是另外一位更为伟大的音乐家,您的名字,将随着您的乐曲永留史册。”
看着那位小姐那兴奋得难以形容的神情,法恩纳利侯爵的心中,充满了得意和自豪,仅有的那一丝愧疚,早已经被他远远地扔在了脑后。
此刻他想着的是,如何请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帮助他将这个令人感到飘飘然的身分,继续延续下去。
就在那一刹那间,这位侯爵大人突然间感到,自己和他那位亲密的盟友,有一个地方完全不同。
他所最需要、最期望能够得到的,或许并非是崇高的地位,虽然那同样也是他极力追求的东西。
事实上,他最希望获得的是别人的肯定和称赞,如果是崇拜和敬仰,那就更完美无缺了。
这位侯爵大人,立刻运用他从财务大臣那里学来的思考问题的方法,迅速思索起来。
毫无疑问,能够对他有所帮助的,只有塔特尼斯家族的那两位成员。
法恩纳利侯爵完全可以肯定,他那位忠实的盟友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因为在音乐方面,受到别人的崇拜,获得众人的赞赏,绝对不会是财务大臣阁下所需要的。
事实上,法恩纳利侯爵早已经注意到,他那位忠实的盟友,对于父亲老塔特尼斯伯爵,并不喜欢提起太多。
这一对父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一个热衷权势和地位,而另外一个对于这一切,丝毫不放在心上。
反倒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很难说,他始终感到这个小孩非常神秘,不过在这一点上,倒是和同样神秘莫测的老塔特尼斯伯爵,非常相似。
这位侯爵大人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说服第一勋爵,不过,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如果比谁更像是一位艺术家,答案绝对不会是年幼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
想到这里,法恩纳利侯爵兴奋地打算,立刻显示一下他所拥有的才华。
但是当他的手指,令竖琴发出一声轻响之后,手腕上传来的刺痛,令他想起他的手腕此刻还肿着,那是一个身强力壮的仆人留下的杰作。
“噢--我得再一次为此而感到抱歉,我的仆人们实在太过粗鲁,而手又是一位艺术家最宝贵的东西。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用我的手,来替代您的手,让我在您的指导下,演奏您所创作的这几首乐曲。”那位小姐歉然地说道,她的神情之中,充满了期待和想望。
听着那悠扬充满了情感,几乎能够将任何一个人感化的美妙无比的竖琴声,那位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真正的音乐鉴赏者的法恩纳利侯爵,被彻底陶醉了。
他无从得知,到底是因为那美妙的旋律令他感到陶醉,还是因为身旁那神情专注,已然融化在音乐之中的女孩,令他心驰神往。
平心而论,这位小姐并非是他所见到过最美丽的女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能够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以往从来未曾感受到过的感觉。
难道这便是恋爱?法恩纳利侯爵猛然间想到。
他几乎不敢想像这件事情,对于像他这样身分、地位的人来说,恋爱的代价无比高昂。
法恩纳利侯爵非常清楚一件事情,王后陛下正在为他物色合适的新娘。
虽然并不知道,谁将是那最终的幸运女孩,不过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个女孩必然拥有美丽的外貌和显赫的身世。
这样的婚姻,或许不会存在任何爱情的成分,不过却能够替他带来,很多他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爱情和婚姻已然成为了一个筹码,其重要程度,有的时候,甚至要远远超过他自己多年的努力。
这位侯爵大人的内心之中,正在不停地挣扎着。
而此时此刻,宅邸的主人,那位往日和善而又安详的子爵,却有些坐立不住。
女儿当着众人的面显示她所拥有的音乐天赋,并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不过以往的那些客人,全都是一些身分高贵、地位显赫的大人物。
但是此刻,他所邀请来的宾客之中,虽然也有不少大人物存在,不过大部分,都是他根本就看不上眼的平民商人。
女儿这样做,令他感到大丢面子,只有酒吧里面的歌女,会为那些身分低下的商人表演。
可是令他难以发作的,除了有许多大人物在场,另一个原因是,他的夫人显然也在一起发疯。
这位子爵大人坚信,那个叫什么“自由的风”的年轻人,对于喜欢音乐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会令她们变得神魂颠倒,令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位子爵大人确信,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那位宝贝女儿,已然缠在那个危险的年轻人身边,或许他的妻子,另外一位音乐的狂热爱好者,此刻已然坐在那个年轻人的身边。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情景,这位子爵大人就感到不寒而栗。
此刻他多么希望,把那个不怀好意的年轻人尽快赶出去。
不过在此之前,首先得打断他的手脚,或者还得在他脑袋上狠狠来一下,让他彻底变成一个白痴。
漫步在码头之上,系密特一心想着,怎样才能够不惊动任何人,偷偷地潜入那艘船。
他坐在栈桥尽头的木桩上,就连这里也坐满了人,这些人大多上了年纪,他们带着渔竿和水桶,享受着垂钓的乐趣。
虽然系密特完全有把握,可以趁着他们不留神时滑入水中,不过他丝毫没有自信,能够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爬上对面的那艘船。
“天气可真够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凉快下来。”一个正在垂钓着的中年人抱怨道。
“听传闻说,将有重大灾祸降临人间,这从来未曾有过的异常天气,就是灾祸降临的预兆。”旁边的一个年轻人立刻说道。
“这样的道听途说,难道你也会相信?”那个中年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远处的一个老头立刻插嘴道:“道听途说?恐怕未必,更何况这样的天气,也并非从来未曾有过。
“比尔想必是记不起来了,赖德你应该不会忘记啊,十几年前,也出现过这样漫长的酷热天气。”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一年有整整一个半月,热得令人难以忍受,丹摩尔的农田几乎全都枯萎,三分之一的河流干涸、断流。
“那时候同样有许多人,传说将有重大的灾难降临人间,到了秋天,果然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一年,三个省突然间发动叛乱,听说为了平定叛乱,前前后后搭上了数万条人命。”
这番话,令所有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而系密特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刚才那位老者所说的一切,令他心头一动,对于十几年前的那场叛乱,他比大多数人都知道得更加清楚。
系密特并不认为,如此炎热的天气是灾难即将降临的征兆,肯定存在着另外的原因,引起了这异常的天气变化。
不过那场叛乱,毕竟离开现在已然如此遥远,并不曾亲身经历过那段时光的他,自然无从知晓,到底是什么令天气异常。
正思索着,系密特突然间听到那些垂钓者的人,正在议论著另外一个话题。
“看罗巴尔又带着大笔税金走了。”
“是啊,看那一个个大箱子,不知道这家伙搜括了多少。”
“不得好死啊!这些家伙总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
那充满了怨恨和敌意的声音,令系密特从思索中醒来,他抬头看着远处,只见远处有一艘船正张开船帆。
在码头上,五、六个搬运工人正将几个大箱子搬运上那艘船,从他们吃力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那些箱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异常沉重。
“税金?难道兰顿的税金,不是通过税务马车从陆地上运走?而是用船只走水路前往京城?”系密特忍不住问道。
“那并非是给国王的税金,罗巴尔是海盗的代理人之一,他所代表的是,那个最为疯狂和凶残的拉兰德的独眼龙。
“那一个个箱子里面装着的,就是各个商行为了保证海路上的平安,而缴纳给独眼龙的买路钱。”那个年轻人忿忿不平地说道。
看着那张满了帆的船,系密特思索了一会儿,问道:“这些人选择在夜晚启航,是为了避免别人跟踪他们的行踪?”
那个年轻人连连摇头,说道:“不,独眼龙的老巢在拉兰德,这件事情谁都知道,但是知道是一件事情,想要成功地抓捕独眼龙,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拉兰德其实是由一大片岛屿组成的地带,那里海流湍急,而且密布暗礁,出入的航道四通八达,但是如果没有熟悉那里的领航员,四百多海里的拉兰德,简直就是进入船只的坟墓。
“更何况,在前往拉兰德的航线上,总是密布着来回巡逻的海盗船,它们既是独眼龙的眼线,同样也是伺机扑向猎物的鲨鱼。
“另外几个海盗团也差不了多少,暴风海上的飓风,马内耳四通八达的港湾和海峡,几内沙的河流、湖滩密布的沼泽三角洲,那些海盗藏身的巢穴,哪个不是亡命之徒的天堂?可对于抓捕者来说,却是地狱般的噩梦。”
“我听说,有一个叫伦特的人……”系密特追问道。
“伪君子伦特?他是几内沙的海盗联盟的代理人。”那个年轻人立刻回答道。
“几内沙的海盗联盟,和拉兰德的独眼龙比起来,哪个更加厉害?”系密特继续问道。
“那自然是几内沙的海盗联盟厉害,听说那个海盗联盟,由十几支海盗团组成,但是很多人都相信,潘顿的海军常常也会披上海盗的外衣,客串一下亡命之徒的角色。
“不过拉兰德的海盗,是所有海盗之中最为凶残的,他们常常只是为了乐趣,就将船上所有的人全部杀死。
“从那些箱子的分量,就可以看得出,他们的收获是多么丰厚,但是,偏偏他们仍旧经常抢劫过往的船只。”那个年轻人回答道。
“听说最近其他的海盗,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这个月已经有五艘船失去了音信,他们全都缴过税,可还是无法保住船只和船上人的性命。”旁边的中年人唉声叹气着说道。
而此刻系密特已然看到,那艘船正渐渐地从水里拉起沉重的锚链。
系密特朝着四下张望着,此时他非常希望能够设法混上那艘船,跟随着那位海盗的代理人前往海盗的巢穴,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系密特甚至已然想好了解决的办法,那些海盗,可不是毫不畏惧死亡的魔族,同样也不是那些神秘而又强悍、千人就能够抵挡住几十万大军的叛逆者,所可以比拟的。
系密特丝毫不介意,在海盗巢穴之中,施展一下他的身手,而在此之前,毫无疑问,得先令他们的船只无法航行。
一想到这些,系密特立刻有些后悔自己浪费了时间,他原本应该将弯刀和盾牌带在身上。
如果跑回去拿来他的武器,那艘船十有八、九已然启航。
或许随便抢夺一件武器,也足以让他对付那些海盗,当初他只用一把生锈的短剑,就杀死了许多盗贼。
突然间,海湾的尽头,一艘样子极为奇特的小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什么?我从来未曾看到过如此奇怪的小船。”系密特忍不住问道。
所有人全都转过头来,突然间,那个年轻人笑了起来。
“噢,那并非是什么船,而是海鸥船的侧翼,它们能够让海鸥船在海浪中,显得更加平稳,在那纤细的骨架上铺上木板,或者张开一张结实的大网,还可以运载许多东西。
“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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