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站立在门口迎接着到来的贵宾。
系密特从那位老者笔挺的腰杆,以及凝练的眼神之中,能够看得出来,这位老者年轻的时侯,肯定是在军队服役的士兵。
从那位老者轻轻飘荡着的左脚裤腿,系密特同样也有所猜测,那底下十有八九是一根假肢。
从衣着上看来,这只是一个管家。
在系密特的印象之中,至少应该派总管站立在门口迎接贵宾。难道那位元帅大人故意怠慢来宾?
看了一眼左右,前来拜访韵贵宾大多数都是军官。难道塞根特元帅真的是那样傲慢的人物?
系密特不禁疑惑起来。
吩咐身边的仆人,将礼物交到那位管家的手里。走进元帅府,里面的布置和外面一样简朴。
不过在系密特看来,在简朴的外表之下,这里或许拥有着比他家那座宅邸多出好几倍的“价值”。
宽敞的走廊,通向左右两座大厅,就在这座门廊两边,不但墙壁上挂满了精美的绘画,每隔几米远,还放置着一套精美无比的铠甲。
虽然系密特对于美术和绘画没有什么了解,不过看到眼前这些,他至少能够肯定,比他们家里的那些绘画作品要高明许多。
而那些铠甲,毫无疑问都是在隆重庆典之上用的,那精美的纹饰,那精致的造型,无不令这些冰冷的东西,变成了一件件珍贵无比的艺术品。
镏金,搪涂,雕刻,镂花,甚至还有那珐琅镶嵌,漆器浮雕,几乎能够想像得到的精美工艺,全都能够在这些铠甲上面找到。
或许是因为走廊的光线显得有些幽暗,因此无论是那些绘画,还是摆放在两旁的精美铠甲,都充满了某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突然间,左侧的大厅里面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那里走去,系密特自然不想显得太过不合群。
大厅里面早已经挤满了人,被簇拥在正中央的,正是穿着婚礼盛装的那对新四个打扮得就像是洋娃娃一般的小孩,牵引着新娘的婚纱。
系密特不由自主地朝着摆在角落里面的一面晶亮的盾牌张望了一眼,令他庆幸的是,这一次他总算没有和那四个小孩一样凄惨。
徘徊在拥挤的大厅之中,四周的那些人给予他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笔直站立的姿势,时不时轻轻蹬踏地面的习惯,迅速转动脑袋,炯炯有神的眼神,所有这一切,无不证明到场的宾客,拥有着相同的身分一一军人。
系密特清楚地感到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局外人。
走到旁边的餐桌前,如果是在自己家中,此刻的餐桌上早已经摆放上可口的点心,和一些开胃的食物,但是在这里,宴会的时刻还未开始,显然意味着除了饮料,甚至吃的东西都没有。
而饮料,除了酒之外,便是清水。
看了一眼左右,没有什么人盯着他。
以最快的动作,从比自己还稍微高一些的桌子上,拿走了一杯酒。
系密特的身手,无愧于力武士的实力,如此迅速的动作,居然能够做到滴酒不洒。
系密特并非从来没有喝过酒,文思顿曾经背着玲娣姑姑,让他偷偷喝过并不怎么厉害的葡萄酒。
不过因为来的都是军人,而柔和的葡萄酒,显然无法得到他们的认可,正因为如此放在那里的,全都是味道比较浓烈的白兰地。
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系密特轻轻地晃悠着酒杯,浓烈的酒味令他感到有些难受。
轻轻地尝试了一口,那股直冲喉咙的辣味,令他感到异常疑惑,这种东西难道能够让酒鬼流连忘返?
尝试了一口,系密特有些后悔,不过他并不好意思将酒杯偷偷塞回去。
事实上他发现,此刻他已然成为了众人注意的目标。
大厅里面虽然并非只有他一个小孩,但是手里拿着一杯白兰地的,可就只有他一个。
晃悠着酒杯,系密特朝着墙边走去。
“国王陛下驾到。”
突然间远处传来的高喊声,令大厅里面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愣,不过立刻每一个人都下意识的整理起自己的装束来。
系密特也同样如此,他从来不曾忘记,那位国王陛下对于外表的要求是多么苛刻。
原本站立在大厅中央的军官们,纷纷走到墙边,几乎每一个人都高高挺起了胸膛,甚至连那些小孩都全都这样。
这令系密特微微有些手足无措,因为他的手里还拿着酒杯。
忍受住那辛辣的味道,系密特一仰脖子一将所有的白兰地全都灌进了肚子里面。
他丝毫没有愉快的感觉,反倒是感到喉咙和胸口仿佛要燃烧起来了一般。
用力压下这种难受的感觉,系密特移到了比较靠近大斤门口的地方。
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那位威严的陛下,果然出现在了眼前。
“祝国王陛下身体健康。”突然间大厅之中的每一个军人都齐声说道。
那份整齐,再加上军人们中气十足的声音,直震得大厅的玻璃窗都发出了阵阵颤抖。
就连系密特也吓了一跳,不过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那位至尊的陛下却显得泰然自若。
难道国王的镇定功夫如此了得,不过系密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看到旁边的哥哥和坐生轮椅上的法恩纳利侯爵,同样显得镇定自若。
系密特绝对不相信,这两位拥有比他更为强韧坚定的精神意志。
仔细一想,他立刻恍然大悟,显然无论是陛下还是哥哥,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合。
和以往一样,在那位国王陛下的身边跟随着六个宫廷护卫,不过在系密特看来,真正能够依靠的,仍旧是那两个站立在门口附近的圣堂武士大师。
那两位大师魁梧高大的身躯,在这里同样显得异常显眼。
“陛下亲自前来,简直是我的家族天大的荣幸。”
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走到那位至尊的陛下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
系密特总算注意到这位宅邸的主人。
即便没有穿着军装,这位年迈的元帅,仍旧一眼可以看得出是个军人。他拥有着军人特有的刚毅,和一双锐利仿佛能够穿透一切的眼睛。
虽然穿着一身华丽的盛装,不过系密特始终感觉到,无论什么样的衣服穿在这位老者的身上都仿佛是军装。
“今天的主角应该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不请两位新人过来,我带来了教宗陛下的祝福圣水。”詹姆斯七世说道。
“能够得到两位陛下的垂青,真是倍感荣幸。”老元帅显然并非是在恭维,他自然知道祝福圣水是什么样的东西。
那绝对能够称得上是最为珍贵的礼物。
对于客套和交际,系密特从来没有兴趣,他站立在人群边缘。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坐在轮椅上的法恩纳利侯爵,居然因为视线角度的原因,看到了他。
“系密特,原来你早已经来了。”法恩纳利侯爵朝着这里打着招呼。
这下子,原本并没有引起众人注意的系密特,一下子成为了焦点。
“你喝酒了?”闻到一股酒味,塔特尼斯侯爵皱紧了眉头问道。
“噢——雪夫特,有什么好惊讶的,他已经差不多到年纪了,喝点酒又算不得什么。”反倒是那位至尊的陛下显得平淡。
“对了,既然说到酒,我们应该为新人祝福。”那位至尊的国王提议道。
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人会反对,那位年迈的元帅微笑着挥了挥手,四周的仆人们早已经端着放满了酒杯的盘子走了过来。
系密特稍微犹豫了一下,也拿了一杯酒,此刻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喝下去。
说实在的,他确实非常后悔,不过现在后悔显然已经来不及。
一仰脖子,又是一杯酒灌下肚去,系密特感到那团刚刚熄灭的火焰,再一次在体内燃烧起来。
还没有等到他平息下这股窜起的火苗,旁边的仆人已经往空杯子里面又倒满了酒。
闻着那刺鼻的味道,系密特感到快要呕吐出来了,但是此刻他却偏偏只能显露出微笑。
“噢一一酒量不错,最近你在忙些什么?”那位至尊的陛下轻轻地拍了拍系密特的脑袋问道。
“我正在熟悉一种全新的力量。”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原因,系密特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回答道。
“新的力量?啊!那非常不错,事实上我正好要赋予你一项使命。”那位至尊的陛下点了点头说道。
“陛下,或许会让您失望,我已接受了波索鲁大师、大长老和教宗陛下赋予的一项使命,事实上原本昨天我就应该出发。”系密特连忙说道。
听到这句话,几乎每一个人都微微一愣,如果在几个月以前,毫无疑问大多数人都会将这当作是天方夜谭。
“想必又是一个充满危险的使命,这一次你又是孤身一人?”那位至尊的陛下微微带着一丝失望问道,不过他并不打算为了这件事情,和那三位大人物发生争执。
事实上他知道,那三位大人物赋予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什么样的使命。
“不,大长老陛下专门抽调了一支圣堂武士兵团。”系密特淡然地说道。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暗自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四章暗杀
再宽敞的大厅,塞进十几条长桌也会显得拥挤。
眼前的景象,立刻令系密特联想起军营。军营里面军官们会场,就和这有些相似。
背贴背的两排长桌中间,空出一条走廊,那些盛装的仆人们端着盘于,在长桌前走来走去。
长桌上每隔一米,放置着的一盏烛台此刻已然点亮,虽然看上去远没有巨大的水晶吊灯那样明亮和气派,不过却别有一番韵味。
作为一位公爵的宅邸,自然不可能连吊灯都没有,但是那昏暗浑浊的玻璃,显然除了用来证明这些吊灯的历史有多么悠久之外,实在没有其他用场。
灯光透过那些玻璃,投射下一片朦胧的光芒,系密特甚至有些怀疑,这些吊灯或许是前帝国时代的产物。
他同样也怀疑,此刻他所坐着的长桌,是否也是从军营里面借来。
从四周的摆设可以看得出来,宅邸的主人并不富有,这显然令他有些奇怪。
虽然葛勒特将军同样简朴,好像每一个他曾经看到过的军人都差不了多少,但是以爵位和地位来说,这位公爵大人实在显得太过寒酸。
“噢……那是安哥芮马的作品。”旁边的法恩纳利侯爵和塔特尼斯侯爵,正凑在一起聊得起劲。
“安哥芮马?”财务大臣眯着眼晴,仿佛想要将吊挂在大厅一侧的那幅画看个清楚,不过对此丝毫没有擅长的他,显然看不出任何名堂。
不过这并非说,他对于绘画一无所知,相反在某些方面,这位财务大臣拥有着特别的擅长。
“如果是安哥芮马的真迹,这样大幅面,我枯价至少值二十五万。”塔特尼斯侯爵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说道。
“毫无疑问那肯定是真迹。”詹姆斯七世插嘴说道:“在这座宅邸里面,你恐怕找不到多少金币,不过肯定能够看到许多珍稀的艺术品。
“这里不仅仅有安哥芮马,还有索勒、阿格雷恩、桑尼、贝尔德等等许多家的作品。
“你们是否注意到院子里面的那几座雕塑?那原本是布理士安宫廷里面的摆设,至于门口的那两座浮雕,更是贝康王朝全盛时期,南方土着奉献给那位宽仁王的礼物。”
今天这位至尊的陛下,显然心情相当不错,因此颇为健谈。
“走廊上面的那些铠甲,其中有一些也大有来历,正对门口、最显眼的那件铠甲,原本的主人正是我的先祖征服者理查德。
“几个世纪以前,这个家族的富有,在拜尔克、乃至整个丹摩尔都赫赫有。
“开疆拓土对于丹摩尔来说,得到的更为广阔的天地,和强盛的实力,对补这个家族来说就是巨大的财富。
“所有这一切,除了从被吞并的敌国缴获而来的战利品之外,还有一部分是我的先祖给予的赏赐。
“不仅这些,历代先王还将拜尔克附近的许多矿山赐予了这个家族。矿山的收入加上领地的收入,塞根特家族曾经富可敌国。”那位至尊的陛下,微微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看着四周的一切,系密特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大多数军人世家想必都是如此。”系密特的那位足智多谋、思绪敏锐的哥哥,立刻说道。
看到国王陛下微微地点着头,他立刻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恰好是陛下喜欢的话题。
“那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旁边的法恩纳利侯爵同样插嘴道,因为他也看出来,那位至尊的陛下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
“财富来的太过容易,失去的也就轻易。丹摩尔王朝的开拓时代,确实令将领们获得了惊人的财富,缴获的战利品和赏赐的矿山,确实几辈人花销都用不完,但是开拓时代到今天,这些家族不止经历了几代而已,几个世纪以来,子子孙孙、孙孙子子,已然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代人。
“当年的财富,难道还可能留到现在?即便那些矿山,几个世纪开采下来,也总有乾涸枯竭的时候。
“此刻这个家族日常的花销,除了王国给予每一位公爵的津贴和统帅部的津贴之外,就只剩下领地上的税收。
“不过据我所知,军人世家之中,没有哪个能够将自己的领地经营得很好。
“这倒并非是因为他们太过贪婪或者不称职,而是他们全都缺乏经营头脑,他们总是喜欢将领地里面的佃户当作是部下和士兵。
“塞根特家族的领地,恐怕是拜尔克附近经营的最差的土地之一,真是可惜了那些肥沃的土地。”说到这里,那位至尊的陛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陛下,您是否想过,将爵位和领地脱钩?虽然拥有领地的人,未必会将领地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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