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亏空,有些是因为某些人中饱私囊而造成的,不过更多则是因为浪费和愚蠢的错误,当然也有—些是正常的花销。
“这些亏空,在以往可以靠欠下更多亏空来填补,几个世纪以来一直是这样,但是一旦发生战争,情况就完全不同。我相信,前任守备大塔特尼斯为了填补那些亏空,费尽了心机,他用极为巧妙的手腕,才令一切得以运转下去。
“不得不承认,那个家伙确实有一套,无论是郡守还是老威利,都远远比不上他。不过,我相信,他毫无疑问令蒙森特郡财务方面的那个巨大坑洞,变得更深、更大,只不过魔族入侵的危机和其后的巨大胜利,令那个坑洞未曾被注意到。
“说起来,老威利确实有些可怜,他不仅仅只能够按照别人的意愿做事情,还有那个巨大的亏空必须填补。
“巴甫刚才至少有一件事情没有说错,并没有多少人从这一次调拨下来的军费之中捞取好处。威利伯爵自己不敢,其他人没有门路,因此能够这样做的,就只有一个人,你我都知道那个人是谁。
“大部分军费,想必被用来填补那个巨大的亏空了,对于任何一个坐在他那个位置上的人来说,那都是无可奈何的一件事情。
“只要这样想像一下,你便应该明白,你哥哥克曼狄伯爵的那个要求,威利伯爵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
“他满足了军队的要求,就得重新出现巨额亏空,以往可以用未来的开支进行弥补,但是此刻,和魔族的战争需要大量的金钱,亏空不但无法弥补,只会越来越大。”霍德悠然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是仅次于大塔特尼斯的高明人物,你有什么办法,能够令我们度过眼前的危机?”特立威立刻问道,他从霍德的语气之中,已然听出了一些苗头。
“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只有再一次向陛下请求一笔巨额军费开支,北方诸郡的财务司的金库之中,已然空空如也,即便将那里洗劫一空,也别想找到几个金币。”霍德笑着说道。
“这不可能。再—次提出军费要求,以国王陛下的慷慨或许能够答应下来,但是这却会令我们陷入困境,陛下绝对不会再信任我们,他只会认为我们过于贪婪和居功自傲。”特立威立刻说道。
他对眼前的局势同样了如指掌,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冲动的少年。
“毫无疑问,确实如此,不过你们的忧虑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再一次提出军费的要求,是建立在毫无道理的基础之上。
“正因为如此,如果蒙森特郡财务上面的那个巨大亏空,无法彻底显露出来的话,会遇上最大麻烦的,永远是你们,除非魔族再一次发起进攻,将你我和所有人全部送入地狱深渊。”霍德不以为然地说道。
“暴露那个巨大的亏空?”
特立威显然有些惊讶,他皱紧了眉头,思索了片刻之后问道:“这样一来,老威利不是得担负起所有责任?难道你打算让大塔特尼斯背上所有的黑锅?”
“你认为我会如此愚蠢吗?塔特尼斯家族,此刻已然成为了丹摩尔最为灼手扇鹊拿餍牵飧黾易逯械拿恳桓龀稍保竦玫牟唤鼋鍪潜菹碌脑奚停芯缘男湃巍?BR》
“将那个黑锅丢给大塔特尼斯,最终会被砸到的只能够是我们自己。”霍德连连摇头说道。
“那么就是说,老威利将是受害者,我—直以为你是巴甫最好的朋友。”特立威有些不屑地说道。
“没错,巴甫确实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我非常清楚巴甫曾经三次向他的父亲老威利推荐过我,不过老威利绝对不是我的朋友。
“我同样也清楚,他不但没有帮过我,当初我受到其他人的推蔫、有机会担任制造监督的时候,正是他搁置了那个提议,哼哼,有人拜托他将那个职位给另外一个人。
“我相信,你非常清楚,自从那位新的制造监督上任之后,你们手里的武器和箭矢,和以前有了多少不同,那个家伙在每一支箭矢上面抠走了一厘五。
“我的朋友,这就是现实,如果不铲除这些家伙,最终死的就是你们,而你们一旦完了,我们也别想留下性命。
“我甚至想过,和大塔特尼斯一样离开这个地方,但是我最终也狠不下心来,不得不承认,我在很多方面比不上那个人。”霍德用异常冷漠的语调说道。
“这样说来,你并非仅仅只想回报老威利当初对你的压制,想必你的手里,还有另外—份名单。”特立威问道。
“难道你和你的哥哥,还没有从以往的蠢事之中吸取教训?
“当初你们选择了郡守大人,他不仅仅是个相当愚蠢的家伙,最致命的是眼光短浅,他只能够看到鼻子底下一寸左右的地方,嫉妒、贪婪、愤怒,任何东西都能够轻而易举地蒙蔽他的眼睛。
“不过,挑选了他作为盟友的你们,想必眼光更为短浅,你们选择了一个只会将你们送上绝路的家伙,现在你们是否已然看清,你们的盟友,正在替他们自己也在替你们挖掘坟墓?
“事实上,最近我一直在怀疑克曼狄家族的智力。事到如今,你们仍旧给予那些正在置你们于死地的家伙庇护,是你们那强硬无比的态度,让统帅部派出的调查团难以进行裁决。
“他们并非没有权威和实力,只要关闭通往北方的所有通道,并且向丹摩尔的国民宣布你们是叛逆,恐怕用不了三天时间,克曼狄家族和你们的部下都将束手就擒。
“统帅部派出的调查团之所以没有那样做,我相信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你们是军人,而且是拥有功勋的军人,对于你们的爱护和宽容,同样也令他们无法对付那些原本应该被清除的蛀虫,投鼠忌器,是他们此刻最大的难题。
“我相信,此刻克曼狄家族在统帅部和参谋部的眼里,已然沦落为不肯听话的坏小子,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你的哥哥和你拼死拼活想要得到的东西?
“同样我相信,统帅部和参谋部在国王陛下的眼中,也正变得越来越难以信任,之所以如此,原因仍旧在于你们。
“正因为如此,他派出了第二支调查团,这显然便意味着,他对于军方已然失去了耐心和信任。
“我的话已然说得足够明白了,我并不打算小瞧你的智力,不过我还是非常愿意告诉你另外一个消息,国王陛下的慷慨无私,并非虚妄不实的赞颂,他至今仍旧没有彻底关上他那恩赐的大门。
“因为担心第二支调查团有失公允,他暗中派遣了一位微服私访的钦差大臣,那应该是一位王室的远亲,一位不知姓名的公主。为了公允,那位王室的远亲,甚至比第二支调查团更早来到北方。
“此刻他们就在这里,在这座房子里面参加舞会。
“是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令他们的身分得以暴露,你应该听说过凯里虚所拥有的怪癖,他喜欢检查别人马车上的钢印,谁会没有事情去这样做?钢印上面又能够看出些什么东西?但是偏偏这一次就是如此凑巧。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立刻带你去欣赏一下那辆马车。
“一辆两轮轻便旅行马车,却拥有着最为精致的钢套轴承和满布的弹簧,以及王室第一御用工厂的钢印,和血统纯正优良的骏马。凯里虚对这辆马车的估价是三十万金币,和这座宅邸一样的价钱。
“不过这还没有算上马车后部,隐藏在某个不起眼角落之中的一枚纹章,玫瑰花瓣形状的盾牌,你和你的哥哥或许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不过你们可以问问葛勒特侯爵,他对于纹章学肯定有些研究。”霍德不紧不慢地说道。
所有的这一切,显然已经超出了特立威原本的预料,他茫然地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
“带我去看看那辆马车。”特立威突然间说道。
“如果你不在乎肮脏的话,我非常愿意,不过我得警告你,那上面沾满了老威利的唾液。”霍德站起来说道。
看着少年那黯然离去的背影,霍德的嘴角挂起—丝冷笑,他仰头望着星空,已很久未曾像此刻一般心情舒畅。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巴甫的声音:“霍德,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特立威不辞而别?”
“噢——我的朋友,我相信你只是来向特立威表示抱歉的吧。我猜想你根本薹ㄈ胺愕母盖祝蛭缮乜さ慕鹂饫锩妫揪兔挥卸嗌俳鸨摇!被舻碌坏厮档馈?BR》
“唉——事实上我应该感到庆幸,特立威的离开,令我用不着为了如何面对他而感到忧愁,在这件事情上,我感到相当惭愧。”巴甫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相信,你之所以感到惭愧,更多的原因是为了你已然知道一部分钱的去向吧。”霍德笑了笑说道:“你的父亲伯爵大人,在书房之中和郡守大人进行的密谈,恐怕是在核对金额和帐本吧。”
听到这样一说,巴甫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根本无力反驳。
“我的朋友,你是否愿意听从我一个忠告?”霍德缓缓地说道。
“噢——对你,我一向信赖无比,你是我们之中最高明的一个。”巴甫用异常诚恳的语调说道。
霍德只能够用一声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显然巴南的这种信赖,对于此刻的他是一种负担。
“我的朋友,你是否想到过暂时离开蒙森特,到其他地方避避风头?或许这里很快便会风云突变。”霍德叹了口气说道。
这番话令巴甫猛然一惊,他瞪大了眼睛看普自己的好朋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过,那位小姐或许是所有人的希望吗?”
“不、不、不。”
霍德连连摇头说道:“最糟糕的事情,或许未必来自于调查团。就在我刚刚看到特立威之前,也根本未曾想到一件事情,或许郡守大人和你的父亲,同前线军官们的蜜月期已然过去。
“我的朋友,就像你没有办法劝服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没有可能将填补进财政亏空里山的金币拿出来,郡守大人不可能遏制住他对于金币的贪婪和渴求一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你们所无法扭转的。
“巴甫,平心而论,如果你站在那些军官们的立场,你将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统帅部的调查团刚刚受到重大挫折,因为克曼狄家族力保郡守大人和蒙森特的官员。正因为如此、几乎每一个人,包括我在内,都认为这种联盟永远牢不可破。
“但是此刻,当我看到特立威那愤怒的神情,当我看到你无可奈何地返回这里,我突然间想到,那笔给得异常爽快的巨额军费,或许是大塔特尼斯手持的利刀。
“就那么轻轻地一挥,你们和军队之间,那原本看上去牢不可破的联系,便出现了无可弥合的裂缝。
“我不知道特立威的不告而别,是否便意味着联系已被彻底斩断,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最好先替自己留条后路。
“如果没有那些军官们撑腰,郡守大人的位置根本就岌岌可危,想要弄掉他的人数不胜数。事实上,就连军队高层里面,这样的人都不在少数。
“据我所知,葛勒特将军便视他为罪魁祸首,他之所以隐忍不发,只是为了保全克曼狄家族和那些军官们。
“而你的父亲,同样难以保全。没有人比你更加清楚,你的父亲在这件事情上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难道伯爵大人真的仅仅只是得到了守备的职位,和这座宅邸?”霍德摇了摇头,显然他对此丝毫都不相信。
“难道已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挽救这一切?”巴甫焦急地问道。
“有!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让你的父亲将已然分发出去的军费,重新追讨回来,让郡守大人吐出他曾经吞没到肚子里而的所有东西,将这一切部交给特立威,让他带给克曼狄伯爵。”霍德淡然地说道。
他非常清楚,自己所说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可能,那些军费恐怕早已经被用来偿付债务,或者根本已经被挥霍殆尽,而那位郡守,更是一个贪婪无比又短视的小人,想要夺走他的财产,除非砍下他的脑袋。
正如霍德预料的那样,巴甫的脸上显露出无奈的神情。
霍德此刻已无话可说,他只能够轻轻拍了拍巴甫的肩膀,这是他唯一能够给予的安慰。
看着巴甫那同样充满失落和彷徨的背影,霍德感到有些无可奈何,他重新抬起头仰望着星空。
此刻他只希望能够冷静—下,因为他的心中充满了各种情感——发泄怨愤之后的轻松和满足、报复之后的喜悦和满足、对于未来美好前程的幢憬和想望,还有那淡淡的背叛朋友的愧疚。
无可否认,这确实是背叛,背叛曾经信赖过他,并且给予他许多帮助的朋友。
不过只要一想到老威利,霍德又不感到这种背叛有什么可耻的了,因为是老威利首先背叛了他。
将一切喜悦满足和愧疚的感觉,全都从脑子里而驱逐出去,此刻所剩下的,就只有对于未来的想望。
事实上,他一直在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自从他听说了大塔特尼斯在京城之中的作为之后,他对此更加感到迫切不已。
一直以来,他都不想承认大塔特尼斯的能力,在他看来,大塔特尼斯之所以能够获得成功,而他总是碰壁,是因为他的运气欠佳,并非家族的长子,没有显赫的爵位。
但是,从京城之中传来的那一连串如同奇迹般的传闻,令他彻底心灰意冷。
回过头来重新看看大塔特尼斯,他突然间发现,大塔特尼斯和他涤凶乓桓鲎畲蟮牟煌潜闶谴笏啬崴菇魃魅床⒉辉诤趺跋铡?BR》
这或许是塔特尼斯家族成员一贯的性格,只要听听老塔特尼所伯爵的传奇,还有,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穿越奇斯拉特山脉的经历,所有的一切都完全能够理解。
正因为如此,他同样也打定主意,不再让过度的谨慎小心,令他继续变得庸庸碌碌下去。
大塔特尼斯在京城之中所取得的辉煌胜利,令他突然间看到了一丝光明。
往崇高位置上攀登,原来并非像他想像中那样爬上阶梯而巳,在他前面的台阶上实在是站立了太多人,而且还时不时地凭藉着特权插到他的前面。
以往的他仅仅只是等待,或者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前面某个人的承认,一边插到稍微前面一点的位置。
但是大塔特尼斯的作为令他恍然大悟,原来登上那个台阶最快疾迅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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