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质疑主的决定。我们教派的教士们在伦伯底受苦,是在代世人赎罪,赎他们贪婪、自私的罪。因此,无论外界怎样说我们,瓦勒给我们冠上怎样的罪名,我们也全不在乎。”
“可是这样的赎罪,要持续到何时呢?”
“何时!兰斯,你要记住一句话,一句你永远不会在教典中看到的话!留下这个句子的,是神力最强的教皇,索拉由二世,他要圣神教的每一代教皇,或代任者,把这句话传递下去,直至人类与教派的最终。”
狱堡外的天空,忽然响起隆隆的雷声,通过黑鸠的耳朵传进兰斯心里。一时间,他的眼楮能在黑暗中视物了。
白发苍苍的老神甫,如一座古老的山岩立在面前,一贯和善的面貌上,找不到一丝仁慈,取而代之以超然的冷漠。
而老神甫的背后,是一团无限巨大、无限幽暗的幻象,在辽阔而荒芜的大地上,有一个衰败的墓园。仅有的几个墓碑如阴风鬼魂般战栗著。
“恶是人的本质,而善,是不肯屈从与本质的坚持。”
第044章 神秘的访问
这是一间低矮的八角形大厅,到处挂著深紫色的帷幕,使得本来就不大的房间更加狭窄、压抑。
在房间中间,是一张半米高的八角形桌案,同样用深紫色的布罩著。桌案上有一颗暗灰的水晶球,两个魔法师站在桌案边,表情凝重的望著水晶球。在两人身后,另有一尊火元素的影像,飘飘摇摇,像风中的残烛。
这两个人,一个是北风会的八议员之一,契约法师法尔考,另一个是他的助手,专精于亡灵控制的妖术师汉佛莱。
这两个目前负责伦伯底魔法控制中心的工作,到对顶层囚牢的监控停止为限。
水晶球里没有任何影像。但只要集中精神,盯著它看,就能感知到同一层内另一间房间里的一切动静,说话声像在耳边一样清晰。
只听一个较为苍老的嗓音说道:“主没有遗弃我们,孩子。你用神术治愈了我,这便是一个证明。我确信,眼前的困难只是主设下的考验,固然有惩戒世人的效用,另一方面,我相信这方面是主要的,他是要在路上撒满荆丛,以使为他传播福音的人能得到更大的光荣。”
“我宁愿没有什么光荣……”一个很小的声音嘟哝道。
老人没理会这句闲话,接著讲道:“一场战争已然接近。主查知一切,他取回了他的神力,好不使他的信众参与到杀戮当中去,制造更多杀孽。他要世人在苦难中体察自己的过失,他要世人点起火来,将他们的贪欲与自私一并焚毁。以警示世人,永远不要忘记主的权能。”
“既然如此,就该亲自出面来阻止嘛……”声音更小了。
“之后,他将要把更大的恩泽赐给我们。我的孩子,不知你是否留意过,有关‘科魔文明水晶’的传说……”
两个窃听者的精神为之一凛,不自觉的向水晶球靠近了一步,凝神倾听。
“这块水晶,是由精灵的神泰戈尔所创造的当然,泰戈尔不过是圣神的一个假身,只是多数教士不明就里,竟然视泰戈尔为异端神祗,谬误持续了四千年之久,早已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但是,最年长的精灵圣者,以及我们教会中极少数神甫,一直保有太古时代的旧教典文书的部分抄录本,可以证明这件事。之所以不能公布出来,是主在文书中留下训示的缘故。”
“瓦勒对科魔文明水晶觊觎已久,为了得到科魔文明水晶,在教会中安插了大量间谍,明查暗访,幸好我们看出了他的阴谋,加以防范,使他多年来一无所获。这次神迹消隐,我猜测瓦勒可能会采取强硬手段夺取文书,所以让保有文书的神甫们销毁抄录本。或许有人没来得及销毁,让部分抄录本落在瓦勒手中。但只要他没拿到最后一部分,水晶的下落他无论如何也查不到的。”
老人忽然咳嗽了几下,沉默了一会儿。法尔考和汉佛莱都等得心急。再开口时,有些气力不继了,思路也很混乱,语意上出现了断层:“……至于销毁了的部分,你可以从大长老艾尼克斯那里抄录回来,重新把它复原。我相信你能得到他的信任。”
咳嗽了两声,问道:“都记住了吗?”
“记得了。”
两个窃听者面面相觑,都是表情惶惑。文书的下落呢?为什么不提?难道洛马特有一种方式可以突破水晶球的监视,已经把秘密给了兰斯吗?
洛马特又开口道:“神迹消隐,也并非没有先例。在教典中共记录了五次,而每一番神罚过后,便会诞生出一位传说教皇。相应的,魔法师中也会诞生一到两位纵横两界的大法师。我以为,这是魔王封印削弱的结果。众所周知,银月城守护著魔王封印。大凡人类牧师丧失神力的时刻,精灵圣者的神力也会有所减少,使魔王的力量能够突破银月城,影响到大陆上所有的生物。每到此时,常常会发生大的战争,魔法师当中便有以魔王之力为食,骤然强大起来的人物,这其中,有很多后来堕入魔族。而本来的魔族,也在这期间活跃起来。种种事非,何者是因,何者是果,凡夫俗子纵然倾尽心力也难辨明。”
“瓦勒宰相费尽心机,想要夺取神埋藏的宝藏。到头来,上苍不过是借瓦勒之手,给世人以历练,将那不虔诚的、执迷不悟的统统烧光,再将古文明的遗产,交到配得上的人手中,使他重现于世间。我相信,到那时,主还会将神力重新赐予……”
兰斯插嘴道:“神甫,那个宝藏到底是什么呢?”
“是魔法,兰斯,是太古时代的炼金术。与今天的魔法、神术不同,那是一种普通人也能学会的技能。我掌握的文书抄录本中有一些确切的描述:以那种太古炼金术可以制成许多奇妙的魔导器,不需要马,却比猎豹还要快的马车,没有翅膀,没有意识,却能够载人飞行的钢铁狮鹫兽……你知道,在我们的时代,只有少数几个魔法家族才有飞行的能力,而在太古,却人人都能飞!”
“旧文明最宝贵的遗产,不是魔法与宝物,而是知识。不是普通的魔法知识,而是那些,普通人也可以学习使用的经验与技能。很多时候,能比魔法发挥更大的力量。”
“是吗?那可真好!我最希望能有一种魔导器可以施展治疗神术,这样牧师就能从烦杂的公事中解脱出来了!”
“有更多的人得到救治吗?我的孩子,你真是太善良了!而且又这样谦虚,连善良都害羞得要掩饰!太好了,真太好了,主果然是明智的,他不会选错人。教皇。第六位传说教皇!唯一能将科魔文明水晶继承下去的传说教皇,只有你了,我的孩子。你善良淳朴的心,配得上这个荣誉,配得上任何荣誉!我……”老神甫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已经好几代都没有教皇啦,神甫。很少有人能得到彼耶明圣像的赐福。更别说当前这种乱世。不过,我会努力达成你的希望!对了,有件事情教典上没有记载,神甫你一定知道,请一定告诉我!”
“喔,是什么事呢?”
“哦,这个嘛……”牧师有点支支吾吾,“在我们芬顿的教会,据我所知,牧师是可以结婚的,而神甫不能。可是教皇,教皇……”
老神甫半晌无语。过一阵,他像是没听到这个话题似的,讲起了别的:“兰斯,我活不久了,为了星落上的人们,你得把这个秘密保存下去,解开。虽然大灾过后,神会重新赐大地以容光,但他会怎样做,凡人是无法揣度。或许他会重新降下神迹,或许他会让你解开水晶,或许……”
洛马特的声音渐低,后来,竟变成微弱的鼾声。
“神甫……”
两个窃听者安静的等了半个小时,水晶球那端再没人说话。
“他讲完了?”法尔考问汉佛莱。
汉佛莱点点头,没有讲话。
“这怎么办?大人费了好大心机,才找到兰斯这把钥匙,撬开洛马特的嘴。现在门开了,里面却一无所有!”法尔考挥舞著手臂,有些失态的吼道。
“洛马特这老东西一定用某种暗语把秘密交给兰斯了。大人自然能从兰斯那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法尔考先生。”汉佛莱垂手说。
“不,你不了解,汉佛莱。我不能让大人从兰斯那儿得到那个秘密,那个小牧师会把秘密做见面礼赠给大人,博取大人的欢心。”
“经过几天的监视,我想我们都已明白,他是怎样一个人。他是一个骗子,一个八面玲珑的说谎者。无论见到谁,绝望的士兵、无赖的囚犯高尔察克,自私狡诈的两面派杰佛里,还是那个处事老道,视他为爱子的洛马特神甫,无论碰见谁,他总能跟他们打成一片。无论谁跟他交谈,总是他们在说,把他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统统告诉他,把自己的安危置于他手,任他摆布,而这个无辜的小牧师就在那里摆出一副天真表情给他们看。”
“他太危险,比最老于世故的政客还要危险。我不能把这种人带到大人面前。我要自己动手,将神圣教的秘密从他脑子里挖出来,像从圆溜溜的萝卜里抠出红色的芯。大人应该从我这里得知秘密,这样才最安全。”
“我想,他再怎么滑头,也不过是个孩子,瓦勒大人不至于上他的当吧……”
“住嘴!”法尔考高声喊道。汉佛莱看出他十分震怒,不敢言语了。
法尔考神经质的搓著双手,在桌案前一尺半径的圆里走来走去。一股怒火在老魔法师脑子里燃烧,他双眼通红,鼻孔和耳朵里冒出蓝烟来。
法尔考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吐给汉佛莱:“大人有意让他进北风议会。”
“怎么会?!”汉佛莱大吃一惊:“这家伙还不到二十岁吧?魔法、武技一无所长,有的只是那张雕塑模特的脸蛋儿……”
“还有会骗人的巧嘴。近年来,大人越来越喜欢那种空口白话的人物了。近三次议员的替换,都是力量低者取代力量高者。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议会会成为全组织的笑柄。‘哈,连一个超过十五级的都没有!’”法尔考尖著嗓门儿叫道。
话锋一转,问道:“汉佛莱,你加入北风会有多少年了?”
“二十一年,先生。”
“你的魔法师等级也有十五级了吧?除我之外,北风会还有哪个法师能与你相比?可是多年以来,议员换了又换,却始终……”
“议长大人有自己的打算吧。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能跟著法尔考先生,已经是我的福分了。”
“不要过谦,汉佛莱,你在北风会是既有功劳又有苦劳的人物,能力功勋都没的挑。目前,最高议会的位子正有一个空缺……”
“天!可别这样说,我可不敢做非分之想呀,法尔考先生!”
话虽这样说,汉佛莱故作惊讶的表情,还是藏不住心中的贪婪。
法尔考笑笑,抚摸著水晶球光滑的表面,说:“汉佛莱,别的不敢说,在死灵控制这方面,你的造诣怕只有福格森可比了。此类魔法的施展与辨识,即使相距百尺之遥,怕也难逃你的法眼吧?你来看看,这个兰斯是否加持过什么死灵魔法呢。我总感觉他周围的能量波动不对劲。”
汉佛莱得意的上前,伸出一只手,在水晶球上一点。
“幽灵。”汉佛莱的回答惟恐不够快速,急急的说道,“那少年是个死灵控制者。他有八到九个幽灵护卫,其中有两个的能量反应很怪。”
“真不愧是死灵控制类魔法的专家!”法尔考称赞道。
心里却在想:“原来如此!这就是瓦勒大人叫诺伊斯参加的原因了。那个魔族确实更能感应到幽灵。如果要亲自对付这个牧师,须得提防他这一招。”
“法尔考先生,这件事有点怪。”汉佛莱又道,“这个兰斯一进伦伯底就戴上禁魔枷锁,已有好几天了吧?从来没有什么召唤魔法能持续这么长时间的。除非……”
法尔考盯著汉佛莱看,汉佛莱回头向火元素那儿瞟了一眼。
“除非什么?”
“他是一个契约人,议员先生。他是死灵契约人。”
“作为一个牧师,可以这样干吗?”
“肯定不行。这可是一条大罪。而且他那些幽灵仆役,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邪气,我不敢直接窥探它们……可见他作为一个牧师,也是极不虔诚的……”
这时,蓝色的光芒从一面帘幕后面射进来。那儿是魔法控制中心唯一的进出口。有人传送进来了。
法尔考摆手,示意汉佛莱闭嘴。
西米塔尔挑开布帘,走进来,站在两人面前。
西米塔尔的身材很高,而两个魔法师既矮,又有些佝偻,对比之下更显得不堪了。西米塔尔也不低头,冷淡的俯视他们。
“大人的命令,我要带那个新囚犯出去,用一晚。”
“既然是大人的命令……”法尔考不悦的说道。
西米塔尔注意到法尔考的神情,眯起眼楮瞧了他一会儿,令老魔法师心底徒然升起无名之火,对西米塔尔怒目相向。一旁,他的忠心助手汉佛莱也做出了响应,用鄙夷的眼神刺西米塔尔的脸。
北风会的成员有一多半是魔法师,战士从来都是少数派,受人歧视。即使爬到了议员的高位,私底下,魔法师们仍不会讲他好话的。
西米塔尔为人孤傲冷酷,在下级成员中更是缺乏人缘到极点。但他对此表现得毫不在乎。
“顺便一提,法尔考,你的审讯进行得如何?套出科魔文明水晶的所在了吗?”西米塔尔问道。
语气颇为轻佻,内含两种意思,一边暗示法尔考把事情弄砸了,一边展示出强烈的自信心,“事情如果交到我手上,肯定能轻松办妥。”
“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我正有一个计划,若不是你来打扰,说不定今晚就有结果。”
“今晚有结果。呵呵。那即是说,现在没有结果咯。不好意思,法尔考,兰斯已是我们能让老洛马特开口的最后王牌,现在你很轻易的把这张牌浪费掉了。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补救的主意。”
法尔考冷冷的说道:“你对魔法有多少了解!如何用魔法套出一个人的口供,我看,就是那个白痴诺伊斯,也比你懂得多些。”
“诺伊斯可不笨。我敢打一千个金币的赌,那个白痴魔族,比你法尔考聪明许多。大人也了解,所以他叫诺伊斯坐在车子里,而你去赶车。至于牢里那位牧师小弟,恕我直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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