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下到船舱讲了几句话就上来,这片刻的功夫,以小船为中心方圆两里内的湖面,已如开锅的水在沸腾。湖面的黑影越来越大,显然是湖底怪鱼正在浮出水面。
四条腿软得像踩棉花,白狐有心躲到沈涵秋体内,又畏惧她举在手里的木灵魔杖,像个被后娘虐待的孩子别提多可怜了,心肠硬得像魔鬼的沈涵秋却只顾催促它去照看划船的老人。大棒的威力大过怪鱼的威胁,白狐见赖不过,也只得乖乖往船头去了。
湖面的黑影不再变大的时候,湖面已清晰可辨怪鱼外形。它确如白狐所言是条八爪鱼,形体超大,八只脚形色各不相同,而且鱼头与身比例不协调,头比身子大出一倍有余。
八爪鱼身子小,没法连船带人一起装下,所以没有攻击船头的老爷爷,白猩猩枉你是个神捕,还守了七天,我才半天不到就弄明白这点了,哼!沈涵秋暗自得意,神情越发专注,她要弄清所有疑点,来证明她比白三春优秀,证明白三春不配让她成为附属品,尽管她所做的一切他不会知道,但她就是要这证明!
浮至水面下半尺来深,八爪鱼忽然静止不动。沈涵秋为看得更清楚一点,扶着船舷弓身前倾,刚可以看清它长满青苔的表皮,八爪鱼猛然窜起,带着涎的白唇一下子就伸至她面前,与她来了个亲密接触。不及多想,她将拿来威胁白狐的木灵魔杖向上用力一顶,木灵魔杖自下而上将两片鱼唇串连起来。
八爪鱼上来就吃了这个亏,愤怒异常,身子一扭带着木灵魔杖脱离沈涵秋的掌控,八只长鞭似的爪子带着腥咸的水线朝她击来。
“跟小姑奶奶玩鞭,真是班门弄斧。”沈涵秋扬起鱼骨鞭狠命抽出,就听得‘啪啪啪’三声脆响八爪鱼就断了三只爪。
发出一声闷哼,八爪鱼跃回湖里不敢再行攻击,却不肯退走,沈涵秋叫来白狐,让它跟这又丑又色的怪家伙沟通一下,看能不能问出个所以然。
白狐这时腿不软了,应声而至,颇费了一番唇舌,总算不辱使命弄清来龙去脉。
八爪怪鱼跟水风洞底的史前八爪怪鱼是什么关系,无从考证,类别应该都差不多,不然它族中不会有寻找开启水风洞钥匙的祖训。要一条不能上岸的鱼完成这桩任何实在困难,但八爪鱼们有韧性,一代又一代的利用四通八达的地下水系,在五湖四海游曳,嗅到有与祖训中形容的特殊材质钥匙相同气味就发动攻击。
站在船中部的沈涵秋,将脚旁几块色泽异于其它的船板各撬起一块小薄片,逐一扔给八爪鱼,让它嗅是否其中有与它们祖训中形容的钥匙气味相同的。
沈涵秋的猜想得到证实,八爪鱼因为其中两块船板的气味与祖训中形容的钥匙气味相同,才屡屡对这条船上的客人发起攻击,因为他们失事前都凑巧站在船中部,也就是她现在站的位置。那些死得真是冤,八爪鱼其实要的只是船板,偏巧他们从船舱出来,按一般习惯肯定是站在嵌着几块怪气味木板的地方,所以被它误认为钥匙在他们身上,也就稀里糊涂成了枉死城里的鬼。
扬手收回木灵魔杖,叹着气从狼神手镯里取出水风簪,沈涵秋说:“那只是几块因用防蛀防腐药水擦洗而产生不同气味的船板,你要找的钥匙在这里,它们的气味相似但不相同,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说当初给你们写那篇祖训的笨蛋。”
“那篇祖训是我们老祖宗的最尊敬的龙魔祖草拟。”八爪鱼还感到挺荣耀似的。
“难怪,一个蠓妖兽大陆都让他治理得乱七八糟,他草拟的能是什么好玩意儿!”为示轻蔑,沈涵秋还吐了口唾沫。
“您认得龙魔祖?”八爪鱼问完又自答:“您当然认得龙魔祖,不然怎么知道他老人家在蠓妖兽大陆。”
“那该死的老家伙,骗小姑奶奶进那鬼阵救银狼王,我修理他的日子还在后头。”撩起旧恨,沈涵秋恨不得龙魔祖就在眼前,让她拿鞭子狠狠抽一顿,抽完再将火鹫花魔那阴不阴阳不阳的家伙扒层皮。
让沈涵秋大胆的言词吓倒,八爪鱼吭哧半天才问可否将水风簪给它。瞪着一双俏眼,她恶狠狠的吼道:“做梦!那根木灵魔杖送你还差不多!老龙小子骗得小姑奶奶那么惨,小姑奶奶才不会让它称心如意,凡它要干的事,小姑奶奶都坚决要破坏!”
“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误会你个蠢鱼头!只有你们这种只长爪子不长脑髓的怪鱼,才会甘心情愿让老龙老小子利用。”
“怎么办呢?我奶奶快死了,它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死前看到开启水风洞的钥匙。”
八爪鱼敢情还是条孝鱼,看来鸦雀反哺报恩不仅仅是传说,而是真有其事。不成全这条大笨鱼好像说不过去,但就这么交给它,让它完成龙魔祖的计划,又实在不甘心,沈涵秋犹豫了片刻,忽眼一亮,拿气味与水风簪相似的船板现刻了一枚,还挺细心的用麻线系在它长爪上,然后拍拍手笑道:“这不就解决问题了么?瞧我多聪明。”
觉得这法子不错,八爪鱼也欢喜不已,正准备潜水回去,沈涵秋说:“我总不能白帮你吧?”
“我是八爪鱼王子,我族中所有的宝物,都可以送给你,前提是只要你说得出名字。”八爪鱼可一点儿也不笨,扔了颗软钉子出来。
“这样啊,那这账先让你赊着,等我忙完这阵子,再到你家里连本带息一块儿收。”沈涵秋还真不是一般的贪婪,竟是准备着大捞一笔,“对了,你家住哪里?”
“水深火热之间。”匆忙扔下偈语似的一句话,八爪鱼急速下潜,估计悔得要是有肠子的话肯定都青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回家
八爪怪鱼的事,让划船的老人知道有害无益,沈涵秋让白狐抹去他对适才八爪鱼出现的记忆,因而在码头下船时,老人欣慰不已的说:“都说我这条船被施了咒语,乘坐的客人都会横死,大家都要我把船劈了当材烧。因为是老阿爸亲手造的,我怎么也不舍得,现在他们再也不会这么说了。”
“当然只是凑巧罢了,怎么会是被施咒语呢,我这不好好的么?”沈涵秋故意大声的说笑,让更多的人听到。
“好心肠的姑娘,菩萨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的。”
“我会活更久。”沈涵秋笑着告别划船老人,就在码头上买了匹马,快马加鞭朝着家的方向驰去。
家,指的是有亲人的屋子,可弱水宫现在还能算她的家么?
伫立在水平如镜的弱水渊前,沈涵秋退缩了,不敢开启升起水中浮桥的机关,因为她不确定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所看到的浮桥那端已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一切。
“你还好吧?”白狐关切的问。
意识到身边还有白狐,沈涵秋感觉好了些,哽咽着说:“谢谢你还陪着我。我现在就替你施木语魔法,让你进化。”
“暂时不用。我想我理解扇魄老大了,它说过:许多珍贵的记忆不舍得抹去,许多温馨的回忆需要时时品味,进化未必是福,有情便永世为幻灵又何妨!在水风洞的时候,我做梦都想进化为人,跟你们大家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觉得就是关于笨笨的暴风那些记忆,都不舍得抹去。所以我暂时不要进化,反正你随时都可以为我施法的。”
“我不总发善心的。小心等你想进化了,我又不肯为你施法。”
“那我就做你最忠实的跟班。”
“做个跟班,你就这么点儿志向?”
“我崇拜的扇魄老大也是你的跟班,我没觉得这志向小,虽然的确是小了些。”
“放心吧!跟着我银狼妖姬,你的成就绝对小不了!”豪气上涌,沈涵秋畏怯的感觉也就没了。交待过白狐熟悉弱水渊四周的环境后就去寻找银狼王母子,她开启升起浮桥的机关,回到朝思暮想的弱水宫。
浮桥那头,乱石攒绕如莲萼芝房中空外簇,透于丛石之间若仙凡分界的弱水宫大门之侧,负责看守机关的守卫睡得正香,嘴角涎垂到脖子上,手还在胯下捣腾,看着别提多恶心了。
沈涵秋嫌恶的拿脚踢醒守卫,问他:“知道沈涵秋是谁么?”
“沈涵秋是我们少宫主。”像是背口诀,长着对鱼泡眼的守卫顺口溜出才醒悟,伏地请安。
“我爹出关没?”问的很随意,其实沈涵秋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五年都没出关。少宫主,您失踪了这么多年,都以为您回不来了,宫主夫人把她娘家侄儿单元奇过继当义子,仪式在今天举行。”
“花孔雀这招倒是玩得有点水平,宫里其他人没意见么?”
“长老们多年不管事,宫主闭关后,宫里是宫主夫人跟金使当家,他们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别人说不上话,不是还忌惮木使三分,他们之中就会有一个坐上宫主位置了。”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公开的秘密。”
“为什么敢跟我说,你不怕我是假的沈涵秋?”
“浮桥上来去自如的只有宫主,宫主夫人、五使连同长老们都只知道这我看守的这处机关,您突然出现,自然是少宫主了,因为宫主只您一个孩子,这秘密不告诉您告诉谁去?”
“有点脑子,你叫什么?”
“艾勇,愿效忠少宫主。”
“挺会动心眼儿嘛!”沈涵秋满意的笑着,问过木使尚未回宫,便踏上宫门后隐于殷红密瓣浮团翠之间的石梁,朝着宫内跑去。
宫东水月殿方向锣鼓齐鸣,仪式既将举行,宫中人都集于水月殿,加上宫门至红楼的路径本就偏,沈涵秋一路上竟没有遇上一个人。
魂牵梦萦的红楼矗立在面前,沈涵秋百感交集。廊柱后给鹦鹉喂食的小丫环好奇的探头问:“姐姐没去看热闹吗?”
拭去泪水,沈涵秋反问:“你怎么也没有去?”
“木青姐姐交待我看家,说要是鹦鹉少根毛,就拔光我的头发。”
“青木头也会作威作福了,她跟白木头还在这楼里没走么?”沈涵秋看小丫环一幅不明白的样子,也不解释,笑问:“你叫什么?”
“木莲,姐姐你呢?”
“沈涵秋。我带你去看热闹,回来咱们拔光这只鹦鹉的毛。”不顾木莲反对,沈涵秋强行带着她到了水月殿。
殿上,沈从槐的专座两侧各摆了一张太师椅,端坐着单瑶与金使。两侧观礼席上,坐着的是以水使、火使与土使为首的弱水宫高层人物。余下那些地位低排不上座次的弟子挤下殿下首与两侧的角落里。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伏在殿中央对着殿首沈从槐座位的拜垫上,在司仪的指挥下,正经八百的行跪拜之礼。
站在挤得水泄不通的殿门外,沈涵秋懒怠去挤,远远的扬声问:“我爹死了还是我死了,要弄这么只猴子来替我拜我爹?”
殿内外,数百个脑袋齐唰唰的甩向殿外,望向蓬头垢面的沈涵秋。心眼儿活络的单瑶反应最迅速:“拿下这招摇撞骗的女贼!”
“花孔雀继母,嫌门牙长得齐整,我不介意再替你轰掉几颗。”
“你——”
一溜儿三颗水球从沈涵秋手心里飞起,低空飞入大殿,将单瑶的话头截断。“我现在还愿意尊你一声继母,所以你最好放聪明点,停止一手策划的闹剧。”她声量儿不高,气势却足以镇住单瑶,连金使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场面,都傻坐着不动。
像得胜还朝的将军步入大殿,沈涵秋走过单元奇身边时将他踹倒在地,然后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走到沈从槐的座位前垂首默哀。
土使与木使关系不错,从前也颇维护沈涵秋,对单瑶的作法诸多腹诽,只因木使不在,他独力难支,现有沈涵秋出面,便站出来说:“少宫主,您回来了,这仪式还要不要举行,请您拿个主意。”
金使怒道:“土使,你什么意思,此事可是经过公决的!”
“金毛狮王,我跟我爹不在,弱水宫是你跟花孔雀继母的一言堂,公决是个屁呀!”沈涵秋不介意在大厅广众之下展现她的粗鲁电子書網WWW。UMDTXT。COM,趁着金使与单瑶让她的话噎着,又道:“这出闹剧就此打住,其余的事等我看过我爹之后,咱们再一件一件的说。”
“你进得了密室?”单瑶与金使齐声惊问。
“弱水宫对我没有秘密。”沈涵秋一语双关,令得单瑶与金使脸色突变,她再冷笑一声,大踏步的出殿,朝水月殿后方的静室走去。
静室分地面与地下两层。地面建筑由青条石建成,地面以下建筑全由掺紫金英的铁水浇铸而成,布有机关暗道。不知进入之法,仗利器不仅凿开通道,而且还会触动机关,会如何惨死就看各人造化了。
弱水宫最紧要的两大秘密,一为自由飞渡弱水渊之法,二为进入静室之法,这两项秘密,单瑶用尽心机都未能从沈从槐口中套得一言半语,没想到沈涵秋居然知道,她回到房中仍气愤不已。
紧跟着单瑶进来的单元奇央求:“娘,我要娶她。”
“娶你个大头鬼!老娘跟那死丫头天生犯冲!”单瑶气哼哼的倒在床上,咒骂声不断,骂了一会儿,又让丫环去叫金使来。
愁眉深锁的金使进来后,小声埋怨:“那丫头回来了,我们以后得避着点,别让她抓到把柄。”
“真是越活越转头了,堂堂弱水宫金使居然怕了个黄毛丫头!叫我这娘们儿家都为你臊得慌!”骂了金使还觉得不过瘾,又拧着单元奇的耳朵骂:“猪油蒙了心,竟打上那死丫头的主意!”
“这倒不失为个主意,亲上加亲,!”金使忽然眼一亮,愁容一扫而空。
“你也是猪油蒙了心,那死丫头要能答应,我倒立着走路。”
“她不同意,我们不知道动点脑筋么?”
“对哦,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是咱们手心里的面团,木狐狸回来也翻不起浪来。”单瑶眉开眼笑的说完,也不管侄儿在场,抱着金使美滋滋的亲了一口。这时,她忽又觉有阴风吹来,浑身发毛,因说出来怕金使笑她疑神疑鬼,只心虚的朝着卧房里供的那尊观世音菩萨金像瞟了一眼,暗自嘀咕了两声便罢。
第一百五十七章、罪之夜
单瑶与金使有私情,近两年来,在弱水宫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人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私情持续了有十年之久。每次他们在单瑶卧室偷情,单瑶总会有被偷窥的感觉,起初她讲出来,金使还害怕得不行,后来一直平安无事,他便认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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