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低估了江霆的能力。仅仅不到三年,他就带着大对人马找来了,把整个罗些城围得水泄不通,连吐蕃王都为此惊恐不已,以为大韶要来攻打吐蕃了。可笑我一身武功,自负为四大高手之一,原来却是那么无用。我可以于千军万马中穿梭自如,却无法将你们母女带走。我不甘心呀,于是怒冲冲地向江霆发出一对一的挑战。而江霆竟然也应允了。世人皆知君子剑莫轻寒乃是当世武学奇才,三十未过,便已名满江湖,连莫轻寒也以为自己是当今武学界的绝顶高手。可是他却败了,惨败在江霆的手中。江霆他才是武学奇才,只是旁人都被他的身份所惑从而忽略了他的武功。那一败,我失去了一切,爱人,家庭,连性命都几乎不保。是嫣儿抱着你挡在江霆的剑前苦苦哀求,嫣儿以她自己的命作交换来换取我的命。我以为江霆不会同意,因为我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全是杀气,可是最后他却是同意了。他应该也是很爱嫣儿的吧,所以才冲冠为红颜,所以才会接受我的挑战,所以才会为了嫣儿放了我。
后来,你们母女就被他带走了。我原想练好功夫再重新将嫣儿抢回,不料林霸天却横空而出,一心要与我比个高下。无奈之下我只能应战,我们从昆仑山脚一直斗到山顶,我因内伤未愈,被他以烈阳掌打落摩天崖。我虽败了,但他也被我一剑刺伤了肺部。我命硬,被半崖处的树挡了一挡方才不至于摔死。可是却身中烈阳掌毒,只能在这雪山上以寒气相制横方才保得不死。我苦熬了十六年,终于在前几日练成了寒玉功,可以不必再为掌毒所牵制。十六年来在这寒苦之地,我唯一的指望就是有朝一日能从江霆的手中抢回嫣儿。可是,可是,嫣儿却……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即如此我又何苦多活这几年!”莫轻寒悲凉的声音在山洞中回旋开来。
离忧动了动唇,想出言想劝,然而话到口中却无法说出,心中是百味陈杂。她终于明白为何从小到太都很少看到母亲展露笑颜,为何每每在看到红梅飘落时会默默垂泪。柳嫣的心早随着爱人的离去而死去,终其一生只守着那一方小院寂静渡日。是不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在病重之时也不愿郎中医治。心已死,活着是一种负累。
离忧也为江霆而心疼,他只是错过了时间,于是便注定再也走不进柳嫣的心里。离忧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来父亲江霆会那么冷漠的对待母亲,因为他的心中始终有根刺。他是一方的霸主,天下都任君取之。然而贵为万人之上又能如何?心中最爱的女人至死都念着另一个男子,叫他情何以堪?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对离忧漠不关心。在江霆的心中一直不确定离忧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在爱和恨之间,他选择了回避。
岁月似疾风过,吹白了英雄发,催老了红颜面。莫轻寒,传闻中的君子剑,却因一段错爱,凭着一个执念,而在这个冰雪之地守苦了十六年。十六年的风霜,足以让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变成眼前这个颓废苍老的男人。
只是那时却不曾想到,诗一般开始,最后却落得如此凄凉的结局。
天意弄人,在这场以爱为名的局中,江霆、柳嫣、莫轻寒皆为失败者,相互纠缠却又相互折磨。爱之深,伤之切。该怜谁,又敢怪怨谁?
离忧蓦地想起了殷然,似乎他们也是这般,一个错,于是步步错。母亲的悲剧是否终然也会重复在她的身上?
第三卷风云变 风云变 第六十章 恩怨随风
风云变 第六十章 恩怨随风
良久后,莫轻寒终于平复下心绪,问道:“你母亲那几年过得好么?江霆对她好么?”
离忧沉默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江霆和柳嫣终其一生都在相互折磨。一个避而不见,一个沉默以对。何所谓好?莫轻寒看到离忧的表情已然猜到十之八九,幽幽长叹,自语道:“怎么会好?她若真的好,也就不会红颜早逝。”
正在此时,离忧忽然浑身一颤,方才被莫轻寒以寒玉功压制下去的掌毒再度发作,只是这回来势更汹,仿佛那团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生生的要将她灼死。
“二十四个时辰还不到,怎么那么快又发作了?”离忧的声音巨颤无比。
“寒玉功只能助自身,给不了你大的帮助。”莫轻寒道了一句道后便把离忧抱到洞外的风雪天地中,两人皆盘膝而坐。已是深夜,风雪依然肆虐,寒气彻骨,但离忧却感觉到灼热难耐,直到那股清凉的感觉再度从背后引来方觉好一些,离忧道:“莫伯伯既然你的寒玉功帮不了我,就不要再浪费你的功力了。”本就以为是必死无疑,不过是多活了些时候,能听到母亲的往事她已觉得足够。
莫轻寒并未停下功,沉声道:“离忧守好丹田,莫分神。”
离忧依言而行,但觉那股冰。凉之气缓缓润入周身,灼热之感再度被压下。然而莫轻寒却无收手之意,反而是加大了内力的输入。离忧一惊,急道:“莫伯伯已经够了,我身子不灼了,你可以收功了。”莫轻寒恍若未闻,清凉之气缓缓不断汇入离忧的七经八脉,离忧心念一转,忽地猜出他的意向,大叫道:“莫伯伯不可,我不要你的功力!”她运起自身功力,极力抵挡莫轻寒的寒玉功的汇入。
“守好丹田,调息内力,不许乱动,否。则你们皆会走火入魔!”
“不行,你把内力给了我,你会死的。”
莫轻寒淡然道:“我已生无可恋,。死方才是最后的归宿。离忧听话!”他的内力似浩瀚似大海,长躯直入。若再硬挡必会造成两人同时入魔而死,离忧无奈,只得含泪点头,默守丹田,调息内力。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天光大亮,雪已止住,不时吹来。的厉风过贴地刮过,卷起碎雪纷飞。离忧知莫轻寒在风雪中呆了一夜,此时一大一小如两个雪人一般。须庚,体力的内力平缓下来,化作一股暖充沛于周身。她长长的吐纳,默调内息,只觉浑身气力允盈,舒爽无比。她面色红润,仿佛是酒气上脸一般。抖掉身上的雪,急转回身,但见莫轻寒盘膝而坐,满身是雪,只露出一张脸,却是刹白刹白的。离忧叫道:“莫伯伯你怎么样了?”
莫轻寒展颜一笑,面色却极为难看,忽地浑身一软。瘫了下去,连带着身上的雪也倾落下来。离忧急忙将他扶入怀中,“莫伯伯,你大可不必这么做。为了离忧,不值得呀。”
莫轻寒笑得有些吃力:“傻孩子,难道你也想像我。这样在雪山上熬十几年么?况且你身上中的掌毒比我当年的更加毒辣。”
离忧哽咽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莫轻寒抬着微。微的些颤抖的手,抚上那张与他心爱女子一模一样的脸,真像呀,连伤心之时的表情都这般像,“不要哭。离忧,好孩子,能叫我一声爹么?你牙牙学语时就曾经这么叫过我。”
“爹……”离忧启唇轻唤,握着他有些冰冷的手,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楚。他将几十年的内力尽传输入离忧体内,助她化解掌毒,而他自己则是油尽灯枯,已然到了最后时刻。
“好,好!”莫轻寒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淡笑,仰头望去,分明看到那蔚蓝无云的苍穹之上,柳嫣笑靥如花,冲着他遥遥招手。“嫣儿……”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含笑而终。
离忧呆呆地守着莫轻寒,恍忽中依稀想起母亲生前最常唱的歌:
红梅映雪,艳无双。
芳华摇尽,空余恨。
缘来缘去,缘无踪。
相识相知,难相守。
爱恨交织,始难忘。
情深一世苦,终不悔。
……
中原腹地谭州界内,有一小村名唤周家村,村内有百余户人家,大多以周为姓,也有几户外姓的,乃是后来从旁地迁过来的。正值*光明媚之时,田中农物长势正喜,绿油一片,条条阡陌小道纵横交接。五个十二三岁男孩子沿着田间小陌走来,皆穿着粗竭布裤,单薄的背上是一捆沉重的柴,直高出头顶。或许是习以为常了吧,即使是干着重活也不觉得劳苦,稚嫩的小脸上扬溢着笑容,相互说着闲话。
一个略微有些胖的男孩子笑嘻嘻地问:“虎子、白丁,昨天周全家喜事,你们俩偷偷溜到新房外瞧见那新媳妇长什么样了么?”他这一问,登时将别人的兴趣给引起,一个个跟着催问。
那瘦高的男孩满面得意,道:“昨夜扒在新房窗子口正好瞧见周全在揭新媳妇的盖头呢,那新媳妇长得可水灵了,咱们村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她俊,当时周全瞅着都呆住了。要我说这世上的女人恐怕就数她最好看了。”说着捅了捅旁边一个肤色黝黑浓眉大眼的男孩,“白丁你来说那新媳妇是不是长得特好看。”
那个名唤白丁的男孩不以为然地道:“你也说得太夸张了,哪有那么好看?我怎么瞧不出来?”
虎子道:“难道你见过比她还好看的?”
白丁的脑中滑过一个清丽的身影,脱口而出:“我当然见过比她好看的,好看一百倍都不止呢。”
“是谁?叫啥名字?”
白丁神情一黯,道:“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话一出口,惹得众孩童一阵哄笑:“连名字都不知道,难道是梦里瞧见的?”
“我看是在说大话哩,哈哈!”那虎子还未笑两声,忽地“唉哟!”一声惨叫,众孩童看去,只见一道斑斓小蛇嗖的一下窜进田中。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脚脖子的伤口呜呜地哭了起。
旁边的孩子皆慌乱不已,只有白丁首先镇定下来,“二狗子,你快去村里喊人,我把他背回去。”说着卸下背上的柴就背起虎子,却在此时忽听一个清脆而沉冷的女声喝道:“傻蛋,等你把他背回去他早就毒发而死了。”众人看去,但见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不知何时立在他们身后,她容姿清丽,体态纤瘦,分明是若不胜风之态,但冷眉灵眸间却有种威厉之态。白丁看了看,只觉得面熟,依稀是三年前见过的那位恩人,再一看越发觉得像。
第三卷风云变 风云变 第六十一章 返璞归真(一)
风云变 第六十一章 返璞归真(一)
那女子也不多说,一把将虎子从白丁的背上拎下来,仿佛只是拎了一只鸡般轻松地丢在上。又捏起他的脚脖,只瞧了一眼,而后玉指一并,在伤口上划了两下,仿佛是刀子一般开出了个十字口子,黑血源源不断地涌出。虎子忍不得痛,刚哭了两声,那女子便凶巴巴地喝道:“大男人哪来那么多猫尿,不准哭!”
虎子被她一喝,心头一颤,哪敢再哭,只是忍着,眼泪巴巴直淌。伤口的毒血放得差不多了,那女子往上头抹了点白色的药粉,又撕下自己的罗裙细细地包好伤口,道:“行了,你死不了,快家去吧。”话才说罢,蓦地侧头一瞪,喝道:“小屁孩为何老盯着我?”从方才一出现时,白丁就一直盯着她看。若是不是看他年纪小,以她的性子非抽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白丁吃她一瞪,只觉心跳加速,仿佛下刻就要跳出胸腔一般。见那女子拍了拍手,转身要走,大着胆子横身挡着前头,仍然一个劲地打量着她。是了,一定是她,当时深深铬印下的面容怎么也不会忘记。他大着胆子道:“姐姐我认识你。”
那女子微吃一惊,继而笑道:“小家伙,年纪不小,倒懂得搭讪了。”这女子正是离忧,亲手埋葬了莫轻寒后,便回到中原。
白丁脸色一红,道:“我,我真的认识你。姐姐,三年前在浔阳镇酒楼门口,你给我和奶奶很多金子。你还记得么?”
“我给过你金子?”离忧秀眉微。蹙,当初她跟殷然浪荡江湖,夜晚偷盗,白日就随手送人,也并非是她心肠慈悲,只是觉得偷盗好玩,又嫌带着一堆财宝累赘,方才如此。未料到眼下竟然遇到个受过她恩惠的人。“我倒是送过人钱财,三年前也在浔阳镇盘桓过,但我不记得你了,你确定是我么?”
白丁原本满面的期待,在听到离。忧的话时,不禁流露出几分失望来,但却坚定地点头:“姐姐我记得清清的,就是你。那年我才九岁。跟着奶奶在浔阳镇乞讨,两日都未吃上饭,是你给我了们两个金元宝。婆婆要我记得清楚恩人的模样,以图后报,所以姐姐的样子我记得很清。”
不过只是随手一点恩惠,却在。这个孩子心中深深地铬下印来,念念不忘。离忧笑了笑,手一摆道:“行了行了,什么报不报的?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记着做什么?也不嫌累得慌。”说罢正欲走,白丁急呼道:“姐姐你要上哪去?”
上哪去?一句问话,却让离忧的神情为之一黯。是呀。去哪呢?天下之大,她又能去哪?自昆仑山回来之后,几个月来她漫无目地四处浪荡,从江南到江北,又从江北到这里。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何而浪荡,究竟又该在何处停歇。
似乎看出离忧脸色有异,白丁小心翼翼地道:“姐姐。你要是没有地方可去,就到我家吧。我奶奶也一直念道着你呢,她要看到你保准高兴。”
“喔喔~”公鸡的报晓声在小村的上空嘹亮地响起。。离忧推开了木制的小窗,深吸了口气,清晨的空气清新,心情也格外的舒爽。窗外的小院里,一个白发老妪正在喂鸡,一侧头看到离忧,笑着道:“姑娘稀饭都熬好了,梳洗好了就出来吃饭。”
“好。”离忧此时的。装扮俨然一个十足的村姑。身上穿的是蓝色带小白碎花的斜襟衣裳。腰间系着蓝色毫无花饰的腰带。脚上是一双粉色的绣花圆头鞋。连发髻也没有丝毫的装饰。只是随意地编了几个小辫子,垂在胸前。
那老妪一扭头,冲着另一间房窗扯着嗓子喊道:“小丁还不起来呢?日头都快升到当中了。”
这老妪正是白丁的奶奶。祖孙俩原住在长江下游一处名唤白家湾的村子里,那时白丁的父母皆在,日子虽是贫苦倒也算安乐。后因遭了水患,田淹家毁,不得已白家四口人只能背景离乡,原打算投靠亲戚。不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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