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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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有毒-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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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有几十个菜了,你我也吃不了,何必再浪费?”离忧说着,已夹了一筷凉拌鸡丝递到江华的碗中,道:“你我姐弟俩好像还是头一回这般融洽地吃饭。”

    这姐弟二人年纪相差半岁,但儿时的他们却是对冤家,起初是江华倚仗着母亲的宠爱经常欺负离忧,而后又换成了离忧暗中使些稀奇古怪的毒暗害江华,让他身上经常莫名奇妙的痛痒而不知其因。再后来,离忧离家混迹江湖,再见已是经年,姐弟二人心性皆变。

    江华似乎也想到了从前的事,忍俊一笑,道:“皇姐,小时不懂事难免淘气,待到大时,你又云游四海,自在逍遥。你我虽是亲姐弟,但真正相处的时间还如你和小丁得来长,自然也难得坐在一起用餐。皇姐,外头再好也有飘泊累的时候。这里才是我们的家。此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你我姐弟二人也好常聚常谈。”

    他这一番话,语气淡然,但离忧却分明看出他面上的真情留露,那是血浓与水的亲情。而那个“家”字,更是无形中触动了离忧心头的柔软之处。原来,她从不来是一个人,她有家,在累得的时候能为她敞开大门。她有亲人——父亲、弟弟。在任何时候都能接纳她的归来。这样的感觉是那种透心窝的温暖。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不走了。这些年也确实累了。”离忧淡淡地笑着,那句话是发自内腑。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心性不定,一心只想闯荡江湖的少女。飘泊之后方知家的可贵。

    江华剑眉一扬,笑道:“那太好了,父皇想必也会高兴的。来,皇姐,吃这个。外头的饭菜定是没家里这么好,瞧皇姐这么瘦,要多吃点才是呀。”他一个劲地给离忧夹话,笑语晏晏中,姐弟间的亲情似乎从来不曾空白过。

    离忧的目光扫过龙案上那几堆似小山般高的奏章,将话题一转,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奏章?方才看你的模样,似乎碰到了什么难事?”

    江华闻言,筷子一放,愁色重燃,轻叹一气,道:“自开春以来,晴少雨多,眼下又是半月连雨依旧无放晴的迹像。黄河长江相继决堤,冲毁良田民屋无数,百姓也多有死伤。这些奏章大多是各地上表,请求下放赈灾银、粮……”

    不待他说完,离忧便亟亟地打断:“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岂国库赈灾。若是迟了,百姓必会饿死。不光是银粮,还要下令召集郎中前往受灾地。水灾之后,瘟疫必至。一定要事先准备才行!”

    江华苦笑道:“皇姐所言,我又如何不知?只是连年战事,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银粮出来赈灾。春季本是播种之时,如今百姓生活无依,良田尽毁,明年的税收更无从谈起。没有银子,若大个天篁将何以为维继?况且,事情还不止于此。萧夜那厮竟想趁着我国受灾之际来犯。据探知,南韶的飞龙将军帅领十万大军正集合于江西饶州境内,不日即将到达长江。哼!十年内都未能攻过长江,现下竟想趁火打劫,实在可恶!”

    话到后头,江华的情绪也是越来越激动,最后竟一拳头锤在桌上,面前的碗碟登时弹起,又重重地摔回到桌面上。惊得周围的太监宫女们心头一凛,齐齐跪下。

    天篁和南韶间因去年腊月之时达成通贸协议后,便开始停战,到现在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眼下竟然又要开始战了吗?

    离忧道:“长江泛滥,江南岸的南韶也同样受灾,难道他们就不管百姓死活,一心只想着战么?”

    江华道:“他们只不过长江南岸受灾,而我们还有个黄河。相较之下,他们乃是轻灾,我们则是重灾。再者,江南之地向来是粮食高产之地,他们的米粮自然也比我们充足。萧夜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前来进犯。这一仗不好打呀。那个飞龙将军想必皇姐在回来的路上也有所耳闻,南韶的战神,确非徒有虚名。我曾多次与他交手,只能勉强算是平手。而今父皇病重,我需留在长安担起监国大任,无暇领兵。其他的兄弟又都不成才,实在是难办!”谈及至此,江华再无胃口进餐,斜靠在椅背上。脑袋的某根神精突突直跳,痛疼也随之而来。他手握成拳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自己的脑袋,却根本无法减轻头痛。愁心政事,令他年纪轻轻便时常头痛。

    江华的近身太监虽只是二十出头,却已跟了他近十个年头。眼下见主人如此忧心,忍不住开口劝道:“殿下,这事情总有解决的法子。您且宽宽心,身子要紧。”

    “你们这些奴才光知道叫本宫宽心,本宫若真宽心了,还有你们的安稳日子过!”江华抬手一挥,桌上那描着金漆的碗被扫飞,一声脆响砸落在地上,碎成几半,里头剩下的小半碗香米饭也洒了一地。怒急攻心,那太监成了泄气之孔。

第三卷风云变 十年叹 第十四章 谁解琴心

    十年叹 第十四章 谁解琴心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奴才该死!该死!”那太监伏在地上,额头敲在汉玉白铺就的地板上砰砰作响。

    “他们也是好心,怕你忧心过度伤着了身体。”离忧笑着打了句圆场,又转头对那太监吩咐道:“你主子的饭都洒光了,还不快去盛一碗来?”

    面对离忧,江华的怒颜尽收,余下的只是眼眸中难以掩盖的疲倦:“父皇病重,担子只能由我来挑,若是这个时候再丢了江山,我怎么向父皇交待?”对旁人,他自称“本宫”对离忧只称“我”,明显的亲近之意。

    想到百姓受灾,战事又起,离忧也有些忧心,自语道:“我不懂兵法,空有一身武夫,战场之上却未必有用。”

    江华道:“领兵作战怎能劳烦皇姐?皇姐有这份心就已足够。”

    然而他越是这般说,离忧倒有些自责起来:“萧夜当年是我的放走的,如不是我,不会有长达十年的战争。虽然如今再说这些已为时晚矣,但终归责任在我。”

    江华淡淡一笑,道:“皇姐当年也是受萧夜蒙骗,怎么能将责任尽归于已身?皇姐若真有那份心,他日可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吧,但凡我能做的都没问题。”

    “也就那么一说。等有需要了,弟弟再同皇姐商量。”江华说罢,接过太监呈上的米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眉宇轻扬,透着淡淡的笑意,与方才那个发怒的太子截然不同,仿佛只在顷刻间便将政事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雨依就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味。从前听雨落屋檐之声,只觉像是悦耳听的旋律。但这一夜的雨声却是那样的刺耳,搅得离忧一夜难眠。一闭上眼,就想起江华提起的黄河长江沿岸的灾民。她胸口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压抑难受。辗转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梦中却看见了年轻时的江霆和莫轻寒。

    千军万马之中,那两个华风绝代的男人格外的显眼。一个身着黑色的战甲,一个身着月白色袍子。却都神色冷峻,如出一辙。手中皆握一把长剑,指向对方。而站在两人之间是一个面容清丽,悲泪长流的女子,她怀中抱着个两岁的孩子,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啼哭不止。忽地又见那两个男人同时跃起,纵身在半空。剑随身起,破风之响,声声入耳。道道剑光在半空中闪着银色的光。两剑相撞,又带出朵朵闪烁的火花。交缠一阵之后,那两人同时抽剑回身,身姿一旋,又再度挺剑向对方刺去。

    离忧孤立在千军之中,她已能看见那剑都朝着对方的心脏之处。她扯着嗓子大喊:“不要!”然而声音出口,却浑然无力。无数兵甲的喝彩声、马厮声以及孩子的啼哭声被无限放大,瞬间就将那声“不要!”给淹没。一切都变的极慢,半空中江霆和莫轻寒那凌利的剑一点一点的向对方刺去。然后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那些士兵们分明还大张着嘴巴,大吼着,却听不到声音。唯一能听到的是利剑刺入血肉的沉闷声。然后那两人同时从半空中栽下,剑依旧没在两人的胸腔上。只是两人的面容同时一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道道皱纹在脸上横生,花白的须发被风搅起,只是眼眸中的仇恨之色却始终未变,冷冷瞪着对方。

    忽地,在场的众人凭空消失,只余下了江霆一人,胸前依然插着把利剑,半脆在地上,混浊的目光望向离忧的方向,一抹淡淡的笑在脸上荡开。枯槁的大手向离忧遥遥伸来。

    “爹!”离忧拔足奔向江霆,想拉住父亲的手。然而当她的手既然与他的手指相触之时,江霆的身体一瞬间碎裂开来,仿佛沙化一般,消失在风中。

    “爹!”一声惊呼,离忧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虚汗透衣,发丝垂在脖间被汗水粘成一缕缕的。她呼呼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地起伏。

    “公主,做噩梦了么?喝点水,顺顺气。”青莲睡在外间的塌上,听见离忧的惊叫,来不及披衣跑来探看。

    离忧饮了几口水方才觉气息平顺了些,只是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倍觉压抑。她看了看窗外的天已然破晓,但见微微的光线透窗入室。

    “公主,天还早呢,您再睡会吧。”

    离忧抹了抹额头,汗渍粘答答的,浑身不舒服。无心再睡,遂道:“不睡了,先去沐浴,稍后我想去看看我爹。”想到方才那个梦,仿佛是召示着什么,心里倍觉难受。

    沐浴梳妆完后,已是辰时。雨依然缠绵不止,天光混沌一片,丝丝的雨不断砸落。刚到九华殿门外,便有太监迎上前行了一礼,禀道:“公主殿下,陛下不在殿里。”

    “什么?不在殿里在哪里?”离忧大吃一惊,脸色也随之大变,一把揪住那太监的衣襟。

    太监心头一慌,亟亟道:“陛下方才醒来,气色大好,进了半碗粥后,说想出去透透气。王公公劝不住,只能用软轿将陛下抬到御花园……”

    他话还未说话,离忧手一松转身就朝御花园奔去。

    “公主,小心雨湿了身!”青莲跟不上她的步子,在背后急争地喊道。离忧心里大急,哪里顾得上那许多,轻功运起,似飞燕一般穿行在雨帘中。江霆昨天还昏睡不醒,不过一夜间怎会精神大好?外头风大雨凉,万一再着了凉,病上加病可如何是好?那些个奴才们也真是没用,自个劝不住,怎么也不晓得来通报一声。

    待到御花园,未见其人,先听到乐耳的琴声远远地传来,琴声如诉如泣,尽是一片苍凉意,闻之令人心颤。莲池的水在雨丝的轻弹下,绽放出朵朵的涟漪。临近池塘的琴心亭内,江霆披着明黄色绣龙的斗篷,坐在一方琴桌前。风不时拂来,斗篷翻飞不止。他的手轻轻地抚在琴弦上,幽扬的乐声在他的手指间流淌开来。江霆的目光遥遥地飘向远处,似是若有所思。眼角眉梢处,一抹浓的化不开的愁绪。

    离忧立在亭外,静听了一会琴声,终是忍不住,走入亭道:“爹,您身子虚,不该坐这里吹风。回去吧,等身子大好了再弹琴。”

    周围林立的侍丛纷纷见礼,离忧只是恍如未见,走到江霆身侧,道:“走吧爹,女儿陪你回去。”

    江霆琴声一收,带笑的目光看向离忧,道:“爹都在病榻上躺了几个月了,难得今日有些力气,再不出来透透气,只怕再也看到外头的风景了。”

    他的气色确实好了许多,原本苍白的面色上起了一片红晕。体虚下连坐起都需得人扶,眼下却能自行抚琴。如此突然的改变只能说明是回光返照。离忧自然也看出这些,强忍着心头的悲意,道:“好,女儿就陪爹爹坐坐,但是只能坐一会儿,累了我们就回去。”

    江霆温和地笑着:“好,就一会儿。听爹弹琴给你听。”

第三卷风云变 十年叹 第十五章 曲终魂离

    十年叹 第十五章 曲终魂离

    江霆少年时精通琴艺,但后来却一直很少在人前抚过,以至于连他身旁的近侍都不知他会抚琴。今日乃是离忧第一次见识到父亲的琴艺,比之母亲似乎还要略胜一筹。虽然她也很想再听一听他的琴声,但看到他那虚弱的身体,心有不忍,劝道:“爹,您累了,歇会儿吧。让女儿弹一段给你听听。”

    “好,好!”江霆呵呵地笑了,在太监的掺扶下,移身靠坐在到一旁的软椅上。

    离忧只是小时得柳嫣教授过几年琴艺,本就不甚精通,再加之荒废了多年,更加生疏。此时弹起,一首曲子断了几回,琴音更谈不上悦耳。但江霆却一直静心凝听,面露笑意。她的眉眼,她抚琴时的神色真像她呀。恍忽中,江霆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梅心院的情景。也是同样的曲子,也是这一方凉亭,她端坐在琴桌前,玉手轻挑,一遍又一遍地拔动着琴弦。飘乎的眼神淡然地望着远处,在如诉如泣的琴音中宣泄着愁怀。只是柳嫣不知道的是,她于小院中抚琴遣怀,一抚就是一整日,而一墙之外的江霆静立其外,一站也是一整日。

    离忧几遍下来,总算是顺畅多了,琴声也渐渐悠扬起来。她只记得一首曲子,反反复复弹得也只一首,那是柳嫣生前常弹的曲子。曲音甚是哀怜。

    “红梅映雪,艳无双。

    芳华摇尽,空余恨。

    缘来缘去,缘无踪。

    相识相知,难相守。

    爱恨交织,始难忘。

    情深一世苦,终不悔。”

    江霆轻轻地吟起了那首词,淡笑着道:“词是这样的吧?当年你母亲常常抚琴吟唱,我还记得她最爱弹的就是这首曲子。”虽是在笑,但他的笑容里却满是落寞。

    柳嫣生前虽爱抚琴,但在离忧的印象里都是母亲独弹独吟,父亲几乎都没有出入过梅心院,怎么也会知道这首曲子?心有不解,却恐深究又会勾起父亲的感伤。她琴音一收,侧头笑问:“爹,女儿弹得好听吗?”

    江霆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好不好,跟你母亲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离忧烊装生气,撅着嘴道:“爹也太不给女儿面子了,女儿第一回献艺,怎么着您都该鼓励鼓励才是。”

    “鼓励有何用?你呀,只适合挥刀弄捧,弹琴这等雅事还是免了。”打趣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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