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嫌弃呢?你是我亲娘啊!”秦明兰连忙摇头。
她正是心绪浮躁,坐立难安的时候呢!很想有个人陪陪自己,却又觉得谁都不合适。思来想去,才选择了回来府里。本也是无处可去的,谁知稀里糊涂就到了这里。
秦夫人淡淡一笑,反身坐下,又开始敲木鱼诵经。
秦明兰便乖乖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听着秦夫人轻柔和缓的吟诵声在耳畔环绕。
秦夫人的声音并不算好听。在边关多年,边关的沙子早将她的嗓子磨砺得有些沙哑,但这样诵起经来却别有一分粗粝却贴心的感觉。秦明兰听着听着,不知怎的就像是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四周围都是一片空白。
“阿兰!”
喝!
赶紧睁开眼,居然发现秦夫人又已经站在了她跟前。
连忙起身。“娘,什么事?”
“你这孩子,是不是听经听入迷了?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秦夫人低声道。
“有吗?我没听到。”秦明兰小声道。
秦夫人摇头。“没听到就没听到吧!或许是你今日和佛祖有缘,得了佛祖赐教,如此甚好。”
或许吧!刚才在那一片虚无之中,她的确是感受到了许久未曾有过的舒畅惬意。差一点,她就想赖在那片虚无之中算了!
“王府的人来接你了。”秦夫人又道。
秦明兰猛一怔!
“都来接我了?”她才出来多大会!
秦夫人摇头。“你马上都要生的人了,本就该乖乖在婆家待产。你婆婆能容许你任性乱跑就已经是够疼你的了!现在世子也亲自来接你,足以证明他对你的重视,你该高兴才是!父母俱全,夫婿疼爱,马上也要儿女满堂,这已是多少人一辈子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你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是啊,娘亲说得对。她已经拥有这么多了,为什么还是不满足?秦明兰一阵恍然。
抬起头,便见李潇然正笑眯眯的朝她走来。
“走吧!”秦夫人也执起她的手,牵着她往李潇然那边迎上去。
“娘。”来到秦夫人跟前,李潇然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有礼却并不显得疏离。
秦夫人点点头:“你是来接阿兰回去的吧?那边带她走吧!”
李潇然连忙扬起笑脸:“多谢娘!”连忙也伸手来接。
秦夫人将秦明兰的手送过去。却在母女分别之际,在她耳边低低道了一句话——
“不管做什么,尊崇你的本心便可。”
轰!
仿佛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瞬息将她混沌的大脑劈出一片清明来。
本心?本心!
一瞬间,她仿佛醍醐灌顶,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夫妻俩手拉着手告别了秦夫人,又去向秦老太爷等人一一告别。在秦老太爷那里免不了又被训斥了一通,原因就是都要临盆的人了还要乱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居然还害得体弱多病的世子跟着她一道奔波!
“要是世子因此累病了,倒下了,那都是你的错!”还记得老头子义正词严的一句话,秦明兰当时的心情简直跟被雷亲了没有任何异样。
在老爷子眼里,她到底有多强悍,而李潇然又到底有多柔弱?
这句话让两个人心里都不大是个滋味。不过当着长辈的面,他们自然是不会说什么,乖乖的听了教训,便退出去上了王府的马车。
“你别告诉我,你特地挺着快要临盆的肚子跑回来,就是为了被老爷子训一顿?”李潇然心情不好,对她说话当然也就不太客气。
不过秦明兰现在心情还不错,便点点头:“是有这方面的想法。”
“你你你……简直太变态了!”李潇然指着她的鼻子大叫。
秦明兰一把将他的爪子给挥到一边。“少装模作样。你不也是想看看老头子老当益壮的模样才故意又扮上柔弱了的么?”
“又被你发现啦?”李潇然吐吐舌头,“我不是看你今天一直心情都不好吗?本来是打算勾着他演上一出让你散散心的。不过看你似乎在岳母那里就被开导得差不多了,便省了这一步。”
说起母亲,秦明兰也扬起一抹笑。“今天的确多亏娘亲开导,我已经想通了。”
李潇然的脑袋立马又凑了过来。“就是说,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秦明兰颔首。“下定决心了!”虽然在想到那个决定时,她的心口还是不可抑制的一阵抽痛。
夫妻俩回到王府,秦明兰当即下令:“请田军师来见我!”
春花秋月立马领命去了。
只是,去了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才见秋月满头大汗的跑回来。“将军,我们跑遍了王府上下,也没有看到田军师的身影!问了别人,今天中午过后就没人再见过他了。”
随后春花也走了进来。“我也看了看,秋梨也不见了踪影。”
不好!
秦明兰心里陡得大叫一声,连忙和李潇然交换一个眼神,夫妻俩异口同声的大喊出声——
“赶紧去田青的住处看看!”
千万不能让那家伙跑了!
☆、034 做出抉择
田青失踪了。
明明早上还出来巡视了一遍王府的,但到了午膳十分,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的踪影。
他的屋子还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内却只简单的摆了一张床,一把椅子。床头一本书摊开了放在那里,似乎等着他的主人回来继续翻阅。
可是,他们翻遍了王府每一寸土地,都没有再发现他的踪迹。
负责伺候田青的小厮此时跪在地上,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世子,世子妃,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昨天晚上田大管事回来得特别晚,只是和秋梨姑娘关起门来说了会话,然后就熄灯睡了。今天一早他起来也不见任何异常,早上还笑眯眯和我们打过招呼,他还分了半碟豆腐皮的包子给小的,打趣小的说还跟个孩子似的。再然后,他就出去了,小的一直留在院子里打扫,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啊!”
秦明兰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他果真没有任何反常?”
“这个……”小厮拼命的回忆了半天,才唯唯诺诺的道,“要真说起来的话,是有那么一点。昨晚上小的隐约听到那边房间里田大管事和秋梨姑娘又吵起来了。可是因为他们偶尔也会说话大小声,我们也都习惯了,所以没有太往心里去。而且他们说了几句就没说了。不过小的怎么听,都觉得田大管事的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生气。”
“他们吵过好几次了?”闻言,李潇然脸一沉,“你以前为什么没说过?”
小厮一滞,惭愧的低下头。
秦明兰低出口气。“算了,你也别怪他了。田青那么精明的人,自然能那捏住他的把柄,让他乖乖为他办事。”
此言一出,小厮身子一软,赶紧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请世子爷恕罪,请世子妃恕罪,奴才错了!”
“都已经这样了,你再认错又有什么用?”李潇然冷哼,“来人,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打不死算他命大,再拖出去卖进黑煤窑子里去!”
“世子爷饶命!饶命啊!小的知道错了!”闻听此言,小厮吓得浑身发抖,不住的磕头认错。可是,这也阻挡不了他被人给拖下去,扒了裤子噼里啪啦的打起来的命运。
对此,秦明兰没有任何反应,只略微皱了皱眉,又将田青住过的屋子环视了一遍,便沉下脸走了出去。
李潇然见状,也赶紧追了出去。
两人走到半路,便看到平王妃从对面迎了上来。
“到底怎么一回事?田军师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了?”
秦明兰沉着脸不语,李潇然耸肩:“他迟早都是要走的,这个咱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走了,也不过是情理之中,不过是略略出乎意料之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平王妃看看秦明兰,连忙拉上她的手:“人走了就走了吧!我想他一定是自愿离开的。他那么聪明的人,除非他自己想走,否则没有人强迫得了他。”
“我知道。”秦明兰颔首。但正是因为如此,她心里才更难受!
难道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难道当初口口声声说会陪着她一辈子是骗她的吗?难道他死皮赖脸的当做大脚丫鬟嫁过来,也只是玩玩而已吗?
枉她为了他和李潇然斗了那么多次,甚至今天还想……
“好了,别多想了。”平王妃连忙给她顺顺毛,“你现在怀着身子,就别再为这些事情伤神了,一切交给潇儿就是了。人叫他去找。这么短点时间,他人肯定还没走出京城去!”
“为什么又是我?”又被点到名,李潇然不高兴的大叫。
平王妃白他一眼:“你不去,难道让你媳妇去?”
李潇然立马就耷拉下脑袋,极不情愿的小声咕哝:“去就去。不过人能不能找到那我就不能保证了。”
秦明兰一听,心中又不由浮现一抹悲凉:这次想找到他怕是难了。
果然,一直找到天黑,田青还是不见踪影。
又接着找了好几天,他们甚至还出动了李汤的巡城御史衙门,但田青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了!
这一日,李潇然从外头回来,便看到秦明兰正坐在窗前发呆。
昔日看起来挺拔见状的背影,现在看起来竟也有几分瘦削的萧索,令他莫名有几分心疼。
加快脚步走过去,一把揽住她的肩膀。
秦明兰头也不回,只淡声道:“你回来了。”
李潇然点头。“还是没有找到。”
“我早料到了。”秦明兰道,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李潇然心里却更抓疼得难受。他忙在她身旁蹲下:“那东西不是他偷的。”
“我知道。”秦明兰的声音还是平平,“但不是他,也是他身边的人。他们之所以能将东西给拿走,也是得到了他的默许的!”
李潇然便说不出话了。
第一次,他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说不过她的时候!
现在的他,只能无力看着她。秦明兰却摇摇头,动手将手头的散落的东西整理起来。
李潇然赶紧接过:“我来吧!”一边整理着一边看上一眼,立马他的动作又是一顿,“这是什么?”
“我这两天想到的兵法概要。”秦明兰道。停顿了好一会,才又补充一句,“还有新式作战武器。”
李潇然的心狠狠一沉。
终于,他们竭力无视的某个事实,最终还是被以某种极具杀伤力的方式被放在了所有人眼前。
接下来的日子,秦明兰只要清醒着,便坐在窗前奋笔疾书。或是将她灵光一现想到的阵法记录下来,或是研究更多的战场上实用的武器,或是和太子通信,或是仔细研读秦明岳送回来的战况,竟是忙得不可开交。
看着她越来越大的肚子,李潇然将所有的着急都埋在心底,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她写东西他就给她铺纸磨墨。她写得手酸了他就帮她写。两人合作前所未有的默契。
只可惜,再默契的合作也抵挡不了九皇子的军队以无比雄浑的气势一路砍杀过来的现实。
不知道九皇子那边请了个什么样的军师,竟是将秦明岳一队人的战术都分析得透彻无比,甚至连他们每次采取的战法都摸得一清二楚。每次还不等他们发动最猛烈的攻击,对方的反击就已经过来了!
无奈之下,太子不得不另派了人前去接替他们。但那路人才行到半路,就遭人伏击,人员损伤过半。
每听到一则最新的消息,秦明兰的神色就更阴沉一分。
这日不出意外又接到了朝廷军队节节败退的战报,秦明兰一手紧紧将东西捏在手里,几乎要将它给捏成碎片。
李潇然看得心疼,拼命将她的五指掰开:“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不才败了几场吗,有什么好在意的?咱们再好好研究研究,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等找出来了,再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不迟!”
“问题不在别处,就在他们那个军师身上。”秦明兰淡声道。
李潇然咬唇。“田青不会像他们屈就。”虽然他很不喜欢那个人,但那个人的性子他还是了解几分的。
“你觉得他会不会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别人觉得是如此就够了。”秦明兰冷笑。
不得不说,九皇子身边真的有高人在!竟是将田青的战术摸得一清二楚。这一个多月下来,她都差点要以为田青是在帮他们做事了!
既然她都隐约有这种错觉,那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只怕,最近京城里已经有不少人想要上门来找她问个清楚了吧?
若不是太子还和他们有所来往,平王府的大门只怕都要被人给踹破了!
可是如此,情况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至少,她知道他们秦家早被人和田青绑在一起。既然田青已经被人怀疑是,那其他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太子再任用任何秦家人或者秦家军中出来的人了!
想必没几天,小弟和范大也要被从战场上召回了。
这样一来,没了具备足够实战经验的将士们,他们想要抵挡叛军就更不容易了!
那幕后之人好刁钻阴险的心思!
现在她可以肯定:田青的失踪,必定也和他们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关于这一层,李潇然自然早就想到了。只是现在被她说破,他干脆也不瞒着,直接一甩手:“他们爱信不信!如果太子也真愚昧到将秦明岳他们召回来的话,那我看他这个太子之位也不用坐了,趁早送给别人!”
“现在这个已经不是太子一个人的事了。如果满朝文武一起威压,他便是再相信我们又有何用?”秦明兰苦笑。人言可畏,她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已经亲身经历过许多了。
李潇然抿抿唇。“你要真担心的话,不如明天咱们就一道杀上早朝,和他们唇枪舌剑一番去?他们谁要是敢怀疑秦家军的忠诚的,你指谁,我就给你揍谁,保管让他们服服帖帖的,谁都不敢再多嘴!”
噗!
秦明兰阴云密布了许多天的心终于舒服了许多。看着这家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她无力摇摇头。为什么这家伙就能一直这么淡定呢?
忍不住又捏捏他的脸:“当堂揍了朝廷大员,当时是爽快了,可是接下来呢?你就不怕被人集体打击报复?”须知,法不责众,太后娘娘再疼爱他,也是绝对不会因为他这么一个孙子就和满朝文武作对的。
“那个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咱们打完了就往后宫跑,一直赖在奶奶身边,等事情平息了再出来呗!”李潇然说得理所当然。
秦明兰无语看着他。
李潇然见状冲她一笑,又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再说了,如果战况再这么恶劣下去的话,咱们真的要做好准备了。这些天,奶奶已经明里暗里的叫人来通知我们收拾好东西,随时进宫去和他们一起避难了。”
九皇子一行人势如破竹,已经杀到河南边界了。如果照现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