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青草淡淡的香气,柔柔的月光洒下,景致美不胜收。
南楚营帐西边,距最近的营帐尚有百米开外的距离,有一条不宽的河流渭河。这几日阴雨绵绵,河水上涨了不少。
河边绿柳成荫,若是不提这是战场,倒颇有些诗情画意的感觉。
河边树荫下一块平坦的大石上,一身黑衣的挺拔身影一动不动,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踏在草丛中悉悉索索的。
“站住!”冰冷到没有半点温度的厉声沉沉出口。
娇柔纤弱的少女声音怯怯的传过来,如同山谷莺啼,婉转动听:“奴婢是洗衣房的碧儿,不知军爷在此,还望饶恕冒犯之罪。”
影卫看了一眼树下闭目沉思的黑衣男子,低声呵斥:“滚远点!”
“军爷息怒,碧儿知错了。”少女咬着下唇,泫然欲泣,月光下那张眉目如画的娇俏容颜愈发显得楚楚动人。只是此刻不知道是不是被影卫吓呆了,竟然颤抖着双腿半步都挪不动。
影卫眉目一沉,眼底掠过一丝杀气:“找死?”
少女低呼出声,双股颤颤,直接扔了洗衣盆跌坐在了地上:“军爷饶命。”
影卫腰间的佩剑抽出了一半,闪耀的剑身折射出银白的月华,映出树下沉思男子的倾世容颜,仿佛连绝世无双的月华也无法掩其光芒。
“连城,退下。”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影卫悄无声息的退下,转眼没了踪影。
有柔和的风吹来,带来远远战场上沁血沙土的气息。
“碧儿谢皇上不杀之恩。”少女慢慢站起来,对着树下的令狐谦盈盈一拜。
“既然有胆子来,我就给你个生的机会。说吧。”令狐谦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语气喜怒不辨。
碧儿走上前两步,脸色已经慢慢变得宁静,直到走到令狐谦五步之遥的距离,竟然出其不意的轻轻跪了下去:“求皇上成全。”
令狐谦转过头,看了一眼碧儿,一身的粗布麻衣依旧盖不住其清媚的绝世姿容和玲珑有致的娇小身材:“胆子不小。”
碧儿安静的跪在那里:“南楚铁骑前几日受的折辱,奴婢感同身受,愿为皇上分忧,攻克宁月,平灭天泽。”
令狐谦站起身,双瞳急缩愈发深邃:“你是沭碧菡。”
“回禀皇上,沭碧菡已死,奴婢是洗衣房的碧儿。”少女没有半点的胆怯,垂着头温婉回答。眼前是一双纤尘不染的皂靴,靴边镶嵌着尊贵的明黄色金线。
“宁月四门固不可破,你有何法可行?”令狐谦淡淡的声音由上而下的传来,没有急切更没有期待。
“奴婢知晓密道,直达沭王府。”
沉默蔓延开来,令狐谦不说话,空气仿佛凝结一般,千斤大石似的压了下来。
碧儿额角微汗,脸上更是浮起浅浅的红晕。只是性子倔强,宁可背负千斤也不肯开口求饶。
“抬起头来。”令狐谦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沭家的六小姐,沭碧菡。没想到折辱沭家的城门一行居然换来了这样的结果,很好。
碧儿抬起头,眉似远黛,眸若点漆,玲珑小巧的挺鼻下,是樱花般娇嫩的红唇。毫无瑕疵的倾城之貌,不似沭淇澜清丽中带着一丝英气,却是娇柔的令世间男子想要揽入怀中温柔相待。
“朕记得,把你赐给了九队耶律图的手下。”令狐谦背着月光,沉静的容颜深不可测。
“皇上,奴婢尚有利用价值。”碧儿不卑不亢:“愿为南楚誓死效命。”
令狐谦唇边溢出浅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根本未达双眸:“誓死效命是我南楚儿郎身负的职责,勿需碧儿出面,损了这倾国倾城的容貌和娇弱的身子,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的垂怜?”
碧儿毕竟是年方十五的小姑娘,又是一向被护在镇远大将军身后呵如掌上明珠,若不是娘亲惨死,前几日城门所受羞辱继而生恨,换成原来的沭碧菡,此刻是万万不敢对着令狐谦这样说话的。
半条命的羞辱,此刻脱胎换骨宛若重生。
“那么,让朕看看碧儿的诚意。”令狐谦擒住面前少女精致纤细的下颌,语气轻的像是怕吓到了她一般。
碧儿长如蝶翼的睫毛扑扇着,在明眸下投下一片阴影。水润丰盈的红唇微启,诱人探寻的美好无比:“皇上……”一声呼唤逸出檀口,生生的是娇慵逶迤,绮丽无边。
令狐谦的薄唇压下,几乎暧昧的贴到碧儿的唇角时,生生的停了下来。
沭家的女人,呵,想必在身下婉转承欢的味道不错。
令狐谦松开手站直身体:“连城,一个时辰后将碧儿姑娘送到朕的营帐。”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文,求包养……
☆、心神不宁
一夜睡的并不安稳,迷蒙间,仿佛身边的一切都能感受的到。窗外枝叶摇曳的沙沙声,空气中氤氲的熏香,外间福儿轻喃的呓语。
月色很好,圆盘般的挂在墨蓝色的苍穹上,万里无云,每一颗星子都璀璨着耀眼的光芒,争先恐后,怒放着生命。
整个沭王府都沐浴在柔和光润的月光下,翠绿的美人蕉和挺拔的竹子,地面上柔软却生命力顽强的小草,花园里的池塘中,有数十条锦鲤轻甩着尾巴聚集在太湖石假山的阴影下。
这样的宁静安详令人舒畅,很容易的就忘记了这是在战争笼罩下的宁月城沭王府,很容易的就忘记了,最多不过三五日,没有粮草没有援军,城破已是必然。
沭王府后院,镇远大将军在世时常用于商讨军机要事的书房,此刻一片黑暗。
主人已逝,那一团漆黑更显得分外的凄凉压抑。
膳食房的王小二睡的迷迷糊糊只觉得尿急,半闭着眼摸到门口开门出去解手。
绕过回廊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瞬间消失的黑影闪入将军的书房不见。
浓郁的睡意一下子给惊醒了。王小二瞪圆了双眼,怔怔的看着不远处书房半掩着的门扉,双腿开始不受控制的打颤:“王、王爷……有鬼……”
“喵呜……”一声森森的猫叫声后,一只黑毛白蹄的狸猫从书房窜了出来,一跃跳上屋脊,悄无声息的没了踪迹。
王小二目瞪口呆,勉强压下了刚刚差点脱口大喊的救命:“只是一只野猫……”想了想,后觉得自己实在有点丢人,抓了抓脑袋跑去方便了。
一直睡不安稳的沭淇澜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像是被梦魇吓醒的,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汗意。
房间里很安详,什么都没有异样,窗外月色正好,大战前夕难得的宁静。
缓缓压下狂乱的心跳,沭淇澜轻手轻脚的下了地,走到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刚刚做了个梦,纷乱繁芜。
还是在研究所里面,小五来看她,两个人很难得的坐在一起看电视。
研究所与世隔绝,网络是绝对指望不上的,可是种种残酷的实验训练之余,她们这些被选中的孩子待遇还是不错的。
看的是什么不记得了,可是她记得小五笑的很甜,望向自己的明眸犹如坠入了一片浩渺的星海,美艳绝伦。
后来,小五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打死了,子弹正中眉心,涌出那么多那么多的鲜血,任是她怎么哭喊都叫不醒身躯渐凉的小五。
之后,很诡异的小五又睁开了眼睛,那容颜却变成了碧菡。被沭淇澜抱在怀里的是那日在城下长袍沾满血渍看不出颜色的破败身体。
沭碧菡的目光那么怨恨恶毒,明明没有说话,可是从那怨恨中,沭淇澜看到了死亡。
再后来,自己不知道到了哪里,眼睛睁不开,隔着眼睑,仿佛有一片粉红色的光芒,有人在哭喊,青溪青溪,你不能这样离开妈妈,你醒一醒……
淇澜摁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摇摇头挥去那些奇奇怪怪的梦。
无意的侧头,从铜镜中看到自己那张惊若天人的容颜。
是的,惊若天人。
淇澜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清隽脱尘的倒影,嘴角扬起一丝浅笑。
这张脸很美,超过了自己所有的期待,比起前世的小七,虽然柔弱无边,却有着祸国殃民的红颜资本。
仔细看起来,眉眼间还是有着三四分的相似,只不过比小七更精致完美,无论是眉眼琼鼻还是娇柔水润的点朱樱唇。
巴掌大的小脸,吹弹可破的凝脂玉肤,长及腰侧乌黑柔顺的长发,青葱纤长的手指,精致小巧的锁骨,丰胸细腰……
这样的容貌,去做特工间谍简直就是无往不胜信手拈来。
只是……
镜中我见犹怜的倾城美女唇角漾起一丝苦笑。这具柔弱的身躯啊,若是在太平盛世做一个安安稳稳的郡主倒是再合适不过,可是现在是乱到不能再乱的乱世,角逐天下,领兵出征,这样的躯体如何才能扛起她的责任?
看了眼窗外渐渐发白的天色,淇澜轻轻吁了口气。
抓紧锻炼吧,她有着完善无比的现代化训练方案,假以时日,把这具娇躯练成无往不利的战神还是可能的。
时间,时间,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从大清早沭王府慢慢热闹起来,沭淇澜就一直心绪不宁。好似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会是致命的地方。
萧然端了一碗清粥过来轻轻放到桌上:“大小姐,吃点东西吧,府门口的布施已经结束了。”沭王府今日也开始开门放粮了。
沭淇澜知道这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可是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三五日后,全军和城内百姓一起饿的没了力气,南楚铁骑怕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占宁月城了吧。
烦,烦上加烦。偏偏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先放着吧。”完全的没胃口,虽然清晨的锻炼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可是此刻依然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报!”传令兵疾步小跑进来单膝点地:“后方援军飞鸽传书,慕容长磊副将率了一万轻骑兵昨日冲破南楚铁骑包围圈,快速赶来支援宁月城。”
萧然先是满面喜色,待到听见只有一万兵力,眉间又失了神采:“只有一万……”
淇澜从这条信息里得到了几个重点。
一、有人能抗衡南楚铁骑。看来骠骑大将军也不是徒有其名;二、一万轻骑兵会是精锐的作战部队;三、宁月只要等到援军,还能再多抗衡几日。只是……
“有粮草的讯息么?”淇澜沉声问道。
“骠骑大将军已经下令就近调拨,宁月附近五城已经接到军令筹集粮草支援宁月!”
“太好了!”萧然一拍桌子,喜形于色:“最多三日,粮草到,解围指日可待!”
淇澜拧着峨眉,并没有那么轻松,反倒觉得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有南楚军营的动向么?”
“据我军前哨观察,南楚大军驻扎城外十里,从昨日至今,一兵未动!”
淇澜手指轻敲着桌子,大脑里仔细的思索着这里面可能的阴谋和漏洞。
五城调粮,秦骏白不可能不劫,还有那一万的轻骑兵,慕容长磊——
“慕容长磊是谁?”
“姐姐。”刚进门的沭靖远别的没听到,就听到这么一句问话,凝视着淇澜表情说不出的怪异:“慕容长磊是骠骑大将军家的世子~”
“知道了。”淇澜淡淡的点点头。想必有其父必有其子。
沭靖远看了一眼萧然,两人表情各异。
“怎么了?”淇澜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姐姐。”沭靖远喏喏的:“你最近好奇怪……”
淇澜心里咯噔一下子,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放软了语气:“前些日子落水伤了身子,大脑也受了刺激,好多事情想不起来。”
“可是,”靖远的神色有些不解还有些委屈:“不管怎样,长磊哥哥你不该忘记吧,他可是和你自幼指腹为婚,一起长大的。”
大脑轰的一下子,炸出一朵蘑菇云。
淇澜讪讪的摸摸鼻子,未婚夫?她怎么忘记了古代人好一个指腹为婚来着?
“这个,呵呵,让你一说,好似有点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求动力……
☆、宁月突变
一直跪在下面等候命令的传令兵突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把沉浸在诡异气氛里的三个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萧然几步走过去,看着传令兵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样子,心思暗沉。
“痛……”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传令兵稚嫩的面孔扭曲到极致。
顾不得许多,淇澜快步上前,伸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姐姐,怎么了?”靖远此刻也顾不得奇怪不奇怪了。这几日,这个长姐给他的震惊一次比一次大,原本他觉得不应该的姐姐都会,连领军出战都毫无问题,那么此刻,她会医术也变得见怪不怪了。
淇澜的心一直沉。这个士兵被下了药,类似于软骨散之类的,中毒者腹痛如绞形同废人。可是,为什么会给一个小小的传令兵下药?
有些可怕到不敢想象的东西渐渐成型……
淇澜站起身,走回到桌旁端起那碗清粥仔细闻了一下。没错,确实是被下了药!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管家王伯气喘吁吁的跑进前厅,脸色惨白:“后院的夫人和小姐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生了急病……”眼尖的看到躺在地上痛不欲生的传令兵,惊疑的指着他:“就,就跟他一样……”
淇澜拉住靖远的手臂厉声开口:“你今早吃没吃东西?”
靖远惊魂未定:“还没有,连水都没喝呢……”
“大小姐。”萧然也隐约猜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白,难看的要命:“你是说……”
看了一眼萧然,必然也是没吃东西,心里稍稍放了下来:“王伯,我写个方子你去药房抓药。萧然,靖远,你们两个跟我走。”
半个时辰后。
三个人立在宁月城中央的大街上,面色惨白失了全部的血色。
沭王府和宁月城中最大的三口水井都被下了毒,十香软筋散。
城内哀嚎遍野,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无论是街角还是城门下,没有人抗衡的了那种扭曲的痛楚,躺了一地。
萧然的心在滴血,喃喃的失了魂魄:“是谁,这么狠毒,明明城门我加固了防守,飞鸟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