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书眼睛一亮,听完后又焦急的追问:“那如书呢?”
“你不能去,”淇澜一口否决。这种时候,一切可能的刺激都要藏起来:“待在府中等我消息。”她以秦王妃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过去,除了人言可畏,想必南陵王没那个胆子使出什么下作的手段。
这也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方法,唯一不足的是,拿到台面上的事情有时候陷入僵局就不那么好转圜了。
不管了,到时候见招拆招吧。自身的安全还是要排在首位,不然她就不是分忧而是添乱了。
于是秦王妃很自觉的把不到一个时辰前自家王爷刚刚的叮嘱丢到了脑后,开始了自力更生的前进步伐。
步步杀机又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才是王道!
一时间那个蛰伏已久的小七再度豪气干云的挺胸而起,摩拳擦掌的准备主动出击。
一路车行到南陵王在沙陵的府邸门口,淇澜镇定的掀开轿帘吩咐家丁:“将拜帖送过去,就说秦王妃有事求见南陵王。”
借着这个空挡,淇澜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南陵王府。
好大的气派!
与之相比,秦王府不止是小了一星半点,甚至称得上寒酸了。
平地直起的三阶黑曜石泛着光滑寒冷的光泽,一阶一阶的拔起皇家的气派,隔离开自身和寻常百姓家的气息。一对等身的汉白玉石狮威武大气,精工细琢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朱漆大门高近九尺,顶端飞翘展翼的琉璃瓦檐楼下,南陵王府四个大字黑底金字,风飞凤舞好不气派。
到底是令狐国姓的皇亲国戚。淇澜微笑着放下轿帘闭目养神。
好在没让她等多久,大门被拉开并没有多大的吱嘎声,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伴着自以为爽朗的呵呵笑声传进耳鼓:“不知秦王妃造访,本王有失远迎,还请不要见怪。”
作者有话要说:
☆、南陵王其人
南陵王令狐翼四十岁左右,浓眉凤眼,挺鼻薄唇,看过去保养得宜并不显老。看得出那标志性的狭长双眸应是令狐家族的显性遗传,也唯有那眼睛跟他的弟弟令狐谦极其相似。论起相貌,令狐翼倒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即使比不上他那妖孽无双英年早逝的儿子令狐敬迟般貌美如斯不辨雌雄,可是若放在二十一世纪,正是无数少女趋之若鹜的成熟大叔级人物,有钱有权倜傥风流~
“不知秦王妃今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令狐翼笑呵呵的,标准笑面狐狸样。
“冒昧登门,妾身也是情非得已,”若论虚伪客套,淇澜还真是不惧。好歹后宫风云诡谲生活了小半年,什么样的幺蛾子她没见过:“若不是事出紧急,怕这里面无端生出误会,影响了咱家王爷和南陵王同僚的交情,可就是妾身的不是了。”
令狐翼惊讶的挑眉,那动作竟然和令狐谦一模一样:“哦?有这种事?”
淇澜也应景的叹口气,眉头轻颦:“不怕南陵王笑话,按说这也算是秦王府的家事,如今搬到台面上倒让王爷贻笑大方了。”
令狐翼斯文的喝口茶,静等下文。
“还不是皇上去年赐给秦王的那一对姐妹花。”淇澜敛了锋芒颜带愧意:“说起来也是误会。仲秋宫宴的时候承蒙南陵王好意提醒,妾身回府就仔细的问了一圈下人,原来如画当时犯了错违反家规,王爷一怒之下令其闭门思过。谁知那丫头不思悔改,反倒负气偷偷溜出府。结果碰到了宵小之辈误入烟花之地,妾身也是不久前才在红鸾楼找到她。这不,才想通了这里面的利害,打算随妾身回府,却不小心触怒了南陵王。”
令狐翼看着淇澜,眸中难掩嗤笑之色:“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卡齐大人提到的那个什么采薇是吧。”
淇澜点点头:“还望南陵王念其年幼无知,放过她这一回。”
令狐翼哼笑:“年幼无知?王妃说笑了,红鸾楼的头牌一枝花,自荐枕席无数男人,又怎么会是年幼无知?”
来之前早已猜到会受的侮辱,因为如画娼…妓的不堪身份,与堂堂朝中一品大将秦王身份的光鲜对比。只是再怎么难忍,毕竟是自己于人有所求,毕竟来的是自己而不是骏白~
她不能想象,如果此时此刻,这些刺耳不堪的话一句句落入骏白的耳中,该是怎样的折辱谪仙般清奇傲骨的男子。
幸好是自己。
“也不知如画是哪里得罪了南陵王,妾身这里先代她陪个不是,回府定当重责不怠。”淇澜轻巧的避开刚刚话题的敏感方向。
令狐翼恶意的前倾了身子:“要说那个女人的狐…媚,还真不是一般的风…骚。王妃把这种女人领回去,就不怕将府中弄的乌烟瘴气?秦王也是男人,血气方刚的,那种烟视…媚…行的风尘女子最擅长诱…惑之道……”
“南陵王。”听着他越说越不上道,淇澜微微敛了表情,不卑不亢的从容以对:“不管如画现今多大的不是,毕竟说起来秦王未曾休书一封逐出家门。即使再怎么大逆不道,也应带回去再行管教。妾身这个人呢,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护短,回去府中关上门打死了那是秦家的内事。南陵王您说呢?”
令狐翼一怔,盯着淇澜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
空荡荡的前厅到处随意摆着价值连城的奇珍异玩,架势十足却没什么内容。从这个方面看,倒是跟风城令狐敬迟的世子府不相上下。
“王妃知道前些日子本王去府上拜访时,跟秦王都谈论了些什么吗?”令狐翼冷不防突然转了话题。
淇澜淡淡一笑有礼有节:“想必那是王爷们要忧虑操心的大事,妾身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没那远见也没那头脑关注这些。”
令狐翼突然站起身,吓了淇澜一跳,直觉的微微绷起身子全神戒备。
“王妃请随本王来,代你引荐一位故人。”令狐翼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位故人,还是王妃一个人去见的好。”
淇澜用眼神制止了着急的红喜,镇定的徐徐站起:“王爷这么说,妾身倒是好奇了。有劳南陵王领路了。”
红喜急的直跳脚。这个南陵王从进来至今一直言语不善,如今带着王妃自己入了内院,这可如何是好?!
淇澜不动声色的跟在令狐翼身后,右手悄悄的捏了捏袖口隐形口袋里的迷药,心中安定不少。
七拐八拐的,竟是一直走向南陵王府最靠后的位置。
说不上荒凉,可是眼见着这一路过来,奴仆家丁越来越少,连路旁的花草树木也愈发杂乱无章,分明就是府中最偏僻最不受人待见的地方。
心中隐有不安,可是仗着自己没别的本事,就是胆子大,淇澜还是没有露了怯的镇定随行:“看来这位故人,颇不受南陵王的重视啊。”隐约的,她已经猜测出了令狐翼的目的,那位所谓故人也就昭然若揭了。
难不成,连自己的造访,都落入了他的算计?淇澜心中咯噔一下子。若真是如此,怕是会有些麻烦了。
前面三步之遥的令狐翼背影一僵,旋即若无其事的呵呵假笑:“王妃看到就明白了。”
脚下的杂草枯黄的萎倒在青石板缝隙间,干瘪的失了生命的水分。
转过一个弯,目光越过两层楼高的松树,眼前豁然开朗。
果不其然,是个小小的祠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令狐翼的肩膀微微垮了下去,一如他的年龄,踏入了残酷的时光之流。
令狐翼并没有停驻更没有回头,就那么一声不吭的举步进去,转眼消失在淇澜的眼前。
定了定神,淇澜深吸口气,毅然的跟了进去。
祠堂里面很破败,可是却干净的没什么灰尘。
乍一进来,由明亮的地方陡然转至昏暗的光线,眼睛很是不适应的下意识眯了起来。
调动起全部的警觉,淇澜转向令狐翼消失的地方。
嗯?一个暗室?
“王妃若不怕,就进来吧。”隔着一扇木门,传来令狐翼幽幽的声音。
激将法么?淇澜失笑,无所畏惧的推开门跟了过去。
没有埋伏也没有突袭,令狐翼安静的在前面带路,沿着盘旋而下的台阶,一直下到一间空旷冰冷的石室。
“迟儿,父王带你喜欢的女人来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险恶用心
淇澜头皮一炸,完全是直觉的微八字站立,双手握拳护在胸前。
令狐敬迟没死?!!
“王妃就这点胆量?”令狐翼笑的诡异,这样身处地下隔绝尘世,仿佛连带着生气都不见了,阴森森令人不寒而栗:“迟儿因你而死,本王带你来拜祭一下不为过吧。”
捕捉到令狐翼话语里的意思,淇澜稍稍松口气,却依然不敢大意的望向令狐翼身前被挡了一半的石床。
那是寒冰般冒着冷气却色泽乳白并不透明的石床,上面闭目躺着的,可不正是早已殒命于风城的令狐敬迟!
那栩栩如生并无半点腐烂之意的样子让淇澜一看之下浑身发麻,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舒服到了极点。
“迟儿,”令狐翼喃喃着,伸手慈爱的抚上他的额头,丝毫不在意掌中刺骨的冰冷:“这几日你过得好吗?父王忙于政事未能抽身来看你,可是气恼父王了?”
忍住欲呕吐的感觉,淇澜心中危机感直线上升。令狐翼是跟他儿子一样的变态。看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死人自然不能说话。令狐敬迟惨白的面孔一如往日般绝色倾城,丝丝渗透出若有若无的冰霜白气。
“既然有所求,王妃是不是也该体现一下诚意?”令狐翼阴恻恻的转过身。
落在淇澜眼中,那张陡然苍老的脸庞竟然白的跟石床上的令狐敬迟一样骇人。
“我若说世子之死跟我无关,你一定不信。可是南陵王你要知道,当初在风城,被令狐敬迟折磨胁迫的是我,我才是受害的身份。至于离开世子府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全然不知,也没那个本事去指使。”淇澜顿了顿低了语气:“不管怎么说,逝者已逝,那些不愉快不提也罢。拜祭一二也是无可厚非。”我忍。令狐敬迟你最好受得起我这一拜,别因此被小鬼扔到油锅里多炸一遍,得不偿失~
“这个我当然知道,”令狐翼手指留恋的抚过令狐敬迟的袖口,随即负在身后:“冤有头债有主,没有你种的因,又何来令狐谦这般杀身之祸结的果?”
淇澜震惊的无法自持。他称呼当今皇上什么……令狐谦?这是要造反之意吗?
“本王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算起来都是令狐家当仁不让的皇帝之选。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女人妄为本王的母后,居然吃里扒外,助着外人登基为帝,真是让本王恨不得千刀万剐除之后快!”令狐翼隐隐陷于癫狂之中,斯文儒雅的面孔可怕的扭曲起来:“可恨本王这般委曲求全,依旧落得个中年丧子的凄惨地步!要我绝后?哈哈哈哈,简直就是世上最恶毒之人,谈什么仁义治理天下,都是胡言乱语!”
“令狐翼,够了!”淇澜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居然开口打断了这个明显不正常的男人。
令狐翼急促呼吸的鼻翼慢慢平复,脸上却是异样的潮红。
“呵呵,王妃真是好气魄。难怪迟儿喜欢你。”他缓缓的向淇澜的方向迈近一步:“你说如果不是令狐谦这般赶尽杀绝,今日的秦王妃又会不会早已成了本王的儿媳?”
淇澜退后一步,难掩厌恶之色:“令狐翼你清醒点吧。人都死了还不入土为安?难道让世子的灵魂也不得再度转世为人就是你的目的?你们皇家的恩怨情仇我没兴趣,和令狐敬迟那个……”堪堪咽下变态两个字,淇澜还是决定不刺激他了:“总之不管因为什么,我和你们家绝对不会有半点瓜葛。”
“那可未必。”令狐翼笑的让人毛骨悚然:“死不瞑目为什么要入土为安?迟儿想要的还没到手,我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
“你不是……”脖颈后面炸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淇澜呼吸暂停了一拍,旋即疯跳不已:“我今天是以秦王妃的名义光明正大拜访的,南陵王你考虑清楚!”
“怎么?怕了?”令狐翼无害的摊开双手:“我有说过什么吗?还是王妃自己多想了?”
跟变态就不能好好说话。淇澜打算打道回府了:“算了,南陵王今日精神恍惚,妾身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好了。”
令狐翼冷了声音:“话还没说完,王妃干嘛这么急着离开?你不是跟本王要人么?你不是还不知道本王跟秦王商讨的千秋大业吗?你不是惊讶本王直呼皇帝名讳已有谋反之意吗?怎么,不想听了?”
太阳穴隐隐作痛,淇澜发现她错估了形式。
眼前这状态分明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看着对方的沉默,令狐翼继续:“秦王已经被令狐谦逼到了不得不反的地步,你以为他不会跟我一拍即合?”
“绝不可能。”淇澜心头一跳,斩钉截铁的否决:“他不会做谋反之事!”
“哦,啧啧,”令狐翼桀桀的怪笑:“都说红颜祸水,本王要是真心为了秦王,还真是该在此刻掐死你,以免拖后腿,还能给迟儿作伴。不过,这样一来也太无趣了。”
月白的南珠散发出盈盈的光辉,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更形清冷之意。
“因为你,迟儿被令狐谦让影卫杀掉,早晚有一天,秦王也会步入这样的后尘。本王今日不会动你半个指头,等到那一天到来,你也体会一下什么叫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然后本王再送你去地府和迟儿作伴,下辈子做牛做马你也得伺候我的迟儿一辈子……”令狐翼陷入自己臆想的境界里无法自拔:“秦王抗旨不尊,大好的前程就因为你这个女人悉数葬送掉了,你说说看,本王是不是要感谢你?因为你的存在,本王的阵营才会多了秦王这样一员得力干将,哈哈~”
“令狐翼你别做梦了。”淇澜忍无可忍:“自作孽不可活。你儿子如此,若是你也执迷不悟,怕是下场更加凄惨。秦骏白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在这里挑拨离间,我相信他的选择,必定不会为你所用做那些龌龊肮脏之事,你这种谋逆造反之心,就不怕被当今皇上知道了满门抄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