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牙好歹做了这些年的大当家,这点事情还是懂得,当下虽糊涂外面会突然來了官兵,却仍是起身一个个地去叫醒自己的伙伴。辰年这里又轻手轻脚地进了那崔姓少年屋中,正要去叫他,却见他已是猛地从土炕上坐起身來,一把将身旁的妹子抱入了怀里,戒备道:“什么人?”
“是我。”辰年忙低声说道,“外面來了不少骑兵,已是把寨子围住了,你一会儿莫要乱跑,照顾好你妹子。”说完便转身出了屋子。
这么片刻的功夫,十几个山匪已是都聚到了堂屋中,只是大部分还有些迷糊,若不是怕闹出动静,温大牙恨不得都上前一人踹上一脚。瞧着辰年回來,温大牙忙迎了过來,低声问道:“怎会來了官兵?”
辰年摇头,“不知道。”
温大牙十分不解,道:“按理说风头早该过去了啊,这些官兵还來咱们这里做甚?”
辰年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只是问道:“寨子里可有能通向外面的密道?”
温大牙哭丧着脸摇头“洠в校驮勖钦忧畛烧庋姿透思叶紱'得人要,更不会有什么仇人过來寻仇,哪里用得到那些东西。”
正说着,那崔小二却是抱着妹子过來,与辰年低声说道:“这位女侠,能不能借几步说话?”
辰年迟疑了一下,领着他去了窗口处的陆骁身边,那少年低头不舍地看了看怀里仍在熟睡的孩子,忽地将孩子塞到了辰年怀中,低声道:“两位是善心人,求您两位将我妹子带出这太行山,随意地寻个好点的人家送了,叫她能活下命來就成。”
他说完跪下來给辰年与陆骁两个磕了个响头,起身便要向外走。辰年想去拉他,可却因怀里有孩子不好伸手,倒是陆骁一把扯住了那少年,问道:“你做什么去?”
少年低垂着头,答道:“外面那些人是來寻我的,我出去了,大伙就洠铝恕!
辰年闻言不觉皱眉,接着火光打量他两眼,低声问他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少年却是微低着头,抿唇不答。辰年便将那孩子又往他怀里放,淡淡说道:“我总不能糊里糊涂地就带着这个孩子走,谁知道她会不会给我们带來杀身之祸。”
“不会!她不会!”少年急声说道,他抬头去看辰年,眼睛里满是央求,“她不会给你们带去什么祸端的,他们要抓的只是我,洠в腥嘶嵩谝馑!
温大牙那边派出去查看情况的人也已回來,说外面官兵极多,还都是轻装骑兵,眼看着就要将寨子团团围住了。温大牙不觉有些惶急,见辰年他们还洠低甑囊馑迹滩蛔〕錾械溃骸傲轿淮笙溃勖歉迷趺窗欤俊
这些人中以陆骁与辰年武功最高,又是他二人最先发现外面來了官兵,温大牙等人已隐隐将其当作了主心骨。眼看着官兵渐近,众人纷纷取了刀剑,均看向他两人,等着听他们两个的安排。
辰年看面前那少年一眼,沉声说道:“你既不愿意说,我不为难你,只是你就算出去束手就擒,外面那些人也不见得就能放过这屋中的人。”她说完便不再理会那少年,与陆骁一同走到温大牙那边,扫一眼这十几个人,又转头看向陆骁。
陆骁知晓她的意思,便答道:“我可以带着这些人冲出去,但至于最后能活着出去几个,我不能保证。”
辰年与温大牙说道:“看此刻情形,这官兵分明是有备而來,我们若是分头出去,只会叫他们各个击破,不若大伙凑在一起同进同退,许得能杀出一条生路。”
温大牙之前最怕他两人不顾众人自己跑了,先听说他们愿意与自己这些人同进同退,不觉大喜,忙点头道:“就是,就是。”
寨中其他人也纷纷低声应和,那傻大更是挥了挥胳膊,大声叫道:“老子…………”他这一个“老子”尚且还洠Ш巴辏麓笱酪咽翘Ы畔蛩吡斯ィ沟蜕艉嚷畹溃骸昂澳隳锏暮鞍。鹿俦恢涝勖怯辛朔辣甘前桑俊
那傻大顿时蔫了,缩入了人群之中。
辰年略一沉吟,与陆骁商量道:“我曾听说与骑兵交战,最忌讳在空野上逃跑,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与其领着大伙蒙头冲出任他们在后砍杀,还不如先藏在这寨子里。”
陆骁点头道:“是这样。”
辰年又道:“这些人中总得有个领头的,擒贼先擒王,捉住了他一个,比杀他十个小卒子还有用处。”
当下她简单吩咐了一下温大牙等人待会儿如何行事,陆骁又在一旁补充了几句,大伙便忙都离开堂屋躲到其他隐蔽处。辰年迟疑了一下,又与那仍愣愣站在窗前的崔姓少年说道:“你若是想搏一丝生机,那就在这堂屋里拖那些官兵片刻。”
“好!”那少年二话不说便将孩子给辰年递了过來,“只求女侠带着她。”
辰年有些犹豫,按说陆骁武功最高,这孩子在陆骁那里最为安全。可陆骁一会儿还要去捉官兵头目,带着这孩子非但行动不便,万一这孩子再哭闹起來,怕是还会泄露了他的行踪。辰年本想硬下心來哄这少年先自己带着这孩子,可待看到那孩子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心中终究不忍,咬了咬牙,与那少年说道:“你将她缚在我背上!”
第二十一章杨家遗孤
少年见她答应,忙用辰年给的那件大氅将孩子绑到了辰年背上。辰年回头看一眼仍在熟睡中的孩子,柔声道:“好孩子,你乖乖睡觉,切莫哭闹。”
陆骁还在门口等她,瞧她背着孩子出來只多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用手指了指温大牙的藏身之地示意她躲过去。温大牙也在那边低声唤她道:“女侠,这边來!”
辰年却是摇了摇头,她身后背着孩子,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惊醒哭闹,与众人在一起只会拖累大伙。她四下里看了一眼,便跑去了对面一间破屋,闪身躲了进去。
见她藏好,陆骁向她轻点了一下头,嘱咐道:“你先等一等,我先出去偷偷将那些外围的人清除了,待会也好走。”他人往上轻轻一跃勾住房檐,高大的身躯灵活地翻拧了两三下,眨眼就不见了身影。辰年这才收回视线,伏低身体小心地看向外面。
此时,外面官兵已是到了寨子近前,那破旧的木栅寨门被从外面轰然踏破,二十几骑踏过那寨门,缓缓向着寨内逼压过來。就听得当中一人冷声喝道:“杨熠!莫要躲了,快些出來吧!”
堂屋中静了片刻,那大门被人从内打开,那原说自己姓崔的少年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向马上那些人,“我同你们一起走,可你们需得放过这里的其他人。”
刚才说话那将领却是嘿嘿冷笑了两声,道:“小公子,您现在都自身难保,有什么资格和咱们提条件?”
借着雪光,辰年已是认出那些官兵的衣装皆都是青州军打扮,又听那少年姓杨,便隐约猜到些这少年的身份。若是不出意外,这少年该是杨成的后人。可当时薛盛英带兵进入青州,第一个血洗的地方便是青州城守府,已是将杨成家人屠戮干净,不知这少年是何许人,怎会带着妹子逃了出來。
就见杨熠指着那将领,愤然说道:“黄坛!家父对你不薄,你背信弃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对我杨家赶尽杀绝?”
那被叫做黄坛的将领便道:“小公子,自古以來便是成王败寇,你杨家洠淞耍翟谠共坏帽鹑恕T偎翟勖钦庑┤耍还际窃诒鹑耸窒绿滞敕钩裕彩露甲约鹤霾坏弥鳌D捅鹪俟衷勖橇恕!
他说着吩咐身边手下道:“去请小公子上马,其余的都杀了,不要留活口。”
杨熠听闻黄坛要将这寨子里的人杀尽,气急道:“黄坛!你若是敢滥杀无辜,我便是死在这里也不同你回去!”
黄坛却是冷笑道:“薛将军虽交代了最好要你活着回去,可你若是死了,想他也不会怪罪咱们的。”
那些骑兵便点燃了火把,竟似要放火烧了这寨子。更有人说笑着举起了弓箭,显然是准备射杀一会儿被火从屋内逼出的人等。温大牙等人此时正躲在靠近寨墙的一处隐蔽处,见状不由得一阵后怕,暗道亏得众人出來的早,否则被人这么堵在屋子里,不是要被烤成乳猪,便是要被这些官兵射成刺猬!
正此时,靠东侧的一间屋子里忽地传出一声婴儿啼哭,温大牙等人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黄坛先是怔了一怔,却是不由笑道:“原來那孩子竟然还活着,可真是命大。”
他说着,从身边亲兵手中拿过了火把,抬手就往那破屋的窗口处投了出去。
杨熠眼睛血红,不管不顾地就向着马上的黄坛冲了过來,嘶声叫骂道:“黄坛,你畜生不如!”可他不过才往前跑了两步,就被别的亲兵拦住了,几个骑兵策马将他围在当中,也不下手杀他,只用手中长刀逗猴一般地戏耍着他。
黄坛哈哈大笑,正看得得趣,那已着火的破屋中却突然冲出一个人影,高喝了一声:“动手!”
温大牙等人听到辰年喝令,均都大喝一声挥着刀从藏身杀了出來,他们提前得了陆骁的交代,也不与这些骑兵正面硬碰,却只是压低身子在马下钻來滚去,有的直接挥刀就砍那战马,还有的不知从那里摸來了绳索,将那马腿胡乱地缠在一处。
混乱中,辰年那里直扑向黄坛马侧,到近前时身子倏地一矮,竟是贴着地面向他马下疾滚过來。
黄坛心中一惊,挥刀便向着辰年斩落,可惜到底是慢了一步,那刀锋只擦到了辰年的一片衣角,却叫她躲到自己马下。
众亲兵也纷纷射出了弩箭,可因着顾忌黄坛的坐骑,那些弩箭大多也只落在了地上,一时根本无法对马下的辰年形成威胁。黄坛心中大怒,他马术极好,身子往马侧一压,人已是挂在了马鞍一侧,挥刀直砍向辰年。
辰年左手护着怀中的孩子,右手挥刀挡了他一刀,借势往后一翻,人从他马下往外滚了出去。黄坛紧追不放,竟松开马镫,随着她从马腹下翻过,眼看那一刀就要落在辰年身上时,斜刺里却突然横过來一柄弯刀,挡住了他这一刀。
陆骁不知从何处从外面返回,闪身挡在辰年身前,一刀紧似一刀地向着黄坛劈了过來,口中冷声说道:“堂堂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想当初,陆骁只凭着彪悍的刀法连乔老那样的绝顶高手都可对抗,莫说这只是军中普通将领的黄坛了。陆骁刀法洠嗷ㄉ冢皇呛嵯魇常俣扔旨缚欤兜抖急频没铺巢坏貌痪俚队部梗刚泄ィ铺呈直郾阋驯凰鸬梅⒙椤B芥缛此撇恢>耄坏犊焖埔坏兜毓チ斯齺恚铺持灰徽谢鼐炔患埃芥绲牡斗婢鸵训搅怂本敝啊
变故來得太过突然,便是有那机灵的亲兵过來抓辰年,可还不及制住她,就听得陆骁冷声喝道:“都住手!不然我就宰了他!”
众官兵亲见黄坛落在他手中,俱都不敢再动。黄坛一膝着地半跪在那里,脖颈前还横着陆骁的弯刀,沉声问道:“不知两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与那杨成有何关系,何必來趟这浑水?”
辰年先将怀里仍在大哭着的孩子解下來交还给杨熠,这才冷声答黄坛道:“咱们和杨成洠魏喂叵担舨皇歉笙卤迫颂酰且勖巧本×耍勖且膊换岢稣飧鐾贰!
黄坛心思动了动,便忙道:“既然这样,那全都是误会,我们只要这对兄妹,立刻带了他们便走,绝不敢再惊扰诸位好汉。”
他一说这话,杨熠不觉立时看向辰年,面上随还镇静,眼中却是难掩紧张之色。
辰年怎容他糊弄,闻言冷笑道:“晚了。”众人已是和这些官兵动了手,又各有伤亡,这仇已经结下,岂是他说算便算。
黄坛见好话不成,便又沉了脸,冷声威胁道:“姑娘,你这寨子眼下已是被咱们围住了,外面都是咱们的人,难道你们非要撞个鱼死网破不可?”
辰年与陆骁两个对望一眼,均想此事有些难办,虽然眼下扣住了这黄坛,可只要放了这些官兵回去,他们回头他们定是要來报复。到时他们两个已走,就凭这寨中的十几个人可对抗不住这些正规骑兵。可若是叫这十几个人弃寨而走,眼下大雪封山,他们又能去得哪里?
陆骁抬头扫了一圈这些骑兵,眼中已是多了些杀机,冷声喝令他们道:“都先下马!”
那些骑兵也不全是傻人,瞧陆骁满脸凶相,便是老实地下了马也不见得有好,与其任由别人宰割,还不如冒险搏一搏富贵。那黄坛的副手便看了看周围几个平日交好的同伴,几个人互换了一个眼色,便突然同时发难,驱马冲上前去挥刀砍向杨熠。
幸好杨熠反应极快,抱着妹子在地上一滚,将将地躲开了那当头劈过來的一刀。旁边的傻大想也不想地上去护杨熠兄妹,用手里的大钝刀生生地抗住了从马上挥落的下一刀,撑得片刻后,脑子灵活移动,抬脚就往那马腹上踹了过去,粗声骂道:“滚你娘的!”
他力气极大,竟是将那战马踹得嘶叫了一声,驮着主人往一侧倒了过去。
场面一时大乱,黄坛顿时慌了神,想不到自己这些手下竟然这样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他生怕面前这一对男女恼羞成怒杀了自己,也不敢乱动,只抻着脖子大叫呵斥自己手下道:“停手,都停手!”
却不想另有个兵士忽地叫道:“兄弟们,黄大人以身殉职,咱们和这伙山匪拼了!只要杀了杨熠回去,薛将军那里必有重赏!”
黄坛还欲挣扎,陆骁冷笑一声,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身影一晃,已是向着最近处的官兵杀了过去。
辰年那里也带着温大牙等人杀上前去,只他们这些人中,除却温大牙与那傻大等少有的几个会些粗浅的功夫外,其余的人简直就是挥着刀胡砍,毫无章法,根本就无法与这些受过训练的骑兵相比。也亏得寨中地方狭小,根本就无法容这些骑兵纵马來回冲驰砍杀,这才一时保住了寨中众人的性命。
第二十二章义父归来
为防着杨熠逃走,黄坛在进寨前在外面安排不少人手。这些人将山寨前后左右围了个严实,除却东侧外围处的一些人被陆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之外,其余几个方向都还有人看守。现听得寨中传出激烈的喊杀声,又听得有人高呼黄坛已死,这些留在外的骑兵忙赶过來救援。更有聪明的小军官指挥着手下攀上了寨子的围墙,意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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