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恍然大悟,仗义的拍着胸脯,“我说的,怎么那二位穿着那般体面,你却……哎!客官您放心,不该说的话小的是绝对不会说的。”
店小二盛意拳拳我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我的衣着怎么了?碍着您什么事了?
“嗯,帮我把洗澡水送到房间来,您忙。”
我对他还是不放心,他在我这就没少说不该说的话,索性塞了点碎银子给他当“小费”,又再三叮嘱,才放心上楼。
店小二看着银子眉开眼笑,拍着胸脯再三保证,然后殷勤的去给我准备洗澡水。
我躺在木桶里,深深的舒了口气,这是我穿越以来,最为放松的一刻。
这一路跟着千年老妖和远清帅哥简直像山地行军一样,兼“勾心斗角”,两天下来这副骨头没散掉,我就该杀猪还神了。
这短短三日,发生的事简直像一场梦,一睁眼妈没了,毕业证没了,钱也等于没了。打劫也没这么彻底的?
能不能给点暗示,我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话说穿越大多都带着救世的使命而来?
救世对我而言太艰巨了,按照现在的状况我自救都难。
毕业典礼,老妈在电话里没完没了的唠叨,仿佛想把她前半生忙的没顾得上和我说句话的缺憾给补回来。
室友乐儿屁颠屁颠的拉着我到处拍照留念。
两人折腾的我头晕目眩,我突然眼前一黑,接着又看见一道刺眼的强光,刺的我从眼睑疼到眼球,就像有人生生的挖自己的眼睛一样。
我一个激灵惊醒了,发现自己还泡在木桶里,桶里的水都已经冷透了,徒然而生黄粱美梦的空寂感。
虽是夏末,但夜晚已经开始透出初秋的微微凉意了。
我不由的瑟缩了一下,丝毫不敢大意,赶快从水桶里爬出来。
如今孑然一身,人无恒产,万一再着凉感冒,也没人心痛照顾不是?
“客官这间。”店小二的声音从过道传来,我暗自纳闷这么晚还有人投宿?
“嗯……”
我听着这耳熟能详的声音,吓的差点跳回水桶里。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我绝不会听错,要知道这个字是我这两天来听得最多的。
这不是千年老妖么?这见利忘义的店小二!
事发突然,弄的我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的把新买的衣服套在身上,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我一咬牙,实在不行只能跳窗而逃了。
千年老妖你别逼人太甚,狗急了还跳墙呢!
我拾起床上的包袱,蹑手蹑脚的挪动到了墙角,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窗户,透过窗户逢往下瞟了一眼,头晕目眩。
这高度,就是死是死不了,摔你个断手断脚,生活不能自理的高度。
为了躲他们也不值不是?就是崴个脚也划不算不是?
就在我犹豫不定时,只见三人打从我门前经过,径直向前走去。
我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心口,他们应该住在我隔壁,吓的我刚洗完澡又是一身冷汗。
算那小二厚道,要是再机灵点就好了,那么多房间,干嘛非安排在我隔壁?
好险,我杀了个回马枪,他们也杀了个回马枪!
千年老妖心思缜密,性格深沉。
只这一点,我就想离他远远的,何况我还讹了他不少银子呢。
“景臻,卿仪是不是迷路了?她在山上不就是迷路了么?”
远清帅哥柔声如水,那份萍水相逢的牵挂,倒是让我心头一热。
“远清,我只能说她是故意迷路。”千年老妖的声音听起来不温不火。
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世上有这么一种人,越是愤怒就越是平静,而我觉得千年老妖就是这种人。
远清帅哥沉默了半晌, “现在怎么办?”
老妖也沉默了,冷声说,“我还是不信。再看看,放心,她跑不了。”
我像只壁虎一样附在墙上偷听,都不由的浑身打了个哆嗦,听他那语气仿佛一切已成定局。
我不就是请客半路溜了,白蹭了一顿饭么?
你们至于么?你说你们抠成这样,还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么?
“嘘……”千年老妖示意远清帅哥噤声。
我额上渗出了冷汗,贴着墙壁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只听到“砰”的一声,好像是破窗而出的声音,难道……除了我还有人在听墙角?
对此我只能说,倒霉的墙角同志……我衷心的谢谢你。
“没追上,要不要?”片刻后听到远清帅哥温润的嗓音。
“不必,按原定计划去青州。”千年老妖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小心翼翼的从墙上下来,垫着脚尖轻轻的走到床边,介于刚才那位墙角兄的教训我不得不格外谨慎,也不知道千年老妖那是什么耳朵?
躺到床上我终于踏实了,不枉我像壁虎一样爬在墙上大半夜。
既然你们明日去青州,我就去红州白州黄州,也绝不会去青州。
不知是我太累还是太放松,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日近黄昏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睁开眼皮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探老妖他们的行踪,原来他们早就撤了,我这才大摇大摆的从房间里溜达了出来。
我走到大堂,对店小二招了招手,“小二,给我简单弄几个小菜送到房间里来。”
店小二无精打采的朝我打了个招呼,“客官您醒了?”
虽然表述的准确无误,但这显然是废话,我没醒难道是梦游不成?
我警觉的四下望了一圈,别说,还真挺像梦游的,这……这是我昨晚住的那家店么?
“小二,这是?”
我瞠目结舌,有种心底发毛的感觉,昨晚别是入住鬼店吧?
店小二精神萎靡不振,如丧考妣,“客官您有所不知,学教家主和先知薨了,正逢圣丧,禁止宴乐婚嫁,我们这店里见红的都得撤掉,门口还吊着黑帆呢。”
店小二虔诚哀悼的神情绝非我辈的虚伪浮夸,那可是至真至诚的。
他的话语中某个词刺激了我敏感的神经…………“先知”?
可惜薨了,就差一步?这可真是噩耗,我顿时也如丧考妣。
至于什么“学教”我就兴味索然了,还险些在他不怎么标准的发音下听成了“邪教”。
我一没了心情就不想再和店小二交谈下去,摆了摆手喃喃自语,“竟要举国哀悼?”
这分明就是国丧的规格,我还以为是哪个倒霉的皇帝挂了呢?
可见先知和那个什么教的来头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大有来头的人,都是让人头大的来。
店小二快步追上我,“不是国丧,是圣丧,不过也差不多,学教家主可是无所不能,先知能知过去言未来。这样的人的离世,还能不举大丧?”
我随口附和,懒得和他争辩,“自然,自然。当世大圣,自然应受礼遇。”
我心中不禁在想“学教”深得民心,又敢丧葬逾制,这可是犯大忌的,估计离被“大清洗”也不远了,历史上这样的事可不占少数。
“那是自然,学教家主和先知并称当世‘二圣’。”店小二继续他泛滥成灾的仰慕之情,拉着我说起来没完没了。
“在下竟是井底之蛙,实是失言。听小二哥之言,定是目睹过‘二圣’的风采了?”
我皱了皱眉,实在是不想再听他口中的“二圣”是如何的超脱常人,现在先知挂了我心情本就不佳,他还非要晃在我眼前跟我说那个先知是如何如何的了不得,不是找抽是什么?
店小二脸刷的红了,“这二圣是什么人物?岂是我等凡人能见得。”
“想必二圣仙山缥缈。”
“当然不是,这‘二圣’仙府就在这云海山上,我本想攒足了盘缠上山朝见的。”店小二马上反驳,转而想想二圣已然辞世的事实,又懊恼起来。
我说您是脑进水还是短根筋?我这是给你个台阶下,你怎么不明白顺坡下驴的道理呢?
我郁闷的差点呕出几十两血来,我要见的先知就在我刚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下来的,远的有些缥缈的“云海山”上,我的心情顿时变的很缥缈。
好消息就是先知挂了,我也不必费心的爬上去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敷衍的叹了一声。
我下山了,先知住在山上;我来了,先知挂了。我和这位先知的命怎么这么拧?
店小二一扫阴霾,又打起精神来,“我要等攒够盘缠,行大礼朝见下任家主和先知。”
合着他一生的志向就是要见到“二圣”本人为止?
三拜九叩,从山下到山上确实也得个把月,和进京赶考一样,是得多攒点盘缠。
“还有下任的先知?”我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顿时打起了精神。
“那是自然,只是不知道先知几时入世罢了,这是天命。只是不知我有没有这样的荣幸一睹仙姿。不过学教的家主是世代相传的,听说这学教的家主可是上古之时华帝……”
店小二敬畏崇拜的神色又来了,讲起“学教”如数家珍。
而我在他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几乎想掐死眼前口若悬河的店小二,先知入世,要看天命?
这比先知挂了的消息还让我沮丧,我连我命都看不到,还看天命?
他要是百年之后出世,我也不用找他了,我早就“一缕香魂反故乡”了。
我重重的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努力攒钱。”
其实我心中的真实想法是最好有块板砖。
但店小二仿佛受到了天大的鼓舞,马上产生了引我为知己之感,还邀我同行,被我委婉的回绝了。
别说是三拜九叩的跪上去,就是抬我上去,我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
我用膳完毕带上干粮,又一次的奔腾在了人生狭窄的小路上。
沐着夕阳,迎着西风,踏着古道,我戚戚然的感觉到,我要是再有匹瘦马,我就是那可怜的在天涯的断肠人!
作者有话要说:修~~~~~
☆、空手套白狼
为了赶到下个村庄投宿,我半步未歇,此刻我最深的感触就是,即便我变成那在天涯的断肠人,我也得弄匹瘦马来。
我拍着一户农家的院门,“请问有人么?我是路过的行人,想在此借宿一夜。”
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慢悠悠的传出,“谁呀?”
我不自觉的联想到恐怖片,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这次别乌鸦嘴了才好。
我轻声重复,“过路的行人,想在此借宿一夜。”
伴着“吱呀” 一声,门开了个缝。
月影下我看到一张老人家的脸,虽然爬满了皱纹,又黑又干瘪,但一双眼睛很慈祥。
老人家凑近了,上下打量了一遍,开门让我进来。
我连忙侧身进来,一拱手,“多谢老人家。”
话说那门开时,半趔趄着,万一我一个不小心撞它一下,那对我,对门都是个损失。
一个头发灰白,身子微躬粗布衣衫的老大娘快步走来,慈笑着一把拉过我的手, “回来了,还没吃饭吧?”
我顿时头皮就麻了。
回来了?我么?我没来过啊!
这不会……我腿软,这不是传说中的鬼宅吧?
老大爷哄小孩一般抚着老大娘的背, “孩子还没吃饭呢,去端过来吧!”
孩子?谁孩子?是指我么?我不认识他们,绝对不认识。
老大爷转身朝我笑了笑, “吓着了?进屋吧。”
我心跳如鼓,喉咙发紧,死命的掐着包袱。
老大爷一阵憨笑,“别怕,年轻人,老太婆是想儿子想疯了。”
我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这实在怪不得我,发生在我身上的“穿越”事件实在离奇,导致了我遇事都直接往离奇的方向遐想。
我孤身一人,人地生疏,所谓安全感,抱歉,一点都没有。
我跟着老大爷进屋,他让我上炕上坐,我推辞再三。
老大爷一拍我的肩把我按坐下,憨笑道,“你就坐吧,乡下地方,没什么像样的地方,年轻人别客气。”
老大娘笑呵呵的走出来,“儿啊,吃饭了。看娘给你做了多少好吃的,全是你爱吃的。”
我吞了吞口水,接过来道了谢。
话说我虽带了干粮,但实在没想到古代的干粮竟可以“干”到这个地步,不会兼具防身的功用吧?
老大娘手护着油灯,笑着招手让我过去,“儿啊!到这来,娘给你点油灯,这个亮。”
老大娘抚摸着我的头,自言自语,“我们敏之是整个善家村最聪明的,将来一定当大官。”
我时不时的对老大娘笑笑,虽说老大娘是思子成疯,但我却觉得她挺可亲的,我并不怕她。
老大爷蜷坐在地上默默的编着手里的竹筐,一言不发。
昏黄的灯光下我依稀看见了他手上大大的小小的伤口,那是一双极苍老的手,以至于他被竹条划了都没知觉。
家徒四壁,一点也不为过。
老大娘看着我不动筷子,突然急了,“儿啊!你吃啊,怎么吃这么少?”
老大爷对善大娘挥挥手,“老太婆,你拿下去吧,孩子吃饱了。”
老大娘把碗端了出去,嘴里仍喋喋不休。
老大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小伙子,别见怪,老太婆年纪大了,脑子又有些……你多担待吧!”
“无妨,善大娘面慈心善,倒让我想起我的娘亲了。”我轻笑一声,想起老妈来我心一酸。
老大爷不再说话,静静的编他的竹筐,只有竹条穿梭的嘶嘶声。
我小心的试探,“不知二老的儿子是?”
老大爷从没说过自己的儿子不在人世了不是么?先知的“行踪”这么渺茫,恐怕我要翻山越岭走遍天下。
只要他们的儿子还活着,我倒是可以帮他们打探打探。
再渺茫也是希望,人活着,总要有点希望。
老大爷依旧没抬头只是手略顿了顿,“小伙子,这说来话就长了,怕是你不爱听。”
“老伯多虑了,反正无事。”我轻声安慰,暂时忘了自己泥菩萨过河的状态。
老伯干涸的眼里涌出老泪,“我们老善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善家村,都是本分的庄稼人,手艺人。日子苦是苦,也还过的去。”
老大爷笑呵呵的编着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