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是穷极了!
问题是我是侍郎,难道当我的顶头上司,尚书大人是死的么?
老妖蓄谋已久,皇上首肯,我的升迁自然水到渠成,几日后我就要走马上任了。
老妖刚刚差人给我送了份“情报”,户部的官员由上到下每个人的个性癖好,身世背景,想必是想让我接任起来得心应手吧!
我短短几日内接连高升,引起了朝野震动,还没有谁能像我这样平民出身,青云直上呢!
我不得不佩服老妖的深谋远虑,让我“去实权封虚侯”这一步实在是高妙,不仅起到了逼迫我主动入仕的目的,更重要的是减少了我拥有贵族身份的阻力。
秦川之行,我在奉德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险些血溅城楼,早就在各大世家“上了账”,想拉拢我的不占少数,拉拢不成想干掉我的也不占少数,尤其是太子和慕容家。
封我个不痛不痒的“清音侯”,倒是了了各家的一桩心事。
毕竟谁也不愿意皇上身边多个宠臣,又不是自己的人。
正是有了这一步,我才跨过了贵族和寒族这条门槛,才能接任户部侍郎。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那个倒霉的前任尚书大人了。
秦川的案子过去大半个月了,皇上一直没有动静,一动就是大动静。
几日间大刀阔斧的下诏,拿人,诛杀了上百官员,朝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生怕被秦川案牵连。
可我觉得皇上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那倒霉的尚书,皇上在朝里谁都没动,尚书大人也仅仅是因为渎职被流放了。
当今官场贪腐成风,当真纠起来,恐怕就不是让人寒心,而是让人惊心了,皇上到底是没这个决心。
我猜皇上暂时不想动太子,就自然没去揭秦川弊案的□,先草草处理了秦川案,稳一稳太子。
而户部新任尚书就是原来的户部侍郎,崔静。
这位侍郎大人和尚书截然相反,不降反升,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建树,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世背景。
崔家世代为官,书香门第,朝野都颇有声望,崔静的夫人是南宫王府的嫡女,先皇亲封的湘郡主。
若说背景前任尚书也不简单,他们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崔静姓崔而不姓容。
说白了,皇上就是想遏制一下慕容家渗透在朝廷的势力,一家独大。
昭国皇室宇文氏,原本姓宇,高祖建国后为彰显皇室威仪,改宇氏为复姓宇文氏。
同时封了三个一起起兵反抗前朝□的世家为亲王,赐姓容氏为慕容氏,宫氏为南宫氏,官氏为上官氏,因此在昭国,复姓之人定然是王族子弟。
而容氏,宫氏,官氏实际上是王府旁支,与淮安王府,永宁王府,清平王府实际上是同宗同源的血亲。
容尚书的流放,慕容家并未敢保,因为琰郡王死的蹊跷,慕容家隐约感觉到了秦川坏事了,只是不知道皇上掌握了多少,所以选择了明哲保身,静观其变。
琰郡王是慕容家的嫡长孙,他的死慕容王府只敢报重症伤寒,不治身亡,容尚书他们怎么敢保呢?
十八年前储君之争,慕容家胜出,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所以之后倒是变得行事内敛谨慎了起来。
看完之后,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确实可以当尚书大人是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修~~~~~~
☆、臣有本启奏
我整了整官服,走进户部的朱漆大门。
我卷起袖子露出双手深深一躬,“崔大人,下官新任侍郎洛卿仪见过大人。”
崔静微微的点了点头,温声轻笑,“洛大人不必多礼。”
崔静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洛大人年纪轻轻,果然一表人才。”
我同时也打量了崔静一番,果然如老妖给我的情报一样,温文尔雅的中年名士。
几番寒暄客套,我对崔静有了大致的了解,他或许会是个君子,佳偶,慈父,但绝不会是个好官。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老妖在这方面真是做到了极致。
他,在户部就是个摆设,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大多时候你确实可以当他是“死”的,因为你不把房盖儿给掀开他是不会出声的,当然,如果你把房盖儿给掀开了那也要你自己想办法去把它盖上。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当官,一不管人,二不管事。
崔静是个读书人,是个名士,是望族,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注重出身门第,个人修养。
经过老妖提点,初次见面我让他看到了我良好的修养,不俗的谈吐,落落大方的礼节,贵族的气质,他对我印象不错。
要说崔静其人,皇上再清楚不过。
他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虽然从来没做“对”过什么事,但也从来没做“错”过什么事,尤其是大事。
我想,皇上喜(。。…提供下载)欢的就是他这点。
您听听,我上任第一日,崔静就对我说,有事找员外郎大人,还不是摆设?
我轻笑着走进户部内堂,一个身着员外郎官服的年轻人,指挥着手下有条不紊的(。kanshuba。org)看书吧。
年轻人见我进来,侧目瞟了我一眼,微微拱手,“侍郎大人。”
我亦然微微拱手回礼,“萧员外郎大人。”
而后,萧大人可就把我晾在一边,其他正在(。kanshuba。org)看书吧东西的官吏也踟蹰了,不知该上来见礼还是继续搬东西。
我踱步到萧大人身边,含笑说:“萧大人,本官想看看近两月的账目……”
未及我说完,萧大人便冷冷的打断我,扬手一指,“侍郎大人,近两月的账目都在那里,大人请便。”
我转头望去,看着那厚厚的账目淡淡一笑,“多谢员外郎大人。”
萧蕴宁,年仅二十,左相萧啸的小孙子,自幼聪慧,文采出众,眼高过顶,恃才傲物,老妖最精准的评价就是两个字“刺头”。
崔静由侍郎升任尚书,萧蕴宁理应顺理成章的升任侍郎,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空降”了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来当他的上司。
何况在他眼中我还是一介平民,封了列侯还是寒门出身。
他自然是窝了一肚子邪火,见到我哪能有好脸色?
我拿着账册在手中翻看,不由的一笑,萧蕴宁你把户部的流水账给我看就是有意为难我了。
老妖说的是啊,我能不能在户部坐的稳,就看我能不能收服萧蕴宁。
一个小吏手持卷册淡淡的说,“侍郎大人,这是本月的饷银账目,请大人过目。”
我觑了一眼,随意翻了两页,“你们循例是怎么做的?”
小吏蔑视的看了我一眼,得意的笑道:“循例都是员外郎大人裁夺的。”
我合上账册递给小吏,“那就按员外郎大人的意思办。”
小吏背对着我扬长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敲击着桌面闭目沉思微微一笑。
萧蕴宁,你的下马威这么快就来了?
你是迫不及待的要告诉我户部没有尚书,没有侍郎都行,就是不能没有你员外郎萧蕴宁是么?
户部上任的第一天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按员外郎大人的意思办。”
为此我的同僚们私下窃窃议论,说来了个侍郎和尚书一样,都是摆设,户部还是要员外郎大人主持。
当然这些官吏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我面前说,都是封言“听”来的。
“公子,你就任由他们这样诋毁你?”封言眼神冰冷,低沉的说道。
我起身理了理衣衫起身,“这算不得诋毁吧?什么都不干的领导未必不是好领导,总好过自己什么都不干还不让别人干吧?”
封言轻叹一声,为我披上狐裘,“公子总有道理。”
王成拎着一个食盒走进大堂,“王成见过侯爷。”
“恩,有事?”
王成说着递上东西,“禀侯爷,是邵大人托人带给侯爷的,还有一封信。”
我颇为意外,连忙从王成手里接过信拆开来看。
信的内容很简单:事已办妥,不日将归,念卿安好,不可妄为。
我看着“不可妄为”几个字“噗嗤”就笑了,不知道远清回来时知道我升任户部侍郎,封清音侯做何感想?
这可不是我在妄为,都是老妖逼的啊!
我收好信,掀开食盒的盖子,发现里面是一盘晶莹剔透水盈盈的东西,“这是什么?”
“回侯爷,这是青州特产,白玉糕。”王成边笑道边把白玉糕放到桌上,随即提着食盒退了出去。
想来想去还是远清好,千里迢迢的还想着给我捎点儿小吃,反观老妖,近在咫尺却琢磨着把我饿死,差距太大了。
我吃了一口,觉得味道说不出的好,“相当好吃,尝尝?”
封言瞥了一眼糕点,冷冷的讥诮,“属下消受不起。”
我撇了撇嘴,不由的纳闷,封言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谁又惹他了?
萧蕴宁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真是对得起老妖对他“刺儿头”的评价。
我上任四天,被他晾了四天,他每日都把户部的官吏分派出去,但凡我要查实些事情他就把原始的流水账给我。
封言走进空荡荡的户部内堂,只剩我还在翻看流水账,“公子,很晚了,该回府了。”
我向外望了望,夜色如墨,“这么晚了?回家回家。”
封言冷着脸,“公子就让他这么欺负?”
我轻笑一声,抬脚上了马车,“想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新花样。”
无为而治的上司,桀骜难缠的下属,加上我这个心不在焉的“中层”,户部真有意思。
封言没再言语,跳上马车赶的飞快,我靠着车板小憩了一会儿。
“侯爷,殿下来了,正在内堂奉茶。”
我揉了揉眼睛,老妖来了?我是不是该叫封言把马车赶回户部?
我整了整衣衫,向内堂走去。
老妖坐在主位上正拿着一本书,悠然自得的在翻看,如同在他的书房一般。
我淡淡一笑,“少渊,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
老妖放下手里的书,“你都这么晚回府?”
“少渊都这么晚到别人府上做客?”我嘴角一弯,微微笑道,所答非所问。
老妖递给我一杯热茶,轻柔的笑着,“可要我帮忙?”
我接过茶杯轻啜一口,“少渊指什么呢?如果是萧蕴宁就不必了,他非要干我该干的事情,我求之不得。”
老妖轻叹一声,像是喃喃自语,“你要什么呢?”
我装作没听见,低头喝茶,老妖今日有点反常,显得心不在焉。
老妖抬起头,淡淡的说,“我派人去接你义父义母……”
我眼前一亮,惊喜的叫道:“你找到善敏之了?”
原来善敏之还活着,这对于善老爹和善老娘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老妖点了点头,凤眸倾泻而出淡淡的笑意,若有所思,“还真挺简单的。”
我微蹙了下眉,侧目偷偷打量老妖,他今天确实不太对头,像是和我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心事重重,倒不像老妖了。
老妖坐了没多一会,放下茶杯,“再等等看吧,我要外出办事。”
到底去接不去接?我被老妖弄的莫名其妙了,他今天是不是没事找事来的?
我坐在大堂上端着茶杯出神,善敏之找到了,我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毕竟是老妖,只用了半年。
善敏之参军的部队在一次剿匪的时候建制散了,找一个没有建制下落不明的军人,如同大海捞针。
想必先知也很快就会有消息吧?
老妖……你在忧虑什么呢?
翌日清晨,我身着官服,站在朝堂上恭候老妖他老爹的大驾,第一次上朝。
“皇上驾到。”
皇上一抬手,“众卿平身,议事。”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准。”
“儿臣负责接待友邦使臣,具以安排妥当,只是依古礼迎宾,尚需红毯,旌旗,彩灯等,恭请父皇示下。”太子娓娓道来。
我心中不由纳罕,太子难道真的是到御膳房拿个萝卜都得把圣旨端在手里?
这种琐事,也值得拿来议一议?
群臣不约而同低首,我隐隐感到不对,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皇上沉默良久之后方才出声,“众位卿家有何见解?”
满朝文武一片寂静,皇上正拿眼睛在四下扫人。
我微蹙了下眉头,连忙低下头,皇上这是不想掏钱,我应该跳出来哭穷?
我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出去,只听身旁一声冷笑。
萧蕴宁从我身前走出去,慷慨激昂朗声说道:“臣反对,按古礼迎宾,红毯要从洛阳外瓮城御道铺至皇宫,五步一旗,十步一灯,秦川灾情未平,民不聊生,实在不宜行此铺张浪费之事。”
我颇为惊讶,合着他不只在户部是“刺儿头”。
不过老妖让我收服萧蕴宁而不是把他排挤出户部,缘由想必也在这里。
难怪皇上是这幅样子,那得要多少银子?
道理是没错,只是您这么说是想让太子和户部开掐么?
“萧大人此言差矣,此次邻国友邦为交好而来,我大昭是泱泱大国怎可在国礼上有所怠慢?一来有轻视边邻之嫌,二来有损国之威仪,三来亵渎古礼。还请父皇三思,切不可以小失大。”太子不慌不忙的辩解道,驳的萧蕴宁无话可说,朝堂分外寂静。
太子一番话说的漂亮,罪名动则国体威仪,边境危机,谁还敢辩?
更何况这满朝文武都是为官数年几经浮沉的老狐狸,谁没有政治头脑?谁不要政治前途?
国家出钱摆谱,又不要他们掏腰包,他们怎么会得罪储君,自找麻烦?
万一因为这个缘由,哪个二百五国家真在边境开打,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见太子和萧蕴宁各执一词,群臣缄口不言冷声问道:“崔尚书,你怎么看?”
崔静快步出列,揽起广袖,深深一躬,“臣以为,太子所言极是,礼不可废,国不可失威……然而萧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大灾当前,国库空虚,不得不慎重行事。臣接任尚书时日尚浅,依臣拙见,应想一个万全之策。”
我暗自抿嘴窃笑,我的尚书大人啊,您可真是“和稀泥”的高手,说了等于没说,把皇上踢给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