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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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湘月-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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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象翁道:“意哥批评你的话呢?”

  张玉朗道:“完全在情在理,小侄自然心服口服,小侄以往读书虽然不少,也懂得其中的意思,却没有详细去推敲其中的所以然,总是功夫做得不够,才有此失,以后当在学问上多下苦功,还望老伯不吝赐诲。”

  陆象翁很高兴地道:“你来向我执经问难,我固然欢迎,只是我的口才跟捷才稍逊,很可能当时给你问倒了,要翻阅群书,才能回答你,你不如去向意哥求教去,她是我们长沙的书篓子、女才子,多少人都被她考倒了……”

  张玉朗忙道:“是要请教,是要请教,明天我就踵府执弟子礼以叩教,万望先生不弃粗顽,收录门下。”

  陆象翁道:“玉朗,这可不能开玩笑的,既要执弟子礼,就得规规矩短地磕头拜师的。”

  张玉朗道:“当然,小侄怎敢废礼僭越。”

  谭意哥忙道:“张公子要这么说,奴家就不敢当了,张公子如果不弃,常来坐坐指教一二,奴家万分欢迎的。”

  陆象翁道:“当得起,当得起,意哥,这个后生高傲得很,极少服人,对你却是服了输,可见你是当得起的,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他。”

  座中一阵大笑,这一餐自然很热闹,因为明天是正式的寿辰,大家倒没多耽搁,酒到差不多就告辞了。

  及老博士笑道:“张贤侄,平时在外面有所酬酢,都是我送意哥回去的,今天我可离不开身子,只有麻烦你了。”

  张玉朗道:“小侄当得效劳的。”

  及老博士笑道:“贤侄答应得可别这么爽快,这趟事却不简单,随时都可能遇上个找麻烦的,甚至于可能要当街挥拳打架,以前老头子揍了几次人,他们见到我就躲了,换了你,他们可不认识你呀。”

  张玉朗笑道:“这个老伯放心好了,小侄的文不足取,拳脚倒是未敢荒疏,十多年来,天天都要练上两个时辰,所以要打架时,寻常三五个汉子还能应付,人多了可就招架不住了。”

  及老博士道:“人不多,讨厌的也不过三五个。”

  张玉朗道:“长沙是三湘首邑大府,难道还有人当街拦劫不成?”

  及老博士笑道:“那有这么严重,不过是几个纨裤子弟,倚着父兄的财势,经常喝酒聚众闹事而已,大事情是闹不出来的,最多也不过拦住了那些女孩子,调笑一番。”

  张玉朗俊眉一挑道:“这种行为就直该打杀。”

  及老博士笑道:“那倒也不能说,年轻人总是有点喜欢闹事的,他们也不敢如何,最多是拦住轿子,把姑娘们截下来,陪他们喝两盅酒,唱一首曲子,博个哈哈大笑。”

  张玉朗轻叹道:“老伯,像这样自然是没有什么大关系,可是此时若不加惩处,胆子就越来越大,终至无所不为,无恶不作,据小侄所知,有好多士豪劣霸,所是如此养成的,所以小侄在外,遇见此辈,定不轻恕。”

  及老博士笑道:“贤侄说的也是,老夫以前抓到他们当街就褪去他们的裤子,给他们一顿板子,打得他们不好意思上街见人,只有乖乖躲在家里念书了,这些人并不是真坏到那里,不过是因为父兄在外地为官或经商,家中没人管教,才无法无天起来,贤侄如果遇上了,好好管教他们就是。”

  张玉朗笑道:“老伯的方法好极了,打出他们的羞恶之心,让他们知道礼义规矩,小侄若是遇上了就照老伯的办法,如法炮制。”

  说着使出了门,谭意哥因为今天不是出堂差,没有乘轿子,张玉朗要叫人为她雇轿子,谭意哥笑道:“好在路也不太远,公子如果不太累的话,我们就走了去吧。”

  张玉朗笑道:“我是不怕累的,经常是在深山野地,跑上一天,也没当回事,我是怕姑娘走不动。”

  谭意哥道:“公子把奴家也看得太娇弱了。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家居的时候,上楼下楼,前院后院,每天也要转个几十次,算算路程,总也有十来里了。”

  张玉朗笑道:“那又是干什么呢?”

  谭意哥道:“我是在一本书上看的,说晨起健行千步,可保延年益寿,病健体,我想这个方法倒很简便,就照着做了,只是出门不太方便,家中也没那么大的院于,只有前后上下绕圈于了。”

  张玉朗道:“效果如何呢?”

  谭意哥道:“开始时自然感到累一点,可是一个月下来,已经习惯了,果然觉得精神旺健,三年下来,一天不走,反而会觉得难过,这三年来,除了前几天因为饮食不慎生了场病之外,连伤风咳嗽都没有过。”

  张玉朗笑道:“这是对的,人只有闲下来才容易生病,不管是什么个动法,只要动了,对身体总有好处的,所以找最反对就是把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整天死读书,身子越读越衰,年纪轻轻,就已经头发花白,双目昏,四十不到而齿摇牙落……”



萧湘月……第四章



第四章

  两人说着、走着,倒是十分投机,谭意哥心里老着一个问题,就是他与胡天广之间究竟有着什么关系,可是这句话又觉得问来唐突。

  如果说他舆胡天广之间完全没关系,则在席上,正要说到胡天广时,他捏了自己一下手掌,叫自己别说下去,又是什么意思呢?

  张玉朗像是已经了解到她的心意,笑笑道:“姑娘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是……是的,只不过又觉得太冒昧了。”

  张玉朗笑道:“没关系,姑娘尽避说好了,我这个人最不爱虚伪,事无不可对人言。”

  谭意哥顿了一顿才道:“在席间公子也听到奴家为了狩猎而差点失足落下山涧的事。”

  张玉朗道:“听说了,那真是好险,若非那位胡老兄及时现身相救,姑娘从绳桥上坠下,可真没命了,即使姑娘会水吧,那绳桥下面,水深不过才过腰而已,姑娘由将近三十丈的高处坠下,那点水深可挡不住的,水下又是尖硬的岩石,撞上一下,很难再有活命的。”

  “公子对那里很熟吗?”

  “很熟,我的家乡就在这儿,再加上我又爱动好玩,远处的名山大泽,我都要去瞻仰一番,就近的山水自然更为熟悉了,那儿有一个最深的地方,可以跳水,我想那位胡老兄,那天就是在那儿跳入水中以避追逻者的。”

  “公子对这位胡侠很熟吗?”

  张玉朗笑道:“熟得不能再熟了,他是我的师兄,我们一起在湘江老人门下学武的。”

  “原来他是公子的同门。”

  张玉朗道:“不但是同门,而且还有点亲戚关系,他的祖母跟家祖母是同胞姊妹。”

  “难怪他的脸看起来跟公子有点相像了。”

  张玉朗一笑道:“在师门学艺时,也有人说我们是兄弟,不过他的身世比较苦,幼失怙恃,家业又被豪族所占,自小甭苦伶仃。”

  谭意哥道:“所以他有点愤世嫉俗?”

  张玉朗叹道:“他艺成出师之后,就开始劫富济贫,专门跟一些豪门过不去,自然得罪一些人,于是就有人买动了江湖人来对付他,有次被人围堵在君山上,身上被刺中了十几剑,最后奋力拼战,突围出来,仇家穷追不舍,好在他的水性很好,跳入洞庭……”

  谭意哥忍不住惊啊了一声,张玉朗道:“意娘,你可是很怕听这种打打杀杀的故事?”

  谭意哥忙道:“没有,我只是替那位胡侠士担心,他身受重伤,纵使突围跳进湖里,只怕也很危险吧?”

  张玉朗道:“是的,他的仇家也认为他必无幸理,所以没有下水追杀,说也凑巧,我刚好为了收茶,舟过洞庭,把他救上来后,已经奄奄一息了。”

  谭意哥叹道:“可惜了一条铁铮铮的汉子。”

  张玉朗道:“意娘!你好像也认为他死了。”

  谭意哥道:“我固然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可是我知道他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哦!这是根据什么呢?”

  谭意哥停下了脚步道:“张公子既然跟那位胡壮士是同门,又兼知己好友,情谊深厚,我才可以这么说,因为我见过那位胡天广胡侠士,他还救过我的命,只不过我看他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而公子说他曾受十多处剑伤。”

  张玉朗一笑道:“姑娘很细心。”

  谭意哥道:“因为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刻,所以很注意他的事情,自然要听得仔细一点。”

  张玉朗笑道:“听姑娘说起你们见面的情形,你们跟本没有通过姓名,姑娘也不知他是什么人的。”

  “是的,是他走了后,我从李大叔口中才知道的。”

  “这就是了,你既然不知道他是谁,又怎么确定他是胡天广呢?”

  谭意哥狡黠地一笑道:“我并没有确定他是胡天广,而且现在我确定他不是胡天广,正因为我确定他不是胡天广,所以才认定胡侠士凶多吉少了。”

  张玉朗笑道:“姑娘只能确定那人不是胡天广,却不能证明胡天广已然身死呀。”

  谭意哥道:“李大叔说过那人的形貌都与传说中的胡天广一般无二,想来也不会错的,只是我已经知道他不是胡天广,就一定是别人冒名顶替的了。”

  张玉朗笑笑道:“是谁去冒名顶替这个身份呢?”

  谭意哥笑道:“自然是一个跟他相像的,否则以前见过他的人,立刻就会知道胡天广换了人,可是那两个公人都是来找胡天广,而且还是为了不久前的案子,所以我知道大家都还认为那是从前的胡天广,当然,那个冒名顶替的人自己是不知道的,他更知道胡天广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冒名才不怕被拆穿。”

  张玉朗一叹道:“意娘,你的心思不但细,而且分析事情条理分明,幸好你是个女的,而且不会武功,否则你若是进了公门,胡天广早就落网了。”

  谭意哥道:“那位真正的胡侠士如何了?”

  张玉朗道:“姑娘猜错了,他并没有死。”

  谭意哥双手合什拜了两下道:“阿弥陀佛,上天有眼,那样一位仁人侠士,总有好报的。”

  忽又一睁眼道:“胡侠士虽然没有死,但绝不是那天救我的那一位,对吗?”

  张玉朗道:“姑娘何以会如此想呢,你以前又没有见过他,何以就能肯定见到的不是他呢?”

  谭意哥笑道:“一个人的脸貌可以很相像,但是一个人的眼神却绝无相同的。”

  “哦!泵娘以前见过胡师兄吗?”

  “没有,但是我却在席间见到公子眼中的精光一闪,就是那天救我的人,所以找敢认定那不是胡天广……”

  张玉朗一怔道:“我会留下这么一个大破绽?”

  这句话等于已经承认了,谭意哥虽有惊喜之感,却又难禁好奇地问道:“张公子,你为什么要用两个身份呢?”

  张玉朗笑笑道:“我总不能以这付面目去劫富济贫呀。”

  谭意哥道:“那公子为什么又要以胡大侠的面目去做案子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张玉朗微笑道:“他原来就是做那个的,受伤被我救起后,幸好我会点医道,总算保全了他的生命,不过他的伤势太重,有几处已经伤及内腑,勉强以药物疗好,却不能再作激烈的活动,这意思也是说,他不能再施展武功,跳跃或是与人搏斗了。”

  谭意哥道:“这对他一定是很重的打击吧。”

  张玉朗笑道:“不错!不过他还算想得开的,自己祝发为僧,托钵云游苦修去了,却把个担子交给了我。”

  “把个担子交给了公子?”

  “是的,原来先师也是一位侠盗,他是大弟子,继承了衣钵,先师在世之日,曾经立下了宏愿,要修满一百功德……”

  谭意哥道:“所谓功德就是劫富而济贫了?”

  张玉朗直承道:“是的,不过这种胸怀的确很伟大,先师平生劫了四十九家当户,都是为富不仁之徒,所得资财,约有千万之数,可是他老人家晚年却是贫病死在路边,连住店的钱都没有,因为他律己甚严,凡是劫取来的钱财,自己绝不留下一文。胡师兄继之又做了三十九件,加起来,已是八十八件,只差十二桩就功德圆满了。”

  “这个担子就由公子来挑了?”

  “他再三恳求,念及师恩深重,我只好答应了,不过胡师兄也知道我是个世家子,不能够受这种牵累,好在我们的身材脸貌很相像,只是他的皮肤黑一点,胡子长一点乱一点,我只要化妆一下就行了。”

  谭意哥笑道:“公子的化装术很高明呀。”

  张玉朗道:“也不见得,你第一眼见到我,就有似曾相识之感,后来你一直对我看,甚至于已经要出口相问了,我才赶快扯你一下,因为别人没见过胡天广,不会注意这件事,你要是一问,人人都注意,我就惨了。”

  谭意哥一笑道:“我不会那么笨,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说什么我也不能恩将仇报呀。”

  张玉朗笑道:“那时候我真吓了一大跳。因为胡师兄交给我的百件功德,差三件就功德圆满,你若是一声张开来,尽避我这世代茶官的幌子还可以撑一下,可是引人起疑后,再要想干事儿就比较麻烦了。”

  谭意哥道:“还差三件,这么说来,公子还要做三次?”

  张玉朗道:“是的,这是我答应师兄的,绝不能失信,何况这也是先师的遗愿,我这个做弟子的必须要完成它。”

  谭意哥道:“令师可没有要公子去继承衣钵。”

  张玉朗叹道:“我知道,先师是怕我是世家子,身家受累,所以才叫师兄继他的行侠意愿,可是先师门下,只有师兄跟我两个人较为出色,现在师兄不能再动了,这付担子我若不担起来,岂不是叫先师在泉下也不膜目。”

  谭意哥默然片刻才道:“公子,也许我们交浅不足以言深,可是公子有没有想到过,万一你失手被擒,又是如何一个了局呢?”

  张玉朗道:“那我只有顶着胡天广的名字认下去。”

  “不会被人查出真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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