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怎么了?”
傅瑶见慕容澈离开,便轻推了侧门进来。见我正在发呆,于是轻轻唤了我一句。
“该来的终是要来了,只怕这一关……不好过啊。”
似是在回傅瑶的话,实则是我自己的感慨罢了。
慕容澈叫我记住「辅政王府」这四个字,究竟有何用意我尚且不清楚,但若不是此次来得凶猛,他也不会特意跑来提醒我的。
正想着,门口传来句句的千福,听了真切才知道,是颜无双来了。
我一拧眉,心下一颤。
难道慕容澈所指的「山雨」就是颜无双?
心下不拖底,只好给傅瑶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去传话,叫屋里各丫头都谨慎着些。
“臣妾见过玉修容,玉修容千福。”
话说的功夫,颜无双已经在左右的搀扶之下稳步走进了开阳殿,我迎上前福了身子请安,目光紧锁着自己的膝盖,谨守着尊卑之礼。
“锦儿妹妹好生客气啊。听闻你前些时候被刺客掳了去,我这做姐姐的还真是为你捏了一把冷汗,日日的烧香拜佛祈求苍天见怜,保佑妹妹你平安无事。本是求了皇上要准本宫为你斋戒三日的,但皇上说我这身子不方便,所以没准。”
颜无双一手劝抚上自己那隆起的肚子,媚眼流转,顾盼生姿。加之本身的声音优势,若是前情不知,倒真以为她是个贤惠豁达的主儿。
“有劳玉修容挂心了,真是臣妾的罪过。”
为我祈福?哼,是求着我最好是回不来罢。
心下虽是这样算计着,但嘴上是断不能说出来的。于是我把话在肚子里转了一转,过滤了一番之后,只道了一句谢,也就带过去了。
“不是本宫这做姐姐的挑你的理,你这平安回来了,怎么也不去玉华宫看看本宫?倒叫本宫放心不下,只好自个儿先跑过来了。”
败在「重伤未愈」
“不是本宫这做姐姐的挑你的理,你这平安回来了,怎么也不去玉华宫看看本宫?倒叫本宫放心不下,只好自个儿先跑过来了。”
颜无双仍是浅浅的笑着,和蔼的背后藏匿着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臣妾前阵子染了风寒,抱恙在身,不敢到玉华宫去叨扰姐姐,只怕污了姐姐的玉体,臣妾担当不起。这才疏忽了礼数,还请姐姐见谅。”
“哦。”
颜无双将声音拉得轻长,装得好似是顿悟一般,轻轻拍着我的手说:
“有些事儿,福份未到时是强求不来的,妹妹要看得开些才好。”
“谢姐姐提点,芸锦记下了。”
说实话,颜无双那个肚子确实勾起了我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哀思。初初丧子两个月,我就算再怎么强颜欢笑却也无法把那笑容传递进心里边。
只是,又能如何?难道要因为我丧子,就不准旁人怀孕么?
我心中清楚,颜无双此次前来无非两样:一是示威,二是挑衅。
这示威嘛,她算是成功了,凭她那三个月大的肚子,我确实未战而败,败在「重伤未愈」的心口上。
至于挑衅,且不说慕容澈已经特意提点过我,只说我既然选择闭门避世,就断没有和旁人发生冲突的理由。
若忍一时能换颜无双日后莫再为难,何乐不为?
“今儿本宫过来,探望妹妹自然是主要当紧的,另还有一件事儿,要跟妹妹商量。”
颜无双见我有意息事宁人,于是话峰一转,眉目含笑的轻转腰身,自顾自的坐下了。
“玉修容有何吩咐,臣妾自当尽力,不敢受「商量」二字。”
“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只是听闻皇上给妹妹提了方锦帕,想借来瞻观一二。”
我浅浅一笑,这颜无双还是如我初为采女时候一样处处谨慎。
不过一方帕子,她也要查看清楚,真是容不得那皇后的宝座有半点差池呢。
让我当她的奴才
不过一方帕子,她也要查看清楚,真是容不得那皇后的宝座有半点差池呢。
那帕子上的字颜无双是断不认识的,只是那绣的图是凤求凰》,怕是她看了会有别番解释。为免事端,我细声的回着:“不过是一方帕子,皇上在上边提了字,如今又有玉修容过问,倒抬举了它。其实也只不过平常的帕子罢了,即无所用又没什么特别。”
“妹妹好生小气,本宫但求瞻观,又不会要了去,何必如此推脱?”
颜无双脸上虽是笑着,但我却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了当日飞刀射鸟时的眼神,只是这一次,她看的不再是院子里落错了树的雀鸟——而是我。
“玉修容言重了,只是东西刚到,臣妾随手一放不记得摆在了哪里。现在去寻又要玉修容久侯,臣妾只是怕怠慢了玉修容,绝无推脱之意。”
“罢了罢了,本宫也只是好奇着想看看而已。即然妹妹如此说,那也就算了。”
我仍是维持着淡淡的笑容,面上波澜不惊心下却有了计较:颜无双几时起如此的好说话了?
“来的路上见御花园里的花已经含苞待放,虽不若夏日的姹紫嫣红却也别有一番风情,妹妹可原陪本宫去游玩一下?”
“玉修容好性质,臣妾自然乐意之至。”
我猜,颜无双必然是已经知道了帕子上绣的图案是凤求凰》,只是碍于没亲眼看着实物不便发难,否则她安插在敬事房里的内线便会曝了光。于是皓眸一转,轻轻抬起手来在我面前。
我明白颜无双这是想让我当她的奴才搀着她在御花园里逛一圈,一是提醒我别忘记自己的出身,莫妄想去争皇后之位。二则恐怕是要给后宫里那位主儿做场戏,在势头上压着她罢。
我虽明白,却也无拒绝的法子。毕竟比起让她看着那一方帕子上的凤求凰》,此刻扶着她在花园里逛逛是在算不得什么了。至于那位主儿的势头,就由不得我来操心了。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我虽明白,却也无拒绝的法子。
毕竟比起让她看着那一方帕子上的凤求凰》,此刻扶着她在花园里逛逛是在算不得什么了。
至于那位主儿的势头,就由不得我来操心了。
于是我顺着颜无双的意思,扶住了她的手臂,平稳缓慢的在她身侧陪伴而行,一路缓缓的出了开阳殿,到了御花园。
蓓儿和宝琴一直跟在我们后边,偶用余光看到她们那一脸的心疼和不甘,我只轻轻的摇摇头,以眼神示意她们莫要轻举妄动。
蓓儿轻咬着下唇,隐忍着眼泪对我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宝琴走到了最后边,只远远的跟着我们。
“快看,那株牡丹快要开了,现在已经隐隐的可以闻到花香呢。”
牡丹是百花之主,颜无双旁的不提单提牡丹,我自然明白她话中所指。
“牡丹自然雍容,却不是臣妾心头所好。倒是那一旁的含笑花苞润如玉,临风莞尔,甚得臣妾喜http://。345wx。欢。”
颜无双一听,果然侧目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轻轻点点头:
“人各一好,各安本份。很好,很好。”
我颔首不语,只静立在侧。
游了花园,我也借着含笑花阐明了我无心与她争夺后位。
颜无双此刻应对那风头正劲的有琴楚楚都已经应接不暇,哪里真有闲情逛花园呢?
于是说了几句应酬的话,便在左右搀扶下回了玉华宫。
颜无双前脚刚走,蓓儿和宝琴两个丫头就跑了上来。
宝琴丫头已经哭得不成样子,脸上的妆也花得一塌糊涂,嘴里愤愤的嘟囔着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真真的当了自己是皇后呢?她是妃子,我们家娘娘也是妃子,凭什么就给她当奴才使唤啊。”
蓓儿虽未掉泪,但也红了眼框,在旁狠狠的踩了宝琴一脚,凝着我的眸子道:
“娘娘忍辱负重已经够委屈了,你莫在一旁嚎丧着给娘娘添堵。”
难得是糊涂
蓓儿虽未掉泪,但也红了眼框,在旁狠狠的踩了宝琴一脚,凝着我的眸子道:“娘娘忍辱负重已经够委屈了,你莫在一旁嚎丧着给娘娘添堵。”
两个丫头自然是在替我报不平,可我的心里倒其实没那么大的感触。说穿了,不过是扶个孕妇在花园里游荡了一番,和在现代时扶个不相识的老太太过马路是一样的道理。又不是什么重体力的劳作,只当是宣扬传统美德了,着实犯不上如此委屈。
我伸手揽过两个丫头拥在怀里,细声的安慰着:“只是游个园子罢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哪值得宝琴掉这么多金豆子?难不成你是想用眼泪淹死她,替我出气?”
宝琴被我逗得一笑,摸了眼泪说:“宝琴搀着娘娘,咱们也逛园子。”
蓓儿不语,却也墨墨一侧身扶住了我的另一只手臂。
“好啦,本宫从不讲这些排场,你们都是知道的。况且……我们还是回开阳殿吧,免得再招了什么麻烦。”
我轻轻拍掉这两个丫头软绑架似地搀扶,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想向回走。
一回头,正撞入了某人的怀里。
我没有防备,险些跌到,好在蓓儿眼急将我接住,我才免于皮肉之苦。
“臣妾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金安。”
定了定神,才看到站在我身后的人是韬光。福身行礼恭敬谦卑,身后的蓓儿和宝琴也随着我福了身子。
韬光将我扶起,然后一挥手遣散了左右。
“两月未见,心情可有好些了?”韬光束手而立,逆光难见表情如何,声音平缓低沉,也听不出个情绪。
我颔着首,规矩的浅浅笑道:“有劳皇上记挂着,已经好很多了。”
“那方锦帕,你可收到了?”
“是,臣妾收到了。”
“可看懂了其中的意思?”
“这世间难得是糊涂,许多事情,还是不要懂得比较好。”
韬光因我的话而微微一顿,略带黯淡的问着:“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句句皇上声声臣妾,怕是正在跟我治气呢。但至少,你要让我知道,你此刻气的是之前把你按置冷宫里受了委屈?还是这两个月来我未去寻你?还是……因为新月?”
不想再给旁人当奴才了
“臣妾早就说过,即然做了皇上的妃子,替皇上分忧便没有任何委屈可言。臣妾虽不是大丈夫,但亦不会反悔了自己说过的话。这两个月来皇上虽未到开阳殿来探望,但若不是皇上特别照顾,这两个月臣妾也未必能得如此清净,况且,皇上不还按排了慕容大人隔三差五便来为臣妾排忧么?至于王爷……那不是臣妾可以涉足的领域。”
其实,我心下清楚,若不是韬光对我有所眷顾,那帮子奴才哪里会事事谨慎的待我周全?若不是韬光的指示,慕容澈哪能三不五时的就大摇大摆的走进开阳殿,天天嚷嚷着给我当小三?
“即然锦儿不会反悔,那我只要你记住你曾说过我是你唯一爱上了的男人。日后无论你恨我怪我,却绝不能反口悔了这一句。”
我终是抬起了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韬光,隐隐的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早晨慕容澈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叫我记住辅政王府四个大这,这会儿韬光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要我记住我曾说过爱他。
怎么总觉得,这似是又要把我准向某处风口浪尖之前的于心不忍呢?
“臣妾会谨记着自己说过的话,绝不会不认账。”
韬光太擅长隐藏情绪,我根本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一星半点言语里隐藏着的含义,只得顺着他的话允诺了一句,然后轻轻的一福身道:
“臣妾不打扰皇上赏花,先行告退了。”
不给韬光挽留的机会,我转身快步离开。
两月未见,少了曾经的怦然心动。或许是因为他对新月的手段,让我凭白多出了一丝莫名的惆怅和恐惧。只是这份情绪,我是断不会说出口的。
走出没多远,宝琴便迎了上来。一边向里张望一边皱着眉数落道:“娘娘,两个月没见着皇上了,怎么不多陪一会儿?”
我淡然一笑,只道一句:“本宫今儿伺候人伺候够了,不想再给旁人当奴才了。”
措手不及:风云变色只在朝夕
我淡然一笑,只道一句:“本宫今儿伺候人伺候够了,不想再给旁人当奴才了。”
宝琴一听这话儿,眼框又红了,瘪着嘴隐忍着泪水,不再多说只默默的跟在我的身侧一路伴我回了开阳殿。
是夜,我却无心睡眠,辗转反侧之后,终是起了身子披上了一件外褂坐在了书架旁。
从袖筒里拿出了那一方的锦帕,反复的默读着那一句「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月光如水,透过纸窗宣泄在我的脚下,柔美而微凉。这夜静得让人心慌,不知道何处才是该前往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慕容澈和韬光两个人怪异的表现起的化学反映,总觉得心神不宁似地好像要出什么大事。
正想着,院子里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因为响的突然把我吓了一跳。
我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正听见宝琴一边去应门一边嘟囔着:“这是哪个跋扈的?这么敲门,作死么?”
才一打开门栓,明晃晃的黄马褂簇拥而入,手持着的火把在衣服上折射出光,晃的我竟一时睁不开眼睛。
两排内侍手持红缨银头长枪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将我架住。
“你们这是干什么?要造反了么?”
宝琴一边嚷嚷着一边拍打着架住我的内侍,结果被那内侍一挥手给推了一个跟头。
“娘娘,臣等奉旨‘请’娘娘到玉华宫走一趟,多有得罪了。”
带头的对我一抱拳,然后一个手势,架着我的两个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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