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风洛阳茫然望着祖菁,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让江湖回复当初的单纯无瑕。让江湖人再次开始行侠仗义,济困扶危!让天山派重新迎来拜山弟子。”祖菁说到这里,眼中露出晶莹剔透的光芒,似乎已经开始想象梦想之中新江湖的情景。
“什么意思?”风洛阳还是没有跟上祖菁的思路,不解地继续追问道。
“就是找江湖救星啊,小师叔。我这一次带着倾城剑法的秘籍下山,就是为了在江湖上寻找一位……呃,一位年少有为,武功高强,意气风发,家世显赫,品格正直,样貌非凡的人中白玉郎。将这路剑法传授给他,让他凭此驱邪除魔,拨乱反正,为当今武林重建秩序。”祖菁快如爆豆地说,越说越是兴奋。
“倾城剑法?重建秩序?!”风洛阳听到这里,只感到浑身毛孔一阵刺痛,全身麻酥酥地战抖,一股庄严肃穆的沉重感觉仿佛千钧巨石静悄悄地压在他的心头:倾城剑法,出自剑神顾天涯,乃是由古自今,天下第一神剑。
传说倾城剑法出手的时候,人们能够听到天庭中青鸟的鸣叫,人们能够看到自己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的记忆。传说死在倾城剑法之下的人脸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传说看到倾城剑法的人会在那一刻陷入痴狂,传说看过倾城剑谱的剑客终生不敢再谈用剑。
在泛舟居中,他曾经看到过藏在密室中的倾城剑谱。掌门师兄鼓励他去尝试阅读一下剑谱的第一章。但是他一眼看到剑谱上银钩铁划的书法,脑子里立刻飞满了漫空飘逸绝尘的剑法,他的手还没有触及剑谱的封页,就已经承受不了脑海中奇招妙式一波波纷至沓来的冲击,口吐鲜血,昏倒在地。在江湖上找一个能够阅读倾城剑法的人,和寻找一个可以羽化飞升的神仙一样困难。
而重建武林秩序,更是无法完成的任务。这意味着不但要重振天山派,更要去一个个地重整其他六大剑派,其中半数剑派已经今非昔比,人才凋零。更艰难的是,他必须将故步自封多年的八大世家重新纳入武林盟。八大世家与七大剑派各有嫌隙三十余年,早已水火不容。
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位天才剑客,又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位天生的领袖。江湖救星,这个世上真有这样的少年吗?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携有掌门师兄亲笔书信?”风洛阳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挣扎着回过神来,怔怔地开口道。
“噢,有!”祖菁探手到怀中,取出贴身收藏的天山掌门信函,递到风洛阳手上。
风洛阳接过信函,先翻过来看了一眼火漆,见到正是天山掌门的印章标志,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翻过信封,看了看正面的落款——“天山掌门冯”,确是师兄的字体。于是他一把撕开信,扯出信纸掸开,焦急地看了下去。
“风师弟如晤:
菁儿所说之事,确是我的亲口吩咐,倾城剑法口诀一份随信附上,务请背熟后销毁……”
看到这里,风洛阳心头一沉,胸口一阵发闷,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看来不会错了。掌门师兄对我恩重如山,这千钧重担他既然要我来担,我风洛阳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用尽一生心力,去寻找这样一位少年英雄。
他迅速从信纸中抽出倾城剑法的入门口诀,飞快地扫了一眼,默诵了数遍,将其牢牢记住。做完这件事后,他收回目光,继续看信:
“……菁儿矢志下山,其势不可阻挡。此女天真烂漫,好高骛远,满胸抱负,不切实际,我亦对此无可奈何。奈何祖先生晚年得女,爱若珍宝。先生携妻远赴南海办事之前,珍而重之将她托付于我。我唯有顺其口风,多方敷衍。拙荆言道:菁儿二八年华,情窦初开,春心萌动,憧憬江湖,其来有因。望弟将菁儿带在身边,寻一个年少有为,武功高强,意气风发,家世显赫,品格正直,样貌非凡的人中白玉郎,督促二人早日成婚。倾城剑诀乃是本派贺礼,传与新郎。完婚之后,立刻将他二人遣送回山,莫让菁儿有任何损伤。至于江湖救星,重开武林盟云云,弟便当陪菁儿做一场春秋大梦,亦步亦趋,敷衍行事,万万不可当真,切记切记。
兄百川上”
“这……”风洛阳眼前金星乱冒,仿佛一副千斤鼎在自己身上碾了一下,又高飞而走,令他整个人仿佛轻了半截,一时之间感慨万千,无所适从。
“看吧,我没说错吧?掌门师伯连倾城剑法都附在信中,希望通过你传授给这位少年侠客。”祖菁一边说一边将头凑到风洛阳身边,想要和他一起看这封信。
风洛阳看到祖菁凑到跟前,顿时手一转将信的背面对准祖菁。
“干什么?小师叔,让我看看上面有没有倾城剑法嘛。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倾城剑法是什么样子呢。”祖菁撅起小嘴,撒娇道。
“这个……咳咳,你修为尚浅,看了倾城剑谱有害无益,不看也罢。”风洛阳半转过身,用脊背挡住祖菁。
“怎么了,小师叔,让我看看掌门师伯写了些什么。”祖菁转到风洛阳面前,伸出手想要去抢他手中掌门的信函。
风洛阳手掌一收,整张信纸被他一把攥入手中,接着一扬臂,攥成一团的信纸化为一团火焰,直冲入空中,瞬时化为灰烬。
“小师叔!倾城剑法啊!”祖菁看到整封信都被风洛阳的内力烧毁,大惊失色,跺着脚急道。
“无妨,我都已经记在脑子里,信里的其他内容不足为外人道也。”风洛阳双手盘在胸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祖菁,若有所思地说。
“噢……,小师叔,你的记性挺好啊。信烧了……嗯,也好,掌门师伯说了,江湖风波险恶,小心一点是好的。”祖菁说到这里,对于风洛阳的举动已经没有半分怀疑,反而感到有了小师叔做依靠,心里踏实了许多,“小师叔,刚才你的天山六阳功可俊得很啊。”
风洛阳张嘴一吹,将从空中落下的灰烬吹离自己的卧床,脸上艰难地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色:“还可以吧,我现在毕竟是天……”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一阵衣襟破风声乍然响起,唐斗从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叫道:“老风,起来,要命的来了。”
“这么快?我……我昏迷了这么久吗?”风洛阳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煞白。
“你快点出去吧,我可不想见到她。”唐斗走到床边,不由分说地将风洛阳从床上拉起来。
“你告诉她我身受重伤,起不了床……拖延一下,我现在这样的精气神,肯定对付不了她。”风洛阳看了看身边的祖菁,为难地说。
“我不会见她的,况且,她会管你是不是身受重伤吗?这样,无论她要多少,都给她,把她这个瘟神快快送走。”唐斗似乎对来人很是忌惮,连话语中都带着轻微的颤音。
风洛阳的身子被唐斗老鹰抓小鸡一般从床上抓起来,将一件外袍胡乱披在他的身上,连推带搡将风洛阳推出了门,逼着他朝凤凰客栈二层的天字一号房走去。
“小师叔……”祖菁看到风洛阳和唐斗如此紧张,不禁大为好奇,连忙大声问道,“来的人是谁啊?你们竟然这么怕她!”
“我们怕她?”风洛阳和唐斗互望了一眼,同时哧了一声,仿佛祖菁说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就她?!”
“但是,你们不是都不敢见她吗?”祖菁用食指按住尖尖的下巴,认真地问道。
“不敢见她,和怕她是两回事!”风洛阳用手紧了紧身上的外袍,似乎感到一阵难耐的寒意,他朝唐斗一摆头,“你解释给她听,我……我,呼,我出去见她。”
“你……你自己小心。”唐斗哑着嗓子说道。
“小师叔……”看着风洛阳颤巍巍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祖菁总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错觉,“难道,这就是江湖的感觉?”她默默地思忖着。
“小祖,进来,别去打扰你小师叔。”唐斗一把拉起祖菁的手,和她躲进了厢房,一把把门紧紧关上。
第一部 第七章 好男不如女斗
当风洛阳走进天字一号房时,邻近的房间响起一片海浪扑岸一般的开门关门声。这乃是唐门子弟受命清空其他房间住客而引起的喧哗。过得数息时间,整个客栈二层一片寂静,鸦雀无声。这寂静的环境,不但没有让他感到一丝轻松,反而增加了他体内的数分寒意。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厢房中的一张客桌前,心事重重地坐下。
“恭喜你了,风公子!”一个略带沙哑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厢房中缓缓响起。
一滴细汗从风洛阳的额顶滑落,令他的鼻尖一阵麻酥酥地发痒。他吃力地抬起头,放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火红的鹿皮靴,接着是一双橘黄色绣裤的裤腿。这双腿正肆无忌惮地搭在他面前的客桌上,腿的主人悠然自得地躺在一张藤椅上,左手捧着一袋红枣干,右手将一枚枚绛红色的枣干高高抛起,再仰头准确地接在嘴中。
她的脸是清瘦而秀逸的,有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一头青丝松散地在头顶上扎了一个高髻,几缕乱发错落有致地从额头散落下来,遮挡住了她三分之一的面容。她的双眼如星,唇薄如翼,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成熟的风致,看上去有着二十岁人的青春,三十岁人的睿智。
“这都是托鱼当家的福。”风洛阳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位鱼当家的脸色,“鱼当家,今天的气色不错啊。”
鱼当家听到这句话,哼地冷笑一声,双腿一抬从桌子上放下来,身子朝前一靠,将一张秀脸凑到风洛阳的面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会说话的?”
“呃,不,不……会。”风洛阳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顿时浑身一阵燥热,脸也发起烧来,不由自主地把头一低。
“你知不知道为了替你搞到孟断魂的消息,我乘风会的人跑断了几条腿,我们彩翎风媒做了多大的牺牲。就说那个少林的死和尚,金银财宝都不要,偏偏要我和姐妹们陪他吃一顿狗肉。吃完那一顿,狗臊气一个月都散不去。你说我气色哪里不错了?”鱼当家咄咄逼人地说。
“啊,呃,那个,辛苦你了。”风洛阳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规规矩矩地摆正坐直,低声下气地说。
“哎,你也别这么说。我们乘风会打开门做生意,干的就是这个。只要你付得起钱,再难搞的消息我也能双手奉上。”鱼当家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说,“现在你消息也用上了,魔剑孟断魂也被你杀了。是时候谈谈应付的价钱了吧?”
“鱼当家,”风洛阳用力搓了搓手,赔笑道,“这一次不要像上次那样狮子大开口了好不好?”
听到他的话,鱼当家的俏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风公子,若不是我乘风会的消息,你怎么能够猜到魔剑孟断魂是以魔为媒,练成神功?我的消息,救了你一条小命。天下第一剑风洛阳的项上人头值多少?放眼江湖,恐怕只有唐门大少的双手才比得了。”
“你竟然看出来孟断魂已经入魔?为什么在卖消息的时候不一并告诉我?”听到她的话,风洛阳大吃一惊,不禁冲口而出。
“我也是好心,这则消息可贵了,你怕是买不起。到时候你付不起帐,还不是我鱼韶亏本?”鱼当家微微一笑,“现在不是挺好,你能自己看出来,替唐门省下一大笔钱。”
“那倒是,那倒是。”风洛阳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心有余悸地连连称是。
“这一次唐家在梧桐岭开凤凰赌场,四口堂请了太湖欧阳,南湖慕容两大世家前来作梗。年帮出动了帮魁宋无痕来为大少送行。据我所知,离台的人马也大举出动,还有一股不明来路的势力想要暗中生事。这一次,你能够杀死孟断魂,令唐门赢了赌局。唐门财源广进自不必言,唐门的势力能够在江南站稳脚跟,这份功劳少不得要算上我乘风会的一份。”鱼当家面不改色地沉声道。
“竟有此事,凤凰赌坊的赌局居然如此凶险吗?”风洛阳身在局中,对于这些事懵懵懂懂,直到鱼韶把所有潜流摆上台面,他才悚然惊醒。
“而且还有一件事,你不得不感谢我。”鱼当家说到这里,双臂一撑桌面,直起身,双手扶在藤椅扶手上,跷起了二郎腿,一脸得色。
“什……什么事?”风洛阳此刻只感到一颗心沉甸甸地向下沉去。谁都知道,如果欠了鱼韶的人情,总有一天要十倍百倍地偿还。
“听说,你的师侄女从天山来看你了?”鱼韶悠然自得地拿起一枚红枣干,玉指一弹,潇洒地抛入口中。
“这件事你也知道了?”风洛阳吃惊地说。
“你怕是不知道,唐斗骗你的师侄女说,落注台上风光好,只要你一下山,她能够第一个看到你,接着让她坐到落注台上作了他免费的筹码?”鱼韶用一种轻松淡然的语气娓娓道来。
“竟有此事!”风洛阳用力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唐斗这个该死的混蛋,连菁儿他都不放过。”
“你更加不知道,欧阳家的那个老色鬼欧阳青云用自己的一枚家传玉佩把你的师侄女买了下来,若是你不幸落败于孟断魂。你这位冰清玉洁的小师侄少不得要被他娶回家去做小妾。”鱼韶说到这里,咯咯一笑,“幸好因为我的消息,你赢了孟断魂,你的小师侄不但没有被这个老色鬼占有,反而赚了他一枚玉佩。老家伙死要面子,这一番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
听到这里,风洛阳已经面无人色,连勉强挺直的身形也娄曲了起来。他将手摊到桌面上,有气无力地说:“行了,鱼当家,痛痛快快开个价。我都认了。”
“好,两万金,四百枚东珠,外加年帮长安洛阳二十五座赌坊的地契。”鱼韶开口道。
“啊?!这……这笔钱是上次要价的十倍,鱼当家,你不要逼人太甚!”风洛阳听到这里,顿时双眼发绿,颤声道。
“比起风洛阳的小命,你师侄女的清白,唐家大少的双手,再加上整个唐门的基业,这笔钱只不过是小数目。”鱼韶淡然道。
风洛阳沉默良久,终于嗓音沙哑地开口道:“鱼当家,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一次算我欠你一份人情,他日你若有所需,风某做牛做马,任凭差遣。”
“总算你说了句本姑娘爱听的话。”鱼韶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不过这一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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