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儿道:“我怎么知道你一定会还?”
傅少华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丈夫轻死重一诺,我这个人向来说一句是一句,姑娘要是不信,尽可以派个亲信看着我物归原主。”
黑衣人儿摇头说道:“办法倒好,只是难以行通,本门冒大险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我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弃。”
傅少华道:“姑娘的意思,是非让我把东西留下来不可了?”
黑衣人儿道:“恕我直言,我正是这个意思,只要是傅少主三位能冲出重围,那就自当别论了。”
傅少华道:“姑娘,我不愿伤了自己人和气。”
“那容易。”黑衣人儿道:“请傅少主把那册各门派技抄本留下。”
傅少华双眉一扬道:“姑娘这是强人所难。”
转身往来路行去。
铁大、商二一边一个,傍得紧紧的,两个人双臂部都凝足了功力。
商二手里更暗扣了一把铜骰子。
背后响起了一声银铃轻笑:“今天要走了傅少主,本门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铮”然连响,八名壮汉齐拔刀,雁翎刀一柄柄,光芒森寒。
正面两名大汉掌中雁翎刀一横,封死了去路,道:“傅少主请把东西留下再走。”
傅少华脚下不停,淡然发话:“我不愿伤彼此和气,二位请让路。”
两名壮汉道:“我二人奉命行事,只好得罪了。”
雁翎刀一摆,寒芒闪动,分取傅少华双肩。
铁大、商二同时出手,一人一指点了过去。“当”地一声,两柄雁翎刀立时荡开了去。
两名壮汉脸色一变,喝道:“好功夫。”
刷,刷,刷一连攻出三刀,刀刀带着逼人的劲风。
一人攻出三刀,两个人就是六刀了,这六刀所指,无一不是傅少华的重穴要害。
只见铁大、商二猛然跨前一步,人影闪处,两柄雁翎刀破空飞起,两个壮汉踉跄后退,两口鲜血喷出老远。
另六名壮汉暴喝一声,立即闪身过来封住了去路。
忽然身后响起了一声轻喝:“二位小心,我要出手了。”
铁大、商二连忙回身,只见两线红影分别袭向脚下,奇快无比,令人无从躲闪,心中刚一惊,陡觉一双脚脖子一紧,一股大力猛然往前一带,立足不稳,双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清楚了,那是两把极细的红绳,那两端分别握在黑衣人儿的双手里。
铁大浓眉一扬,挥掌就劈。他这一掌力道千钧,足能断金碎玉,可是一掌砍在红线上,不但没能砍断那根红绳,反而受一股反震震得他一只右掌绷起老高。
铁大一怔色变道:“我就不信!”
他弯腰就要去拔靴角里的匕首。
黑衣人儿轻笑一声道:“迟了,二位。”
只见他两腕一振,铁大跟商二硬生生地让她拖了过去。
傅少华跨步近前,俯身挥掌,一手一把抓住了两根红线,道:“姑娘请放手。”
黑衣人儿轻笑说道:“只要你扯得去,还怕我不放手么?”
傅少华道:“姑娘要不放手,可别怪我毁了它。”
黑衣人儿道:“你要知道,这不是普通一般绳子,刀剑都伤不了它。”
傅少华道:“区区几根‘天蚕丝’,还难不倒我。”
话声方落,“崩”,“崩”两声,两根红绳已从傅少华手握处截断,铁大、商二两脚一挣,已从地上跃了起来。
只听黑衣人儿厉声叫道:“你,你敢毁我的……”
傅少华道:“这是姑娘自找的,怪不得我……”
身躯一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铁大、商二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黑衣人儿一怔站了起来道:“你,你带着伤?”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实告姑娘无妨,我伤在‘小召’扎萨克喇嘛掌下……”
黑衣人儿道:“这么说你没能把那册各派秘技抄本夺回来?”
傅少华道:“那扎萨克喇嘛败在了我手下,可是他不知道我受了伤,那册各派秘技抄本仍被我夺了过来。”
黑衣人儿呆了一呆道:“想不到你这个人倒挺老实的,你不能妄动真气是不是?”
傅少华淡然点头道:“不错。”
黑衣人儿娇笑说道:“好极了,你不能妄动真气,你左右那两名虎将已不是我的对手,那册秘技本已是我囊中物了……”
傅少华缓缓摇头说道:“姑娘想错了,除非姑娘把我三人放倒在这白沙滩,否则绝拿不走那册秘技抄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但有三寸气在,一定要把它还给各派。”
黑衣人儿道:“你真没一点私心?”
傅少华淡然笑道:“只要是有主之物,即便是奇珍异宝,傅少华也能毫不动心。”
黑衣人儿道:“你真了不起啊!”
“岂敢。”傅少华道:“人生在世,本该如此。”
黑衣人儿沉默了一下道:“你伤得重么?”
傅少华道:“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护这册各派秘技抄本之力我还有。”
黑衣人儿微一摇头道:“你误会了,我是想让你到我那儿去养养伤。”
傅少华呆了一呆道:“多谢姑娘的好意。”
黑衣人儿道:“我这个人不愿乘人之危,那册各派秘技抄本的事,暂时不提,好么?”
傅少华深深一眼道:“姑娘侠义胸襟,让人佩服,只是你我素昧平生,仅仅一面,隆情盛谊,我不敢领受,姑娘要那册各派秘技抄本,最好现在就下手夺。”
黑衣人儿摇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不忍起来了,你走你的吧,各派秘技抄本事,暂时不提了,不过你要弄清楚,我只是暂时不提了,并不是不要了!”
傅少华凝目深注,道:“姑娘的决定,很出我意料之外。”
黑衣人儿摇头说道:“那也没什么,我只是不愿乘人之危而已。”
傅少华道:“我也要告诉姑娘,现在是下手抢夺那册各派秘技抄本的最佳时机,错过现在这个机会,以后姑娘再想下手,那可就难了。”
黑衣人儿轻笑一声道:“难说,不过就算我夺不回来那册各派秘技抄本,我也不会甘休。”
傅少华道:“那就行了,姑娘的侠义胸襟,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告辞。”
一抱拳,带着铁大、商二转身要走。
只听黑衣人儿说道:“傅少主请慢走一步。”
傅少华回过身来道:“姑娘莫非现在就后悔了?”
黑衣人儿含笑说道:“你小看我了,别看我是个女人家,我这个女人家说话也是向来一言九鼎。”
傅少华道:“那么姑娘有什么见教?”
黑衣人儿道:“好说,我正要请教,听说傅少主在昭君墓前目睹一出夺符的戏,可有这事?”
傅少华目光一凝道:“姑娘是听谁说的。”
黑衣人儿道:“当然是听养古月告诉我的。”
傅少华一点头道:“不错,曾有这回事。”
黑衣人儿道:“那么我要请教,有个满面虬髯的接符人,前往昭君墓前接符,一去不回,至今毫无音讯,傅少主可能告诉我,他到哪里去了?”
傅少华目光一凝道:“那接符人跟姑娘是……”
黑衣人儿道:“既然傅少主是同一条线上朋友,我也不愿瞒傅少主,那接符人是我派出去的。”
傅少华心头微震,轻哦一声道:“原来姑娘是‘乌衣门’?”
黑衣人儿娇躯震动了一下道:“傅少主也知道‘乌衣门’?”
傅少华道:“贵门崛起于早年,未几便声威大震,复现于如今,在姑娘的领导下,一切做得有声有色……”
黑衣人儿微一摇头道:“有声有色倒不敢当,不过本门复现以来,先得各派秘技抄本,后得门路,以万金易得那半块虎符,尽管虎符得而复失,也是颇值得安慰的事………”
顿了顿接道:“傅少主你既目睹夺符的戏,应该知道本门派出那接符人的下落,对么?”
傅少华道:“事实不错,我确知那接符人的下落。”
黑衣人儿道:“可否请告诉我他现在何处?”
傅少华道:“他的尸首倒挂在‘小召’的后院里。”
黑衣人儿并未怎么震动,只轻“哦”了一声道:“傅少主的意思是说他死了,死在‘小召’?”
傅少华道:“是的,姑娘。”
黑衣人儿道:“这就不对了,一没得符,二来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怎会落进喇嘛手里?”
傅少华沉默了一下道:“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他把邂迨那接符人,如何跟接符人相约,如何在“万家帮”无意泄露此事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很歉疚,也很不安。”
黑衣人儿道:“是这样么?傅少主。”
傅少华道:“这是实情实话。”
黑衣人儿轻笑一声道:“那真谢谢傅少主了,不过我要是傅少主,我断断不会这么做,我会先夺取那半块虎符,然后再故作好人跟那接符人订会面之约,最后我再巧妙地把他和盘托给虏贼的爪牙,这样才高。”
傅少华目光一凝道:“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黑衣人轻笑说道:“傅少主已经明白了,是不?”
傅少华双眉扬起,旋即淡然一笑道:“姑娘看错人了,傅某人做事一向仰不愧,俯不怍,姑娘怎么想,那只有任凭姑娘了。”
转身行去。
只听背后那黑衣人儿道:“你要随我怎么想,到时候我可要一并找你要虎符了。”
傅少华没停步,没回头道:“姑娘只管找我要就是。”
黑衣人儿道:“惹上了‘乌衣门’,就没有好受,傅少主还请随时小心了。”
傅少华没说话。
铁大哼了一声道:“哼,您还理她干什么?好人做不得,咱们今后一件闲事都不管。”
傅少华吁了一口气,没说话。
商二道:“少爷,您碍事么?”
傅少华道:“刚才动了一次真气,伤势又加重三分,恐怕至少要一个月才能痊愈。”
商二道:“都是我们俩。”
傅少华道:“说这个干什么?看看,有人跟来没有?”
忽听一阵驼铃声传了过来。
商二扭头一看,道:“少爷,他们走了。”
傅少华转身一看,可不,白沙滩收拾得干干净净,十匹千里明驼已然驰出老远。
傅少华皱皱眉,眉锋皱得很深。
商二道:“少爷,您在想什么?”
傅少华道:“我在想,她既然不想乘人之危,显然是个有侠义胸襟的奇女子,既然如此,她怎么会是这般不明事理,不辨是非?”
铁大道:“跟这种娘儿们没什么好罗嗦的,她怎么来,咱们怎么接着就是。” 傅少华道:“‘乌衣门’一向是个神秘帮派,恐怕不易与,其实这倒是小事,我只担心‘乌衣门’跟‘铁骑会’一旦拼斗起来……”
商二道:“那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铁大道:“我可没什么顾忌,她的作法根本不是正途,再加上她那么自私,照我看她的目的绝不会跟咱们一样。”
傅少华脸色凝重,道:“各帮派一向只知小我,不知大我,这是最大的弊病,如果任情势这么发展下去,恐怕自己要毁在自己人手里,虏贼要坐收渔人之利了。”
商二没说话。
铁大却高扬着浓眉道:“管他娘的,先一个个收拾了再说,看咱们谁吃了谁?”
傅少华摇头说道:“我要能这么做,对‘乌衣门’我就不会有所忍让了。”
铁大两眼一睁道:“都是养古月这老东西,他怎么是这样人,养他喂他,到头来,他却反咬人一口。”
傅少华道:“各为其主,这也难怪人家,再说养古月也只是实话实说,实情实禀,误会的只是那位姑娘。”
铁大还待再说。
傅少华微一摇手道:“别再说什么了,那与事无补。”
转身往前行去。
他还能走,而且走得很稳,可是铁大跟商二紧紧地傍着他,不敢远离一步。
刚走没几步,蓦地里又是驼铃声随风飘来。
铁大浓眉一扬:“娘的,又来了,还不死心么?”
商二道:“弄清楚了再骂不迟。”
说话间远处已出现一队骆驼,点点数数,不多不少,正好八骑,三个人都好眼力,看得很清楚,两个红衣喇嘛六个俗家汉子,这六个中还有两个是上了五旬的老头儿,另外四个也都在四十以上,全是一色天蓝短打。
铁大道:“不是‘乌衣门’……”
商二眉锋皱起:“麻烦了,恐怕还是大麻烦,一时间没处躲,跑起来也比不上那四条腿的骆驼……”
傅少华探怀取出那黄绫子包递向商二道:“无论如何护住这个,必要时先走你的。”
商二没接道:“少爷,您这是什么话……”
傅少华淡然截口道:“商二,你不比铁大,拿着。”
商二略一咬牙,伸手揣进了怀里。
只听铁大说道:“过来了。”
可不,八匹骆驼,二前六后,一阵风般驰了过来。
傅少华道:“前面两个是红衣大喇嘛,不好对付,后头那六个也都不是庸手,咱们要小心了。” 说话间八匹骆驼,已然驰近一丈一起停住,两个喇嘛一般地高大魁伟,两人俱是一脸的凶恶像。
他两个四道锐利目光盯上了三人,可是都没说话。
从后头上来一匹骆驼,那是个五旬上下的马脸老者,他那对惊目光霍地一凝,冷冷道:“你们三个刚才在嘀咕些什么?”
铁大粗声粗气地道:“说说话也不行么?”
那马脸老者两眼一瞪道:“不行。”
铁大刚要再说,商二已然抢了先,满脸笑容道:“好,不行我们不说就是。”
那马脸老者凶煞稍敛了些,目光从商二脸上掠过道:“你三个是干什么的?在这渺无人烟的荒漠一带逛个什么劲儿?”
商二微一欠身道:“先生是……”
马脸老者冷然说道:“我问你话。”
商二连应三声是,忙道:“我三个是路过这儿,刚从白沙滩来,要到归化去。”
马脸老者瞧了商二一眼,冷冷一笑道:“你会说话,姓什么?干什么的?”
商二道:“我姓贾,叫贾三,跑江湖混混饭吃,老先生以后多照顾。”
马脸老者阴阴一笑道:“你可知道我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商二道:“这个我不清楚,刚才还问过……”
“瞎眼的东西。”马脸老者一瞪眼叱道:“有两位佛爷在,你们还看不出来么?”
商二“哦”地一声,马上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神色道:“原来几位是官差,草民有眼无珠……”
马脸老者冷哼一声道:“根本就是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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