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瞎子道:“既然跟这姓商的在一起,你就该是‘铁骑会’的那位少主了,是不是?”
傅少华道:“不错,我就是傅少华。”
阴瞎子冷笑一声道:“你不但也冤了我,如今还占了大便宜了,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崂山来,我女儿呢?”
傅少华道:“令媛就在我身后洞穴之中。”
阴瞎子道:“怎么没听她说话?”
傅少华道:“阴姑娘现在不能说话。”
阴瞎子须发一张,喝道:“姓傅的,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铁大冷冷说道:“阴老头儿,你可别不知好歹,我家少主正在为你那女儿扎针治病呢。”
阴瞎子一怔道“怎么说,姓傅的,你在为我女儿扎针治病?”
傅少华道:“不错,阴姑娘现在穴道受制,扎着九支金针,不能说话?”
阴瞎子威态稍敛,道:“姓傅的,你会治病?”
傅少华道:“略会一二。”
阴瞎子道:“我冤了你,你会替我女儿治病?”
傅少华道:“我冲着阴姑娘,也冲着你为情势所逼,更冲着你已放下屠刀。”
阴瞎子道:“你知道我是为情势所逼不得已?”
傅少华道:“阴姑娘全告诉我了。”
阴瞎子威态全敛,沉默了一下道:“年轻人,你……你能治么?”
傅少华道:“不能治我就不会给她扎针了,这不是别的事,不能轻易乱来的。”
阴瞎子道:“你知道我女儿是什么病?”
傅少华道:“刚出生时脑部受了震荡,因而经脉移位,四肢不能动弹。”
阴瞎子道:“不是胎里带的?”
傅少华道:“不是。”
阴瞎子道:“年轻人,你可别治聋的给治哑了。”
傅少华道:“倘若令媛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傅少华偿命就是。”
阴瞎子道:“你十条命也抵不过我女儿一条命。”
铁大两眼一睁,便要说话。
傅少华抬手拦住了他,道:“人同此心,做父母的都会这么想,只是,老人家,在我爹娘的心目中,我的命也是无物可换的。”
阴瞎子沉默了一下道:“我等着了,只要你能治好我女儿的病,阴瞎子无以为报,剩下这几十年就交给你了,可是万一她有了个三长两短,年轻人,咱们总得死一个。”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老人家,这一点我很明白。”
阴瞎子道:“年轻人,到时候了么?”
傅少华道:“老人家洞外等着就是。”
转身进洞而去,没多大工夫,他又出来了,道:“老人家可以进去了,令嫒的睡穴老人家偏劳了吧。”
阴瞎子道:“年轻人,你跟我一起进去。”
傅少华道:“老人家,我是‘铁骑会’的会主。”
“好吧。”阴瞎子一点头道;“就是你跑了,天涯海角我也非找到你不可。”
行动如风,只见他一闪便没入洞里。
商二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少爷。”
傅少华笑笑说道:“剩下的就是调养了。”
话声方落,一阵风过,洞里扑出了阴瞎子,他猛然跪落尘埃,颤声说道:“傅少主,阴瞎子难报大恩……”
傅少华伸手扶起了阴瞎子,含笑说道:“老人家这是折我,只老人家不跟我拼命,我也就知足了。”
铁大叫道:“少爷,您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手儿?”
傅少华道:“在‘托托山’学的。”
“‘托托山’?”阴瞎子大叫:“傅少主是疯和尚的传人?”
傅少华道:“不错,老人家也知道疯和尚?”
阴瞎子道:“‘托托山’疯和尚我怎么不知道,他不是人,应该是神,是仙……”
傅少华道:“我代家师谢谢老人家。”
阴瞎子道:“当日我不知道少主是疯和尚的传人,要不然我说什么也不敢冤少主,都怪我瞎了这双眼。”
只听洞里传出那位白衣姑娘的话声:“爹!”
阴瞎子一怔,忙道:“瞧,我都忘了,小女请少主去一下。”
傅少华迟疑了一下道:“老人家,我不进去了,现在我把阴姑娘交给老人家……”
“傅少主,不行。”
洞里跌跌撞撞地扑出了白衣姑娘,她满脸是泪,颤声叫道:“你,你不能走……”
阴瞎子奇怪,霍然一个大旋身过去扶住了爱女道:“乖儿,你怎么出来了?”
白衣姑娘像没听见,张着手直叫:“傅少主,你不能走……”
傅少华好生不忍,迎了上去道:“姑娘……”
白衣姑娘颤声道:“阴佩君这以后的日子是傅少主你赐给的,容我先拜谢。”
软弱地往下一滑,就要跪。
傅少华伸手架住了她,道:“姑娘,我当不起。”
阴佩君美目之中泪光闪动,道:“傅少主,无论如何你得受我这一礼。”
傅少华道:“姑娘,我绝对不能受你这一礼,当初我并没有把握,没伤害姑娘我已感万幸。”
阴瞎子道:“少主就不必再客气了。”
傅少华道:“老人家,咱们都不是世俗中人,拘这俗礼干什么,有这你推我让的工夫,咱们何妨坐下谈谈。”
阴瞎子叹了一声道:“乖儿,傅少主不受,那就算了吧。”
阴佩君道:“爹,那怎么行!”
阴瞎子道:“乖儿,咱们记在心里不也一样么?”
阴佩君抬眼望向傅少华,深深一眼,点了点头道:“说的是,您快扶我进去吧。”
阴瞎子没说话,扶着阴佩君缓缓行进洞里。
进了洞,几个人环坐在那块兽皮上,铁大跟商二仍侍立在傅少华身后。
阴瞎子看了看傅少华,摇头叹道:“少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
傅少华道:“老人家不必再说什么了……”
转望阴佩君道:“姑娘现在觉得怎么样?”
阴佩君道:“我手脚还有点酸软无力。”
傅少华道:“十几年的病了,是这样,姑娘要跟常人一样,至少得等一个月后。”
阴佩君道:“能这样我已经心里很知足,很知足了。”
傅少华道:“姑娘还是多静养吧,有阴老这位武学大家在旁照顾。
也许不用一个月姑娘就能行动如常了。”
阴佩君道:“少主,我不言谢了。”
傅少华道:“姑娘不必再客气了,当初我跟家师学武之余旁涉医术,就是为了救人……”
转望阴瞎子道:“阴老,那半块虎符有下落么?”
阴瞎子摇摇头道:“谈何容易!”
傅少华道:“阴老已经把半张血令交给‘崂山派’了?”
阴瞎子道:“惭愧,少主知道,我不得已。”
傅少华道:“阴老无须再自责了,据阴老所知,那半张血令如今还在崂山么?”
阴瞎子道:“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不过少主放心,那半张血令一定从我手上追回来就是。”
傅少华道:“那倒不必,当时我是路过该处,适逢其会,其实那半块虎符跟血令,应该是‘乌衣门’的。”
阴瞎子道:“这个我知道,‘乌衣门’这次卷土重来,声势异常浩大,看样子对这天下,他们是志在必得。”
傅少华道:“阴老对‘乌衣门’知道多少?”
阴瞎子摇摇头道:“知道些,但不多,谈起‘乌衣门’的崛起,江湖上有这么个‘乌衣门’,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乌衣门’在江湖上立足也没几年,不过只几年工夫就风消云散了,从此消声匿迹,江湖上再不见到一个‘乌衣门’的人,曾几何时又现‘乌衣门’踪迹,声势之大,较当年犹甚,想想多年那莫名其妙的销匿,应该是暗中招兵买马,待机而动……”
铁大道:“是有点像。”
阴瞎子道:“当年‘乌衣门’的门主,是个年轻后生,人长得不错,武学不俗。更具雄才大略,曾几何时‘乌衣门’的门主变成个女的了,而是位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少主见过她了吧?”
傅少华点点头说道:“见过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阴瞎子道:“以我看。论雄才大略,眼前这一位比当年那位犹甚,只不知她跟当年那位有什么渊源……”
商二道:“不是父女,便是师徒。”
阴瞎子笑笑说道:“当然,离不开这两样……”
顿了顿道:“如今‘乌衣门’的根据地,设在大漠里,究竟在大漠什么地方,没人知道,现在的‘乌衣门’比当年的还要神秘……”
傅少华道:“当日,老人家是怎么知道‘乌衣门’送符接符的?”
阴瞎子笑笑说道:“说穿了,不值一文钱,我是无意中听来的。”
傅少华道:“那半块虎符可是从虏贼中夺来的?” 阴瞎子道:“不错,那半块虎符来自‘甘陕总督署’。”
傅少华道:“这么说现在又物归原主了。”
阴瞎子面有愧色,道:“可以这么说。”
傅少华道:“那么,虏贼手里那半块虎符又是哪儿来的?”
阴瞎子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据我所知,虎符打头儿的来源是这样的,虏贼入关,明亡,吴三桂降清……”
商二道:“这块虎符原是吴三桂的?”
“是的。”阴瞎子点头说道:“这块虎符原是吴三桂的兵符,在吴三桂降清之前,帐下有两个奇兵异士。这两位一男一女,是一对情侣,相爱多年,但却因某种原因没能结成夫妇。吴三桂降清,这一男一女,不愿再跟吴三桂,遂苍惶离去,据说走的时候又是一块儿走的,两个分离的时候,窃取吴三桂一块虎符,各沾血为书,虎符一人持一半,相约日后再见,只要两半块虎符相合,血书能并,无论谁在哪儿,就算是天之涯,海之角,也要马上赶去相会!”
铁大道:“那当初何不一块儿走?”
阴瞎子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傅少华道:“据说持半块虎符,可以请得一位胸罗万有的奇人,这位奇人是不是就是这两位中的一位?”
铁大道:“怎见得?”
阴瞎子道:“有一半虎符是‘乌衣门’从‘甘陕总督署’夺来的,可见那持另一半虎符的人落进了虏贼之手,要不然‘甘陕总督署’何来这半块虎符。”
商二道:“要这么说,即使虏贼握有那半块虎符血令也没用。”
阴瞎子道:“怎么,商老弟?”
商二道:“老人家请想,这两位当初是在吴三桂降清的时候飘然离去的,可见这两位都不愿事清,既然这样,虏贼握有半块虎符血令会有什么用?”
阴瞎子道:“话是不错,不过这两位之中若有一人落在虏贼手里,虏贼以这一位胁迫那一位,可就很难说了。”
商二道:“要照这么说,江湖上各门各派争这半块虎符血令就是白争白夺。”
阴瞎子道:“商老弟,这话又是怎么说?”
商二道:“既然以这一位胁迫才能使另外一位就范,那么江湖上的各门各派,单凭那半块虎符血令,岂能请得动那位异人。”
阴瞎子摇头说道:“商老弟没弄清楚,也是刚才我没说清楚,当初他二位相约,见物如见人,即使有一个不在,那另一个见着另半块虎符血令之后,也要如同人在地尽一己之心,力辅保有那令符之人。”
商二摇头说道:“那似没用,固然见物如见人,可是那物总不如人,老人家可懂我的意思?”
阴瞎子呆了一呆,点点头说道:“我懂,虏贼不会那么傻,若掌握着人不会再去流血拼命地去夺那物,很可能那持这半块虎符血令之人已然不在人世,虏贼得到的只是半块虎符血令。”
商二笑道:“照这么说虏贼永远请不到那位异人?”
阴瞎子道:“商老弟是说,两位异人均不愿事清,若以一位胁迫另外一位,或能使得另一位就范,如今有一位已经不在了,即使持那半块虎符血令,也不能使另一位就范。”
商二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正是这意思。”
阴瞎子:“现在江湖的这一位,不知道另一位已经亡故了,是不?”
商二道:“老人家的意思我懂,异人异行,这类异人都有他的独特性格,贤贞节操,即使他上了当,一旦发现那另一位,已然亡故,相信他就是死也不会事清。”
阴瞎子点头说道:“商老弟这话有道理!”
铁大道:“那即使让虏贼拿去那半块虎符血令又何妨?”
商二道:“你多明白阴!江湖上的各门各派就不用了,谁能掌握这半块虎符血令谁就能请得动那位异人,谁不想抢啊,再说,要是那半块虎符血令落在虏贼之手,那位异人就是死路一条,为什么不抢。”
阴瞎子点了点头道:“商老弟说的是。”
傅少华道:“老人家,照这么说,藏在虎符中的不是什么血令,而是一张互表心怀,互立盟誓的血书。”
阴瞎子道:“不错,少主,然而因为它是藏在虎符之中,不知内情的人也就把它当成血令了,以讹传讹,普天下之下却以为那是一纸血令。”
傅少华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异人异行,但不知这位异人现在何处?”
阴瞎子摇头说:“没人知道。”
商二道:“老人家,这就不对了,既是没人知道这位异人现在何处,那得半块虎符血令之人,何处合符合令去。”
阴瞎子道:“自然有办法合符合令,这位异人的所在,就在那半张血令之上。”
商二呆了一呆道:“是当初写下的?” 阴瞎子道:“不错。”
商二道:“糟了,那半张血令既已落在‘崂山派’手里,岂不……”
阴瞎子摇头笑道:“这个商老弟可以放心,当初两位异人各写日后住处的时候,是以一种神奇药物写的,非五月五日正午大太阳曝晒下字迹不能发现,不到五月五日,谁也没办法知道这位异人住在何处。”
商二呆了一呆道:“有这种妙事儿?”
阴瞎子道:“要不怎么能叫异人。”
铁大道:“要是五月五日那一天阴天呢?”
阴瞎子道:“那就只好等明年五月五日了。”
商二道:“这种事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铁大道:“老人家,既然各人日后的住处各写在对方所持那半张血令上,那么这位异人所持那半张血令上,一定也有那一位异人所写的住处了。” 阴瞎子道:“那当然。”
铁大道:“既是这样,这一位为什么不去找那一位呢?”
阴瞎子道:“那谁知道,大半是五月端午节没碰上晴天。”
商二道:“那可难了,一年之中只这么一天,还得正午,也就是说一年之中只这么一刻……”
阴瞎子道:“异人的脑筋跟咱们毕竟不同,他们想出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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