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情势任何人都看得出,铁骑四卫已让人穷于应付,“铁骑会”方面还有傅少华、阴瞎子、查九姑、云英没动,无论如何对阎腾蛟是大不利,阎腾蛟自然也明白,所以他一掌逼退巴三之后,倒射而起,腾身直向屋外掠去。
敢情,他要跑,而且置他四个贴身卫士于不顾。
贴身卫士的任务本来是护主的,一旦有难甚至该奋不顾身,替主赴难,可是阎腾蛟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先自逃命,置替他卖命的四个卫士于不顾,未免太说不过去。
阎腾蛟的行动不能说不快,可是傅少华比他更快,只一步便已跨到,挥掌便抓阎腾蛟的右小腿。
而就在这时候,阎腾蛟像是一头碰着了什么东西,惊呼一声突然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傅少华一时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是他那只手却轻易地抓住了阎腾蛟的右小腿。
阎腾蛟一条腿握在傅少华手里,没办法站立,一跤便摔在了地上,他自不甘就这么被擒受缚,一扬手,两点银光疾射傅少华咽喉,同时左脚猛力一蹬,取的是傅少华下阴。这两手都够毒的。
傅少华双眉一扬,往右一侧身,阎腾蛟的暗器跟那一脚同时落空,接着傅少华五指用了力,一抓随即松了手,阎腾蛟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他那条右腿从此便算完了,脚脖子被傅少华都捏碎了,还有不完的道理。 这里阎腾蛟昏死过去,那里他四个贴身卫士也一个连一个地都躺在了地上,一场龙争虎斗就这么结束了,“天地会”的那四位根本没个插手的余地。
傅少华冲刁大祥一抱拳,道:“刁龙头,打扰了,这一带是贵会的势力范围,阎腾蛟打的全是‘铁骑会’旗号,但受害的毕竟是这一带的善良百姓,阎腾蛟这些人理应由刁龙头处置,告辞了!”
话落,他就要走,刁大祥一抬手,道:“傅少主且慢!”
傅少华道:“刁龙头有什么教言?”
“好说,”刁大祥急步走了过来,道:“怎么说,也该让刁大祥略尽地主之谊。”
傅少华抱拳说道:“多谢刁龙头,好意心领,彼此都是为大汉世胄尽一份心力,江湖自有再见之日,到那时候咱们再把杯言欢吧!”转身往外行去。
突然,大门方向人影疾闪,一个健壮黑衣汉子冲了进来。
刁大祥沉声喝道:“有贵客在,干什么这么莽莽撞撞的?”
那黑衣壮汉连忙刹住冲势停了步,退立一旁。
傅少华道:“抱歉!”举步往外行走。
刁大祥立即带着龚珲跟他两个卫士送了出去。
那黑衣壮汉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刁大祥,道:“大哥,‘乌衣门’……”
刁大祥一摆手,道:“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傅少华霍地转回了身,道:“‘乌衣门’怎么样?”
那黑衣壮汉微微一怔,转眼望着刁大祥没说话。
傅少华当即转向刁大祥,一抱拳道:“刁龙头,请恕我冒昧,我正在到处寻访‘乌衣门’人行踪。”
刁大祥望着那黑衣壮汉道:“‘乌衣门’怎么样了?”
那黑衣壮汉道:“‘乌衣门’有人求见大哥。”
刁大祥道:“人呢?”
那黑衣壮汉道:“在外头。”
刁大祥道:“请他进来。”
那黑衣壮汉恭应一声,转身疾步而去,转眼工夫带着个瘦高黑衣人走了进来,那瘦高黑衣人进来便是一怔:“怎么傅少主也在这儿,那是最好不过。”
傅少华道:“请先见刁龙头,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儿再说。”
那瘦高黑衣人答应一声,上前两步冲刁大祥抱拳躬身,道:“‘乌衣门’巡察赵行雨见过刁龙头。”
刁大祥浅浅答了一礼,道:“不敢当,阁下光临,有什么见教?”
那瘦高黑衣人赵行雨道:“岂敢,敝门主有书信一封,嘱赵行雨登门,面呈刁龙头。”
探怀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上。
刁大祥接过信拆开一看,当即便是一怔,旋即把信递向傅少华,道:“这封信跟贵会有关,傅少主也请过过目。”
傅少华接过一看,脸色也为之一变,抬眼望向赵行雨,道:“请归告贵门主,仗义伸手,傅少华十分感激,打‘铁骑会’旗号明火执杖,打家劫舍之人已然擒获了!”
赵行雨飞快地扫了傅少华身后一眼,恭应一声,抱拳躬身:“是,赵行雨这就告辞。”
傅少华一抬手,道:“赵巡察且慢,我有要事要见贵门主,咱们一起走。”
冲刁大祥一抱拳,摆手说道:“赵巡察先请!”
赵行雨迟疑了一下,转身往外行去。
刁大祥没再送,站在那儿直发怔。 跟在赵行雨后头往外走,商二靠过来低低问傅少华:“少爷,信上怎么说的?”
傅少华淡然说道:“告诉刁大祥在这一带打家劫舍的不是‘铁骑会’,‘乌衣门’正在代‘铁骑会’拿贼缉凶中。”
商二呆了一呆,眉锋也为之皱了一皱。
套句俗话说,“乌衣门”的那一位,对傅少华是相当的够意思。
出了门,赵行雨突然停了步,回身抱拳,道:“傅少主,赵行雨有下情禀报。”
傅少华道:“不敢当,赵巡察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赵行雨面泛难色,迟疑了一下,道:“赵行雨不能也不敢带您去见我们门主。”
傅少华微一点头,道:“我知道我让赵巡察作难,只是我有要事非见贵门主不可。” 赵行雨道:“这个……赵行雨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少主原谅。”
阴佩君走了过来,含笑说道:“是不是东方姑娘不愿意见我们少主?”
赵行雨道:“这个……这个……”
阴佩君道:“既然这样我们不便让赵巡察为难,赵巡察请吧!”
赵行雨神情一松,如逢大赦,忙一抱拳道:“多谢少主跟姑娘。”转身疾步而去。
阴佩君浅浅一笑道;“咱们跟着他走。”
阴瞎子跟查九姑立即伸手过来架住了她,迈步赶了过去,傅少华一见这情形,当即也带着铁大等跟了过去。
前面赵行雨在疾行间回头看了两三次,可是他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继续往前走他的。
傅少华不禁叹道:“姑娘异术之神奇,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阴佩君摇摇头,道:“少主夸奖了,这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赵行雨一口气奔出两里多地,一头扎进了一片密林之中,傅少华双眉一扬,便要赶过去。
阴佩君伸手一拦,道;“少主请等等,这时候跟进去,他非遭殃不可。”
一行九人当即停步在林外,打量这片树林,高余参天,枝叶细密,里头黑黝黝的,一眼难看进两丈去,确是个隐蔽身形的好所在。
九人静静的候在林外,没多大工夫密林里便有了动静,一行十几个黑衣人背插单刀,鱼贯行了出来,那赵行雨也在其中,出林便向东南疾奔而去。
阴佩君道:“这位东方姑娘好心智,她想用这十几个人引开咱们!”
望望那十几个黑衣人走得不见了,阴佩君才道;“少主,现在咱们可以见她了,是您进去还是请她出来?”
傅少华迟疑着没说话,刚才他还急着要见东方婉君,如今却犹豫着难作决定。
阴佩君看了看他道:“少主的心情我明白,只是这是免不掉的!”
傅少华两眼微睁,双眉一扬,迈步往密林中行去。
铁大等要跟,阴佩君马上伸手一拦道;“让少主自己进去,咱们在外头等。”
傅少华毅然决然地迈步进了密林,脚下不免带些声响,他刚踏进密林一步,便听得密林深处有人喝问道:“什么人?站住。”
傅少华扬声说道:“‘铁骑会’傅少华求见东方门主。”
密林深处霎时一片死寂,旋听东方婉君的话声传了出来:“不敢当,傅少主请进来吧,东方婉君在这儿恭迎了。”
傅少华没再说话,一直往里走,走了约摸十几丈,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他看见了,那是林中央,林中央是一片草地,圆圆的一圈,没树,东方婉君就站在那片草地上,憔悴多了,也瘦多了,看上去能让人为之心里一酸。
东方婉君身后成半弧地站着一十二名黑衣壮汉,人人背后插刀,垂手而立。
傅少华踏上了那片草地,淡淡地叫了一声:“东方姑娘”
东方婉君唇边浮现一丝浅浅笑意,道:“恕我没有出林迎接。”
傅少华道:“不敢当,姑娘别客气。”
东方婉君一摆手,道:“咱们只有席地而坐了。”傅少华连犹豫都 没犹豫便坐了下去。
坐定,东方婉君抬眼凝目,那一双目光中,像是隐藏着什么:“近来好么?”
傅少华道:“谢谢姑娘,姑娘也好!”
东方婉君浅浅一笑道:“我知道迟早躲不了你,可没想到今天让赵行雨把你引了来。”
傅少华道:“姑娘别怪赵巡察,我有要事非见姑娘不可,阴姑娘精谙阴阳,九宫八卦,赵巡察根本没发现身后有人。”
东方婉君目光一凝,道:“哪位阴姑娘,在崂山那位阴姑娘?”
傅少华道:“是的。”
东方婉君道:“我还不知道阴姑娘精擅这种失传已久的绝学,少主有这么一位奇女子在身边辅佐,匡复神州,还我河山,指日可待,可喜可贺,令人羡煞。” 傅少华淡然一笑,没说什么。
东方婉君话锋忽转,道:“你要见我,有什么事么?”
傅少华沉默了一下之后,才道:“我要见见令尊。”
东方婉君脸色一变,旋即恢复平静,道:“你找到阴无常跟韦万祺了?”
傅少华道:“是的,不过我不是从他嘴问来的。”
东方婉君道:“你杀了他们之后才想起没问他们?”
傅少华道:“姑娘错了,阴无常跟韦万祺两个,现在都活得好好儿的,对阴无常我是遵守自己的诺言,对韦万祺,我是不忍,一个苟延残喘的残废老人,他已经有所报应了。”
东方婉君美目闪过异彩,一阵激动,道:“你大仁大义,为我生平仅见。”
傅少华道:“姑娘夸奖了。”
东方婉君道:“那么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傅少华道:“我刚从‘威远堡’来,那儿住着个人,叫‘闭门秀才’余百晓。”
东方婉君脸色大变,道:“他,他都告诉你了?”
傅少华摇摇头,道:“不是他,是他女儿……”
接着他把“威远堡”访余百晓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东方婉君身躯颤抖,低头说道:“余百晓的爱妻也就是我的生身之母,她老人家已经过世多年了,在生下我的第二年她老人家就过世了。”
傅少华道:“余百晓要是知道的话,一定很悲痛。”
东方婉君美目中泪光闪动,道:“那是难免的,他那么爱他的妻子……”
微一摇头,道:“不谈这些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我当初三番两次地帮你的忙,后来又把阴姑娘交给你,就是为替我爹减少一分罪孽,希望你能对他减少一分仇恨,难道我做的还不够么?”
傅少华吸了一口气,道:“姑娘给予我的,我自有报偿。”
东方婉君道:“这么说……”
傅少华道:“我要见见令尊,姑娘身为人女,可以不告诉我,我也不能勉强姑娘,只是我要告诉姑娘,我一定要找到令尊!”十二名黑衣壮汉突然举步逼了过来。
东方婉君美目一睁,喝道:“不关你们的事,退回去。”十二名黑衣壮汉霎时又躬身退后。
傅少华道:“卫主之心,人人有之,姑娘不该拦他们。”
东方婉君道:“我要是有杀你的意思,当初我也不会三番两次帮你的忙了。”
傅少华道:“今日跟当初,情形已然不同了。”
“不,”东方婉君摇头说道:“一个人做错了事,该有所补偿。”
傅少华道:“那么姑娘让我见见令尊。”
东方婉君道:“傅少主可知道,父债子还!”
傅少华道:“这么说,姑娘要代令尊还债?”
东方婉君道:“不该么?”
傅少华道:“父债子还,古有明训,我不敢说不该,只是……”
东方婉君道:“既然该,傅少主就请动手吧,我不会让傅少主见家父的。”
说完了话,她闭上一双美目。
那十二名黑衣壮汉霎时又逼了过来。
东方婉君闭着一双美目缓缓说道:“我刚才说过,这件事跟你们无关,退回去,谁要不听我的,我现在就把他逐出‘乌衣门’去。”
一名黑衣壮汉突然躬下身去,道:“属下等情愿被逐出‘乌衣门’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人伤害门主,护卫门主是属下等的职责,属下等万死不辞。”
东方婉君娇躯微泛轻颤,道:“好吧,只要你们谁先出手,我就让他先躺下。”
那名黑衣壮汉道:“属下等情愿死在门主手下。”
东方婉君勃然色变,美目暴睁,道,“你们……”
傅少华开了口,道:“门主无须如此,贵属也用不着这样,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伤害门主的。”突然挺腰站了起来。
东方婉君忙道:“你,你要干什么?”
“门主身为人女,我不能相强,告辞。”他一抱拳,就要转身出林。
“慢着!”东方婉君抬手叫了一声。
傅少华道:“门主还有什么教言?”
东方婉君颤声说道:“你,你非要见我父亲不可?”
傅少华暗一咬牙,毅然说道:“是的,亲仇不共戴天,我要不见见令尊,难对我泉下双亲跟‘铁骑会’死难众兄弟。”
东方婉君道:“为什么你能放过阴无常跟韦万祺,独不能放过我的父亲?”
傅少华道;“情形不同,阴无常不是主凶,而且我对他有过许诺,韦万祺年迈残废,苟延残喘,对他昔日的过错,已有所补偿。”
东方婉君道:“我也三番两次帮过你的忙!”
傅少华道:“我说过,对姑娘,我必有报偿。”
东方婉君道:“我救过你,不是我救你,你绝没有今天,救命之恩再造重生,你的命等于我给的,今天你却要找我的父亲……”
傅少华道:“我说过,我对姑娘必有报偿。”
东方婉君道:“我现在就要你报偿。”
傅少华道:“门主原谅,我难以从命,也办不到,得等我把该做的事做完之后,现在……除非姑娘能杀了我。”
东方婉君道:“要不是我父亲一再严谕,我真想跟你拼个死活。”
傅少华目光一凝,道:“令尊不让姑娘杀我?”
东方婉君道:“他老人家认为一个人做错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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