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L区转盘附近的那条大马路吗?”她默默想着,又看着周围的建筑,思考着自己所处的位置。突然她呆住了,因为她知道了她所在的楼究竟是哪栋了。
一个多月前的7月23日凌晨3点20分,鞍山发生了一起煤气爆炸事件:一楼的一家饭店发生了煤气泄漏,遇明火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的声音连附近的几百米之内都听得一清二楚,爆炸的这栋楼和附近几栋楼的窗户玻璃当时就被强大的冲击波震得粉碎—其中也包括屈夷家的,因为屈夷家就住在这栋楼的对面—事故造成四死五伤,四名死者包括一楼一家家电维修的老板和楼上3名住户,其中还有一个小孩。那栋楼自从爆炸事件后便空置了下来。
屈夷一直很害怕这栋楼,第一是因为没人住显得很荒凉,第二是因为爆炸后整栋楼的底部焦黑一片,看起来很恐怖,最主要的是因为这栋楼里死过小孩,屈夷家又正巧住在附近,屈夷每次路过都避之不及。
而屈夷此时意识到,她正站在死去的3名住户的房间里,她甚至听到了那个孩子临死时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想到这,她的勇气轰然粉碎,连呼带喊的逃出了这间屋子,回到了楼道,拼命地往下跑。当她冲到缓步台时,看着漆黑一片的楼下,她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扶着楼梯扶手拼命地往下狂奔冲入黑暗中,然而就在此时她的手碰到了一只稚嫩的小手。她凭冰冷的程度可以知道。。。那绝不是活人的手。
请你小心
毛骨悚然。
屈夷站在那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苍白色的人影正面对着她站着,很长时间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外面哗哗的大雨声仍没有停止。
当她的灵魂再次回到她的身体时,她开始大声地尖叫,边叫着边不顾一切地往楼上的方向狂奔。想到身后有一个孩子的鬼魂,她的心就惊惧不已。她以最快的速度在无数个楼层与缓步台中穿梭着,楼上的灯亮了,又灭了,又亮了,又灭了。。。
踏踏踏踏踏。
她的步伐越来越混乱,也越来越惊恐,这悠长的楼道给了她一种窒息感,一种无路可逃的绝望感。
她觉得后面那孩子的鬼魂也在拼命追赶着她。
就这样不知她尖叫了多长时间,不知她是第多少次跌倒,也不知她已经是第多少次经过这惊悚的第2楼层,她终于到达了体力的极限,“咚”的一声瘫倒在了缓步台上。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楼下的灯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熄灭,而楼上的灯却也亮了起来。她探出头看了一眼楼层指示牌,上面的数字是3!
她再次看到了希望,站了起来,用最后的力量沿着楼梯向上爬,楼层指示牌上的数字在上涨。
3。。4。。。。5。。。。。。6
她几乎是爬上了第6层的最后一层台阶,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然而从惊惧中逐渐恢复过来的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无路可逃了,她刚刚由于害怕一心想着逃命,却忘记了她却已经自己断了退路。
外面哗哗的大雨声还是没有停止。
她听着雨声,却突然想到一个逃过此劫的方法:
楼顶!那里比较宽敞,如果能在那里周旋到天亮的话。。。
想到这她开始巡视楼道上方四周的墙。
“找到了!”她在正对着感应灯的位置看到了通往楼顶的爬梯,她后退了一步,用力跳了一下,没有够到。又退了回去,再次用力跳了一下,还是差了一点点。她又试了几次,每试一次,都看一眼楼下的方向。
请你小心
在她第七八次失败之后,她又下意识的探了一下头。突然间,她看见一只惨白的手扒在了扶手上。
她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又退了一大步,脚底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一步跳起来,手搭在了最下面的一阶爬梯上。然后她用尽两只手臂的全部力量将自己的身体拉了起来,左手越过下数第二阶爬梯搭在了第三阶爬梯上,又一用力,右手搭住了第四阶,此时她的脚已经勉强能够到最下面的那阶了,于是她蜷缩起了身子,把脚也蹬在爬梯上。手脚并用,爬出了楼道,来到了楼顶。
她回头顺着一人宽的天窗朝下面的楼道看了一眼,此时6楼的灯已然熄灭,借着空气中微弱的光线她看到那团白色的影子刚刚出现在视线中,她心想着要不是自己拼尽全力的最后一跳,恐怕现在早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
头晕目眩,精疲力尽。
跪在楼顶深深的积水中的屈夷刚刚松了一口气,却感觉那团白色正在缓缓上升,她吓得连退几米,靠在了楼顶四圈低矮的防护墙的边缘。
大雨淋在她的身上,她毫无知觉,只是盯着天窗出口,死死地盯着。
出现了!
一颗苍白色的小孩的头慢慢伸出,屈夷透过大雨,看不清孩子的脸。但她只暗暗觉得孩子鬼魂的眼中似乎散发着对生存的渴望,对人世的眷恋,又仿佛充满了对不公平的现实的仇恨。她看着孩子,大气也不敢喘。
孩子的手抬了出来。
屈夷以为它要爬上来,连忙坐了起来,把手背后,扶在防护墙的上沿,做好逃跑的准备。可谁知那孩子的鬼魂居然对她摇了摇头,只是抬起手指向了她的方向。
屈夷看得莫名其妙,开始重新整理重组脑中混乱的思维。
“啊!难道。。。”
她突然想起,一楼的楼梯因爆炸而毁坏,孩子的鬼魂也许只是为了防止她摔伤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难道。。。它并没有恶意?!不会的,那它为何会在我身后紧追不舍呢?”
请你小心
她又想起了扒在楼梯扶手上的那只惨白的手,“不对,那只手。。。”她猛然想起那只手并不像是孩子手的大小,她刚才由于惊吓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她又极力回忆起来:那只手不是很小。。。而且异常纤细,就好像。。。是女人的手。她脑中闪过了昨天在幻迭林遇见的那个女鬼的身影。
“难道是它?”
正想着屈夷又看了一眼那个孩子的鬼魂,此时她觉得那个孩子没有那么可怕了,甚至她有些默默感谢它了。
“可是它的动作究竟是要告诉我什么呢?”
她又思考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股凉意从她的脚跟上升蔓延过她的全身,刺激着她的头皮。
“它指的也许不是我,而是。。。我的身后。”
她突然感觉脖颈后吹来微弱的气息,她颤抖着回过头去,她的脸差点贴到那张惨白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宁静的夜空。
钟敲了十二下。
雨停了。
2009年8月31日早7点55分
楚酉睿傻傻地看着左面那间卧室门口的地面,心里一团乱麻。
李兴看着他的表情,回想起早晨楚酉睿对两个人说的那句“今天屈夷好奇怪啊。”猜到了楚酉睿今天早晨可能遇见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
“我知道你看到的一定是屈夷的鬼魂,快告诉我,你早晨看到她在做什么?”李兴上前一把抓住楚酉睿的肩膀。“我看见。。。我看见她走到左边卧室门口,又把耳朵贴在门上。”楚酉睿面无表情,说梦话般呢喃着,就好像没有经过思考,只是靠着舌头和嘴唇机械化地蹦出这些文字。
此时谭诗博卧室的门却突然被打开,谭诗博穿着睡衣冲出了房间对着李木阳大声喊叫:“你说什么?屈夷她怎么了?”李木阳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又很快收回吃惊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死了,她死了。”
谭诗博一下跌坐在了地上:“什么?我刚才起床就发现她人不见了,我以为是她起早了,却看见她的衣裤还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我当时还没睡醒,只是感觉她一个女孩子穿着睡衣就出去洗漱有点奇怪,但也没当回事。直到我朦胧中听到你在外面说她居然。。。”说着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开始还强压着眼泪,后来干脆成了放声大哭。
三个男生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失去了就在身边的唯一一个好朋友,换做是谁应该都是难以抑制的悲痛。
房间里回荡的全都是谭诗博的哭声,四个人就这样呆了好一阵。
请你小心
早8点21分
谭诗博换好衣服下了楼,与三个人一起到了事故现场。
尸体已经被抬走了,他们只在爆炸的那栋楼的楼底附近看到一滩血迹和一个白色的人形轮廓,几个人想到屈夷刚刚还躺在那里,心里就各种不舒服。
李木阳看见事故现场还有几个警员表情严肃地交谈着,便找了一位中年警员上前打岔。刚要说话,却被楚酉睿一把拦住。只见楚酉睿堆着一脸猥琐的笑容上前。
“打扰了,pol。ie同志,我们是千山晚报的记者。能不能向您咨询一些情况?”“记者?怎么这么年轻啊?”“额。。。这个。。。”谭诗博赶紧打圆场:“我们是实习的,所以。。。”“行了,有什么话快问吧,我还很忙。”
其实此时他的潜台词是:这帮臭记者,一有好事你们就来凑热闹,一有坏事不热闹也让你们给凑热闹了。
“哦,请问。。。被害者的死亡原因是什么?”“其实这正是我们最难判定的,说实话,办了几十年案子,第一次遇见疑点这么多的。”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甚至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人干的。”
几个人一听,对视了一眼。。。如他们所料,事情比他们想象中的复杂。
楚酉睿继续假装不知情:“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栋楼你们这帮记者应该知道吧,根本就没有上二楼的楼梯,被害人出现在楼顶已经够奇怪的了,还有更奇怪的,她是从楼上摔下来的而我们发现尸体时她的脑却不见了,我们没法弄清她究竟是先被取脑还是先摔死,这正是我们难以判定死因的原因。”说完他压低了声音,诡异的说道:“还有从她骨骼的粉碎程度来看,至少是从几百米的高空摔下来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几个人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他刚要走,谭诗博又想到了什么,小声问了句:“对了,那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要说线索。。。这正是我要说的最奇怪的一点,你们自己去看吧,千万记住不许拍照,我们可不想引起恐慌。”说完,指了指白色轮廓方向,回头走向那群警员,边走还边嘀咕:“唉,这年头,法医没个干了,谁见过一具没有了大脑的尸体还能写字的。”
几个人听了再次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远远看见白色轮廓旁似乎有一块暗红色印记。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李兴一步冲上前,看到那行字后身体却僵在了那里。剩下三人见状赶忙跑过去,走近之后却也都张大了嘴一动不能动,其中李木阳的嘴张的最大,因为那行字写的是:
李木阳,下一个就是你!
请你小心
“啊。。。唔唔唔。。。”
李木阳刚刚开始尖叫,就被李兴一把捂住了嘴。不远处那群警员们诧异的看了过来,楚酉睿赶紧赔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胆子有点小。”那群警员的表情立刻从惊诧变成了嘲笑,只有那个法医轻叹了口气。
三个人拽着李木阳一路小跑到了谭诗博家的楼下,李兴这才松开了李木阳的嘴。
“我考,为什么是我?!”李木阳已经急得当着女同学的面爆粗口了。
谭诗博说出了自己的提议:“依我看,我们必须尽早超度亡魂,不然恐怕李木阳。。。”李兴和楚酉睿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惊恐表情的李木阳。
“马上去火车站。”李兴几乎带着命令口吻说道。
谭诗博上楼拿了旅行包,三个男生去对面深东超市买了些食物,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上午11点24分
几个人刚刚下火车,就又坐了辆客车直奔灵蛇山,此时已到了幻迭林附近他们当天聚餐的地方。
看着熟悉的柳树,回想着那天的经历,又追忆着刚刚失去的几个好友,四个人都不禁掉下了眼泪。
“行了,走吧,现在没时间再想别的了。”李兴坚定了意念,擦干了眼泪,凭着残存的记忆在前面带路。后面几个人也使劲回忆着当天的路线,曲曲折折找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远远看见了那块雪白的墓碑。
四个人跑了过去,再次看见了坟上的那个大洞,那天女鬼爬出的情景重现在他们眼前,四个人只觉得一阵晕眩。他们压制住了恐慌的心理,开始近距离地仔细观察这座孤坟,墓碑上竟没有名字,这让他们觉得十分奇怪。
王萌的红色旅行包此时正死气沉沉地躺在洞的正当中,几个人只要走近,伸手就能够到,但几个人好像都很犹豫,站成一排,没有一个人敢先上前一步。他们害怕坟里会像那天一样,出现什么恐怖的东西。
请你小心
就这样僵持了一阵,李木阳竟先向前挪动了一步,另外三个人都惊异地看着他。只见他表情严肃,又带着些许紧张,紧接着又向前挪了几步。那三个人看着他一步步接近那座孤坟,心都提了起来。
李木阳已走到了坟前,俯下身子去拿王萌的包。几个人都默默佩服他的勇气,虽然他们知道那勇气是身处绝境时的被逼出来的。
10厘米,5厘米,2厘米。。。李木阳颤抖的手离包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也越来越觉得马上就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会出现。
碰到了!李木阳的手已经碰到了包的边缘,他深呼吸了几下,闭上眼睛猛地将包拽出大洞,等着听见后面三个人的尖叫—他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然而他听见的却是几个人长长的呼气声,他忐忑不安地睁开了眼睛,也松了口气。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带着包安然无恙地走了回来,几个人正准备离开,突然谭诗博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提醒李木阳检查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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