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爷说完,陈五爷继续说道:“是的,后来经过我的调查,他的确就是民国十三年时候,也算小有名气的一个掌眼,我也查到了眼儿爷后来说的这事,的确是一字不假,所以当得知他的身份之后,我也觉得很是匪夷所思。”
不知怎么的,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眼儿爷,那么你认识翻白眼?”
眼儿爷这时睁开了眼睛,我看见他直起身子看了看我,似乎在想我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回答说:“当时我就在这支队伍里,也是其中的一个掌眼,和他也算是同僚一场。”
眼儿爷这话就像是一道炸雷一样在我耳边响起,眼儿爷看着如此年轻,可是民国十三年的时候就已经是掌眼,这岂不是在说,他是不老不死之身?
眼儿爷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过多解释,他只说:“当时我也在场,我确定真正的万福顺已经被成地仙了,而且绝不可能活着从土里面出了来。因为在这件事发生之后,我重新去过他成地仙的那个地方,在地下我挖出了一具尸骸,虽然面目已经腐烂不堪了,但是它的样子俨然和万福顺成地仙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且最让我确定的,就是绑在他手上的绳子,因为绳子的那结是我打的,而我打的结除了我之外谁都解不开,当时的支锅也是怕他死不了挣脱了绳子,这才让我来绑绳子,一来是不让他逃了,二来我也是掌眼,有些杀鸡儆猴的意味。”
我大致已经听出了眼儿爷的意思,他是在说这个翻白眼并不是真正的万福顺,而是另有其人。
这时候眼儿爷又重新将身子靠在了墙上,他说:“你先听五爷把这事说完,之后我再与你详说,这件事要真说起来,也算是我们今天所做的这一切的一个开端吧。”
于是我的目光又转移到陈五爷身上,陈五爷则继续说道:“当时我看见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你身上,就觉得这事不对劲,而且这三足金乌他开的价钱也是极低,这样一尊纯金乌,单单是黄金最起码就有好几斤,就算就当成黄金卖都是了不得的数字,你应该知道,陈记虽然是当铺,但是生玩暗地里都是直接买卖的,这也是道儿上公开的秘密,他既然能找上来,自然也就知道这一茬,可是他却只要了一万块。”
“只要了一万块?”我听着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先不说这三足金乌是从哪里来的,和我们后来见过的三足尸乌有什么关系,单单是价钱上这一点,就很蹊跷,而且翻白眼还是这样一个身世古怪到爆的人。
而这件事,我的确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我就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而且后来在陈记,我也并没有见过有这样一尊金乌。
“那后来这尊金乌去哪里了?”我问。
陈五爷则解释说:“这笔生意,最后并没成。”
“没成?”我诧异。
陈五爷说:“是的,没成,当时无论是我还是火叔都觉得这事来得蹊跷,就算这三足金乌果真是一件宝贝,那也是要不得的,于是我推辞了。”
“而被拒绝,翻白眼他也没有丝毫诧异,他然后就带着这东西就走了,自始至终除了要价之外,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但是后来临走的时候,他却说了一具很莫名奇妙的话,他说:‘你们不要,你们的伙计似乎对这东西很感兴趣’,而且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自始至终都盯在你身上。”
我觉得这事果真是诡异了,只怕我不记得这事了,也是很有蹊跷的吧?
陈五爷则说道:“后来这人就离开了,再后来据我所知,这只三足金乌,最后在鬼市里卖出去了,就是一万块,买的人,据说是季晓峰。”
季晓峰!
陈五爷说:“他走之后,我特地将你留在了里屋里面,但是为了不让你有所察觉,我特地问了一些别的事情,以观察你的反应,我发现对于刚刚的事,你的记忆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像是进行了自动过滤,完全将刚刚三足金乌和翻白眼出现过的事给忘记了,起先我以为你是刻意隐瞒,可是后来才知道真不是,于是我这才开始注意到你的不同寻常来。”
“那么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去开始查我的身份?”我问。
陈五爷说:“是的,而且我很轻而易举地就查到了你的名字,冼广河,当时我还纳闷为什么朱家要给你‘冯四’这样一个假名,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火叔其实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之一,而且也是因为的你的身份,我才知道,火叔竟然就是冯四!”
想不到火叔一直在陈记,却连陈五爷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从方正阿公也住在陈记来说,当年的这支十四个人的队伍分散在了洛阳,为的应该就是保身,而火叔参与到这件事里面来,很明显,他是将自己的身份让给了我。
可为什么让给我,我却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将自己的身份让给我,而自己却要隐姓埋名?
这事陈五爷也不懂,他说火叔在这件事上很是执拗,他知道火叔的脾气,他既然不愿说,那么即使是死也不会说,他与陈五爷只说了他是冯四,而之后就将自己的身份已经让给了我,也就是说,从我进入陈记的那一天起,我用的就是火叔的身份。
陈五爷不好去朱家问个究竟,于是就追问火叔,最后火叔还是零零散散地说了一些,他告诉陈五爷,我没有身世。
没有身世?!
这句话即便是我听到也很奇怪,陈五爷说,当时火叔就这样说的,但是面对这样的回答陈五爷肯定是更加疑惑,他说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火叔终于说了我最先出现的地方——罗布泊。
他说发现我的时候,就是在罗布泊,再往前,就谁也不知道了,包括朱家的人,也包括所有的人。
在听得到陈五爷这话的时候,我转头看了一眼眼儿爷,眼儿爷没什么表情,但是我却发觉他在很轻微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他的确是在摇头。
而陈五爷则继续说道:“所以在那之后,我就格外注意你,我发现你在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有很多不自觉的异常举动,而且你对黑暗特别敏感,你十分怕黑,但是在黑暗中你的方向感却特别强,更让人费解的是,如果有人往后面偷袭你或者有要对你不利的举动,你总能有意无意地避开。而且越对你观察,我就发现你越不寻常,当时的你就像是一个丧失了记忆的普通人一样,而且你的许多记忆,还在选择性地失去,就像你看到三足金乌和万福顺这个人的记忆。”
眼儿爷才说了一句话,我已经想了这么多,直到眼儿爷继续说,我才收敛了思绪,静静地听他细细说来。
只从第一句话,我已经从眼儿爷的话里面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岂不就是在说,这件事和四大家族也有牵连?
而且刚刚在眼儿爷讲万福顺的事的时候,他提到了支锅,那么在洛阳,又与支锅有联系的,那不就是陈家?
难道那次下地,就是陈家组织的?
我知道我的身世复杂,但是却没想到会如此曲折,我于是偏头去看眼儿爷,因为他刚刚在摇头,我似乎可以感觉到,他也许知道更多关于我的身世,很可能是在陈五爷说的在罗布泊之前的,因为,他生活的年代,要比其他人早很多。
于是我问眼儿爷:“眼儿爷,那你呢,你认识的我最早又在什么时候?”
我期待地看着眼儿爷,可是眼儿爷却睁开眼睛说道:“我认识你的时间和火叔他们差不离,也是在罗布泊,但是与他们不同的是,在民国年间,我倒是见过一个人,和你很像。”
我听眼儿爷说到了关键点上,于是追问:“是什么人 ?'…'”
眼儿爷却摆摆手示意我别急,他说:“我刚刚说要与你说我们今天做这一切的缘由,那么我们就从头说起,关于这人,也在里面。”
我大气也不敢出,许多我迫切想知道的事情,终于在这么长的时间之后有人要同我说了,我的身子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变得颤抖起来。
眼儿爷坐正了这才缓缓开口:“这事说起来,确切地说,应该是民国十二年的事,而且这事,也是在洛阳。”
也是在洛阳!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入口-5
他接着说:“那时候,正是倒斗下地最为猖獗的时候,几乎能挖的能倒的斗,基本上都刨了个干干净净,而且那时候讲究势力划分,成了许多派别,其中洛阳这边独成一支,虽然下面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团伙,但是基本上都分管于洛阳四大家族,所以那时候,洛阳这一带的倒斗,还算太平。”
“也许你也想到了,那一次下地,就是四大家族之一的陈家组织的,陈家当时势大,基本上除了是洛阳最大的支锅之外,盘口也有不少,甚至盘口上的生意比朱家还要旺一些,所以在那时候陈家也着实风光过一把,所以,那一次下地,应该算是我知道的陈家规模最大的一次下地,而地点,就在洛阳东北,秦岭一带。”
“当时陈家下地,应该没有联合其他三大家族,因为陈记没有找掌眼刘家的人来帮忙,按理说,洛阳四大机组分工明细,下地总少不了四大家族的参与,腿子周,掌眼刘,盘口朱,支锅陈,因为四大家族组合在一起,正是最完美的下地组合。”
“可陈家这次规模如此之大的下地,却是绕开了其他三大家族在民间寻得了其他人,他们先是在道儿上寻得了万福顺,又寻得了我,之后,再寻得了他。于是就是我们三个掌眼跟着下地。虽然此次下地的人多,但是下地的话掌眼一般一个也就够了,而且最多也就两个,这次陈家一口气找了三个,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要这么多的掌眼,很可能是要鉴别的明器十分难认,所以才要不同的掌眼来看。”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因为在看到墓里第一件出来的东西,我觉得,这是我生平见过的最难辨认的明器,而且我竟然看不出它的年代来。这并不是我自夸,那时候我也算道儿上有名的掌眼了,否则陈家也不会找到我。那个墓我并没有进去过,所以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但是从那时候陈记下地归来的情形来看,应该是十分重要而且棘手的墓。”
“一开始我们三个人就在营地里守着,陈家的支锅并不让我们下去犯险,其实不说我也能猜出他的心思,如果我们在里面遇见了什么意外,那么就没人来鉴别淘出来的这些明器,没了掌眼,那他们也就算白来了。而且至始至终,我感觉他们都在找一件东西,直到结束,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找什么,还是直到最近陈家陈姑奶奶出事,我才知道,自始至终,他们都是在找血玉,因为陈姑奶奶出事的地方,和当初我们去过的地方,就是一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那个时候,我们即便都知道陈家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可是究竟找什么却猜不出来,但是这个问题很快就被我抛诸脑后,就是因为他们第一次从地下上来。他们一共下去了七个人,折了一个,上来了六个,没人说他们在墓里面究竟遇见了什么,那个人是怎么折在了里面,但是从他们回来那般灰头土脸的样子来,我就知道这墓一定不简单,很可能已经是十分危险的地步,因为陈家挑选下地的人几乎都是好手。”
“他们拿上来的这件东西是一面铁镜,通体黝黑,但是却可以像铜镜一样清晰地照出人影来,当支锅将这面黑铁境交个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很震惊,因为我们三个人,准确地说应该是我们两个人,因为和小四你很像的那个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所以当时我误以为他也和我们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自己错了。”
“我和万福顺将这面铁镜看了一个遍,可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没有任何的花纹,几乎除了是一面镜子之外,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所以,拿到手的时候,我们都犯了难,因为我们根本无法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更奇特的是,起初这镜子看着像是一面铁镜,可是拿在手里久了,却越来越觉得它的材质不是铁,而更像是玉石玛瑙一类的东西,发现了这点之后我更加惊讶,我觉得这东西,很可能是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的东西。”
“我和万福顺看不出一个究竟,可以看出来支锅很失望,可就在那时候他开口说话了,之所以用‘他’这个称呼来称呼他,那是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如果真要给个称呼,那就喊他木头吧,因为无论是他的外表还是从他的言谈举止,他都像是一块木头一样,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一块木头,因为他从来不说话。
“可就在我们都没有主意的时候,他却开口了,他说这镜子并不是普通的铁镜,它叫不老镜。当时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们都很吃惊,他于是给我们做了一个示范,他让一个五十来岁的队员用这面镜子找自己的影像,结果我们惊讶地发现,镜子里面的影像竟然是另一个人,这个队员也被吓了一跳,他说镜子里的是他二十岁时候的模样,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这时候木头才说,这面镜子的功效就是将里面的影像变成眼前这人年轻时候的样子,所以才有不老镜这个称呼。他的这一番见识立刻就镇住了整支队伍,他的地位一下子变得无法直视,我和万福顺则显得一无是处来。”
“所以到了后来,地下一有东西出来,支锅都会第一时间拿给他来看,而我和万福顺就成了闲置,但是陈家支锅还算厚道,他也并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我们,而且木头这个人眼光毒辣,我很是佩服,于是我也经常跟着他学一些鉴别这些东西的要领,可是有一次他却告诉我,他能看出这些东西的来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见过这些东西。”
“能见过这东西的人,一定有他的不寻常之处,而也就是那时候,我在毫无察觉之下开始步入到了他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里面,如果真要说起来,陈家的这次倒斗,就应该是这一场今天发生在洛阳的变故的开始。”
我听眼儿爷已经要说到关键处,心已经紧绷了起来,从眼儿爷的讲述里面,我已经听出了一些潜台词,那个叫木头的人和我长得很相似,那么这个人会不会和我有着什么联系?
于是我静静地听着眼儿爷继续说下去,眼儿爷说:“他见我虚心和他学这些辨别东西的东西,也不藏私,几乎是将自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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