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军说师父和向风刚才出去了,说等我回来以后,让我去镇南的树林里找他们。我心说,那片树林是我和向风以前练奇门遁藏术的地方。师父带向风过去,并且叫我也过去,可能是要教我们什么东西。听我这么一说,白小姐便没随我同去。
兴冲冲赶到那片树林,只见向风正穿一件白色衬衣,笔挺的站在林边,面色十分凝重。
“喂,风师弟,站这里耍酷呢么,师父呢?”
向风表情古怪,似乎很兴奋,又好像有点紧张。
“怎么了?”我疑惑道。
“阿冷。”向风用一种神秘的语气缓缓说道,“师父参悟出隐身遁术了…”
☆、第二十八章 木遁
听向风这么一说,我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要知道,隐身术是一种神话传说中的法术,《封神榜》里面才有的。师父之前告诉我们说,那半本残书里面虽然有关于隐身术的记载,但修习的方法前词不答后语。
“真…真的还是假的?”我说话都说不顺了。
“真的!”
向风这家伙向来喜欢耍酷,明明跟我一样激动的跟什么似的,表面却强作淡定。
“师父是不是在林里?”
林子很密,到处都是落叶,由于阴天,从外面往里看黑乎乎的,没看到师父。我抬脚正准备往林子里走时,被向风给拉住了。
“别进去…”
向风说,师父参悟出的是隐身遁术五行遁藏法里的木遁,由于头一次施展,心里没底,在我来之前,师父先是施法驱走了林里所有的活物,免得伤害到它们,然后就命向风在林外等我,没他的召唤不允许我们进林。
“那师父会不会有危险?”
我不禁捏了把汗,向风摇了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天越来越阴,连一丝风都没有,林子里静的吓人。我和向风等了足有半个小时,终于听到师父的声音从林子深处隐隐约约的传来,喊我们进去。
踩着软绵绵的落叶层,一直来到正中一棵粗大的梧桐树前,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师父的气场,向风也感觉到了。二人停下脚步,到处张望,根本没看到师父在哪里。
“师父,你在这里吗?”
我刚喊完,就听到师父的声音从树身里面传出来,“我在这里。”
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和向风缓缓上前,盲人摸象一样伸出手,朝那树身摸去,心里面无比惊奇,难道师父钻进树身里了不成?…
突然之间,我感觉眼睛一花,师父就像从平地里冒出来似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前胸贴着一道符纸,笑吟吟看着我们。
“师父你…”
“我一直都在这里。”师父笑了笑说,“眼睁睁看着你俩走过来,只是你们看不到我罢了…”
师父告诉我们说,这就是木遁,其实只不过是一种障眼法。
木遁是师父从残书里参悟出来的五行遁藏术里的一种。师父说,书里关于隐身遁藏术的那些前词不答后语的文字里隐藏着一种咒语,叫做‘五鬼搬运咒’。施展木遁的时候,要站在树背阳的一面,背脊紧靠着树身。站稳以后,贴一道符在胸口,一边逆念玉女反闭诀,一边用剑指对着自己的胸口凭空竖画四道横画五道。画完以后,神气内敛,心里面存想着自己和树融为了一体,然后默念‘五鬼搬运咒’,五鬼中的‘木鬼’就会把人搬运‘进’树里,其实说白了就是人身上反射的光线被树给吸收,令其他人看不到,感觉就像隐身了一样,木鬼‘搬运’的只是人身上反射的光线而已。只要背脊离开树身,木遁就破了。
我和向风听的大眼瞪小眼,师父说,木遁不只是用来隐身遁形的,木遁修习到最高境界,人可以依靠‘五鬼搬运法’随意的从这棵树到那棵树,在树与树之间移形换位。至于五行遁藏术里的其它四种,师父目前还没有参悟出来。其实,施展木遁不用非得到树林里,随便一棵树就可以,师父头一次施展,心里没底,这片树林比较僻静,所以选择这里。
那‘五鬼搬运咒’极度绕口,费了很大工夫,我和向风才勉强记住。师父说,施法时要一气呵成,记不熟咒语之前不要轻易施展木遁,不然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具体什么后果,师父也不知道。我本来迫不及待想施展一下试一试,听师父这么一说,只得打消了念头。
回到镇上已经是傍晚了,白小姐买来食材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杨书军早已迫不及待的开吃了。师父没过问我和白小姐的事,腾出一间屋,让她住在了里面。
中秋过后,天气开始冷了下来。农田里的玉米都已收割,出了镇放眼望去,田野里一片空荡。白小姐没有急着回市里,这段时间没人订纸活儿,也没人找我们看风水。师父去了后院闭关静修,杨书军每天泡壶茶抱着收音机坐在屋檐下听小曲儿。小图图喜欢上向风了,就是说因为向风长的帅不可能是神棍骗子的那个花痴妹子,闫老板工厂里那个,不过现在已经辞职了,打听到我们的住址,隔三差五跑过来找向风。搞的向风一大早就躲出去,这么一来,换我每天幸灾乐祸了。
每天闲来无事,白小姐便让我带她到处去玩儿,无非也就是去河堤走走,在田野里逛逛。呼吸着田野间透爽沁凉的空气,二人说说笑笑,追追打打,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这一天,我们正在田野里你追我跑时,一只野兔受到惊吓从洞里跳了出来。二人的目标立刻转向了那兔子,可惜兔子跑的太快,追到后来两人累瘫倒地还是没有追到。白小姐说,要是小黑在就在好了。她一提小黑,我忽然想到现在反正也没事干,不如把小黑弄过来,逮野兔子玩儿。二人一拍即合,第二天一大早开车过去,换越野车把小黑带了过来。逮野兔子这么好玩儿的事,自然少不了杨书军,跟在狗后面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
我们凤阳镇一带的田野里野兔子不是很多,逮了几天也没逮到几只。杨书军提议,干脆带上狗,开车去自驾游算了。我和白小姐欣然同意。带上吃的喝的,确定好路线我们就出发了。为了安全起见,我把装法器的包也带上了,荒郊野岭,难保不会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师父在闭关,向风对游玩不感兴趣,因此只有我们三个人,还有就是白小姐那条狗。
一路往南,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空荡荡的田野,不时可见老树孤坟点缀在田野间。没多久,我开着车驶上一条土路,又往南开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越走越偏,越过一片密林,一片荒野出现在眼前,枯草足有齐腰那么深。我心说,这里面肯定有野兔子。刚把车停稳打开车门,小黑便‘哧溜’一下从车上蹿下去,一头扎进了荒草丛里。不一会儿,便叼了只肥大的野兔出来。
荒野的尽头看起来像是河堤,摘着不少树,我们决定就去那里烤兔子吃。白小姐害怕草丛里有蛇,迟疑着不敢趟过去,我便把她背了过去。
来到那里一看,果然是河堤,河道挺宽,但河水却很窄,而且很浅,看起来就像是河道中间的一条小溪。河对岸是一条路,树木掩映中看起来非常幽静。
杨书军把兔子洗剥干净,我和白小姐捡来干柴,就在堤上烤了起来。烟气夹杂着兔肉的香气袅袅弥散,被风一吹,朝河对岸飘去。杨书军迫不及待的盯着兔子,吞咽着口水。
忽然,一直安安静静趴在一旁的小黑叫了起来,然后,我听到下面的河道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急忙看过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趟过河水,踉踉跄跄的朝河堤走来。
离的近时,只见这人应该是个疯子,大概四十多岁,满脸胡子,头发打着结,衣服上沾满泥土荆棘跟草屑。随着这人一步三滑往河堤上爬,小黑很不友好的冲他吼叫着。
“小黑!”
白小姐打了个手势,那狗像受了委屈一样,哼哼唧唧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杨书军‘嘿’了一声,说这狗真聪明,知道巴结主人不如巴结主人的男朋友。我摸了摸小黑的头,它立马高兴甩了甩尾巴,亲昵的舔了舔我的手背。
这时候,那疯子已经来到了堤上,看了看我们,‘嘿嘿’一声傻笑,伸手便抓架子上那只兔子。
“喂,你干什么?!”杨书军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吃…我要吃…”那疯子吐字不清道。
白小姐见这疯子可怜,从我们包里拿出一个面包给了他。疯子‘嘿嘿’一笑,蹲在地上便吃了起来。忽然间,我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儿,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发出来的。细去分辨,臭味儿来自那疯子身上。
杨书军跟白小姐也闻到了,这时候,那兔子烤熟了,可三人都没了食欲。杨书军叹了口气,说算了,这人怪可怜的,把这兔子给他吃吧。杨书军把烤的香喷喷的兔子从树枝上抽下来,递向那疯子。
那疯子眼睛一亮,把面包一扔,抓过兔子便大啃大嚼,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费力的吞咽下嘴里的兔子肉,抹了抹嘴,傻笑一声,含含糊糊的说,你们管我吃肉,我也管你们吃肉…说着,他把手伸进怀里,一阵掏摸,掏出一只人手,朝杨书军递过去。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留着长长的指甲,整只手的颜色已经发黑了,散发着一阵阵的腐臭味儿。我们三人先是惊的目瞪口呆,随后便不约而同的一阵干呕。
好容易止住恶心,我向那疯子询问人手的来源,疯子指了指对岸,说是为那边捡到的。
在疯子的带领下,我们趟水来到对岸的那条路上。只见那路两边每隔一段便有很多散落的纸钱,还有一撮撮的纸灰。开始我以为是有人杀人碎尸,准备报警的,看到这条路两边的纸钱和纸灰以后,我感觉应该不是杀人碎尸,可能有某种古怪。
☆、第二十九章 阴阳婚
我师父是一个隐于民间的高人,平时除了做纸活儿以及帮人相地观宅看风水以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殡葬师。跟随师父耳濡目染,我对我老家的丧葬习俗可以说了如指掌,从没见过隔一段撒点纸钱烧点草纸的丧葬现象。疯子说那只人手是他在路旁的草窝里面捡到的,我感觉那只人手可能跟路旁这些纸钱纸灰有某种关联。
我从我们的包里又拿出些食物给了那疯子,疯子欢天喜地走后,我把那只人手放进塑料袋里,埋在了路边的一棵树旁,并且做了个记号。
“我感觉这其中可能有什么古怪,要不要沿着这条路去看看?”我问白小姐和杨书军。
“我没意见。”杨书军摊了摊手。
“你说怎样就怎样。”白小姐说。
“那行。”我点点头,“你俩在这里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寻到路径以后,我把车开了过来,二人上了车。那条路很窄,仅仅能容下一辆越野车,好在一路上没有车从对面过来,也没碰到人。我把车速放的很缓,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路边,每隔一段便能看到纸钱和纸灰。一直走了差不多有一里多路,下了一道坡,来到一个临河的小村子。
村口的道旁有一个土坑,里面有不少烧剩的纸物。道路的另一旁是打麦场,把车停在打麦场上,我们朝村子里走去。
村子很小,一座座老旧的平房分列道路两旁,墙根处生满青苔。村里有家小卖部,里面黑乎乎的,充斥着酱油和醋的气味儿。老板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儿,我买了包烟,给老头儿让了一支,便和他攀谈起来。
“大爷,你们这村上有人过世吗?”我话题一转,问道。
“没有啊。”老头儿一愣。
我朝外面指了指,说我们过来时看到路边有不少纸钱跟纸灰,村口还有个烧纸扎物的坑。
老头儿恍然大悟般长长的‘喔’了一声,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那不是有人过世,而是有人娶亲。
“娶亲?”白小姐和杨书军同时惊讶的问。
老头儿告诉我们说,他们村村长的儿子小虎得了绝症,眼看人就快不行了,村长托人给小虎盘下一门亲事,说是百里之外有户人家的女儿过世了,嫁给小虎,今天黎明前把尸体接过来的,今晚给小虎结阴阳婚,那些纸钱纸灰都是接女尸进村时弄的。老头儿说据说村长已经找好了关系,拜过堂以后明天一大早就把那女尸拉去火化,等小虎到时候死了就把两人的骨灰埋葬在一起。
我听的直皱眉头,心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结阴阳婚的?难道说,疯子在道旁捡到的那只手是那女尸的?…老头儿说,阴阳婚要晚上结,而且不能结在家里,村长已经找人在村外搭好了喜棚,今晚肯定会有很多人跑去看热闹。
从小卖部出来,我们来到村外,果然见到靠河的一块田地里搭着一个草棚子,不少村民在那棚子外围指指点点。
“这他妈的。”杨书军摇了摇头,“我要是那小虎,跟个死人拜堂,没死也给吓死了,这都什么封建陋习?”
“我感觉,那女尸可能来路不正。”我说道。
“你是不是想晚上过来看看?”白小姐问。
“知我者。”
杨书军和白小姐其实也想看看,毕竟结阴阳婚这种事十分稀奇。这天下午,三人在车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飘起了细雨。
吃过东西以后,天黑了下来,我们早早就来到了喜棚那里,只见人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我们挤到人群里,只见那喜棚三面都用布围了起来,里面放着张桌子,桌子上立着一红一白两根蜡烛,烛火映照着桌子上层层叠叠的喜糕以及供果,两个壮汉抽着烟守坐在桌子后面。
等了两个多小时,不见任何动静,很多人都不耐烦了,有些妇女或小孩儿忍受不住困倦,纷纷回家了。一直到十一点钟,还是没动静,人已经走了一大半,留下来的人也没有了聊天的兴致,不停打着哈欠。
“困了么?”我问白小姐。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
“小两口饿了吧?”杨书军道,“大叔我回去给你们拿吃的。”
杨书军起身要走,外围的人突然一阵骚乱。
“来了来了!”
我踮起脚看过去,只见几个人打着手电,光柱晃来晃去的朝这边而来。当先是一个穿着中山装,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有村民跟他打招呼叫他村长。后面是村长老婆,被两个女人架着,看起来十分憔悴,走路踉踉跄跄的。再后面,一个壮汉背着一个昏迷的少年,那少年看起来顶多也就十三四岁,应该就是村长的儿子小虎了。
几个人进到棚子里,那两个壮汉慌忙把座位让了出来。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辆驴车从远处缓缓驶来,人群立时安静了下来,因为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