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这个瞬间无疑会成为很多人永生都无法忘记的片断,五色灯影,梦幻迷离,夜间腾起的淡淡夜雾更让这东京城笼罩在淡淡的七彩雾霭中,更添神秘与庄严。可是比这上元节的夜晚更让人看不清楚的却是站在众人面前的这个布衣女子,这个被江湖人称为“寒衣观音”的女子,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平凡无奇,她总是一身布衣,四处补丁,粗食淡饮。她虚怀若谷,行遍天下,雨露恩泽遍施大江南北,无求于名,无求于利,似乎她只为济世而生。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往,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同样没有人知道她原来竟是天家女儿,竟是这大宋朝屈指可数的尊贵女子。
整条天街上现在仍旧站着的就只剩下百里药、卓君、耶律碧星、楚素冰、管氏兄妹、何文婵和柳家阳这八个人,而片刻的震惊之后,楚素冰、管氏兄妹、柳家阳、何文婵僵硬地转头四下看过后(奇。书。网……整。理。提。供),亦不由自主地单膝跪下,他们虽身在江湖,可是依然是大宋子民。
“你――”卓君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眼前的光影有些杂乱,令他几乎没办法看清楚离他只有数步之遥的百里药,所以不由自主地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百里药只看了卓君一眼,强压下心头隐痛,立刻转开目光重新紧紧盯着同样震惊的耶律碧星。
“你居然是大宋公主?”
“对,明玉是我妹妹,我是太宗皇帝亲封的一品公主,封号百药,皇家玉碟上我的封位更胜明玉。”
耶律碧星眼皮一抽,“你――此话何意?”
“如此明白,还要我再说下去吗?我会命陈琪放了春离斯,但是你必须立刻带着他离开宋境,否则我不保证将来在辽国相见时能够当作与你素不相识。”
“好,公主殿下果然聪敏,耶律碧星佩服,我的住处想必公主早已知道,我就在那里等着,只要离斯一到,我们立刻启程离开大宋。”
待耶律碧星腾身而去,百里药才无力地挥了挥手,对着众人道:“免礼,平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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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很快就恢复成热闹繁华的太平盛世,只除了这一方被御林军牢牢围护住的一方天地,里面依旧寂静,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缄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一个人的身上。
百里药在众人疑惑与震惊的目光中勉强地笑笑,“我并不是做什么微服出巡的傻事,之前的十余年我的确生活在民间,只是有些东西不是想放弃便能轻易放弃的,顶着这皇家公主的身份奇書网,当面对责任时,就必须去承担。”
楚素冰和其他几名少年互相看了一眼,目光齐齐转向卓君。谁都不知道百里药是公主,那他知道吗?可是看他那样子,似乎比他们还要惊骇,似乎亦是全不知情。
“百里――啊,公主殿下刚才与铁琴先生交手是不是受了伤?”楚素冰见百里药只是盯着卓君不说话,而卓君也怔怔地呆站在那里感觉十分怪异,想走又不知如何告辞,只好先行开口打破沉寂。
“还好,一点内伤,调养几日就好了,不碍,谢谢楚姑娘刚才救了我。”
“没――没什么。”楚素冰脸上微微泛红,神情颇有些尴尬,刚才到底谁救了谁还真说不清楚。
“殿下与卓大侠身上都有伤,现在有御林军守卫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先行告辞了,若有何差遣,殿下只管吩咐,我等定当尽心竭力为殿下效劳。”管淀海不愧是江湖世家新一代继承者里的佼佼者,一番进退合度的话语说出来,令当场数人立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江湖再盛亦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平民俗子,若是能直接为皇室效力,得到皇室的支持,那立刻便可身价百倍,小小的武林算得了什么呢?
“谢谢,各位援手之义百里药铭感五内,他日定当图报。”百里药冲他们点点头,虽然他们并未出手,可是他们已经站在了耶律碧星的面前,对她而言,他们的确已经做了他们能做的。
“公主殿下言重了,我们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他们终归还是习惯以江湖礼节告别,并没有再行跪拜,只是走在最后的何文婵和管扬波都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头朝百里药望了一眼,这一刻她们才觉察到天街之上、众军之中端然而立的百里药身上的确有着一种令她们无法企及的尊贵,那源自于将天下收笼于一肩,独担天地勇气,这种尊贵令她们这些武林娇女,甚或是楚素冰这样的“武林公主”都自叹弗如,只能安然臣服于她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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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突然之间发现故事的进度已经有些超出了我的预计,有些本来想写的东西已经没有写的必要了,。。
第69章 五味杂陈
该走的人都已离开,陈琪左看看百里药眼神闪烁,右看看卓君一脸惊怔,却都是谁都不肯开口说话的样子,心里不禁上下打鼓。虽然他身在朝廷,可是在江湖中也有不少朋友和眼线,刚才援手的那几位他都能认得出来,这倒也没什么稀奇,只是有一件事令他大冬天里额头上热汗都冒出来了。听刚才那群人说话,这个一直被称为阿忘,千里护送明玉公主进京,九死一生护了明玉公主安全的青年居然就是江湖上失踪数月的“牛过中文仙君”卓修之,而百药公主竟是年初才现身江湖却引得整个江湖喧嚣争议的女圣手“寒衣观音”百里药,而卓修之和百里药……
他们这些禁军看到明玉公主来探视“阿忘”时还暗自嫉妒其祖宗烧了高香,竟然有机会让公主青眼相加,瞧着当初明玉公主对他情深义重的模样,当时就想这小子即便成不了驸马也会被封个高官,谁知他竟然是武林新星,新一代武林领袖卓君,而且已经与百药公主定下了婚约,虽然并非明玉公主,可是能娶到百药公主那于武林于朝堂更是双重助力,绝对值得天下所有男人艳羡。好在之前他们就已经认清他的不凡,对他一向恭敬有加,总算没有惹上麻烦。
陈琪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头念头急转,想上前套套近乎,可那二人似乎都无意理他,想告退离开,也找不到机会,百里药和卓君身边似着有一圈气场,温度逐渐降低,原本炽烈如火现下已经寒冷如冰,陈琪汗水未消已经被冻得打了个寒颤,聪明如他立刻悄无声息地挥了挥手,也不言退,便带着众侍卫悄悄地离开,在数十步外警戒着。
“你是公主?”卓君问出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么干涩无力,今天晚上一个接一个事件冲击着他病后有些脆弱的心,简直令他有难以承受之感,大喜大惊之后,他都不敢再去想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虽然他记忆全失,可是他还是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一位公主意味着什么。
百里药无力地闭了闭眼,“是!”该面对的终归是要面对,想过千百回告诉卓君自己真正身世的方式,却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百里药有些艰难地言道:“我是先皇的养女,自幼居于宫中,十三年前离宫游学,直到如今。”
“只是养女?”卓君突然吐出一口气,脸上僵硬的表情略微缓和。
百里药有些内疚地看着他,很想开言向他解释,入了皇家玉碟,不管是亲生还是养女,都是一样的身份,都要承担同样的责任,观观历史上的汉宫王昭君,唐宗室江夏王女文成公主不都是最佳范例吗?可是话到嘴边,嗫嚅着却说不出来。
卓君并不懂这些,他只是有些放松,在他看来养女毕竟和真正的公主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想问的只是――“我以前知道你的身份吗?”
百里药微怔了片刻,想了想,诚实地答道:“不知道,我原打算梦白一战后与你一同上京面见皇兄,谁知咱们却失散在了梦白山庄的战场上,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
“原来是这样。”卓君突然想起他们此次的初见,她痛哭失声,原来,那不是悲伤,而是因为喜悦,是因为他的重生,心中不禁再起波澜。
“咱们回去吧。”卓君向百里药伸出手,微笑着等她走过来,眼神中有着试探与期待。
百里药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缓缓移到他的手上,终是别开了眼,后退一步,言道:“我还要进宫,明日就是上元佳节,我必须留在宫中,你――好好养伤,我后天再去探望。”
卓君脸上的笑慢慢凝结,伸出的手了似僵硬了一般,他看见百里药规避的眼中似乎有些没有说出来的话,而这些话大概不是他所期望听见的。
百里药带走了一半禁军,剩下的一半留给了卓君,耶律碧星虽是武林名宿,但到底并不知其性情,若万一反悔,至少得有个通风报信的人。
“卓公子,公主殿下已经走远了,我们也走吧。”陈琪在禁军中也算是有真材实学的武将,百里药将他留了下来,看着呆站在原地盯着百里药背影发呆的卓君着实有些不解,他们这是怎么了?未婚夫妻相逢为什么全无喜悦之色,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子是当朝公主卓君这准驸马怎么一脸悲哀呢?若是他恐怕半夜做梦都要笑醒了。
皇宫•;回天药庐
自申时进来,赵恒就独自坐在小厅里没怎么动过,手边的热茶已经不知换过几次,除了元安,其它跟随的内侍宫女们都远远待在院子大门外,悄无声息静立于冬夜中。被寒夜朔风冻僵了双脚的侍从们不禁对迟迟不归的百药公主起了些许怨念,而坐在厅中的赵恒却始终耐性十足,全无焦燥之色。身为九五至尊的他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等待,大概只有元安才能稍稍知道在宫殿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赵恒曾经孤独的等待过多少个寒夜,可是就连他这个贴身服侍了他十年的亲信原先也并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所在。看着赵恒略显严肃,看不出情绪的脸,他完全不敢劝说赵恒回宫休息,只能焦切地盼望着百里药早点回来。
百里药离开时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却如打翻了五味瓶,身体有些僵直地向那深宫内苑走去。当她有些神不守舍地走进回天药庐时,赵恒已经在里面坐了将近三个时辰了,二更已过,近于深夜。
百里药是被院子里静立无声略带哀怨的的侍从们唤回了思绪,不由脚步略滞,在院子里怔了一下,才又举步向内。
元安的眼睛尖,早早看见百里药进了院子,急忙迎上前去跪叩道:“奴婢参见殿下。”
百里药冲他笑了笑,抬了抬手示意免礼,目光很快就落在端坐正堂静静看着她的赵恒身上。
“臣妹参见皇上。”
第70章 尹寒夜归
“臣妹参见皇上。”百里药倾身行礼,却被赵恒的手挡住,“起来吧,今天怎么回来的比平时晚了这么多?”赵恒的话语十分温和,只有关心而无责备。
“在路上遇到了辽国的耶律碧星,那个行刺明玉的人是他的师侄,似乎辽国大臣并不都很愿意辽帝与我大宋结亲。”
“他们想要的是我们的大好河山。”赵恒面无表情,这件事他会通知耶律隆绪,居然有人敢潜入大宋境内谋刺公主,耶律隆绪即便不知也逃脱不了责任。但他并没有就此事继续发表意见,话锋一转突然道:“今天我收到了辽帝送来的国书,催问公主妆奁可备齐。”
“离二月十八尚有一月。”百里药苦笑不已,这个耶律隆绪倒是心急得很。
“我很后悔,当初实不该任性地签下这澶渊之盟。”赵恒微闭了闭眼,似乎陷入一场久远痛苦的回忆中。
百里药察觉到赵恒似有话要说,机警地看了元安一眼,元安立即反应过来,跪下匆匆叩了个头就转身出外将一干侍卫宫女都带出了院子,远远守在外围。
“这件事,小妹也的确是百思不得其解,以二哥的心性才智当不至于如此……”百里药顿了顿,那个形容词实在太过严厉与不敬,所以不便出口,可是赵恒自己却似并不在意,反倒苦笑着自行接过话尾,“昏聩,是吧?”
百里药默然。
“的确昏聩,大义上而言是与民休息,不应和辽再起战端,可是一场艰苦胜利的战争却换来这样失败愚蠢的盟约,怕是后世史书怎都不会轻易放过我,即便是将来九泉之下也无颜再见列祖列宗,这昏君的名头我已经是背定了。”赵恒无力地向后倚了倚身子,百里药轻锁眉头无言地看着他。
“我不是个合格的君王,我从来就不够睿智、不够勇敢、不够机敏,众兄弟之中我的才智可谓极之平庸,这个帝位本就不该是我的。”赵恒双肩微垮,似有千钧重负不堪承受一般,百里药在昏黄的烛火中注视他,虽是方过而立,但细看之下,赵恒的腰背已经略有弓驼,脸色苍白,身形孱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在春风中撷花朗笑的少年,看着这样的二哥哥,她的心口一阵阵的泛疼。而赵恒话里话外带出的深意,让她心痛之外更感到阵阵心惊,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在想什么?
“二哥何出此言?君乃受命于天,怎可质疑天地所择,这帝位本就应当是你的啊。”百里药趋前一步,蹲伏在赵恒面前,伸手握住赵恒被冬夜寒气冻得冰凉的手掌。
“你不懂,很多事情,你不知道。”赵恒注视着百里药,缓缓抽出手抚上百里药的发心,眼中溢满了疼惜与悲哀,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要赔上自己最珍爱的女子,这全都是他的错,一切原本都可不必发生的。
“她不知道,那我是不是应该知道?”突然一个朗然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震惊下,赵恒和百里药都“腾”地站起身,一起注目厅门处。
“大哥!”二人异口同声唤了出来。
一阵清淡的异香夹着一缕凉薄的寒气迅捷地拂过二人面门,眨眼间,一名白衣玉冠的绝色青年已经长身玉立于二人面前,白玉如肌、乌云如发、寒星如目、樱火如唇,金红腰巾扣着纯白锦衫,微紧腰身更突显得他蜂腰猿臂,挺拔如松。他静静站在那里眸子一一扫过赵恒和百里药,气韵似收似放,收如寒潭澈水,放如疾弦劲弓,令二人凝立未敢言声,只见他身上略带风尘之意,单手托着一只白布裹住的方形包裹,另一只手轻负身后,渊亭岳峙,说不尽的潇洒风流,更带着骄然天地的傲慢。。。。。。
与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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