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绾哭笑不得,长生在一旁听着心却十分温暖,他含笑看着老人,想着多好的老人啊。
小绾的妈妈还在教育女儿:“你们两个年轻人在上海不容易,你啊,从小在家我惯坏了,不知道照顾人也不知道疼人,现在有男友了。也要成家结婚了,家是两个人共同的,你要学着照顾他,知不知道。”
老人的这些话,听在长生耳朵里,就像无数阳光都从他耳朵里直接进去落到他心里去了,整个人就像挨着火堆,就像泡在温泉里。
小绾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妈**训话,得空就瞅着一旁的长生笑。她带着幽灵探测器,长生轻轻握着她的手,两个人其实都在老人身边,老人不自知罢了。
易小绾的妈妈在上海呆了一天就回去了。因为女儿要上班,因为家里有事,小绾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去送妈妈,长生默默跟在她们后面,老人临上车的时候,对她说道:“我未来女婿叫什么名字?”
易小绾只得看了长生一眼,笑了笑,说道:“他叫长生。”长生听到她如此说,抬起头来,老人重复了一遍,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不错。这名字有福气,不过姓长的很少啊。”小绾就笑道:“是啊,妈,火车马上就要开了,你上车吧。”老人才笑着答应了,一边上车还一边回头叮嘱:“过年一定要带长生回老家结婚啊,我一回家就开始和你爸爸准备结婚的事宜。”
易小绾只能一边挥着手一边笑着说好。
等到老人终于上了车,火车开走了,小绾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吐口气。对身旁的长生说道:“没事了,长生。妈妈走了。”长生看着她笑了笑,两个人往回走。
因为不是节假日,车站极其冷清,冷清得就像退潮的海滩。两个人走到车站外面,长生对她说道:“我送你去上班。”小绾点点头,看了看时间,说道:“快要迟到了。”
小绾拦了一辆出租车,到达公司,下了出租车,她一边快步往公司走,一边对长生说道:“长生,你回家吧。”长生却跟着她的步子和她并肩走进公司,对她说道:“最近事情多,我还是陪着你吧,时时刻刻守着你,我才会放心。”
小绾却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怕你呆在这里无聊,一般只会晚上出什么事情,我在公司上班,那么多人,大白天的,太阳明晃晃地照着,不会有事情的。”长生不放心地看了看她,对她说道:“我还是守着你吧。”小绾笑道:“你在公司,同事看不见你,可是我看得见啊,所以我可能会经常对你笑,止不住和你说话,到时候引起了同事的注意多不好。”
长生愣了愣,看着小绾,她一脸的自然和幸福,仿佛从来没有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介意过。长生沉思着看着小绾,小绾一张脸温温柔柔地,清水一般的女子。他沉吟着对她说道:“小绾,我是鬼。你真的不后悔?”想着她笑眯眯的,就像所有恋爱中的女子,用同样欢喜的口吻向她的爸爸妈妈介绍他,就好像他是普通的男人,也是一个人类一般。
小绾愣了愣,对长生说道:“当然不后悔,我易小绾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情。”
长生却皱起了浓眉,试着对小绾说道:“小绾,世俗的力量是很可怕的,我毕竟不是普通人类,你现在后悔,也许来得及。”他低头又抬头,侧过脸来看外面,今天太阳明晃晃地,镜子一般。长街上车辆人群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红尘喧嚣,可他却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或者说他曾经属于这个世界,但肯定的是,现在不属于了,想着自从他决定留下来之后,小绾就再也没有过风平浪静的日子,最近的时光,她都开始被怨灵纠缠了,昨天晚上的怨气好重,她居然被带到了医院外面。
想到这里,长生一颗心不由又纠了起来。他直觉现在就像乌云过境,只是乌云过境哦,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哩。
活在人间的阴灵,就像背风的鸟,涸辙的鱼,阴灵在人世,就像人类飘泊异乡,总是没有家的感觉。他一个人以前也无所谓,可是把真诚善良热心可爱的小绾拉进来,长生总感觉欠着小绾什么。
小绾却笑了笑,用手轻轻抚了抚长生的脸,对他说道:“世俗不要怕,人要活得自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才不在乎呢。”
长生的心动了动,嘴唇也跟着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佛说,心一动,泪千行。他不怕自己,就怕小绾以后有流行伤悲的这一天。
“可是你朋友同事,你爸爸妈总有一天要看到我,你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小绾笑了笑,说道:“没事,撒谎就撒谎吧,长生,你不要想太多,幸福是自己的事,幸不幸福我自己知道,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
长生心头一阵温暖。他握住了小绾的手,笑着看向她,多好的女子,这么不世俗,又活得这么自我。
小绾却看了看时间,发现马上就要迟到了,便对长生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回去吧,我要做事情去了,晚边你来接我吧。”
长生看了看外面金色的太阳光,又看了看华丽洁净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想着大白天,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些死去的白色怨灵也是刚离开人世的怨灵,它们害怕阳气,应该没有胆量大白天胡作非为,可是,昨天晚上的情景再次画面一般浮现在他的面前,小绾仿佛不是她自己了,穿着白大褂在大街上晃荡,长生向前一步,从后面握住小绾的手,对她笑道:“我还是不放心,在家也反正没事,我陪着你吧。”
小绾心内感动,握了握长生的手,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去了她办公室,小绾工作,长生就坐在一侧,看着网上的新闻,反正别人看不到他,大家也没什么异常反应。
长生正在那里坐着看网上新闻呢,眼前一暗,然后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那只手不寻常,仿佛隐在白雾里,长生知道是同类,抬起头来,志原的脸印在他的眼睛里来。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阴灵的愿望(下)
第七十一章 阴灵的愿望(下)
(下)
长生吃惊不小。站起来,和着志原一起走出小绾的公司,站在写字楼外面的过道里,高空的风从开着的窗玻里穿进来,两个阴灵手扶着阳台,站在那里。
志原面色灰败,神情憔悴,驼着背塌着肩膀,就像一只佝偻的虾米,又像一个被生活的苦楚压弯了的肩膀的农民。长生愣了愣,走上前去,对他说道:“志原,你怎么来了?”志原一脸的悲凄,眼睛红红的,好像曾经哭过,长生看他如此神情,不由更加纳闷。他说道:“这是小绾的公司,以后不要来了。”
志原擦了擦眼睛,对长生哽咽道:“长生哥,上次受伤的几个同事全死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长生皱了皱眉,对他道:“怎么回事?”
志原抹了一把眼泪,对长生说道:“全部是过劳死!你上次来看我的时候,他们和我一样,也受了工伤,但是第二天,包工头只同意让我休息,不让其它受伤的工人休息,他们接连几天干活,身上的伤发炎腐乱,旧伤加新伤,包工头又一直不给他们医治,他们偶尔停下来歇口气,包工头就砖头拍过来了。今天突然全倒地不起,最后全死了,魂飞魄散。”
长生皱起了眉头,想着陈墨怎么回事?明明答应他好好的,为什么不准了志原的假,他怎么能这么言而无信呢?志原擦了擦泪水,对长生说道:“长生哥,最近几天,因为实在任务太重,活太多了,又有几个工人受伤了,他们看到先前几个工人死了,想到自身,兔死狐悲。十分害怕,所以请我出来求你,请你帮帮忙。”
长生看着志原,两个人站在阴暗的过道里,限灵也是珍惜生命的呀,只要是有意识的生灵,谁会想着死去,蝼蚁尚且偷生。外面阳光闪烁,就像金子撒满了大地,可是过道里却无比的阴凉,一阵穿堂风穿来,是阴森森的感觉。
长生微微皱着眉头,他想了一下,又想了一会,脑海里此时此刻就像一团乱麻,他不知如何理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志原的工地上是这样吗,还是整个工地,其它的灵界工厂都是如此,所以的阴灵都在重负荷地劳作吗?
一张巨大的网向他铺天盖地般展开。可是它们隐在浓雾里,长生看得到却看不清楚。
志原看着长生皱着眉头不说话,只得央求地看着长生,对他说道:“长生哥,如果不是你,我志原早死了,更别说什么实现心愿了,长生哥,我在工地上打工,和那些工地上的同事都像是生死兄弟,我们这些留在人世的阴灵,都是有心愿的,不独我志原有心愿,他们都有各自的心愿,有的想照顾老婆,有的孝敬爸妈,有的想供还没长大的孩子读书,否则谁死了还愿意被人压榨剥削。大家都没有实现心愿,不想就这么过劳死,长生哥,想想办法,找上头去说说,我们也没什么特别高的要求,只希望放假休息两天。”
长生出声道:“你们现在一天做多少小时的活?”
志原就苦笑一下,对长生说道:“一天二十四小时,永不休息,以前白天还障人耳目,不让我们干活,现在为了赶活。包工头也不管不顾了,唆使我们就像唆使动物一样,他现在和我们相处久了,一点也不怕我们了,把我们当作最下作的苦力,比那些真正的人类民工还要看不起。干活干慢了都要拿鞭子抽。”
长生不说话,他皱眉看着远方,站在过道里。志原,还有许多其它的阴灵,总以为他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有困难就总想着来找他,事实上,他真是让他们误会了,他长生其实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他并不想当大英难,当大菩萨。志原他们的寄托和希翼,很多时候就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长生胸口。
长生看着志原,志原还在那里红着眼睛说着什么,长生说道:“志原,我去找陈墨,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能力有限。我也不是什么大好人,你们误会我了,不要把过份的期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不是圣人,你自己也好自为之,我以后不会再管你的事,你再找我也没用。这是最后一次,听到了吗?”
志原愕然地看着长生,长生面如沉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长生说道:“还有。以后不要到小绾的公司来,如果被我发现,不要怪我不客气。”志原最后点点头,默默地离去了,他的背佝偻成一张弓,年纪轻轻,却小老头一般,好像平时被重物长期压着,变成这样。
长生看了看时间,只得走到小绾的办公阁子间,在她耳边轻声道:“小绾,我有点事要出去,很快回来,晚边下班一定要等我来接你。”
小绾就冲他笑笑,挤挤眼睛,又点点头,表示答应了,长生冲她笑笑,小绾看到同事都在忙自己的工作,便向长生看她写的字,长生低下头去,小绾写道:“到我身边来。”长生莫名其妙,摸着脑袋走到小绾身边,小绾又说道:“低下头俯下身。”长生笑着照做,小绾笑笑,然后趁长生不注意,极快地欠起小脸,在长生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冲他笑笑,示意他可以走了。
长生意外又惊喜,看她一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因为小绾意外的那一吻,长生心情极好地去鬼店找了陈墨。
陈墨坐在那里,看到是长生,倒是很高兴,拿了雪茄出来,问长生要不要也抽一根。长生摇了摇手,陈墨便一个人在那里吞云吐雾,他很高兴,以为长生答应了他的建议。
他说道:“长生,你能想通最好了,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想当年,我为了得到这个位子,付出的代价比你现在可厉害多了,其实你现在基本上没有代价。”
陈墨的脑海情不自禁浮起当年的情景,往事就像回流的河水,其实河水不可倒流,前尘往事也不可重新经历,只能回忆。
陈墨的家里很穷,他从小到大尝尽了清贫底层生活的苦水,初中就开始辍学,因为父亲交不起学费,在大街上当小流氓,天天在打打杀杀里过日子。二十岁的时候,在车上做扒手,被人送到警察局,痛打一顿出来,那时候想报复社会的心都有了。他出身在上海的贫民窟,母亲给人做保姆,父亲给人做苦力,父亲的腿有残疾,奶奶七十多了,总是生病,父母亲挣的钱,少得维持不了一家最基本的生活。一家人蜗居在一间十平方米的逼仄狭小的房子里,晚上睡觉都伸不直脚。
如果不是家庭贫寒,他也不会长大了不学好,去学着做小偷,抢劫,除了杀人什么坏事都干尽了。
有一次从警察局里出来,有个人站在他面前,那个人声音很威严,让听到的人不自觉地肃然起敬,可是面目却像隐在白雾里,陈墨从小就看到这种人,有人说是鬼,他自己认为是外星人。那个人对他说道:“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保证你余生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他很瘦,且白雾散尽后,陈墨也发现他带着面具。看不清本来面目,很神秘。
陈墨说:“我怎么相信你?”
那个人说:“你可以尝试一下,你帮我经营一家店子,店内的成员都是鬼,你怕不怕?”
陈墨当时只怕穷,其它一概不怕,他说:“不怕,鬼有什么好怕的。我知道这世上有鬼,我经常被它们骚扰。有人说我是灵媒体质。”
“我也是鬼,你怕不怕?”
陈墨点头,淡淡道:“我知道,我从小看得到,别人看不到,只是没有看到像你这么高的。”
那人点点头,说道:“我是你的引路人,你是不是发现你与众不同?你是被我们选中的。”
陈墨愣了愣,感觉莫名其妙,二十出头时候,家里穷得一无所有,永远看不到生活有所改变的希望,父辈如此,而他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想从底层奋斗起,谈何容易。他看不到希望,所以他宁愿相信任何奇迹,就像他再穷也会每天去买一张彩票。
那个隐在白雾中的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