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客仍没抬眼,淡然说道:“听见了,我又不聋,怎么会听不见。”
刀疤大汉道:“那你为什么不吭气儿?”
黑衣客道:“刚才这儿的人不少,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刀疤大汉道:“我问的是那带个木头人儿的大板牙,跟那张桌上坐的三个老头儿。”
黑衣客道;“原来你问的是那大板牙,跟那三个老头儿啊,走了!”
刀疤大汉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黑衣客道:“你问的是谁?大板牙还是那三个老头儿?”
刀疤大汉道:“都问。”
黑衣客微一摇头道:“我都不知道!”
刀疤大汉勃然变色,两眼一睁怒声说道:“妈格巴子,你敢逗我?”
黑衣客双眉一扬,两眼抬起,道:“你骂谁?”
刀疤大汉道:“骂谁?妈格巴子,我骂你……”
黑衣客抖手一鞭挥了出去,“叭!”地一声脆响,刀疤大汉脸上添了血红一道,高大身躯一晃,往后退了两步,血马上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另三个脸色大变,抬手就要拔刀,但是,“叭、叭、叭!”一连三声脆响,他三个右腕脉上各中一鞭,立即红肿一道,右手再也抬不起来了。
那刀疤大汉大叫一声大刀出鞘,一步跨到,大刀带着一片刀风,当头劈下!
黑衣客坐着没动,双手猛一推桌子,那桌子边正撞在刀疤大汉的小肚子上,他闷哼了一声弯下了腰,人爬在了桌上,大刀的刀尖从黑衣客眼前划下,“噗!”地一声砍在地上,黑衣客却是连眼皮也没眨一眨!
站在门口的那五个抽刀就要过来。
白净俊汉子马鞭一抬拦住了他五个,冷然说道:“你四个闪开。”
那三个腕子上中了一鞭的立即退向后去!
那刀疤大汉半天才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拖着大刀从桌子上支撑着挪开,弯着腰退向一边!
显然!黑衣客这一下撞得他不轻。
白净俊汉子一双目光投射过来,紧紧的凝望在黑衣客脸上,突然间,他眉宇间那明鸳之气大盛,迈步走了过来。
他在黑衣客桌前停了步,他突然笑了,只是笑得怕人!
“你的鞭法不错啊?”
黑衣客淡然说道:“我从不惹人,别人最好也别惹我。”
白净俊汉子道:“你是哪条路上的?”
黑衣客道:“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们过了界,把你这三十匹马撤走,现在还来得及。”
白净俊汉子道:“什么时候就来不及了?”
黑衣客道:“你阁下最好不要逼使在下出手,等我出了手之后,你还得走,不过那时候就不大好看了!”
白净俊汉子脸上的笑意忽然浓了:“是么?”
黑衣客道:“我言尽于此,听不听还在你,不过我希望你听。”
白净俊汉子脸上的笑意突然不见了,腿一抬,桌子飞了起来,直撞黑衣客,力道极猛!
黑衣客左手一伸已抓住了一条桌子腿,他的身躯连晃也没晃一下,他轻轻地把桌子放在一边,道:“这年头儿糊口不易,此间主人本小利轻,半卖半送,别毁人家的东西。”
白净俊汉子双眉一扬,抖手一鞭抽了过来,他抽的是黑衣客的脸。
黑衣客坐姿不变,一偏头让了过去,道:“我让你三鞭,你最好别出第四鞭。”
白净俊汉子脸色变了,怒喝一声抖手挥出两鞭,一刹时黑衣客的头脸全让鞭影罩住了!
黑衣客的坐姿仍然没变,只见他腰软得跟条蛇似的,只扭了两扭,白净俊汉子这两鞭又落了空。
白净俊汉子脸色煞白,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黑衣客道:“三鞭已过,要走,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了!”
奈何,白净俊汉子并没有走,他两眼之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狠毒光芒,把手中银丝缠的马鞭往后一扔,垂手就要探腰。
黑蛇一闪,黑衣客的鞭到了,“叭!”地一声脆响,白净俊汉子的右腕脉上中了一下,他刚一缩手,黑衣客已一步跨到,他那根马鞭的鞭把儿已抵在白净俊汉子的喉咙上。
九个马贼大惊失色,就要拔刀扑过来!
黑衣客两眼一睁,冷电暴射,沉声喝道:“你们不要你们三当家的命了?”
那九个马贼立被震住,硬是没敢再动。
黑衣客转望白净俊汉子,道:“白三当家的,我不知道你们几兄弟要的是什么,也不管你们要下手的对象是谁,进出‘长白’的皮货商跟参客已经把你们养得肥肥的了,你们不应该越界这么远来作案,今天这是碰上了我,要是换个别人,白三当家的你也许就回不去了,请归告龙大当家的,从今后莫欺‘柳子’以外没人,请吧!”
他缓缓垂下了马鞭。
白净俊汉子猛然退向后去!
八名马贼立即大刀出鞘,这当儿那刀疤大汉也站直了,九个人手握大刀,跃跃欲试,只等白净俊汉子说话了。
明知扎手还想伸手,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这帮马贼凶残剽悍成性,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们还有几十个在外头,人多势众。
黑衣客站在那儿没动,镇定得跟座山似的。
突然!白净俊汉子扭头走了出去!
九名大汉立即跟着退了出去!
转眼间,马蹄声雷动,随风远去。
………………………
第 二 章 蛰龙出困
黑衣客淡然说道:“三位可以走了!”
垂帘一掀,青袍老者当先行了出来,肃然拱手道:“老朽不言谢了,请教壮土……”
黑衣客截口说道:“阁下不必客气,我为的是‘长白’以外的江湖,并不是为了阁下,这一次要让他们得手,‘长白’以外的江湖上将永无宁日,也不知有多少百姓会在他们铁蹄下家破人亡!”
青饱老者惊然动容,道:“壮士好一付侠肝义胆,愧煞了这一带食朝廷俸禄的地方官吏,老朽再请教……”
黑衣客又截口说道:“天色不早了,越说风会越大,老龙河两岸一带只这么一个避风处,要是走得快一点,天黑之前还可以赶到‘万家屯’,阁下快清吧。”
青袍老者道:“多谢壮士!老朽这就走……”
顿了顿,道:“老朽徐治平,在‘辽东’总督衙门供职……”黑衣客微一抱拳道:“失敬。”
徐治平道:“壮士有这么一身好武艺,为什么不效力官家?”黑衣客淡然一笑道:“草莽武夫,薄技仅足防身,何敢奢求官家粮障?”
徐治平正色说道:“壮士若是有意,老朽愿全力推荐。”
黑衣客道:“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人各有志,方命之处还请原谅。”
徐治平深深看了黑衣客一眼,道:“既是如此,老朽不敢再邀,今后壮士要是什么时候路过‘奉天’,千万到老朽那儿坐坐!告辞。”一拱手,迈步往外行去!
“黑白双煞”也深深看了黑衣客一眼,迈步跟了上去!
有顷,外头蹄声得得,渐渐远去!
黑衣客回身从地上拾起那顶宽沿大帽,弹了弹土,迈步往外行去!
西贝公了哥儿忙抬皓腕叫道:“你这位……”
黑衣客脚下没停,头也没回,道:“‘老龙河’一带强梁出没,不是善地,姑娘也请赶快上路阳,马快一点追上那三位官府中人,也可以有个伴儿!”
他出去了,屋外响起一声龙吟般“马嘶”,倏而随风远去。
就在这时候,孙瘸子他忽然醒了,伸个懒腰吁了一口气道:“龙出困了,江湖上要起波浪了!”
西贝公子哥儿倏然走过神来,道:“掌柜的……”
孙瘸子抓起他那根枣木拐,一瘸一瘸的出了柜台,道:“他说的不错,‘老龙河’一带强梁出没不是善地,姑娘还是赶快上路吧,刚才那三个吃粮拿债的往西去了!”
西贝公子哥儿道:“掌柜的!我要往东去。”
孙瘤子一听,怔了一怔,摇摇头道:“嗷!那可真不巧。”
他拄着枣木拐,瘸着往门口行去!
西贝公子哥儿忙跟了过去,道:“掌柜的,我向您打听一下,从这儿往东去,天黑以前能找着个宿食的地方么?”
孙瘸子回过身来道:“姑娘要上哪儿去叶西贝公子哥儿迟疑了一下,道:“我要上‘奉天’去!”
孙瘤子目光一凝,道:“奉天?”
西贝公子哥儿点了点头。
孙瘸子道:“姑娘幸亏这是碰上我,我知道到‘奉天’的一条近路……”
抬手往外一指道:“沿着‘老龙河’走,马要快,天黑以前可以赶到‘卧虎沟’,那儿有地方住,住一宿再赶路,明儿个晚半晌就能到‘奉天’了!”
西贝公子哥儿忙道:“谢谢掌柜的。”
孙瘤子看了她一眼道:“恕我这个残废人冒失,我看姑娘不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
西贝公子哥儿忙摇头说道:“我不是武林中人。”
孙瘸子道:“姑娘会武么?”
西贝公子哥儿脸上一红,道:“学过几天。”
孙瘸子摇头说道:“姑娘学的这几天武艺,不足在这一带走动,更不足在江湖上走动,姑娘一个人往这种地方跑,走这条路,虽然女扮男装,易银而并,可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破。电子书。,府上的大人可真放心哪!”
西贝公子哥儿眼圈儿一红低下头去,道:“有办法谁愿意往外跑。”
孙瘸子脸上掠过诧异之色,道:“姑娘有什么不得已的若衷么?”
西贝公子哥儿抬起了头,她忍了忍,没让眼泪掉下来,道:“掌柜的!我家里已经没入了!”
孙瘸子一怔道:“姑娘!抱歉。”
西贝公子哥儿勉强笑了笑道:“掌柜的别客气。”
孙瘸子道:“那么,姑娘到‘奉天’去是……投亲?”
西口公子哥儿微一摇头道:“不!我到‘奉天’去找个人。”孙瘸子道:“姑娘找的这个人不是姑娘的亲戚?”
西贝公子哥儿摇头说道:“不是,是朋友,不!也不能算朋友,我只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却没见过他本人。”
孙瘸于道:“姑娘知道他住哪几么?”
西贝公子哥儿点点头道:“知道!”
孙瘸子微一点头道:“那就好找了,要不然‘奉天’不是个小地方,单靠打听找人,可不容易,姑娘请吧,马快一点,天黑以前准能赶到‘卧虎沟’。”
西贝公子哥儿点点头,头一低,迈步要走,可是突然她又停了下来,抬眼说道:“掌柜的!刚才那个人,你认识么?”
孙瘤子道:“姑娘是说刚才那位先退大板牙,后退那帮马贼的那位?”
西贝公子哥儿点点头道:“是的!”
孙瘤子道:“姑娘问这……”
西贝公子哥儿道:“我想问问他姓什么?叫什么?他帮过我的忙,救过我的命……”
孙瘸子倏然一笑道:“姑娘!他也帮过别人的忙,救过别人的命,别人问他姓什么,叫什么,你有听他说了么?”
西贝公子哥儿道:“我是间掌柜的。”
孙瘸子笑道:“姑娘这话说得……我怎么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西贝公子哥儿目光一凝,迟疑了一下道:“如果我没有看错,掌柜的必也是位江湖异人,从掌柜的刚才那句‘这条龙出困了’的话,掌柜的一定知道他是谁,掌柜的只是不肯告诉我罢了。”
孙瘤子呆了一呆,倏然笑道:“多少年来,能看出我是个江湖人的,前前后后恐怕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姑娘你,虽然姑娘看出了我是个江湖人,可是我还是不能把他的姓名告诉姑娘,他不愿意把姓名示人,当然也不会乐意别人多嘴,我惹不起他……”
西贝公子哥儿要说话。
“这样吧!”孙瘸子接着说道:“我把他的姓氏告诉姑娘,再把他的过去告诉姑娘,然后姑娘找别人打听他叫什么去,行不?”
西贝公子哥儿忙点头说道:“行!谢谢掌柜的。”
孙瘸子道:“他姓费!”
西贝公子哥儿“哦!”地一声道:“他也姓费?”
孙瘸子奇道:“难不成姑娘要找的那个人,也是姓费?”
西贝公子哥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孙瘤子道:“这倒巧了……”
顿了顿接道:“这个姓费的,他是个响马。”
西贝公子哥儿听得一怔:“掌柜的!你怎么说,他,他是个什么?”
孙瘸子道:“响马!”
西贝公子哥儿惊叫说道:“响马?不会吧,这怎么会?一点也不像!”
孙瘸子道:“姑娘从哪儿看他不像响马?”
西贝公子哥儿道:“这还不够明显么,他要是个响马,他岂会先帮我的忙退了那个姓轩辕的,后帮那三个老人家的忙,退了那帮马贼,他要是个响马,我跟那三位老人家身上的东西,岂不是早到了他手里了。”
孙瘸子点了点头,吁了一口气,道:“当今世上又多了一个不相信他是响马的人了,姑娘!他是个响马,响马行侠仗义,刚才那独眼的跟那个大板牙,都是当今江湖上名气很大的白道上人物,白道上的人物却拦路截道,强抢豪夺,到头来他仍是名气很大的白道上人物,天底下的事儿就是这么让人想不透,这个姓费的,当世之中有很多人一口咬定他是个响马,骂他、恨他、都想杀他,都想除了他,只有少数人不相信他是个响马。甚至认为即使他是个响马,也希望这世界上都是这种响马,像独眼的跟大板牙那种白道上的人物,越少越好,最好一个也没有……”
西贝公子哥儿扬了扬眉,满腔愤慨之色,道:“掌柜的!你的话我懂,这简直太不公平了,江湖上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个敢挺身出来为他说话的么?”
孙瘸子道:“以前有,现在没有了,以前有三个人帮他说过话。这三个人一个是当官的,两个是江湖黑道上的人物,结果,当官的那个人丢了官,那两个江湖黑道上的,一个让人打坏了一条腿,一个让人洒石灰把两眼烧瞎了,从那以后,就没人再为他说话了,从那以后,那三个人就倒定了霉,那个当官的蒙上个当官袒护响马,有官匪勾结嫌疑,虽保住了身家,但却落个永不录用,那两个黑道上的也让人指是响马一伙,不过还好,他两个本就是黑道上的,再黑一点儿也不要紧,冤的只是那个当官的。”
西贝公子哥儿道:“有这种事,这还成什么世界,难道他自己也不为自己辩白?”
孙瘤子摇头说道:“他这个人怪得很,你说你的,他干他的,从不计较世情之毁誉褒贬!”
西贝公子哥儿双眉一扬,点头说道:“对!但得仰不愧,俯不朽,何必计较世情之毁誉褒贬,可是,有这么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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