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心忡忡地看向里间正一门心思临帖练字的主子,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莫忧的心思他知道,他的眼里心里只容得下风萧然一人,就算陛下给他金山银山和全身心的宠爱,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可那晋王明明已经变了心了啊!前几日有消息传来,说晋王回来后频频带着尉迟将军的妹妹一同出入京郊的温泉别馆,一住就是好几天,孤男寡女在那种暧昧的地方,能干出什么好事?可怜他家公子一味的痴心……
“叶儿哥哥,皇上的倚仗已经往这边来了。”
一名十三四岁的宫女贴在叶儿耳边报告了一句,叶儿点了点头,迈步朝里间走去。
“公子……”
“知道了,你们好好伺候吧,就说我吃过了,先休息了。”
莫忧放下手中的笔墨,起身就走。
“公子!求公子为自己的前程着想,不要为了一个负心的人,连命也不顾了啊!”
叶儿这次并没有像往常般沉默,而是一反常态地一下扑倒在莫忧面前,拉着他的衣襟请辞恳切地说道。
莫忧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忽然眼中有种久违的酸痛的感觉。
在宫中的这十几天,对他来说不可不算是度日如年。
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以忍受风天傲的各种羞辱折磨,哪怕是大刑加身,哪怕是凌迟处死。可最没想到的,就是风天傲居然想用这样的柔情攻势来软化他,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多天了,他没有对他说过一个不字,没有强迫他做任何事,只是陪伴他,在他稍稍表现出疲倦或者不耐的情绪时,便随即离去。他甚至主动跟他提出要为他解去噬心蛊,只待时机成熟准备就绪而已。
想到噬心蛊,莫忧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心都在痛了。没有他的萧然,而要他终日面对那个人,他真的宁可万蚁噬心而死。
华灯初上,夜色微笼。
风天傲在莫忧的冷漠中再一次黯然离去,莫忧独自躺在冰冷的床铺上,第一次觉得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充满了无奈,第一次那么想家,想回去。
他并不知道,在京郊的温泉别馆中,有人和他有着相同的心境,相同的思念。
“殿下,再次恳求你三思!我这七七四十九根金针会分别封住你身上几处大|穴,以干扰你如今周身过度活跃的血脉,或许确实可以保住世子。但封筋闭|穴实属逆天之行,就算成功也会对贵体大有损伤,只怕以后都很难根治……”
柳明源跪在水雾朦胧的池边涨红着脸不厌其烦地说着,可那趴在池中的人却一点也没有听进去。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忠言。
“明源,你若真是为我好,就想办法保住他们。别的话,多说无益。”
风萧然的声音虚弱而低沉,他正经历着一波又一波的阵痛袭击,早已全身虚软得没有一点力气。伸手在才三个多月却已经明显微隆的腹部轻轻揉抚着,丝丝尖锐的痛感并没有减轻多少,整个腰部那如同被重物压住的酸痛也一阵阵袭来,令他倍感疲乏吃力。
连日奔波回京已经使他元气大伤,为了避开风天傲的查探,也为了不使他对自己起疑心,又接连和一干王公贵族狩猎饮宴,终于体力不支大动了胎气。
也是柳明源相出了到温泉别馆的法子。一来这温泉确实有镇静安神的药用,二来别馆偏僻安静,容易逃开那些烦人的耳目,也方便休养。
刚刚在火上灼烧过的针尖带着点点灼热的温度缓缓刺入他的身体,很快,他的肩部、背部、腰部、已经布满了金针。
“殿下准备好了吗?我要为殿下渡气了。”
风萧然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柳明源一眼算是答复,柳明源脸色一暗,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倔强。怀胎十月,要保下孩子,这施针只是行军万里中的第一步,若是那人还陪在他身边,那该多好。
“好不快动手,别磨蹭。”
“……是。真气逆涌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风萧然没有再言语,只是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的薄毡盖住了微微隆起正敞露着的肚腹。除了忧儿,哪怕是亲密如兄弟的柳明源,哪怕是为了帮他,他也不想让人太亲近。
两人双掌相抵屏气凝神,却听见窗外一阵阵嘈杂。
“尉迟小姐,殿下已经睡下了,请回吧。”是阿林的声音。
“放屁,我刚看见柳明源进去来着。我是殿下专程请来游玩的,难道想见一见他都不行?现在并不是很晚啊……”
“小姐,我们还是明日再来吧,你看里面都没有灯了。”
“我不,我就不。”
“尉迟小姐,你就别为难小人了……”
争吵的声音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才渐渐消失,风萧然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冷气。带上这个并不讨喜的小妹妹,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想给别人制造晋王耽于享乐沉迷美色的假象,就如同他在浙西所做的一样。
这些风言风语早晚都会传到忧儿的耳朵里,皇宫,就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
忧儿,你还会为我伤心吗?忧儿,我好想你。
第二卷第66章请旨守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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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66章请旨守陵
时光一天天在平淡如水的日子中悄悄溜走,转眼又过了两个月,九月初秋,整座帝都都笼罩在甜腻的桂花香中。
一向洁身自好谋略过人的晋王似乎变了个似的,不但主动交出兵权不理政务,更是日日流连秦楼楚馆之间,王府中也豢养起大批艳姬美倌来。一开始还做做样子去上朝,后来干脆找了个借口告假一年,终日里闭门饮宴,与一干花花公子歌舞伶人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有人说他是被文王的死和当今圣上的英明吓破了胆,从此一蹶不振;也有人说他天生就是个风流至极的人,不过是先帝在世时不敢放纵罢了,而最有意思的也是坊间流传最热的传闻,便是说他被最爱的男妃抛弃,为情所困因此终日以酒醉来麻痹自己,破罐子破摔。
晋王以花容天下惊世帅才名动天下,早已是无数贵族少女梦中的情郎。如今听说他耽于男色且用情颇深,无不唏嘘不已,感叹万千,又纷纷涌起多少美妙的憧憬,幻想这那个空悬已久的晋王妃的位子。
而莫忧这个人,似乎已经彻底被风萧然所遗忘,入宫两个半月,他对接他回府的事只字不提。
“三弟,你一向杀伐决断运筹帷幄,今日这局似乎心不在焉有所顾忌?”
明媚慵懒的午后,御书房中,两抹俊逸倜傥的身影盘膝对坐,各执一子,正专心致志地对弈。
“皇上谬赞。臣弟近些年来多数时光在战场度过,疏于练习,棋艺早就一退千里,今日让皇上笑话了。”
风萧然谦虚地笑了笑,一手持棋子,一手托着腮,似乎是冥思苦想的样子,最终却始终不得要领地蹙着眉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棋子落在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将军。”
风天傲剑眉一挑压抑着兴奋淡淡地说出了这两个字,手中的棋子却早已有些毫不留情地落了下去。从小兄弟对弈他就没有赢过风萧然,太傅常常说他心性过于浮躁,不及这个弟弟沉稳,可如今眼前的这个家伙沉迷酒色早就成了废物一个,自然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到底是陛下出手不凡,臣弟甘拜下风。”风萧然仍是温文一笑,接过一名婀娜秀美的男侍递上的热茶,忍不住一双凤目在他清俊的脸上来回流连,甚至不动声色地捉住他就要缩回的纤手摸了摸,吓得那男侍满脸飞红,不胜娇羞有满心惶恐地用余光觑着风天傲。
“罢了罢了,你啊,到了朕这里还不老实。这吟秋是个会服侍的,今日你输了棋,朕就将他赏给你吧。”
风天傲见风萧然一副急色的样子,心里忍不住鄙夷。就是这么个无能之辈,自己竟然曾将他做了多年的假想敌,真实笑话。不过是一个男侍,他要多少有多少,最好连他眼中那最后的一点精光也都消磨了去,从此废人一具他才安心。
“谢陛下恩典。”风萧然一点也不觉的不好意思,反而大刺刺地一把揽过那男侍的细腰坐在自己膝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另一只手反复在他白净的脸蛋上婆娑,仿佛得到了什么古董宝贝,要好好鉴赏一番。
男侍是大夜国最高级的仆人,民间富户家中有,王公贵族家中有,皇宫里也有。他们的工作与贴身丫鬟无异,同时也是主人的男宠。但宫中的男侍和男妃却都有另一个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他们虽有男根不同于太监,却都服过特殊药物,无法使女子受孕。宫中使用这样的方法,自然是为了防止发生秽乱宫闱、混淆皇家血脉的事情。
风萧然逗弄了那唤作吟秋的男侍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自己起身肃容向风天傲行了个大礼说道:“今日入宫原是有一事想讨皇上的恩典,一来二去差点忘了,臣弟一片诚心,还求皇兄成全。”
风天傲见他一脸郑重其事,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莫不是想把夜霄云接回去?不,他决不能再把夜给他……
压抑着躁动不已的心跳,风天傲稳了稳气息说道:“自家兄弟,三弟有话但说无妨。”
“自父皇驾崩之后臣弟一直为未能亲身侍奉御前摔灵出殡自责不已,近日更时常梦见父皇,他老人家痛斥臣弟不孝,竟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与奸佞小人为伍。”
风萧然一脸沉痛地说着,眼光不时不着痕迹地落在风天傲阵阵发白的脸上。
“臣弟左思右想,父皇定是为了臣弟最近时常亲近那些迎来送往之人而生气,心里十分不安。因此想索性同那些人断了来往,去旧都皇陵为父皇守孝一年,还球陛下成全。”
风萧然说着说着似乎真的伤心了起来,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风天傲的不自然早已尽数落入他的眼内,怎么,太子哥哥,你一位父皇真的托梦给我痛诉你的罪行了?父皇他没有,但我自有办法将你杀父弑君的恶行统统查出,早晚有一天要你付出代价。
风天傲听他所求根本与莫忧无关,简直就是自我流放,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只不过假假地挽留了他几句,见他去意甚坚,也便准了。
“难得三弟如此孝心,实在感天动地。国不可一日无君,朕无法与你同往,今日便赐你朕的御辇,也当是全了朕对父皇的一片心。”
“陛下仁爱孝义,臣弟铭感五内,必将日夜为陛下祈福。”
自御书房中出来,风萧然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不自觉见后背上已经汗湿了一片。与这老狐狸对答了一圈,竟比上战场还累,还好他似乎越来越上套了。
“殿下慢行。”阿林见他筋疲力尽的样子忙体贴地扶着他的手臂,现在他是府中除了柳明源以外唯一直到殿下身体状况的人,自然要事事格外尽心。
二人穿过御花园想抄近路尽快走出宫门,那里有马车在等着。谁知在一处不起眼的假山背后,竟撞见了正软倒在山石上一手紧紧按在腹部,一手捂着胸口喘息不止的冷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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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妃娘娘你没事吧?”人就站在面前想要假装没看见是不可能了,风萧然只得耐着性子假意关怀了一声。正是眼前这人给忧儿下了那要命的噬心蛊,弄得他们不得不夫夫分离,要说他此刻真的身体不适,他倒是很乐意再补给他一掌。
“唔……唔,好痛,帮帮我……”冷秋白早已被腹中的绞痛折磨得满脑子一片混沌,哪里还顾得上眼前是谁,想伸手求援却忍不住两腿一软。
“你怎么了?”风萧然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很不好,可千万不能让他死去,他死了谁替忧儿解除蛊毒呢?
一阵阵温暖的真气绵绵不断涌入体内,冷秋白不住痉挛的身子渐渐缓和了下来,紧紧蹙着的眉宇也开始慢慢舒展。
好暖和,好舒服……母妃,,母妃……
冷秋白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风萧然不由一愣。他叫谁母妃?难道他真是那清流国失踪的七皇子?
看着他无助失神的模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悄然爬过风萧然的心头,原来他也不是个恶毒到顶的人,他也在深深地思念着他的母妃。
感觉好多了之后冷秋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模糊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庞。
“皇上!”他激动地死死攥住风萧然的衣襟,皇上,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召见过他了,他想告诉他他怀了身孕,却始终没有机会。好不容易得到他的召见,自己竟这么没用,提起一口真气想快点到他面前,却一下子差点晕倒在这偏僻的花园一隅无人问津。
“冷妃娘娘,你认错人了,小王不是陛下。”
温润谦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秋白伸手揉了揉眼睛,竟然是他……
是这个他曾经在背地里监视暗算过无数次的男子,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才发现原来他们兄弟在某个角度看还有几分相像。他的双臂是那么地有力,臂弯是那么的温暖,紧紧护着多日来都十分渴求一个拥抱的他。
“呃,本宫很好,多谢晋王援手。”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冷秋白倏地闪出了几步远,这才施施然向风萧然行了一礼,以表感激。
“娘娘严重了,还请娘娘保重贵体,小王告辞。”
兀自忡楞地望着那个翩然而去的背影,冷秋白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风天傲能有他一般的温柔祥和,那该多好。思想间多年以来与风天傲同仇敌忾的他,忽然觉得风萧然竟不是那么的可恶可憎起来。
“启禀皇上,冷妃娘娘到。”
“传。”
扶着大内总管冷冰冰皱巴巴的手走进御书房,或许是孕中的人情绪比较激动吧,见到那朝思暮想一颗心揉烂了都嫌不够的人,冷秋白竟忍不住红了眼圈。
“近来事忙,没有去看你,身子可还好?奴才们都还听话吗?”
不过是几句最场面上的问候,冷秋白却向听了佛语一般虔诚地点着头,身子一软便倒向了那人的怀中。
“臣妾很好,只是日日想着皇上,臣妾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想告诉皇上。”
第二卷第67章谁言寸草心
第二卷第67章谁言寸草心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