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等着,仍是不回话地等着。
唉!冷单倣在心中哀叹,算是他上辈子欠她的吧。
他总是对她狠不下心。“有话对我,就靠近点吧!”
舞影被动地来到他跟前。她不喜欢与他靠得太近,因为他总是让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
她僵直的身躯,惹来冷单倣戏谑的笑容。“当有人对我说话时,我不喜欢仰首望人,那样子让我喘不过气。”
他指指身旁的空位。“躺下吧!今晚的星辰美极了。”
舞影如他所愿地躺下。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她只是因为有求于他,暂时顺应他罢了。
当她的视线触及一望无垠的星空时,她顿时明白,他是对的。今晚的星辰,真的美极了。
近在眼前的繁星,绽放着光彩夺目的光芒,仿佛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事实上却是那么地遥不可及。
她早已忘了有多少年没有像现在一般,放任自己的心,无拘无束地观看星辰了。当她找着了她所熟悉的星辰时,被尘封的记忆与喜悦,瞬间倾巢而出,柔化了她的冷颜。
若此刻和她一同观星的人是“她”的话,不知该有多好!她喜欢听她用柔细的嗓音,如数家珍般的将天上的星辰…一点名;她更喜欢她那双晶亮如星的双眸,可惜……
“在想什么?”他喜欢无意间流露出真实性情的她。
此时的她,温驯而无害,像极了亟需人呵护的金丝雀,而非教人怯步的猛兽。
太过于贴近她的俊颜,灼热的气息扰乱了她的呼吸;他总是能在她失神之际,趁虚而入。
不加思索而挥出的手,被包人一温厚的大掌中。
“啧!动不动就赏人耳刮子,以后谁敢娶你呢?”她的手好柔软,想不到练武的女子,手竟然能如此柔细。
相抵的身躯,虽隔着衣衫,舞影仍可感觉到他透过来的体热,正让她的身子泛起一阵阵莫名的酥麻。她轻启红唇,想斥责他的逾矩,却教人密密地封住。
她的红唇比她的手更加柔软,教他一沾上便贪婪地吸吮属于她的美好。透着馨香的唇瓣,宛如沾了蜜似,令他流连忘返……
灵巧的舌扳开了她的牙关,吞没了她的抗议,品尝着无人采撷过的甜美。原本只是浅尝即止的吻,却让她的生涩牵动起更深的欲望。
“啪!”舞影使劲地掴了他一巴掌,红肿的手与冷单倣脸上清晰的五指印相互辉映。
“一巴掌换一个吻,得!”冷单倣似笑非笑地瞅着红霞满布,仍自不停喘息的她。
他翻身坐起,顺手拉了她一把。“名字。”
“什么?”舞影仍无法平息急速跳动的心。
“你的名字呀,总不能挨了人家一掌,连她姓啥名啥也不清楚吧?”冷单倣抚着红肿的面颊。
“舞影。”舞影努力让语调持平。
“魅影门中月影堂的堂主?”他早猜到她的身分必定不低,但没料到是堂主亲自出马。“你找我,是想要我救谁?我可先声明,我不救男人。”
舞影困惑地蹙眉。她知道笑阎罗救人全凭自己的好恶,却从没听闻过他有不救男人的规矩。
看出了她的疑惑,冷单倣佯装没瞧见。他并没有不救男人的规矩,只是近来他不想与男病患有任何的接触;全因为了救他的拜把兄弟滕驭,已耗费了他十多年的光阴,他可不想再拿个十年的时间,与另一个男人朝夕相处,届时他肯定会由笑阎罗变成哭阎罗。
“她是女人。”所幸他没有不救女人的忌讳。
“对你而言很重要?”
舞影的睑上,不自觉地镀上一层柔光。“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相信,因为她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你要我救她,而不是救你?”
“救我?”舞影的眼中掠过一抹希望之光,随即又隐遁于冷漠之后。“我的病治不好的。”她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那是你说的。”冷单倣沉下睑道。
“你是说……”
“我并未说什么。”冷单倣打断她的话。他对于她毫不关心自己的态度感到极度不悦。
舞影敛下眼,为着自己方才的心情变化觉得可笑。
冷单倣支起她的下颔。“若我只愿在你与她之间选一个来救,你要我选谁?”
“选她!”舞影毫不迟疑地回答。
“哼!白问了。”冷单倣转身便走。
舞影确信自他的眸中瞧见了怒意,他真的是一位让人无法捉摸的人。
“笑阎罗,你救是不救?”舞影朝他的背后问道。
冷单倣无谓笑道:“我笑阎罗从不轻易救人,你说我是救或不救?”
“等等!你非救不可。”舞影纵身拦下他。迫不得已时,她会出手。
“别逼我动手,我不想伤你,而你也赢不了我。”他轻薄地抚过她的冷颜。
他竟然看透了她的心思,难道就让她这么放弃了吗?
“出你的条件吧!”
“条件?哈哈!这倒是个不错的交易。”他的眼中浮现出算计的笑意。
他向她跨近一步,近得足以闻到她的发香。健臂一伸,圈过她的腰肢,让她纤细的身躯紧贴上他的。
“我要你!”他暧昧的语调,环绕在她的耳际!炽人的体温穿透她的冰墙,直教她轻颤不已。她害怕这种无助的软弱感,仿佛在骄阳下,逐渐融蚀的寒冰。
“要……我?”舞影的语气近似呢喃。
“没错!要救她,拿你来换。”他张口含住她小巧的耳垂,邪气地舔吻。
奇异的触感,让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她强迫自己忽视他对她所做的亲呢举动,却无法控制体内那股逐渐窜起的火苗……
天啊!她到底在做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变成恬不知耻的女人了?
用力地推开他,她一时不稳地晃了一下,旋即背对他。她太失常了。
“我不懂。”她真的不懂他要她做什么?
她的仓皇令他眼神变得深沉。“我要你当我的女人,服侍我、伺候我,直到我腻了为止。这样你懂了吗?”
“你要我当……妓女?”她错愕地睁大眼。
冷单倣不赞同地摇头。“你只需伺候我一人,我宁可当你是我的宠妾。”
“你……”舞影瞪视着他的俊颜,内心交战不已。
“先别急着做决定。明日起,我将上山三日去寻药材,你可慢慢考虑。”
拍落沾附在肩上的杏花瓣,冷单倣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迳自走回随性居。徐徐吹来的晚风,扬起他的衣袂,与漫天的杏花相戏。
“三日后,将在此恭迎大驾。期待与你再相见。”
待舞影回神之际,他已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他的话,在她脑中盘旋……
沁凉的晚风,吹乱了站在窗边凝思的舞影,也吹乱了她的心。一向清冷的眸子.已被浓烈的优烦所取代。
现在的她,已有别于之前无情、无欲的舞影。
“可恨的笑阎罗!”舞影的双拳不自觉地握得死紧。
脑海中不断回想起他对她说过的话。
不错!为了治好她的病,自己的确不在乎当一名宠妾;即使要她死,她也绝无二话。打从她开始为她寻访神医时,她早有心理准备,自己将会为了她付出极大的代价。
“宠妾……”舞影喃喃低语。
其实当一名宠妾,只不过是失了身子、丢了清白,这些对舞影而言,她并不在意;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有嫁人的一天。自她明白自己属于魅影门的一员时,便已断了成亲的念头。
既然不会为人妻,是不是处子便不重要了。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成为任何人的妾,但就是不能是他的。
矛盾?是的,矛盾。
若说她能当笑阎罗的宠妾,却不能当他的,或许就容易明白多了。
只是,不巧的是,笑阎罗和他却是同一个人。
她害怕与他相处。怕他洞悉人心的眼、似笑非笑的唇、过于温暖的胸膛,与令人迷惑的吻。
她怕当他与她之间的关系结束时,她不只对他失了身,也对他失了……心。
将螓首轻轻倚靠在窗棂上。此时的她不想做决定,虽然她的内心,早已有了决定。
蓦地,细微的破空声唤醒了她微闭的双眸。舞影纤手一抬,瞬间夹住了一抹银光,一只银色的梨花簪。
柔嫩的红唇上扬成一道弯弯的弧度,舞影蒙上黑纱,轻灵的身子穿窗而出。
“花影?”舞影含笑地望向站在她身前不远处,同她一般黑衣黑纱的窈窕女子。
“原来你还活得好好的呀!”花影细柔的嗓音隐含嘲弄。“近日来未收到你的任何消息,门主放心不下,要我完成任务之后,顺道探探你的死活;若你真的死在外头,也好派人接手你的月影堂。”
“你都已经有日影堂了,还想打我月影堂的主意不成?”
“所以我才来找你呀!休想将你的责任挂到我身上来。”若要她身兼两堂的堂主,她不忙疯了才有鬼。
“你可以推给飞影啊。”舞影坏心地陷害星影堂的堂主。
花影闻言,冷哼一声。“他啊!根本跑得不见踪影,连白天都难得见着他的面;能在魅影门中见着他的身影,肯定是他负伤休养的时候。”
“呵呵。”舞影轻笑出声。飞影的情况的确是那样没错,他总是静不下来。
“找着笑阎罗了吗?”这也是花影所关心的。
“嗯。”舞影微微颔首,隐去了脸上的笑容。
“怎么了?他不愿救是吗?”
“不是的。只是他有一个条件。”舞影的脸颊涌现红潮,幸而被黑纱遮住了。
“什么条件?我听说笑阎罗是个怪人,行事荒诞、诡谲,你得特别小心。”花影担忧道。她和舞影可是亲如姐妹的。
“你放心,我应付得来的。月影堂的堂主,可非浪得虚名!”
花影没好气地白了舞影一眼。“总之你多加小心便是,我总觉得笑阎罗这个人挺邪门的,必定是个难缠的人物。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唷!”
“你才不过长我一岁,怎么说起话来便唠叨个没完?小心没人敢要你。”
“我可没打算嫁人。”花影不以为意道。
舞影的眼眸黯了。“花影,像我们这样的人,难道就没有爱人的权利了吗?”她竟开始觉得上天的不公。
“那倒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你爱了。”花影拉着舞影一同跃上树桠,坐在枝干上。“事实上,咱们的确和一般人不同,有多少男人真的愿意娶一位无法在骄阳下存活的女子呢?拥有那种勇气与决心,并不畏世俗眼光的男子,我不敢说没有,但至少目前为止,我未曾遇见过、”
舞影的心头忽地苦涩了起来……
“若真有那样的男子,我宁可抛弃一切,只为追随他。”花影自嘲地笑道。
“你真的会这么做吗?”舞影认真地问。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她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虽然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有这么一天。
“或许吧!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的。”花影怪异地望了舞影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事?”
“只是随口问问罢了。”舞影心虚道。
两人沉默了半晌,舞影询问道:“若咱们的病,有被治愈的可能时,你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花影门声低笑。“若真有那一日,我会先好好晒它一日阳光,然后在大白天至‘执义山庄’前困晃,让那些自诩为正义之士者认清,咱们魅影门不再是他们杀人的工具。”花影眼中有着强烈的鄙夷。
舞影轻叹口气。届时他们才有真正自己的人生,只是可能有这天吗?
光洁如镜的陡峭崖壁上.挂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说他是“挂”着并不为过。只见他全身的重量全靠攀住那唯一突出的岩石上的五根手指,如此惊涑的画面,不由得教人为他捏一把冷汗。
冷单倣小心翼翼地将自藤蔓上摘下的花朵放人身侧的布袋中,对自己身处险境视若无睹,神情专一地采撷那鲜艳的花朵。
“还少一朵……”冷单倣的语气里,透着疲惫与些许的失望。三天来,他几乎寻遍了整座山头,好不容易凑足了这么多花朵,难道真要他功亏一篑吗?
犀利的冷眸,再度细细地扫过攀附在岩壁上的所有绿藤。蓦地,一株红白瓣的花儿,映着日光照亮了他的眼,冷单倣欣喜地扬起后。
估量过所有可以着力之处后,他的眸中兴起一抹挑战的光芒。当真好事多磨,上天果然随时在考验着凡人的能耐呀。
他深吸一口气,修长的身影倏地向左侧了挪移一丈之遥,右手迅速地将花揣人怀中,左手对着岩壁拍下一掌,就见一抹影子直冲上天。
当他力竭即将坠落时,一抹精光闪现,将他的身躯硬生生地钉在岩壁上。
“呼!”冷单倣轻吁口气,真多亏了他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否则他堂堂一代神医,就将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尸骨无存喽!
右手微一运劲,借着没入岩壁的匕首加以施力,轻松地跃上崖顶。
“你可知,我为了你差点丧命吗?”冷单倣苦笑地将怀中的花一同放入布袋里。
她会知道吗?终有一天他会告诉她的,若是有机会的话。
“接下来就只剩下‘白虎血’了。”冷单倣张口服下一颗药丸,灌了几口水,稍作休息后,纵身隐人不见天日的密林中……
凭着记忆在仿如迷宫的林间穿梭,未经开发的林地,透着浓浓的沼气与湿气,让他的胸口渐渐烦闷起来。
仰首再吞下另一颗药丸,他得尽快找到它才行,他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待太久。
一道急掠而过的白色影子,让冷单倣扬了扬眉!说曹操,曹操到!上天毕竟还是眷顾他的。
身形轻晃,他追上了那抹白影,白影有所警觉地猛然煞住身子,朝他露出低吼。
“吼……”小白虎虚张声势地吼着,试图吓走敌人。
“小家伙,你倒是装得有模有样地,待你长大后,我倒是真会让你给吓跑的。”冷单倣放松地笑了。
幸好是遇上了小白虎,若是遇着了它母亲,可就是一场硬战了。
他挥手撒出一串白色的粉末,等待着小白虎逐渐迷离的眼神。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让你暂时昏迷罢了,否则我怎么取你的血呢?小家伙。”他扰了抚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