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虹贴杖贯入,彻骨剑气及体。
白无常知道纤云筑的绝学威震武林,也知道幻云接下了玉树公子七剑,剑上的造指惊人,但没料到幻云比他想象中更高明,招魂幡一触剑气,他便知大事不妙,一场声怪叫,挫身暴退,杖舞起重重杖山,阻挡青虹的追击,极势急封中,快捷地急退,要退出剑影的笼罩。
杖比剑长了两倍,一寸长一寸强,剑决难攻入杖山锲入中枢还击。
封招急退,已表明老凶魔对幻云的剑术怀有强烈的戒心,也表明老凶被剑所震慑。心虚必定没有必胜的信心,信心缺乏斗志便直线下降,甚至会消失,也就必定会影响手脚的灵活。
青虹长驱直入,从杖山的空隙中排空而至。
虹影连绵吞吐,快得令人目眩。
第一剑、第二剑……
白无常形如疯狂,杖狂乱地吞吐扫劈,风生八步,暗劲如涌。一面封架一面闪动着急退,布起层层杖网。第五剑、第六剑……青虹终于再次破围锲出。
“哎呀……”白无常骇然惊叫杖猛地吐出以攻还攻,招发一出,倒跃两丈。
白无常的左胸心脏上方,近左胸的护身真气进发点上,一个剑孔。
是被幻云击中的,这一剑贯人白无常左胸,锋利的宝剑青虹大发神威,锋尖冲散了白无常的护身先天真气,人体近寸可怕极极。
“你如此而已。”幻云傲然说,如影附形跟到,青虹剑幻化逸彩流光,再次追击威力平空增加数倍。
白无常一声怪嚎,哭丧杖全力向袭来的虹影掷出,藉飞退的退势仰面着地,滚转半匝手脚并用,贴地窜入林木深处,忘了左胸中剑的痛楚,鼠窜而适。
幻云不愿用宝剑硬接掷来的沉重哭丧杖,闪身暂避,便失去紧迫追袭的好时机。
“穷寇莫追!”她制止两位跟来的女伴追赶:“林中幽暗,暗剑能防。”
大名鼎鼎的字内凶魔白无常,抢先突袭依然栽在一个小姑娘的剑下,可知狂龙不愿与纤云小筑结怨,自有其不得不忍耐的理由。
白无常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这一逃得性命,把纤云小筑的人恨入骨髓,在狂龙面前加油加酱全力挑拔,把救走宫一步的人咬定是幻云所为,狂龙终于失去耐性。
山脚下的吴家是一座富有园林之胜,建了十余座广厦的大宅,与附近的十余户农舍相较,不成比例,一是天堂,一是地狱。
吴家明里平静如恒,看不出戒备的迹象,但暗中已有了应变计划,暗中严加戒备。
天未破晓主人追魂一剑吴会昌,已经在练功房勤练内外功,在拳剑方面,他苦练之勤,比一些有恒心的年青人还要刻苦些。
盛名之下无虚士,他的追魂剑术,就不比雷霆剑范大鹏逊色,而且在江湖道上,他的名号甚至比雷霆剑还要响亮些。
不同的是,他在本乡本土的江西,名望要比雷霆剑差得远,原因是他在本乡本土缺少忠实的朋友协助。
雷霆剑任侠尚义为人豪爽耿直,深获本乡子弟的爱戴,疏财仗义,广结人缘,家无余财。
而他追魂一剑,却是人所共知的江湖之豪,富甲一方的财主。
已经练过先天真气。他的炼气术源于玄门,属于罡门的旁支,三十余年苦练,他已达到炉火纯青境界,护体神功已收发由心。
可是,比起玄门正宗的练气术,他知道自己仍只能算是邪门外道,难登超凡境界。
他开始练剑,法名追魂,共六十四式,以攻势绵绵强劲猛烈享誉武林。
练功房是他的秘室,严禁家里的人进人,通常当他人房练功时,房门必定是闭上的,今天也不例外。
房占地甚广,设有各种练功的设备。
练剑的地方宽两丈长三丈,尽够施展。
门窗紧闭,房中只有两具烛台,径寸粗的大烛火焰摇摇,在剑气的激荡下似熄又明。
平时,他要练五遍。
已练至第三遍,最后一式徐徐收势,呼吸逐渐平缓,即将收下腹抱元守一。
本来已回复原状的烛火,突又出现摇曳的现象。
似乎,冷流飘动。是风,寒风入室了。
他脸色一变,像是发现警兆的猎犬,刚毛竖立,龇牙垂尾,目露凶光。
剑尖徐伸,锋尖下降。
“你已经在吴某的剑势有效控制下。”他阴森森地说:“阁下千万不可随便移动,除非你能接得下吴某追魂三绝招中的一两招。”
“也许你的追魂三绝招的确可以追魂。”左后方传来清晰沉静而陌生语音:“所以在下不会冒险移动。”
“阁下私闯潜入吴某的练功秘室,犯了武林大忌。”
“事非得已,你老兄海涵。”
“哼!有何不得已?阁下如何称呼?”
“先不要问在下的来历……”
剑芒旋舞激射,人影飘动如电。追魂一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乘机突下杀手,身形急转中剑已先发,用上了追魂三绝中的第一招。
他与人交手,通常只发三绝招的一招便可得手,除非对方比他高明三倍,所以绰号称追魂一剑。
这一剑猝然袭击,志在必得。
“嗤!”剑贯体的异响传出。
旋身发招攻击身后的人,认位奇准,一击即中,可知他的剑上造指非常惊人。
可是,击中是击中了,但击中的不是活人,而是他练点穴术的木制裹皮革假人,剑贯入假人的心坎部位,不差分毫。
如果是真人,这一剑恰好剖开心脏,剑当堂毕命,不愧称追魂一剑。
“咦!”他骇然惊呼,剑一抖,假人摔出丈外,砰然倒地。
“你这人好阴险。”身后有人发话,不错,就是刚才在他身后说话的人。
他倏然转身,心中一震。
先前他站立在地方站着易了容、留了八大字胡的王国华,一双炯炯虎目神光四射,双手叉腰站得笔直,竹手杖插在腰带上,不悦地狠盯着他。
“你是谁?”他的剑指向国华沉声问。
“我说过,先不要问我是谁。”国华冷冷地说。
“你为何而来?”
“给你送一个人来?”
“送一个人?谁?”
“宫老兄,该你走一步了。”国华亮声叫。
虚掩着的房门徐徐推开,气色不佳的宫一步举步入室。
“是你!宫兄……”他颇感意外。
“曹老哥派兄弟前来传信,不幸半途落在白无常手中,几乎送了老命。”宫一步惨然一笑:“幸好这位老弟出手救了我。”
“哦!宫兄……”
“狂龙早就知道曹老哥与你有交情,这次,他恐怕完了,狂龙决不会宽恕对他不够忠诚的人。”
“哎呀!这……你说曹兄有信……”
“狂龙决定向你下手,辰牌左右便可到达。吴兄,赶快脱身。”宫一步郑重地说:“曹老兄知道你与雷霆剑交情泛泛,狂龙不明白你并不知道雷霆剑的下落……”
“那……那他们为何还要向我下手?”追魂一剑急问,但并非大惊。
“弟兄,狂龙这些人,对缉捕逆犯之所以热心。主要的还不是可以假公济私大捞一笔?吴兄被列入黑名单,毛病出在府上拥有不少珍宝财物。”
“这……”
“快走吧!还来得及,亡命江湖总比被杀好。”宫一步苦笑:“我老哥完了,狂龙决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必须赶快远走高飞,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我不打算走,我追魂一剑并不真怕狂龙。”追魂一剑固执地说,目光投注在国华身上:“这位老弟……”
“吴老兄对付得了狂龙?”国华问,目光凌厉地审视追魂一剑的脸上神色变化。
“至少在下的人手之少,自卫该无困难。”
“吴老兄,这是以卵击石。”
“你……”
“我相信你已经知道狂龙的底细,他带了步军统领衙门十神十魔南来,更有一大群宇内蛇神牛鬼准备大索天下,他携有军机状的密令,可以调动天下各府州的人手协助,也可调动各旗兵马供驱策,你能自卫?尊府百十条好汉,片刻工夫便会成为血海屠物,在人间消失。”
“这……”
“吴老兄,不能明抗,必须暗斗。”
“你的意思……”
“结合江右群雄,偷袭、行刺、除根拔牙、逐一铲除,不让他们逐一消失你们,才是救人自救,永绝后患的上上之策。”
“吴老兄,贵地目下就有不少可用的人手,慢慢来,你们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备,一定可以积小胜为大胜,早晚会拔掉龙角敲断龙牙。”
“吴某可用的人手不足……”
“吴老兄,你心里明白。”国华一字一吐:“问题是你吴老兄肯不肯捐弃成见,礼贤下士,振臂而起登高呼号召群雄与他们拼斗。”
“目下五爪蛟已经向狂龙投降,成了狂龙的忠实鹰犬。你,仍可出面领导雷霆剑的那群草莽英雄。”
“鬼剑张道是亦侠亦魔的方外奇人,目下隐身在府城中,这人可以动之以义。”
“纤云小筑的几位姑娘,无意中与狂龙的儿子玉树公子结下梁子,吴老兄也可以争取他们合作。贵地,还有最具实力的一批人。”
“除了雷霆剑范大鹏,谁还有强大的实力?”
“呵呵!吴老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要说不知道三只鹰。”
“三只鹰?你是说三鹰会?”
“不对,江湖最负盛名,最强悍、最可怕、最神秘的三只鹰,职业杀手集团的第一把交椅。”
“我怎么知道他们?……”
“你当然知道,而且你知道鹰巢在庐山深处某一处地方。只要你肯拿出财产的三分之一,他们就会尽一切可能,用一切不为世俗所谅的手段把狂龙那群人的首脑一一送入九幽地狱。他们暗杀的手段,是第一流无人能及的。”
“我……”
“舍不得三分之一财产,你就会连命都送掉。”国华冷笑着说:“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给你一座金山银山,没有命享受,金山银山又有何用?”
“你参加,也要瓜某分一些财产?”
“不,这次在下不要钱。”
“不要钱,要什么?”
“要命,这是在下的规矩,要钱不要命,要命就不要钱。相反地,这次在下带了不少钱来,准备做一次赔本的大生意。”
“老弟笑话了。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生意没人做。”追魂一剑嘿嘿干笑。
“在下不但做杀头的生意,也做赔钱的生意,一点也不好笑。”国华也怪笑。
“你是天地会的使者?”追魂一剑脸色一变。
“在下什么都不是,也不认识什么天地会,我只是一个行径怪异的小人物,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括做赔钱的生意。”国华冷冷一笑:“上次雷霆剑在武昌失风,就是间接失败在天地会手中的。”
“咦!你……你怎知道?”
“知道的人多得很,狂龙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接收了神龙常宏在武昌留下的全部档案。天地会派武昌联络的使者,就是蓝鹰,不是三鹰会中的一只鹰,三只鹰从不与会社奢谈民族大义,他们只谈钱。只要给他们充足的钱,要他们潜入紫禁城行刺皇帝他们也会答应。”
“你会答应吗?”
“我不会,因为我没有这份实力与能耐。我这人很坏,但对暗杀毫无兴趣。”国华渐感不耐:“喂!吴老兄,火烧燃眉,祸迫眉睫,天亮了,时限不多,你到底有何打算?是逃呢,抑或在此等死?”
“我不逃,我也不会等死。”追魂一剑拂着剑冷笑:“我是本地的富豪,一未结社二来犯法,狂龙岂能执法犯法乱人入罪?我不怕他。”
“你……”
“你的好意,吴某心领了。”
国华摇摇头,向宫一步苦笑。
“咱们走吧!”他向宫一步说:“财多势足的人,不足以成事。”
“走!”宫一步扭头便走。
国华走了两步,突然转身,虎目中冷电四射,凶狠地盯视着剑已举的追魂一剑。
追魂一剑突然打一战,在他的虎目注视下萎缩、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我知道你已经动了杀机。”国华阴森森地说:“千万别愚蠢得在我背后抽冷子递剑,我是一个非常非常小心的人,而且心如铁石,从不饶恕用卑鄙手段计算我的人,你最好不要冒险在我身后递剑,哼!”
追魂一剑目送他大踏步出室,居然好半天不曾移动半步,像是僵住了。
“这……这家伙好阴毒的眼神。”追魂一剑久久方自言自语:“……他到底是何来路?”
辰牌正,九江镇总兵管辖下后营一位守备大人,带了廿六名校尉,与及本府的同知大人,随同狂龙陈协委一群鹰犬,浩浩荡荡到达吴宅。
吴宅外围,埋伏了不少人马。
狂龙迟至辰牌时分,才带人光临吴宅,已经故意给予追魂一剑充实的逃亡时间。可是,却没料到追魂一剑不上当,不但没有逃走,反而大开院门迎接。
逃亡是不可能的,天一亮,吴宅四周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有人胆敢逃亡,狂龙便有了挥兵杀人的藉口了。
追魂一剑的反应,确是出乎狂龙意料之外。
京师步军统领,也就是俗称的九门提督,权力极富弹性,真正的职掌本来是京师的城防司令。
辖下有满、蒙、汉军八旗遴选委派的所谓协委,每旗一人共廿四名,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论官品,其实与地方的文官同知,武官的守备相差有限。
可是,狂龙衔命出京办案,身份有如钦差,地方官就得听他的。所以他今天穿了戎装,同知与守备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做跟班奴才。
野蛮人对权力欲十分重视,满清人更是重视此道,推行奴化雷厉风行,任何下属或被统治者,见面必须矮了半截,所以平民百姓见了官,必须跪伏如羊。下属都成了豢养的牲口(满清本来就是游牧民族),见了主子必须四蹄着地,所以官服都是马蹄袖,官愈小马蹄袖愈短,短就必须跪得更低。
满清统治两百余年,这跪伏的奴性执行得十分彻底,任何地点,任何场合,人人养成了跪拜的牢不可破的习惯,人的尊严荡然无存,人人自卑以奴才自居,甚至碰上危险生死关头,也会情不自禁跪伏下来,让对方毫不费劲把脑袋砍掉。
追魂一剑一代江湖豪霸,也率领全宅百十名男女老幼,在院门外跪伏如羊,拜迎这一批凶神恶煞。
狂龙卓然屹立,八面威风,威严地注视着脚下排列跪伏的一行人,目光最后落在俯伏如羊的追魂一剑身上。“吴会昌,你可知罪?”狂龙厉声问。
“草民知罪,但有下情,请大人容禀。”追魂一剑谦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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