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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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屠龙-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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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伶鬼已经暗中开始打算了。可怕的谣言,像瘟疫般很快地传播开来。

府城不能长期戒严,大搜捕已告一段落。八旗兵只好撤回城,民壮丁勇也跟着解散各安生理。

三两个走狗,大白天也不敢在街上走动。

府城的市民们都变得麻木了,相互不理会旁人的事,发现某处有事故发生,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赶快远离现场,决不多看一眼。再就是官府有人查问,要不摆手摇头说不知,就效金人三缄其口,或者答非所问,佯装糊涂。

唯一活跃如常的人,是五爪蚊那一群泼皮混混,他们在狂龙的督促下,替代了狂龙的耳目。

狂龙并不完全信任这些人,但又不能不利用他们。

五爪蚊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他对狂龙的忠诚是被逼出来的,他有他保全自己的方法,和求生存的本领。

狂龙不可能长期留在九江坐镇,他五爪蚊没有理由不替自己留一条各方都可讨好的活路。

所以无影刀看透了他,充分地利用他这种求生存的心理弱点,巧妙地、不松不紧地控制他。

这天巳牌左右,城南菜市口的巷道旁,无影刀揪住一个年轻人的小辫子,拖到巷角的墙根下,拖势又快又急。

“哎……哎晴!谁……谁揪我张七的……辫子……”年青人急怒交加,却又无法回身挣脱。

“是我,原来你就是张七。”无影刀将人抵在墙根下,级牙喇嘴怪笑:“失敬失敬。你听清了……”

张一亡一看是个糟老头,气疯啦!忘了自己是被这糟老头强拖来的,忘了刚才的反抗为何无效。

“你这该死的老狗……哎哎……不……不呆……不……”张七先是凶狠地咒骂,然后是骇极惊叫。

无影刀的手,在张七的喉咙前轻轻地移动,食中指的指缝间有一把小刀,锋利的刀尖露出指尖不足三分,锋尖露出虽短,但在咽喉的柔软皮肤上轻轻划动,那一星冷气,就足以令张七心胆惧寒。

只要轻轻一压,刀尖将轻而易举插入咽喉。

“不要怎么啦?”无影刀问。刀尖仍在徐徐滑动。

“不要割断我……我的喉咙……”

“我说过要割断你的喉咙吗?”

“你……你沈一刀……无影刀是……是个饶人的……”

“喂!我有那么可怕吗?”

“饶我!看老天爷份上……”

“等我问问老天爷再说。哦!张七,听说你对替狂龙陈大人办事,是最热心的一个。”

“冤枉!我……我是不……不得已……”

“哦!不得已的人,是可以原谅的。告诉我,狂龙那些人,都躲到城守营宾馆去了?”

“是的,只有一……一部分留在城内。”

“在什么地方?”

“本谢老爷的东院剑峰楼。”

“哦!节孝坊的谢老爷?”

“是的,他那座楼高有三层,可以看得见双剑峰。”

“良好,很好,有件事你要记住。”

“小的一……一定记住。”

“把刚所发生的事忘了,你没碰上无影刀。”

“是的,是的,我……我不……不认识无影刀,碰上了也不认识。”

“那就好,咱们后有会期。你继续向狂龙效忠吧!祝你好运,快滚!”

张七爬起来撒腿狂奔,好快。想起“后会有期”四个字,跑得更快。老天爷保佑,后会最好无期。

谢老爷是九江的仕绅富豪,他的大宅院面积占了半座坊。他家的剑峰楼,比府后的倚天阉更高,两者都可以看得见远处庐山的双剑峰。

东院事实上是一座花园,除了东院的几座厅房之外,便是位于园中心的剑峰楼,是平时谢意爷招待贵宾的地方,目前成了京中大员借住的行馆。

天黑后不久,三个黑影从邻舍跳入谢家的东院花园。花园里已没有花草,花圃空空,荷他的残枝干叶也除光了,只有几株从五老峰挖回来栽植的古松,带来了些少绿意,这就是冬日的花园景况。

一个黑影独自接近了剑峰楼的右侧,轻灵飘忽像个针形质的幽灵。夜黑如墨,正是夜行人活动的好时光。

楼高三层,每层高有丈四,飞檐高挑,气象万千。

黑影一鹤冲宵扶摇直上,跃登二楼的搪口,再一。跃便到了楼廓内,无声无息点尘不惊。

大排窗内有灯光泄出,里面有人。

既然来了,当然要找人。

如不毁窗,就无法进入,但毁窗必定惊动里面的人,过早被人发现,算是失败了。

既然楼外有廓,有栏干,就必定有出廊观赏的门户。摄影小心地贴内壁而行,留心找寻门户。

绕过廓角,前面排窗已尽,果然有一扇门。门比窗更不易破坏,必须有妙手窃盗的撬门工具。

飞天数,就是大名鼎鼎的钟秘大盗;重门叠户、密室秘窟也阻止不了他的江洋大盗:劫财而不杀人、杀人则不劫财的大盗。

片刻工夫,他已进入楼内部。

大户人家的高楼,楼板厚重坚实,人在上面行走,决不会发生浮动或声响,因此他在黑暗的走道上摸索而行,没有丝毫声响发出。

他感到有点不对,感觉到潜在的凶险和危机。

楼上既然有人住宿,为何走道中不没照明灯?太反常啦!除非刚才看到排窗内的灯光是引诱飞蛾的灯,他就是扑火的飞蛾,不然……走道不是直的,两度转折,看不到灯火,其间他曾经摸触到两座房门。按常情估计,走道的尽头:很对能是二楼的花厅。

这座鬼楼好大,里面的厅房格局有似迷楼。

又摸到一座门,门上了小将军锁,里面一定没仍人住,有人住不会在外面上锁。

“这些天杀的怕死鬼,一定躲在三楼。”他心中诅咒,决定上三楼。

蓦地,前来传来一声轻响。这声轻响太轻了,只有他才能听得到。”

他应变之快,超尘拔俗,身上的披风一抖,人蓦尔失踪。

这是飞天狐的绝技,唯一知道其中奥秘的人,是真如姑娘。

一声怪响,绿芒耀目。

前面走道折向处,站着一具骸骨,骷髅头的两个大眼窟窿中,有绿芒闪动。节节清晰的右手指骨,握了一根两尺长、前一尺绿焰闪烁的怪棒。

好可怕,这具骸骨怎么不散碎的?骸骨真能复活?是高手名匠故意装串起来,放在这儿吓唬人的?

不是放在这里的,骸骨在动呢!

骸骨的骨架并不高,生前必定是中等身材的人。

移动无声,骸骨确是一步步向前走来;胆小朋友如果看到眼前的景象,不吓死也会吓晕。

这段走道长约三丈有余,左右各有两座房门,宽仅一丈左右,在鬼火的绿芒映照下,一览无遗。

骸骨仅移动了五六岁,便停步不进了。

走道空空,什么都没有。

骸骨抬头上望,上面的楼板藏不住人。

“咦!奇怪。”骸骨发话了,是女人的声音:“暗铃的细线,难道是自己绷断的?得找尤二嫂来修好。”

是人,一个女人,穿了一袭黑衣,用白漆绘成骸骨的图案,磷火棒的绿芒光线弱,当然看不见黑衣,只能看见白色的骨架图案。

原来走道有些地方,装设了细小的绷线,有人经过,线断暗铃发响,就会有人出来查看。

显然,飞天狐触断了一根绷线。这些女人暂时作客,居然没有细此完善的报警设备。

女人用一条怪布袋,套上了磷火棒,走道重归黑暗,转身走了。

蓦地绿芒一闪,布袋突然拉开了。

走道仍然空荡荡,毫无异样。

“真的没有人。”女人如释重负地说,重新套上磷火棒,这次真的走了。

披风一动,国华重新出现。木板墙壁都是古褐色。他的一面披风色泽几乎相同,人贴在门上,展披风掩住了全身,不走近是不易发觉的。当然,这种隐形技巧。需要下苦功才能运用裕如。

扮骸骨的女人毫无戒心往前走,片刻,拉开了一座门,灯光乍现。

这是一座小花厅,布置得古朴幽雅,约购丈见方。四角设了四座宽底高脚隐火式取暖炭炉,因此厅内温暖如春。点了四个,灯,光度明亮。

上首案座左侧的大环椅上,坐着秀发披肩,紫衣紫裙的魅剑三绝陈紫凤,显然是浴罢未妆,更显得清丽可人。

有四名侍女在旁听候吩咐,她自己正在意态悠闲品茗。案上,搁着她的连鞘长剑,和绣紫凤的百宝囊。

她的目光,落在刚进门的女人身上。

“没有动静?”她抢先问。

“启禀小姐,没有发现。”扮骸骨的女人行礼回答。

“但暗铃发响。”

“也许天太冷,线自行绷断了。小姆这就去找尤二嫂前往修复。”

“好吧!虚惊一场。”随剑三绝脸上警戒的形色消失了:“门窗都闭牢了的,不可能有人从外面进入。楼下有没有动静?”

“没有。小姐,快二更天了,还是早些安歇吧!”一名伺候她的侍女说。

那位扮骸骨的女人,告退从另一扇门走了。

“二更天以后,才应该警觉些。”魅剑三绝喝干了杯中茶:“我真得先小睡片刻,只是头发未干……咦!”

厅内多了一个笑容可掏的国华,披风投到身后,腰带上插有剑。

“头发干了你也不能睡。”国华笑吟吟地说:“二更天以前,同样需要警觉些。你那些手下扮鬼吓人,骸骨衣决不是在九江订制的,你一定早就在江湖扮鬼吓人了,难怪绰号称魅剑。呵呵!你这么美丽的姑娘,真可能被人误认是妖魅呢。”

警铃声隐隐,各处誓铃全鸣。

四侍女左右一分。保护住主人。

两座门,先后抢人六名穿骸衣的女人,左手有磷火棒,右手从衣内放出剑。

“是你。”魅剑三绝居然沉得住气,泰然地佩囊取剑:“我说过,我决不放过你,你竟然自己找来了……”

“找你叙叙旧呀!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你住在这里。”他像是向女朋友说绵绵情话:“要是早知道,我早就来看你啦!山中一别。魂牵梦萦、真的,我是真的思念你,希望你早日离开九江,或者干脆回京做你的千金小姐,咱们以后见面,就不用剑尖沥血了,你说是不是?”

“油腔滑调!”魅剑三绝笑骂。

“天地良心,你可不能把我肺腑之言,当成……”

“我不听你的。”

“那你要听什么呢?”

“我要问你。王一鸣、花拳张奎、王奇,都是你?”魅剑三绝不笑了:“天涯怪乞的口供是真的了?”

“那该死的贼花于死得不冤,我还把他看成真正的风尘怪杰呢!被他泄了我的底,倒楣。”

“那么,武昌三霸天死伤,山东逆犯脱逃案,真的与你有关了。”

“有关如何,无关又如何?”

“有关,我一定要逮捕你;无关,我把你看成一个风流而不下流,游戏风尘的怪人,或许可以做个朋友。”魅剑三绝说得颇为认真:“现在,我要你诚实地回答我,不许嘻皮笑脸。”

“你毕竞是个没有机心的小姑娘,你这些话,真会让老江湖笑掉大牙,那有这样问话的?”国华忍不住笑,不住摇头:“如果我访与我无关,你就深信不疑吗?”

“这个……”

“如何?”

“不错,我相信你不是一个轻于言诺,说话不当数的人。”

“你是个怪姑娘。”

“我等你的回答。”

“你有一种让人不忍说谎的魅力。”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好,我给你正确的答复。”

“我在听。”

“这些事,都与我有关。”国华郑重地说。

“哦!”魅剑三绝失望地叹口气:“王一鸣,这是为什么?你不知道这是法所不容的吗?”

“姑娘,你要明白,这是你们的法。”国华的笑容又回到脸上:“每个人对法的看法,多少有些不同。比方说令尊带人屠灭匡阳村,似乎法已被令尊歪曲了,他对法的看法,未必就与你相同。”

“执法时有偏差,事在难免,我不能说家父不对。现在,我只好逮捕你归案了。”

“同样地,我要打发你离开九江。”

剑鸣隐隐,两人同时拔剑。

“家父那些手下,是你杀的吗?”随剑三绝扬剑问。

“抱歉,我不再回答你任何问题,因为你我的敌对形势已无可更改,我不能对敌人透露任何消息。”国华冷静地说,挺剑逼进。

“你前来九江,到底有何用意?”

“无可奉告。”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可奉告。”

“为了反清复明?”

“无可奉告。”

“你……”

“你是一个相当难缠的姑娘,你问不出什么来的,你还不死心吗?”

“你呢?你还不死心吗?”

“被此彼此。”

“你我难道没有妥协的余地?”

“没有了。”

“比方说,我愿意与你一同离开九江。撇开一切恩怨是非两个夜行人突然出现在厅口。

“你想得真妙。”真如姑娘的声音提高了一倍:“你配和一鸣哥一同离开九江?哼!你与你那位放荡卑贱的嫂嫂差不多,脸皮真厚。”

一名侍女相距最近,突然冲上一剑扎出。

真如入厅之前,剑已撤在手中,身形微晃,剑出如电,锋尖奇准地贯人侍女的右肩井,她的剑钻隙而入的技巧妙到毫颓,“滚开!”真如轻吃叱。

侍女哎一声尖叫,暴跳丈外,肩井血如泉涌,痛得粉脸泛青,几乎一跃摔倒。

另一侧那位穿骸骨衣的女人,刚挺剑向无影刀迈出一步,剑尚未发出。

“我无影刀替你招魂。”无影刀招手叫。他两手空空,刀不知藏在何处。

女人一怔,呆住了,无影刀的名号,真震慑人心的威力。

“不要叫你的侍女妄动,以免校送性命。”国华向魅剑三绝说:“你的傍女武功和剑术都很不错,可称得上是第一流的。但我的同伴,则是第一流中第一流的,何必让她们送死?”

“我无影刀杀人的手法,的确称得上第一流中第一流的,沾身必死,决不留情。”无影刀阴笑:“王老弟,你可不要怜香借玉,小丫头会吃醋了,不愿意呢,知道吗?放手干啦!”

“啐!胡说八道。”真如白了无影刀一眼,粉脸红似西天的晚霞。

近来,她懂得事多了,牵涉到她和国华,她知道害羞了,似乎对男女之间的事,愈来愈敏感,正向成熟的道路上大步迈进。

两人一弹一唱,憋剑三绝可就恼羞成怒啦!狠狠地瞪了真如姑娘一眼。

“难怪你不在意我那位妖艳的嫂嫂。”魅剑三绝咬着银牙说:“原来你已经有了这么一位香扇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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