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你醒醒,我不是你的司令,别吓我了。”段章心里害怕。
张老头使劲握住段章的左手,炯炯有神的目光,生死战场上的铁血意志。并非如段章这样的学生,可以承受的。
十几秒钟的停顿,张老头手上力道大减,望向帐篷外面,“我明白了,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是在回忆过去。”他双眼的精光望向帐篷外的黑夜,穿透时空,看见远去的岁月。在回忆的尽头,风声凛冽,将士们众志成城,鏖战不竭。
没有被张老头双眼逼视,段章压力大减,急促地喘息起来。
“段章,我和你也算有缘,我就快死了,有件事情放心不下啊。”张老头转过头,眼神恢复常态,风烛残年的浑浊,神智却变得非常清醒。
“张老头,求你别给我说这些,咱们的缘份就是我好心买了酒请你。有关生命死活的大事,千万不要对我说,我学生一枚,担戴不起。”段章急忙劝阻张老头,想摆脱对方的手。
“求你了,段章段小哥,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张老头看见段章要走,心中大急,用力拽住他的左手腕,不肯松手。
他的指甲刺破段章手腕的肌肤,鲜血流了出来,但两人情急之下,都没有发觉。
“这块古玉,还有这个纯金坠子,都送给你。”张老头仿佛变戏法一般,掏出玉和坠子,一起塞在段章满是鲜血的手中。
就在古玉沾上鲜血的刹那,一道不易察觉的异芒,从古玉溢出,钻入了段章左手。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个变故,张老头松开双手,继续往下说:
“坠子里面有张旧照片,是我媳妇的照片,当时分开的时候,她就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如果有缘能找到她,就把我的事,告诉她一声。唉,都是几十年前的人,不知道还在不在,找不到就算了,段小哥,谢谢了。”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我可以答应你。”段章说道。
张老头笑着点点头,但他突然望向段章身后,露出诧异神色,“兄弟们都来了?都在这儿啊,接我来了,呵呵。”
段章回首望去,没有任何人影,心中一个激灵,感觉毛骨悚然。
“张老头,这儿没有人,你看见的是幻觉,别再吓我。”段章脸色难看,急忙说道。
“段章啊,你还年轻,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看得比你多。”张老头说道。
段章刚要反驳,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帮村民涌了进来。
“终于看见你们来了,快救人啊!”段章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腕出血,疼得厉害,“该死的,没想到张老头的劲这么大。”
第6章 亲情
村民立刻两人送到最近的医院。
张老头陷入昏迷,医院只能是尽力抢救,这把年纪的老人了,谁也不敢作出保证。
段章手腕的伤口并不严重,破皮出血,包扎一下就行了。至于手腕疼痛,透视照片检查之后,被医生诊断为韧带扭伤。用点药,再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复原。
“还好不是右手受伤,不然无法写字,就麻烦了。”段章心道。
有人被殴打陷入生命垂危,村民报了警,唯一现场目击者段章,被带回警局做笔录。警察态度不错,对于这些敏感事件,他们也是小心翼翼,怕惹出多余的麻烦。
段章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只看见有人,但并未看清相貌,连到底有几个人都说不清楚,笔录自然无法成为证据了。
走出警局天色已经大亮,段章看见十几名村民守在警局门口,举着严惩凶手之类的标语。他们看见段章后,一起笑着迎了上来。
“段兄弟为了咱们受了伤,是咱们的英雄,大家都给鼓鼓掌!”一名带头的男子,笑着喊道。
“段兄弟好样的!”几名村民哗啦啦地鼓掌,叫起好来。
“段章哥哥,你辛苦了。”村民中走出两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左一右挽住容易的胳膊,将一个大红花戴在他的胸前。
遇上这种英雄凯旋般的待遇,段章先是脑袋一懵,但立刻就清醒过来。
“小妹妹,别……别这样,左手痛,不要用力,哎哟。”段章叫了起来。
小姑娘只好放开了手,段章看着带头男子,笑道:“大哥,我还没有吃早饭,能不能给我买点吃的?”
“喔,好说好说,段兄弟这边请。”男子前面带路,众人一起,将段章领到旁边巷口的一个小餐馆。
十几个村民往小餐馆里一坐,顿时将并不宽敞的餐馆挤得满满的。
男子叫来早餐,亲自端到段章面前。段章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段兄弟,让你受伤真是不好意思,你看……”男子坐在旁边赔着笑脸。
“哎哟、哎哟,好疼啊。”容易放下筷子,抚摸受伤的左手,呻吟起来。
男子脸色尴尬,呵呵地笑着。
所有的事情,段章早就猜透,哲学系的头脑逻辑,可不是等闲村民所能糊弄的。
段章是在雇佣的时候受伤,虽然是零工,但也应该获得赔偿。男子怕段章狮子大张口,作好了安排,将段章抬到英雄的高度,戴上大红花,粉嫩小姑娘簇拥,希望少出一点血。
当然,段章也考虑过对方会赖账,但现在他们处于弱势一方,被舆论道义所支持,绝对不会干出与之相背的事情。所以,段章肯定会得到赔偿,只是赔偿的多少,需要相互协商。
既然事情的原委已经清楚,接下来的交涉就好办多了。男子一次性付给容易四千五百元,让段章写下收据,注明双方两清,以后不得要求另外的赔偿。
这样的结果,段章也觉得满意。手腕经医生诊断,修养一段时间即可痊愈,并无大碍。得到的这笔钱,缴清房租后,剩余的钱可以让段章安心下来,完成自己的毕业论文。
段章拿了赔偿,回到租赁的小屋,刚坐下,包租婆就找上门来。
“同学,这次该有钱缴清房租了吧?”包租婆满脸笑容,谈话直奔主题。
“没问题,这次可以把欠账一次付清,你看看欠你多少。”段章笑脸相迎,从挎包里拿出钞票。
看见有钱收,包租婆喜笑颜开,扳着指头算了算,收了房租,闲聊几句,还向段章抛了几个媚眼,然后扭着胯甩着肩,摇头摆尾地走了。段章忍住恶心,总算没有把早饭吐出来,急忙进屋关门,才松了一口气。
打来桌上的二手拼凑电脑,段章开始构思后半截论文。
对于本科的毕业论文,写得好不好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必须去写,能否顺利毕业,就看这篇论文能不能过关了。
坐在电脑边,段章上网查了一些资料,刚有点头绪,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看来电号码,段章接通了电话。
“段章,听说你受伤了,没有大碍吧?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就不介绍你去守夜了。”电话里传来年轻男子焦急的声音。
“你看我现在还在说话,就知道没事啦,还小赚一笔,解决了暂时的金融危机。”段章笑着答道。
打来电话问候的人叫丁波,绰号大波,是段章的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同一个村的人,还是同班同学。不过丁波初中没毕业,就随父亲辍学打工,现在做了一家快递公司的送货员。
丁波家境比段章好,早早就从农村搬了出来,在这个小城的近郊买了房。一年前丁波父亲去世后,家里就剩下母亲和丁波相依为命。
段章在小城读大学,人生地不熟,没有少麻烦人家。丁波的母亲对段章,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段章也管丁波母亲叫妈。
“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晚上到我家来,我妈做了好吃的,让我通知你。”丁波说道。
段章答应一声,结束了通话,把精力集中到论文上来。不过这一打岔,扰乱了思路,段章又觉得左手不适,打字不方便,干脆关了电脑,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五时,段章感觉手腕的疼痛大减,也灵活了许多,心情大爽。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坐上公交车,向丁波家而去。
到了门口,段章敲门,一名高大壮硕的男子开了房门。
“大波,几天不见,你又胖了一圈,谨防真的长成大**。”段章亲热地在对方胸脯捶了一拳。
丁波笑着摆了一个夸张的武打动作,向容易攻来。
“慢慢慢,我纯洁的左手,受了伤,那里经得起你的折腾?”段章笑道。
两人说笑着,一起走进了屋内。
丁波的母亲正在厨房忙碌着,看见段章后,将目光移到他的左手,关心地问道:“左手没事吧?我听到消息担心死了。”
“妈,没事,过几天就好。”段章满不在乎地答道。
“都怪丁波给你介绍这么危险的活,还好只伤到手,如果伤到其他要害,看你怎么办!”丁波母亲向着丁波,狠狠地埋怨道。
“妈,不怨大波,是我运气不好,再说事情已经过了,我也活得好好的,呵呵。”段章笑着劝解。
“妈,我肚子饿了耶。”丁波馋着脸笑道。
“就知道吃,看你一身的肥肉。”丁波母亲将一锅汤放在桌上,“鸡腿一人一只,丁波不要抢,你该减得肥了。”
第7章 假警察
鸡汤是自家喂养的老母鸡,加上一些药材,细火炖煮。比起农贸市场饲料催大的鸡,香上十倍。揭开锅盖,氤氲之气飘浮着,直往鼻孔里钻,令人食欲大开,味蕾躁动起来。
“鸡腿鸡腿,我最喜欢的鸡腿。”丁波筷子伸入浓汤,奇准地夹住一只鸡腿,放在碗里大嚼起来。半分钟不到,一只鸡腿就被吞进了肚里。
“我一直在看,不许抢小段的鸡腿。”丁波母亲从厨房探出脑袋,盯住了丁波。
“我喝汤。”丁波站起来,用汤勺荡开厚厚的浮油,往碗里舀汤。
段章笑了起来,他回头看看丁波母亲正专心做菜,没有注意餐桌。便向丁波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将另一只鸡腿放在了他的碗里。
十几秒钟,一只鸡腿便被丁波消灭。他长叹一声,意犹未尽,“如果我发财了,就天天吃鸡腿,还要喝啤酒。”
“那也得等你发了财再说啊,现在说这些没有意思。”段章笑道。
“我现在就有一个小小的计划,可以挣一点小钱。一个星期后,等我准备好了,就告诉你。”丁波说道。
“不许做歪门邪道的事情!”丁波母亲端着一盘菜,放在桌子上,对着儿子斥喝道,“咱们的日子过得穷点,就穷点吧,千万不要走上邪路,做出犯法的事情。”
“放心吧,有我这么纯洁的人看着大波,他是绝不会做坏事的。”段章站起来挪动桌上的菜碗,“妈,你辛苦了,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丁波母亲坐了下来,边吃边问段章老家的近况。
段章十岁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在左邻右舍的帮衬下,才渡过难关。现在段章的愿望,就是找个工作,稳定后将母亲接到城里,两人一起生活。
“家里母亲年龄大了,地里的活太累人,干不了太多。如今,她在镇上叔公的茶馆帮忙,生活没有问题。”段章答道。
丁波母亲点点头,“我和你母亲做姑娘时,就认识,是个苦命的人啊。”
“现在生活比原来好多了,我准备稳定后,就将母亲接到城里,颐养天年。”段章说道。
“乖孩子,多吃点。”丁波母亲笑道,突然她看着餐桌皱起了眉头,“丁波,你的碗边怎么有两根鸡腿骨?”
“啊?这个……这个是段章吃了之后,故意放在我这边的。”丁波笑着撒谎,“妈,他看你对我太好,心生嫉妒,故意陷害我。”
“鬼才相信你的话!”丁波母亲笑了起来,“不是妈不让你吃,你太胖了,注意高血脂,你爸就是因为高血脂去世的,你有遗传,要特别注意。现在生活好了,有肉吃了,你们俩孩子,还没有经历过苦日子,想当年……”
段章和丁波互望一眼,脸上都露出一丝痛苦,立刻埋头只顾吃喝,不再说话。
晚饭之后,段章问丁波的挣钱计划。丁波咬死不愿透露,只说到时候需要他帮忙,收入两人平分。
段章知道丁波的性格,惹不出太大的乱子,顶多就是擦边球而已。他也就不再追问,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
接下来的三天,段章一直没有出门,躲在租赁的小屋,准备自己的论文。
第四天,有两人找上门来。来者身着警服,出示了证件,说明来意,要向段章再次核实一下,那天晚上的整个过程。
“我已经做过笔录了,说得很详细,你们也问得很细,没有遗漏。”段章说道。
“同学,你可能还不知道,张老头在医院一直处于晕迷状态,昨天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也就是说去世了。既然有人死亡,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按照惯例,我们得再次核实一下。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一个必要的程序而已。”警察说道。
段章一怔,没有想到张老头就这么死了。原以为送进医院,抢救之后状态比较稳定,会好起来,但过了几天,还是死了。
三人进屋,关上房门,两名警察坐下来,问了几个问题。特别追问了段章,有没有看见袭击者的相貌。
段章又把过程说了一遍,“那种环境下,我很害怕,只顾自己躲避,根本没有来得及看。等我回到帐篷时,除了张老头之外,没有看见其他的人。”
警察再三提醒段章,不要错过细节,因为他的发现,对破案有很大的帮助。段章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表示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没有任何遗漏。
警察看段章的确是没有遗漏,就起身告辞,离开了房间。
两名警察走后不久,有人打来电话。
“你好,是段章同学吧?我们是市局的警察,有些事情要向你了解,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一名男子在电话里说道。
“怎么又要了解?”容易诧异起来。
“是这样的,张老头昨天在医院去世,因为有人死亡,事件的性质就变了。我们必须再次核实一下,当晚的过程。”电话里面的男子说道。
段章心中一个激灵,冷汗唰地从头上冒了出来,拿着手机呆滞在原地。
刚才来的警察是谁?段章并不笨,大学三年,他的逻辑思维能力被训练得超强,一个答案从脑海闪过。
张老头死了,这帮出手的人怕自己知道线索,便假扮警察前来试探。幸好自己是真的没有看见,实话实说,要不然今日小命难保了。
段章心中升起逃跑的念头,这些黑社会可不是自己所能招惹的。但他马上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对方已经试探过了,知道自己没有隐瞒,如果这时候逃跑,反而让对方有所怀疑,说不定就会真的杀人灭口了。
“像平时一样地生活,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段章心里立刻想出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