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地拢起双眉,刚想问下去,前面隆隆声响,洞已到了尽头。
步出洞外,月光皎洁清冷,遍洒四野,山里昼夜温差极大,方才一路惊心动魄的并未觉得冷,而现在夜深露重,寒意骤升。我抬腕看表,已是快凌晨3点,眼前又是一片开阔的谷地,在前方大约两百米外,龙诞图上的那棵巨树,就是海叔所说的灵柩树赫然屹立,此间望去估计有三层楼高,只是才入初秋季节巨树已是叶落凋零,但是枝头树杈上挂着无数的黑色缎带,既像原始丛林里树上的树挂蔓藤,又在乍看之下像棵诡异的巨柳,那些黑色缎带在空中无端摇摆,忽左忽右,全无轨迹可寻,随意乱舞,月光之下,巨树鹤立鸡群,叫人说不出的胆寒心惊,猛然一声怪鸟啼鸣,整片谷地鬼气森森。出洞的山坪地势较高,俯瞰四周,完全被岳桦林海所覆盖,岳桦落叶也是较早,此时同样仅留下突兀的枝干,且岳桦树的枝干并不杂乱,极有规律的朝同方向伸展,夜幕之下,岳桦林更像一排排手持兵戈动作整齐划一的远古武士,围绕在灵柩树外。
海叔领我们攀下山坪进入岳桦林中,到了近处才瞧见这整片岳桦林海并非上百年的参天巨树,全部仅有一人多高,但棵棵都是枝干遒劲,走在林间脚下残叶沙沙作响,又感觉是走在苗圃之中,放眼皆是整齐排列的幼苗,若没擎天的灵柩树指引,恐怕还有迷路之忧。我心里不由疑道:这儿显然也是长白深处人迹罕至之境,清朝百年封山,长白又是国家重点保护的原始林区,我们沿途所见无一不是高耸的古树巨樟,为何这片岳桦林生得如此矮小。我当即向海叔请教起来。哪知海叔哈哈笑道:“这片林子自我那时就已经存在,棵棵都是百年树龄,只是经人工修裁摘了树冠,又使用了特殊的法子才得以让它们百年不高,你瞧瞧它们的树围岂是三五十年所能成就的。”我恍然大悟,又道:“为什么?”海叔凝思半晌摇头道:“大家小心,清狗如此布置恐怕另有玄机。”
这话说得我们各个又都神经紧绷,特别是越来越近的灵柩树,满枝的黑色缎带仿佛拥有生命般飘舞纷飞,还有洞里的骨骸,海叔说它们也都会变成魂魄,无论从哪冷不防挺起一具都能吓到我寒毛倒竖,好在海叔也说了它们是同胞,同胞就是自己人,自己人总不会为难自己人吧。一行人没人说话冷冷清清,小兽忽道:“海叔,为啥叫灵柩树?”海叔道:“这是我给这树起的名,据说在龙脉修成后所有工匠无论满汉全部殉葬,统统埋在树下,这树就像一副灵柩棺椁,我生前常来拜祭,一晃已是两百年没来了。”说话间已是离树不远,四周的岳桦树也逐渐减少,显得稀疏散乱,且地上都是树桩,是被人有意砍了,瞧那断面并非近代砍伐,年代久远。
终于毫无险阻的来到树下,近了再看,这树粗壮挺拔,四五人才能环抱得住,离地最近的枝杈也在七八米之上,树下杂草乱石,数匝藤蔓缠绕着树身一圈圈攀爬而上,层层叠叠已是分不清彼此,而那些蛊惑人心的缎带,哪是什么缎带,而是无数的蛇脱,竟有数量如此巨大的蛇群栖息在树上。“是蛇啊!”小鹿率先惊呼一声吓得连连后退。所谓人吓人吓死人,她这一叫把我们都吓得一颤,环顾四周寻觅蛇踪。海叔道:“鹿姑娘莫怕,这个季节蛇已蛰伏入土,满树的蛇脱不足为惧。”蛇啊!我对蛇本无恐惧,可自从在尼汝秘窟里斩了那条黑鳞巨蚺之后,好几次做梦都被它吓醒,总觉它也阴魂不散老来缠我,现在这里虽没蛇,可曾经却是群蛇乱舞,想那万千蠕动的场景也寒意涌动。海叔站在树下抬头望天,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叹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我们也跟着望天,透过那怪异纵横的枝桠,头顶一轮圆月神奇般的散发出一层红晕。可就在此刻,地面猛然抖动起来,树下的乱石纷纷无端跳跃,那棵灵柩巨树剧烈颤抖,树身裂开数道,缠绕在树外的藤蔓绷紧扯裂,就听嘣嘣嘣几次巨大的崩断声,灵柩树挣脱了藤蔓捆绑束缚,掘地开裂!
本书由。提供下载
13章 灵柩树
更新时间:2010…3…16 14:29:20 字数:5009
就在树身开裂的前一刻,海叔大声喝退,我们几个已是迅速的远离了树下,全都站到了海叔身后。就见灵柩树崩断藤蔓掘地拔高,树身分上下两段朝四面裂开,裂开的部分并不脱落,而是按照自己不同的轨迹翻转、开启、收缩、伸展。变形!我们各个瞧得瞠目结舌,灵柩树在自动变形,那过程虽显得缓慢笨拙,然而千真万确的是在变形和变形金刚简直别无二致,甚至还有金属碰擦的咔咔声。
片刻之后,灵柩树已面目全非,上方还是遮天避日的枯枝,而树干变成了一截酷似人形的结构,最上端是狰狞的青铜兽首,一双铜铃般圆瞪的眼睛乃是宝石镶嵌,兽嘴微张,两边皆是獠牙尖齿,兽首下形似人的躯干,然而躯干上布满黑洞,洞的形状类似人眼,黑洞四周嵌有青铜纹饰,躯干下大约双腿的位置是一排铜盾,盾上犬牙钩刺,阻挡外人靠近。可最绝的是躯干两旁,居然各伸出四条青铜短臂,铜臂每个关节都能灵活转动,腕上架着铜弩,八臂铜弩朝四面八方旋转,俨然在搜寻目标。
海叔愣了愣,就见八臂铜弩齐齐转向自己,惊声大吼道:“闪开!”我们几个各寻方向四面奔窜,耳边嗖嗖之声此起彼伏,好在海叔叫得及时,且那些铜臂并非太灵活,八弩齐射无一命中,但不等我们喘息躲好,躯干位置的黑洞里嗡的巨响,竟扇形射出满天箭雨。海叔大惊失色之下处变不惊,出手迅捷如电将离他最近的苏打和小鹿推到身旁的岳桦树后,天池四姝和他心意相通,分别将一块钱、小兽、萧宵都拉到树后,而我和瑶绫却不知被谁重重撞了一把,两个人挤在一棵树后。也就弹指工夫,那阵箭雨横扫掠过,铎铎之声如雨打凉棚不绝于耳,不知有多少箭矢射在了岳桦树上。
等箭雨过后,我环顾左右,除了我和瑶绫,所有人都独自躲在一棵岳桦树后,也叫无巧不巧,我和瑶绫躲藏的这棵岳桦树还异常粗壮,我俩身材都是偏瘦,挤在一起倒也不显捉襟见肘,只是又靠得近了。海叔在我身边不远的树后道:“都没事吧?”就见他从手臂上拔出两枚铁箭,铛铛扔在地上,原来他自己中箭了,却没大碍,另一边也有铁箭落地的声音,四姝中也有人中箭。海叔道:“我们中箭无关痛痒,你们几个血肉之躯千万小心,不可轻举妄动。”我问道:“小兽、一块钱,你们怎么样?”他们都说没事,却听苏打道:“海叔,你不是常来拜祭吗,这树也太恐怖了吧!”海叔好一会才道:“灵柩树变成机关树我并不知情,我以前的确常来,可那是在白天,树根本不会动!”苏打满是怨恼,不耐烦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海叔被她问得也是心烦意乱,灵柩树成了前进的障碍完全出乎意料,他此刻想入龙穴的心比谁都迫切,恨不得立刻就到,低沉道:“你们都别动,我去解决。阿花、邾儿,你们小心身后,龙战天他们随时会到。”花姐和邾儿应了一声,警惕地环顾身后。海叔手握铁棍探头观望,我们几个也跟着小心探头观察,变形的灵柩树就像阻挡在前的威武捍将,八臂铜弩缓慢地左右摇摆。我们几个都不敢打开头灯,借着月光望去,铜弩上又都装了箭,却不知是谁在装载,更不知这树靠什么运作。忽然其中几条铜臂急速转动,嗖嗖之声破空响起,原来那边海叔动了,他闪身掠到另一棵树后,几枚追射来的箭矢在树边钉成一排,显然海叔若移动稍慢半拍,又要中箭。我心头暗叫不妙,海叔的鬼魅身法都自顾不暇,别说我们这帮血肉之躯,那机关树也太过诡异,简直有点像现代的桥头碉堡,里面躲着机枪手和狙击手,无论单兵突袭还是集团冲锋都无济于事,况且,我们谁都不能也不敢冒死靠近,即使靠近了也不懂破解之道。
海叔引得一批箭矢射出,片刻不停再次移动,第二批箭又射了出来,这下第一批还没来得及装载,第二批又射空,八臂铜弩上出现了断档。海叔趁机朝前逼近,要靠近树前,可哪知树干的目形黑洞里又有箭射了出来,这次不是满天箭雨,仅是一梭铁箭,海叔有些措不及防只能舞动铁棍扫落铁箭,可黑洞远不止八个,轮番射出又一排铁箭。海叔舞棍急退,不料八臂铜弩完成装载,几乎是八箭齐发,好在海叔也已退到树边闪身躲开,只听他痛苦地低吼一声,这让我们皆是吃惊,是什么伤了他?花姐忙道:“海叔!”海叔从肩头拔出一支箭远远抛开,肩头窜出一股白烟,迎风散发出阵阵恶臭。花姐惊惶道:“桃木箭!海叔,是桃木箭吗?”海叔嗯了一声,绝望道:“咱们也不可轻举妄动了…”桃木箭,鬼畏桃,这机关树不仅伤人,还能伤鬼。我心头恍然悟到,树里定藏有玄机,从铁箭换桃木箭来看,里面肯定有智能生物,人?我浑身寒意涌动,会是什么样的人躲在里面呢?鬼!难道又是鬼?
花姐隔着树道:“海叔,我们能绕过树吗?三佛洞就在树后不远。”海叔背靠岳桦树探头望向树后,艰难道:“三佛洞离树太近,树的背后若也有箭阵,我们谁也无法靠近。”花姐喝道:“海叔,不试怎么知道,我去闯一下!”海叔沉吟道:“去吧,小心桃木箭!”花姐将单刀负在背后,双手戴了手套,深吸口气。四周三姝皆道:“姐姐小心。”花姐在四姝中年纪虽是最长,可身手却是最好,身轻如燕纵出树后,鬼魅般的身法比起海叔丝毫不差,已是青出于蓝,她连跃两棵岳桦,灵柩树的八臂铜弩已然察觉,有四条弩臂皆是指着她的方向,怎奈花姐身法太快,箭弩无暇发射,但下一棵离花姐最近的树距离甚远,她在树后迟迟不动,探头朝海叔做了个手势。海叔点了点头,转朝余下虞儿、曦儿、邾儿做手势,这显然是只有他们之间能懂的暗语。三姝同时收到,只听海叔忽道:“走!”他和邾儿三女同时晃动身形,在距离较近的岳桦树之互换身形。
这一招果然奏效,立刻分散了八臂铜弩的注意力。花姐趁机猫腰一跃,骤起骤落间已是顺利到达了树后,她双手朝外一抛丢出两支桃木箭,原来八臂铜弩还是没漏过她,幸而花姐徒手接箭的本领也是一绝,难怪她要负刀于背,对自己的绝技极有把握,想必要接住四支箭难度较大,故而叫海叔他们分散八臂铜弩的注意力。如此花姐已是绕到树的右侧,而左侧的海叔也不甘寂寞,示意三女继续移形换位分散铜弩注意,他自己要朝左侧绕到树后,从两边分别挺进,八臂铜弩起先还时不时射几箭,可等花姐和海叔绕过侧面,八臂索性不动,任由他们去绕。转眼我们已经瞧不见海叔和花姐,邾儿三女也停下不动,灵柩树的八臂铜弩齐齐指向背后,忽然就听又是嗡的一声巨响从树后传出,八臂铜弩也跟着弦动弩飞,树后不远传来密集的叮铛之声和海叔、花姐的各自一声惊喝!
树后也有箭阵!我的心不由悬了起来,不知海叔和花姐能否成功,哪怕不成功是否能脱险,好在隔了一会,左右两边都有人影晃动,海叔和花姐互换了位置,海叔从右边撤回,他背后如刺猬般插着十几支铁箭,花姐则从左边退回,双手抓着四支桃木箭,左肩衣衫破裂雪白的肩头上一道黑色的焦痕,已是发髻凌乱。两人分别靠近众人,海叔掩在树后拔箭,花姐抛下桃木箭,满脸沮丧瞧了瞧我们道:“不行啊,根本没时间打开洞门,这妖树的火力太过猛烈了。”这时海叔砰的一声用铁棍击地,目露凶光道:“不行,哪怕牺牲几条命,我们也要硬闯!”这话无疑是下了敢死令,可还不等我们表态,那棵灵柩树再度嗡的一声巨响,正面又射出一片箭雨,我们几个吓得潜意识缩在树后,同时八臂铜弩竟也在连射。我心中奇怪,我们没人行动,怎么树又开火了?
思绪间朝后望去,却是龙战天他们到了,这机关树竟然不分敌我。龙战天、敏不正、严不顺、龙将军、黑子、大学士一个不少的躲在我们后面两排的岳桦树下,看来四大皆败真是一败涂地,一个都没解决。然而就这工夫,海叔第三次冲了出去,八臂铜弩射罄,箭阵也放空,两边都不可能立刻补充,他弹跃之间已是离树十步,猛然就听又是嗡的一声,箭阵不可思议地已装载完毕激射出来。好个海叔,临危不乱,使出铁板桥的工夫笔直躺倒,箭阵不似八臂铜弩那般能选择角度,扇形平射而出,从海叔额头上掠过。海叔拱身弹起,眼见八臂铜弩又要上弦,转身撤回树后,垂头丧气。身后有人笑道:“‘千手恶棍’不过如此。”海叔扬起目光不屑道:“料你‘八臂神龙’也未必挡得住这‘八臂铜弩’!”龙战天从树后露出半张脸笑道:“这是他大清顶尖工匠建造的‘八臂千瞳’,我又为何要去闯呢?”海叔怒道:“放你的乌拉屁,你们招募的都是我们汉人工匠!”他俩这一来一回间,我倏然瞧见躲在树后的敏不正和严不顺正偷偷举起弓指着我和瑶绫。“别动!”花姐和邾儿齐齐喝道,原来她俩也发现了两人的举动,花姐举着桃木箭,邾儿则双手插入镖囊蓄势待发。
局势忽然僵持住了,敏不正、严不顺两次射杀我和瑶绫都无故失手,引来龙战天几番训斥,他俩急于将功补过不愿放下手中弓箭,恨不得一箭射我和瑶绫十个窟窿,但又慑于花姐和邾儿的威胁,一时举棋不定、骑虎难下。龙战天见状朝敏、严两人摆手道:“放下。”敏不正、严不顺满心不甘,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卸。龙战天继续露出半张脸竟是笑容可掬道:“海总把头,咱们谈比买卖如何?”这话出口,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原本以为清冷月色之下茫茫岳桦林中前有机关树挡道后来追兵,没想到追兵居然来和我们谈买卖。海叔道:“龙战天,你想干什么?”龙战天道:“咱们都是江湖上横来直去的汉子,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我开门见山吧,我想和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