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带动似地异口同声重复——“第十三条、滥用私刑并致死者,斩首或绞刑。”
一道残酷而美丽的白色剑光随着众人的背诵声划过弗朗格的脖子,那颗三角脑袋立刻滚下了肩膀。
连王海峰和松永真次都没反应过来,谁都想不到有着强势后台背景的弗朗格竟然被比杀猪还简单干脆地杀掉,而动手的竟是个如天使般美貌的十六岁少女骑士。
伊莉安娜的眉毛都没抖一下,她依然保持着端正的神态和严肃的语调继续背诵:
“……第十六条、克扣军饷中饱私囊者,斩首或绞刑……”
在迟疑片刻后,异口同声的声音再次集团重复道:
“……第十六条、克扣军饷中饱私囊者,斩首或绞刑……”
又一道剑光、又一颗人头。
伊莉安娜的背诵声停下后、众人的重复背诵声响起、然后就有一颗军官的脑袋随着她的剑光落下。
卡尔玛、王海峰、松永真次三人也不知不觉地被带动着加入这个仿佛进行着某种神秘宗教仪式的行列。明明是残酷的血腥暴力,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神圣感。在他们眼中,这个银发金瞳的少女骑士仿佛就是从天而降、宣告罪人死刑的断罪天使。
而此时、伊莉安娜的心中却在深深震动着——
(人类的群众心理、实在太可怕了!如同盲从的羔羊一般,只要稍稍引导就会变成一股难以想象的可怕力量。难怪从古至今,只要稍稍懂得利用人性的人就可以轻易支配这些盲从的羊羔……)
正文 第六章——觉醒的预兆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9…2 10:50:11 本章字数:5308
(奥丁大神在上,请您宽恕我的罪行、保佑我平安地完成这次任务。我不是在背叛战友和师长,而是为了清净公正的世界!)
一个身着条顿帝国监察军制服的年轻士官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默默地在心中忏悔祷告、一边尽量将紧张的神情放松些,然后缓步来到其所在连部的临时粮仓。仓内整齐地停放着两排运粮车,这个左臂上佩带着“维京”师师徽(维京式双翼战盔图案的纹章)、肩章上标明中士军衔的青年开始逐辆检查起这些车辆。
仓内再无旁人,就是有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因为这个士官在其所属连队中负责的就是临时粮仓的设备管理。
在其中一辆运粮车旁,青年中士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后,开始和之前一样俯身检查两侧车轮。在检查右侧第二个车轮时,一个小小的油纸包从其袖口滚到手上、接着随手一塞、便被深深地藏进了这个坚木车轮内侧的暗缝中。
虽然心中紧张,但手脚依然麻利。从那种熟练的手法,可见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玩这种瞒天过海的把戏了。
青年中士在“变”完这道神不知、鬼不觉的“戏法”后,抬起身子深吸口气、又警惕地四下扫了一眼,才继续旁若无事的检查起剩下的运粮车。最后一辆运粮车也检查完后,这名年轻士官在心中再次向奥丁大神忏悔祷告了一下,才整了整军服、稳步离开了临时粮仓。
没有人阻止他离开。
当天上午,包括这辆车在内的运粮车被套上耐劳的骡子,由专门负责运输补给的部队押送上路、前往后方中转站。当然,没人会对这些从自己人粮仓里出来的运粮车进行什么检查。就是检查,也不可能在如此众多的运粮车中发现那辆车辆的“问题”车轮的问题。
通过崎岖的山路,运输部队谨慎小心地在这片刚结束战争不久的边境地带行进。很偶然的,有几辆运粮车在不可避免的情况下撞上了路边的石头、碰坏了坚木制造的车轮。准备充分的运输部队立刻快速地换上备用车轮,已破损的车轮被随便丢弃在山道旁。在每次山地运输中总是难免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
次日,一路平安的运输部队顺利地抵达了后方中转站,按照各部番号登记后开始装粮工作。谁都不会去在意路上破弃的那几个车轮,它们早已被遗忘在众人的脑海中,只有管理后勤设备补给的人才会在帐上随意地记上一笔而已。
谁都不会察觉,就在运输部队走远的那个时候、几个当地山民打扮的柴夫“碰巧”路过此地。当他们发现这些因破损而被废弃的坚木制车轮后,大概是考虑到还可以废物利用地用来当柴火、便顺手把它们捡了起来。
欧罗大陆各国的正规军在军用车辆和设备上、和军马兵器等物资一样都标有清晰的部队番号和序列号。但,只有条顿帝国军等少数国家切切实实地将这个规则落实到每一辆车、每一个设备甚至每一个零件。
所以,这些山民很容易地就找到了那个有问题的“问题”车轮。然后,轻易地取出了那个小小的油布包。
山民们丝毫没有耽搁时间,对此处地形已掌握得非常熟悉的他们立刻钻入了山中。七拐八弯后,来到一个因战争而荒废的山中村落。
“你们为了什么而战?”
低沉的声音从森林暗处传来,这些“山民”立刻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答:
“为了清净公正的世界!”
和暗藏的哨卡对上暗号后,他们进入了废村的深处。村内有四百多人各式各样打扮的人,从身体和相貌特征上可以看出都是维京人、科南人、斯拉夫人等蛮族,也有不少是非纯正血统的条顿人、但几乎全是草根阶级出身的草莽之辈。
在被烧焦房顶的原村长大屋内,一个身高数丈的魁梧汉子张开双臂以豪迈的科南族礼节依次拥抱了这些冒险回来的同志。
“这个国家、这个世界,是被自恃血统纯正高贵的贵族所统治的污浊、不公正的世界!只有把所有的贵族全部杀光,才能创造一个清净而公正的世界!全世界所有的底层人民和奴隶都是我们的同志!我们一定会成为世界的主人!”
“乌拉!”
“万岁!”
“TF旧世界!创造新世界!”
乱哄哄的欢呼后,这些胸中燃烧着革命热情的蛮子们开始讨论正题。首领模样的大汉打开那个小油包,在仔细地看过后露出失望的表情,抬头叹息道:
“混进条顿帝国监察军‘维京’师二团的弟兄们、利用三营营长弗朗格中校等人对维京籍士兵的暴行发起了哗变,但只有三营的同胞响应。事态本来还可以继续扩大,可惜被快速地平息了。弗朗格等人被当众宣判后处决,三营死伤士兵得到抚恤、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受了些小惩也就息事宁人了。”
四周的人们都低下了头、一个本来可以闹得轰轰烈烈的革命事件竟然被如此闷声闷气地掐死在了摇篮里。
“斯巴达克思队长,看来我们太小看‘维京’师师长多兹鲁阁下的威望和能力了。”
尽管多兹鲁是条顿帝国的三皇子、还是“蓝血贵族”,但这些草莽汉子在提起他的名字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用了尊称。
“也许吧,但平息这次事件的不是多兹鲁阁下本人,而是其弟弟卡尔玛。”
这个被称为斯巴达克思的科南族大汉摇摇头,有点不可置信地继续说道:
“这小子只是个刚从军校毕业的菜鸟、凭皇家家世当上中尉,如何会有能力压住那种混乱场面?情报里提到,当时他身边有个非常年轻的女骑士跟班、似乎是她给卡尔玛出的点子。而且弗朗格等人,居然是被这个小丫头给杀……”
从没有窗户的窗口处射进的一阵火矢硬生生地截断了斯巴达克思的话,带火的乱箭在空中不断地嗖嗖而至。这个已被烧毁过一次的破屋只勉强做过些修补、和在此废村内的其它建筑一样难以支撑。
“敌袭!有敌袭!是、是帝国监察军!条顿帝国监察军‘维京’师的部队!”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哨卡呢!为什么不发出警报!
斯巴达克思率领众人从燃烧的破屋里连滚带爬地逃出来,听见已经迟得不可挽回的敌袭报告后怒斥部下,但其部下也只能张着惊讶的大嘴而已。
帝国监察军来袭的人马并不多,只有两百来人而已。在一名浅紫发少年监察军骑士的指挥下安静地解决了哨卡、然后快速占据了有利地形以火矢进行先制攻击。
箭头涂上硫磺和混合油脂的阵阵乱矢、离铉后在空气中因摩擦而迅速燃起点点地狱之火。大批蛮族战士们连武器都没来得及取就被射倒,立刻致命的人是幸运的、那些中了火矢后将死未死的人惨叫连连,还有的变成了火人在地上来回滚动。村内各个建筑内的蛮子们也纷纷被逼了出来。
有和没有受过严格集团作战训练的差异、往往就在这种时候充分地显现出来。比袭击者的人数多出一倍以上的蛮族战士们个个都很善战,但只懂凭一股冲劲打仗的他们根本无法在如此混乱状态下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或突围。除了斯巴达克思还能将身边附近的人聚集起来,其余人无论进退都如同一盘散沙。三五成群、各自为战的乌合之众几乎成了监察军单方面屠宰的对象。
远用箭射、近用枪刺剑砍,帝国监察军部队始终掌握着战斗的节奏,保持着作战阵列不快不慢地步步逼近。四百多蛮族战士,转眼间已有一大半横尸当场。
“快撤!弟兄们!从后面的山崖爬下去!”
斯巴达克思带领着剩下的百来人以大火浓烟为掩护撤退至村后的山崖。似乎是为了避免这些亡命之徒在穷途末路时反咬一口,帝国监察军部队在那位佩着中尉军衔的浅紫发少年骑士带领下缓步稳稳进击、并没有一拥而上地穷追不舍。
来到山崖旁的斯巴达克思、率先带头拽着崖边早已准备好的藤条滑下山崖。这条危险但可行的退路是斯巴达克思在此地安营扎寨时就已准备好的。
当斯巴达克思的脚刚接触地面、大多数蛮族战士还正顺着藤条往下滑的时候,从山崖下的树林里射出一排早已恭候多时的弩矢。由连装快弩发射出的连珠矢将还悬在半空中的蛮子们当成了毫无遮挡的靶子,他们在接连起伏的惨呼中坠落地面、没被射死的人也摔断了脖子或身体其它部位。一些还在崖边的人只好掉头返回,被迎面而来的监察军逮个正着。
(……作战计划得实在太稠密了!先看穿了我们联系情报的方式、跟踪找到了我们的临时据点、将有限的兵力有效地布置成前后包围的口袋、在此地区干燥酷热的天气情况下进行火矢攻击、然后把我们逼得走上最后的退路、现在又……)
在估量了形势后,斯巴达克思握紧了手中的巨剑、这是他当年在角斗奴隶竞技场内赖以生存的最可靠朋友。凭着多年的战斗经验,他判断林中的伏兵并不会太多、至多数十人左右,自己和剩下的兄弟们还是可以放手一搏的。
双手挥舞着有普通成年人身高那样长的巨剑,斯巴达克思带着最后剩下的十几个野兽般的蛮族战士冲向伏兵所在的树林。无数经验教训告诉他,越是危险的地方有时越是安全、越容易闯出一条生路。
他的判断完全正确。
林中的伏兵的确只有几十人,而如此猛烈的困兽之斗也超出这些伏兵的想象。在舞动巨剑拨打开一阵弩矢后,利用弩矢发射的间隙时间、又失去几个同伴的斯巴达克思终于冲进了树林。在对方正放下弓弩、拔剑准备近身战斗时,如同一头发怒蛮牛般的斯巴达克思已接连砍翻了好几人。
就在他所向披靡、就要这么一鼓作气地杀出一条生路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他侧面迅然袭来。本能地感到危机的斯巴达克思双腕一抬、手中的巨剑居高临下地要将此敌一劈为二。对于自己这足以碎岩裂石的一剑,斯巴达克思有十分的信心。他曾在斗技场、以如此一剑将一头充当角斗兽的大型魔兽一刀两断。
这一剑无法挡。
更无法躲。
但,这个身影居然一不躲、二不挡,而是迎着斯巴达克思劈下的巨剑冲近他的身前。然后,在巨剑将落未落时、一道宛如白亮色细线的剑光已经穿透了如公牛般的野蛮人的右肩锁骨。
计算得无比精确的力道和不偏不倚的位置、使得斯巴达克思手中的巨剑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在削落此人几丝银发后、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将瘫软的身子靠在背后一棵大树上的斯巴达克思、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险胜自己的对手,心中充满着惊讶和赞叹。
惊讶的是这个对手的战斗方式——简练实际而又不失优雅高贵,仿佛将自己的命运交付给死神、然后再从死神手中夺回自己的命运。
赞叹的是这个对手的技量、勇气、天使般的美貌和女武神般的气质。
数百年后的历史学家们,在共同为伊莉安娜编写的传记《银蝇的女帝》中如此描述:
“自幼就因亡族而成为奴隶角斗士的科南人斯巴达克思、也许是历史上最伟大的野蛮人。他没有受过任何正式的军事或政治教育,却组织起了一场让罗马元首议会制共和国濒临灭亡的奴隶大起义、并最终创建了自己的王国。而教导这个最初只是想对整个贵族社会进行大清洗报复的野蛮人逐步看清世界真实性的导师,不是什么隐居的大贤或世外高人、而是当时还只是一介下级军官的伊莉安娜陛下。”
其实当时,在战斗后仍紧张得无法呼吸的伊莉安娜根本没想过“教导”这个野蛮人什么。事实上在刚才的生死对决中,如果她知道斯巴达克思的巨剑有如此威力和速度的话、她决不会用如此冒险的战斗方式。刚才那一瞬间,伊莉安娜几乎已经看见瓦尔哈拉神殿(Valhalla英灵殿)的大门在她面前打开。
极度的紧张下一股莫名的感觉从她的脑内爆发传至全身,在那一刻、仿佛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世界都在瞬间停顿了下来——当然也包括斯巴达克思挥剑的动作。
她是唯一可以在这个停止的时空中活动的人,或者说、她就是这个时空的调整者。
而在她一剑得手,精神放松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如果没有发生这种异常现象的话……大概就是两败亏伤甚至同归于尽的结局了。
伊莉安娜感到,在体内的灵魂深处、仿佛有个已经沉睡了千万年的“自己”正在慢慢苏醒。而通过脚下的大地,她似乎听见在幽深地下的某个无底深渊中、传来一阵阵神秘的胎动——某种生物将要破卵而出的胎动。
而这种胎动、和伊莉安娜体内的那个“自己”像是正在进行某种共鸣。
地狱七君主之一、“蝇之王”贝尔丝芭布开始了数千年一次的觉醒,因为有资格作为其继承人的子孙已经出现。不过,只有通过贝尔丝芭布试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