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也呆立在原地,半天才找回了声音:
“这是我挨的第二个耳光,第一个是我用激将法逼我爸打的。”
“对不起,小也,我……我……”挥手打了陆小也一个耳光以后,南飘立马就后悔了,看着男生苍白的脸,心里刀割般绞痛。
“在我十岁以前,我也是和洛小光一样干净、纯良的男孩。我拥有幸福的家庭,妈妈是大学里的钢琴老师,爸爸是中学里的美术老师,爸爸很爱很爱妈妈,妈妈也很爱很爱爸爸。可是因为我的一不小心,妈妈永远离开了我和爸爸,从此,爸爸变成了不苟言笑的商人,放弃了自己视为生命的教师职业,我觉得对不起爸爸,想让他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可他什么也不说,一直对我很好,不管我做多么过分的事情,他也从不说一句责备的话。后来,我和爸爸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并且离开了家,爸爸去找我回家,我拿‘我没有家’的话激爸爸,他终于给了我一个耳光。后来我才知道,爸爸伸手打我那一个耳光,远比我挨那一个耳光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陆小也自顾自地说,泪水在他的眼睛里迅速地旋转着,立马就要滚出来的样子,他使劲拉扯着嘴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像一个悲悯的孩子。
南飘把小也拉进怀里,像抱着自己的一个小弟弟:
“小也,谢谢你能对我说这些……如果我不是向南飘,也许我们可以有第二种结局:成为好朋友。”
“因为你是向南飘,所以你会选择永远得离开,对吗?”
“对,你和小影都一样。”南飘绝然地说。
“南飘,我们都应该试着忘记童年时烙在心里的伤痕。我已经不再唱JohnBrion、NickCave、Nirvana和P。JHarvery的歌了,也不再随着Vanhalen的金属乐起舞了,我已经变成了和洛小光一样干净、明朗的好孩子,南飘,你也要努力,只有自己快乐了,才能让自己爱的人快乐。”陆小也的脸上有纯净、明了的笑容。
“不要说那么俗套的话了。“南飘的脸上有苍白无力的笑容。
——你和小影都离开了,我已经没有爱的人了,即使变成了干净、明朗的好孩子,也不知道把快乐给谁。
“南飘,其实你笑起来更好看。“陆小也突然说。
“小影也这么说过。”南飘凄恻地笑笑,“你一定要让小影幸福,如果没有我,她爸爸妈妈就不会碰上什么狗屁的飞机坠毁事件,她就可以永远得做深居在白色别墅里的小公主,陆小也,我欠她甚多,其实我很想陪在她身边补偿她,但她现在笑得这么灿烂,你让她这么幸福,也许离开才是对她最好的补偿。小也,你一定要让小影幸福。”
“我会的。”陆小也哽咽道。
“你回去吧,不然小影该担心了。”
“恩。”陆小也把南飘拥入怀中,用力地抱了她一下,“谢谢。”
陆小也转身离开。
南飘缓缓蹲下身,把脸放在手心里,手心很快就潮湿了,学校的广播里传出汤奕蓉悲伤、嘶哑的嗓音:
看着你背影模糊
你的微笑早已失去了温度
其实心里最清楚
再也无法为你付出
已经走到这一步
我想我们真的已经迷了路
终点永远到不了
最后只好举手认输
祝你幸福
除此以外
我还能送你什么礼物
以后的每一天
我会微笑
为我祝福
祝你幸福
早就知道
就算怎样留也留不住
不如就此放手
让你自由……
陆小也朝埋头拧着手指的小影跑过去,俯身在她耳边说:
“影影,她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到上海有事,就要回北京了,顺便来看看我。”
“……”念小影撅着嘴,把手里的草莓冰激凌送到了男生嘴边。
“丫头,现在知道了吧?没有我,世界都转不下去了,只不过呢,我会发发慈悲,一直都跟着你,让你的世界转下去。”陆小也一脸的臭屁样,张开嘴去咬女生递过来的冰激凌。
“让你臭美!”念小影把拿着冰激凌的手收回来,陆小也咬了个空。
“哈哈哈……”旁边座位上的人笑得喷饭。
“丫头,给一点面子,好不好?”陆小也一脸的无奈相。
“以后还会那么得意吗?”念小影问。
“你那叫乘胜追击,我再也不敢了,“陆小也附在女生耳边认真地说,“只不过,影影,除了开玩笑的那两句,后面的都是真的。”
“吃吧!”念小影的脸上挂着冰激凌一样的笑容。
一直错过(2)
一直错过(2)
西下的阳光从窗户泻下来,给放在窗边的纯白色钢琴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也把坐在钢琴前的女生拘囿在一片金色的光圈中。陆小也矗立在窗边,安静地听女生弹琴,一首一首优美的曲子经她纤细、修长的手,被演绎得愈加引人入胜。
陆小也看着向北静静地流淌着的黄浦江,江面上铺着一层金色的光芒,显示出了它无与伦比的美丽。
“上海真的很美。”陆小也忍不住发出感慨。
“是啊,真的很美。”念小影离开椅子,靠到了男生身边。
“小影,如果现在你能去维也纳留学,你会去吗?”陆小也问。
“你会去吗?”念小影反问。
“我在问你哎!”
“汪潭爸爸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想去也去不了。”念小影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呆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只要有幸福就可以了。”
“在上海我就很幸福。”念小影赶紧加了一句。
“我也一样,所以我喜欢上海。”
小影,因为上海有你,所以我才觉得幸福。
小也,因为上海有你,所以我才觉得幸福。
——那些哽在我们的喉咙里,没有说出口的话,会不会在我们的心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枝叶交错在一起,互相倾吐我们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和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两个人肩并肩安静地站在落地窗前,快沉淀下去的夕阳吻着他们的脸,温暖无比。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陆小也松开女生的手。
“我和你一起去。”念小影又抓住了男生的手。
“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粘啊?”陆小也哈哈笑道。
“没有拉,那你一个人去吧。”念小影缓缓松开了陆小也的手,同时,也把依依不舍的感情传递到男生的手上,直至他的心底。
“影影,没事的。”低沉而又温柔的近乎哄小孩子的声音。
门铃响得频率更快了,陆小也赶紧去开门。打开门,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
“一个姐姐交给你的东西。“小女孩把手里的纸袋塞到陆小也手里,迅速跑开了。
陆小也的眉毛被突如其来的纸袋挑飞了,他三下五除二打开了纸袋,一叠照片滑出来,KISS地板的声音空旷、干脆。他弯腰看清照片的时候,脸上呈现出混沌状态下惊讶和悲哀——南飘跪倒在地上的照片,南飘打他耳光的照片,他和南飘拥抱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都像一件把他和小影割开的锐利的切割器。
纸袋里夹着一张紫色的纸,上面写着:半岛咖啡厅。六点见。
“小也,怎么用这么长时间?”念小影走到门口去看。
“奥,“陆小也把纸袋放到身后,撒谎说,“送信的,需要签收。”
“谁写的信啊?看上去挺厚。”小影把头探过去看紫色的纸袋。
“是喜欢我的女生写给我的情书哎,不给你看。”陆小也把手里的纸袋举过头顶。
“我才不看呢。”念小影没来由地发火,转身上楼。
“骗你的,是我爸寄来的,你想看就给你好了。”陆小也赶紧跟上去,嘴上说着,并没有把纸袋递过去。
“我才不看呢!”念小影这才松了口气,嘴角隐藏着甜蜜的笑容。
“影影,我朋友……”陆小也解释道,“就今天中午那个,她坐六点钟的飞机,我想托她给我爸带样东西,现在得去一趟机场。”
“恩,小也,你要早一点回来,我等你。”小影的脸上写满了不舍。
“放心吧,我会早点回来。”陆小也的脸上写满了不舍。
黄昏的时候响起的江上的汽笛,沉重得悠长得在一片火红色的江面上飘荡着,带着浓重的挥之不去的哀伤。
——也许。也许。也许。
也许两个人都有预感,过了这一秒,便过了两个人的交点。从此,各自曲折,分道扬镳。
远处传来莫文蔚的歌声:
如果还有以后
I here is i
别放开你的手
这一秒过后便是尽头
如果没有以后我的爱还为谁保留
都不必说出口
这瞬间就是天长地久
在时间的洪流里
我们不是一无所有……
一直错过(3)
一直错过(3)
时间矗立在秋天的尾巴上,傍晚的空气有一点清冷。抬头仰望,城市的上空有斜飞过空中的飞鸟,在灰色的天空里紧贴着树林鸣叫。
半岛咖啡厅里,许梦怿坐在落地窗边等人,紫色的裙角在从窗户灌进来的风中摇曳。她是精心装扮过的:一条斜边的淡紫色长裙勾勒出她绞好的身材,耳朵上有一对简洁大方的白玉珠耳环,手腕上戴一串用施华洛世水晶串起来的手链。她的头发是花了三个小时精心扎出来的散散的娇俏的马尾,脸上有干净透明的妆容,分明现出一种纤巧的精致,美得让人无法置信。
陆小也进了咖啡厅,径直走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顿时,许梦怿的眼睛里旋转着晶莹的泪花——(炫)经(书)历(网)了514个日夜,他的眼睛依然看不到自己。
“小也,真巧啊!你也常来半岛?”许梦怿的笑容从容,坐在了陆小也对面的座位上。
“我叫陆小也,以后记清楚了。”陆小也瞪了许梦怿一眼,恶狠狠地说。
“陆小也,可以请我喝杯咖啡吗?”许梦怿的脸上保持着青春唯美的笑容。
“请你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陆小也愤怒地大喊,脸上摆出不屑的表情
咖啡厅里的人都把目光定格在两个人的身上,暗自纳闷,这个男孩为什么会对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发火呢?
“陆小也我给你三次机会。已经过去一次了,现在还剩两次。”许梦怿漂亮的眼睛里旋转着泪花。
“……”陆小也冷笑道,“即使给我一百次机会,答案也只有一个:不可能。”
“好,那我就给你一百次机会!”许梦怿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凄楚。
“你有兴趣,我也没有时间陪你玩。”陆小也起身移到了旁边刚刚空出来的桌子上。
许梦怿跟过来,漂亮的脸蛋上勾出一抹冷酷的笑容,直截了当地说:
“陆小也,我就是你现在正在等的人。”
我就是你现在正在等的人。
声音跌跌荡荡地传到陆小也的耳朵里,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女生绞然化做了一个无比恶毒的女巫。她身上的紫色盛装让他没来由得想到废仓库的墙壁上闪着紫色光芒的八个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黑色汹涌而来,将他的心毫不留情地裹狭其中。
“你简直是个魔鬼,这么卑鄙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反应过来,陆小也破口大骂。
“手段的确不是很光彩,可是陆小也,我是因为爱你才会那么做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陆小也讥讽地干笑了几声,“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我的,我一定要得到你。”许梦怿的脸上又亮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声音温和却有力,“跟我交往三个月,三个月,你会爱上我。”
“可是,那些照片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作用,即使小影看见了,我也会解释给她听。”陆小也改用冷冰冰的声音说,“你这样的女生,我最恶心。”
陆小也端起桌上的咖啡,泼在了已然变成女巫的许梦怿的脸上。
许梦怿镇静地掏出手帕,从容地擦掉了满脸的咖啡,说:
“陆小也,如果是以前,也许我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塌陷了,会寻死觅活的。可现在我能坦然处之了,因为我已经为你自杀过一次了。”
陆小也讥讽地笑笑:
“你的脑袋缺氧了,谈话到此结束,OK?”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