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为何?
到了今天,我只能说,万事都在九轩大人的算计中,他想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去做什么,最后就一定会得到什么。
但同时,罪孽也让他一笔一笔还债。
杀戮太重;就好像本是一件美丽的东西;但是中间有了不纯的一环,几经轮回,便生。出一个怪果。
传言中,第一位夫人乐景宜的一碗毒药,毁了他的下肢。
我记得那年腊月初七的深夜,景宜小姐混进厨房被我抓住的情景。那就是悲剧的起幕,虽然景宜小姐也许只是为了她孩子般的愿望。
腊月初八是乐家新年祭奠的最后一天,腊八粥将依次赠予家筵上席坐子弟,从首席至末席,乐家一直都以此确定家族成员的地位,直到那个事件为止。
每年腊月初一就开始搭棚灶,支上六口丈二大锅。等到腊月初七鸡鸣生火,六大口锅内杂诸豆米,并果实如栗豆之类,矜奇斗胜,皆渍染未碧色,糖霜亦如此。豆米下锅后要不断火地煮十二个地支,到腊八的拂晓出锅。
这就是乐家新年的腊八粥。
那一年,景宜小姐想偷喝第一碗粥被我捉住——有三四年她首席的位置都被乐绯盈占据——没喝上一口,便被迫将倒在碗里的粥被倒回了锅里。
然而第二天,坐在首席位置上的九轩大人却中毒残废。
乐家这样的事,谁说的清呢。
。
在湖洲的动乱中,九轩大人的第二任夫人乐绯盈失踪。
九轩大人最爱的,绯盈小姐。
我同样无法忘记在那个肮赃,破旧的找到绯盈夫人的场景。
我们花了四年费才找到她。
绯盈夫人昏睡在那张又黑又油腻腻的床上,她穿着破旧的衣服,蓬头盖面,我几乎都不感想象绯盈夫人遭受的可怕的一切。
绯盈夫人是一位多么温文聪彗的夫人啊。
当她醒来,她只是疑惑地望向我们,就立刻像受到惊吓一样缩到床角,无声地颤抖,九轩大人终于忍不住抱住他,就像抱着自己失而复得复得的珍宝,告诉那个受尽伤害的女人,“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可是绯盈夫人却惊吓地奋力挣脱,发出不明所以的声音,她眼里的惊恐我前所未见,慢慢渗出泪水。
后来我们才知道绯盈小姐疯了。
一疯就是十几年。
。
九轩大人唯一的女儿青红,离家出走也有十年了。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连练离廷都来为当年的事寻仇,虽然密报上说他当场没死,九轩大人饶了他一命。
但,又是罪孽。
我已经老了,我只能说,都是报应。
。
火光冲天的乱影,在滴着血的刀下逃蹿的人们,虚弱的老人拽住那些蛮族的衣角,苦苦哀求:不要杀孩子。
然而绯盈小姐却回答,可是我主耶和华说,让孩子回到他的怀抱。
。
。
'第四个出场人物:苏夕硫
苏州府人士;前为歌伎;延禧八年册封公主;远嫁大苑;唯一挚友:雪衣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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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夕硫
更新时间2010…7…11 9:50:19 字数:2436
我是苏夕硫,苏州府第一歌伎,延禧八年帝都进封的浭澅公主,大苑的迦澅皇姬,如今,监牢里的死囚。
一切都好像昨天还在的事。
究竟是哪一步走到今天这个结果的,我也不太明了,我所有的决择都做的太快,太应时,一转身,就到了现在。
当然,也不是那么无迹可寻,凭着一时的年轻美貌,再加上义无反顾的大胆,我竟然就真的成了皇妃。
并且,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作这样的抉择。
而同样的伎俩却从来都没有在另一个人身上成功过。
那些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屈辱,繁华,荣耀,我这一生也算是什么都经历过了。
甚至还能在史书上留名。
可以说,没有什么遗憾的事。
数着行刑日一天一地逼近的时光里,回想着过去在苏州府的日子。
苏州雨;昨日轻轻今夕否,前情尽已去,纵在红尘尽已去;
苏州雨,曾于春夕薄雾中,梦入烟水路;
十里寒蝉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容眠;
月生莲潭寒月光,相寻千尘路。回首春痕幻虚影,飞雨落花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
苏州雨,昨日轻轻今夕否?
细细狭狭的线雨,轻轻移来移去的油纸伞,青灰的石板小桥与烟瓦白墙,以及,听我心事对我微笑的,唯一,朋友,在我的记忆中,越变清晰。
听说,死前想的越多的地方,就是死后归魂之处。
琉璃会在那里等我吧。那里也是她梦起与梦碎的地方。
她死了,十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却原来,我已经这样老了。
。
今天,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看望我。
九轩。
湖洲洲主,帝都转运使大人。
这事很蹊跷。
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还来看我,帝都与大苑交涉的结果,就是大苑最终宣称这是大苑皇室的纷争,与帝都无关,最终决断了我的死。
又一次,被抛弃了。
所以无论是政治,还是私交方面,都已经劳不动他枢密使大人来看望一个,他国的,没有丝毫利用价值的死囚。
更没奢望过他是来救我的。
他是一个很可怕的,废人。
我想要最后的平静。
在希望后绝望,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当然,我还是感激他的到来。
能在异地看到故人,总是好的。
我好奇地看着他,揣测着他的目的,他显然不是来跟我叙旧的,更正,我跟九轩大人也没什么旧好叙,只曾经在宫宴上远远地见过几面。
他彻彻底底地忽视了现在这个环境,自言自语,他的声音,温和好听,他说;“十年前;大苑第二次来朝的时候;我在宫宴上见过皇妃您;”他停了停;像是回想起了那个时候;微微笑了一下;“听说;那次是皇妃您主动请缨要求来朝的;那个时候真是好时光。”
破败肮脏的监牢;身上破旧不堪的布条,蓬头盖面,就是我现在的处境。
他停了一下,有点沉浸在那个时候的样子,而我也就继续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他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真是好时光,那之后不久,我就找到回我失散的妻子,乐绯盈,虽然,她已经疯了。”
乐绯盈?!
“你说,”他终于把目光停留在我眼睛上,“现在想想,”他感慨地说,然后问,“你认为,那个疯女人,她真的是绯盈么?”
真是尖锐,就这样直接问过来,毫不含糊。
看来对于一个没有生的希望的人,他不拐弯抹角,浪费时间。
原来,是这件事,琉璃死后,我割舍了许多记忆,包括这件事,这最后一件事,终于找到我头上了。
但在我自己还没发现的时候,我笑了,微笑,我很快意识到我不能笑,他就是来观察我的反应的,我应该迷茫地看着他或者冷冷地讽刺他,而我竟然微笑了,笑,表示我知道这件事,而我,苏夕硫,在二十年前和乐家是没有交情的。
和我有交情的是雪衣琉璃,和雪衣琉璃有关的是各种医术传奇,和医术传奇有关的是因好奇而和琉璃有所认识的乐绯盈,和宛如她镜子的,乐景宜。
失误!
于是我继续微笑下去,直至把微笑变成冷笑。
“她当然不是九轩大人所深爱的绯盈夫人,”我笑着说。
笑着看着他瞳中变幻着我所不明白的色泽。
“她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清楚的疯女人,那个爱您的,您所爱的乐绯盈,早就从她发疯的那一刻起,就永远地消失了。”
“九轩大人,终于忍受不了自己的妻子是一个疯子了么”,我嘲笑着说。
“她到底是不是……”
“她只是一个疯女人。
相信我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嘲笑,与嫉恨,。
“她就算疯了,也是与众不同的疯。”他说。
而我还是笑,“自欺欺人。”
他盯住我的笑,想从我的笑中看出更多的东西。
我笑得脸都快抽搐了。
他定了一会,离去。
“慢着;”我叫住了他;“我有一样东西,希望您能交给尊夫人帮忙保管。”
他注视着我,思量着我这一举动的含义。
我拆开破烂的腰带,从最里层取出一个香囊。它是我的护身符,是我孤寂时唯一的慰藉。我死,我的魂魄将魂归故里,我的肉身将被野狗啃噬,我不要它染上我的污血,坠落在肮赃的尘土里。我要把它送出去,送到需要它的人手里。
他没有伸手的意思。
“九轩大人,不会连一个死囚临死前的要求也不会答应吧。”
他说,“有意义么。”
我回答,“有意义。”
于是他把手伸过有倒刺的木栏,我把香囊放在他手上。他用手揉了揉,像是在感觉,又把它翻过来,仔细看了看。
我闭上眼,也能想起它的样子,雪白的底,红线缠绕的像花纹一样的名字:商道琉璃。
商道。
琉璃。
我已经不需要它了,所以把它送到需要的人手里。
我睁开眼,对那个男人说,“你可以走了。”
他竟然愣了一下,然后说;“您跟我想像的有很大出入。”
我笑笑,看着他离去。
。
九轩的问题,问错了人。
并且,我也是有我的骄傲的。
九轩大人,您是相信我的话还是不相信呢,临死前的人所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但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您都将永远疑惑下去。
因为我是一个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好顾虑的,我可以其言也善,也可以报复活着的人。谁来保证我刚才恶毒的话是真话,还是忌恨的疯语。
我是您能找到这件事的最后证人,莲伶,琉璃,她们都一个一个离去了,现在随着我的死亡,没有人能再给您确定的答案,您将永远带着这个没有确定结论的疑问活下去,直到死,或者她死。
除非,誓言打破,当﹑即﹑亡。
我当然不希望这成为现实。
我希望,随着我的死,过去的事将永远沉封。
将来的事,则不在我们的考虑之中。
琉璃当年,一开始是不同意这件事的啊。
九轩大人,您大概永远也不能理解我们做这件事的动机,乐绯盈之于我和琉璃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就算是假的,我们也不愿让它醒来。
好了,我想,这之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了。
我将很快回到苏州府,那里,有我的朋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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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2'
更新时间2010…7…14 8:13:49 字数:147
我很讨厌别人对我指手划脚。
偏偏那些对我指手划脚的人,却又都是最有资格的,
他们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我的杯子见底时,
我甘心让它空着,当杯子半满时,
我却心怀恨意。
我的周围曾有一群人等着看我的好戏,
因为任何乖戾,任性
都将会有报应。
。
第五个出场人物:
乐致鸣;
前湖洲洲主;乐绯盈的伯父;乐景宜的父亲。
乐致鸣
更新时间2010…7…16 9:01:07 字数:3591
我是乐致鸣,乐家上一任家主。乐景宜的父亲。乐绯盈的叔父。
我现在,站在乐家最高权力中心建筑&;shy;——乐苑——面前。
亭台楼阁,舞榭歌台,回回折折。
它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中心防御建筑,倒像是有着出奇感官的闲人所修建的绝妙园林。流觞取景,雾失楼台。美丽地易碎。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有罪。
乐镌在前面卑恭曲膝地引路。他其实用不着这样,下了台的凤凰不如鸡,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现在的乐苑我不可以乱走,它是一座理念上半透明的三层建筑,普通人只看见最外面美丽的一层,有点修为的,感觉到暗藏玄机的第二层,而第三层,怕是只有九轩自己才知道。
新种的水生花已经盛开了。两生花开,花开花落。
乐苑的重建不过二十年前的事,乐镌在年前也不过是个二等奴仆。
什么都是会过去的。
无论繁华,还是耻辱。
曾经发誓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的我,却越来越执著地寻找一个个合适的理由光冕堂煌地进入乐苑。
一个固执的,可怜老人。
得到九轩他们从大苑回来消息,我便迫不及待地来见他们,来见我女儿,的替代品。
绯盈已经疯了十几年,十几年没有出过乐苑。九轩不是很爱绯盈么,怎么舍得带她在大漠里奔波。听说她还遭到练家后人的袭击。我的天,你何其残忍,连一个老人最后心愿也惜于成全么。
我只盼望,能看着我的女儿安祥地活下去。
就算,这是我自私自欺欺骗自己的谎。
长长回回的长廊,流水在脚下汐汐地响,莲花开在水池里,水缸里,开在任何有水的地方。白的,浅的,连成一片。
她就在那里,安静地站在亭子里,容煌在她面前摆了一盘棋,大概又是在为难她。而她的样子,却不知道在看流水,还是在看落花。
乐绯盈就算是疯了,也是疯得别致。
我站在回廊远处,隔着半遮半明的镂格看着她。
我怕我一走近,就不可以自欺下去。
我从未被我正视过的女儿啊。
我的景宜。
两生花开,花开花落。
我常常在想,如果绯盈和景宜不是在相貌上如此相似,景宜也许就不用非得处处跟绯盈比,就不会有后来的阴错阳差,景宜也就不会那么痛苦。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只是表姐妹关系的两人竟然会相似得如同镜子的内外。
却又被评价为在气质上有天壤之别。
像是上天命定的痛苦局。
我还记得小小的绯盈第一天从分家到达本家的混乱,有多少人把她和景宜弄混了,包括我。但是后来,却没有一个人分辨不出明亮狡黠的绯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