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办公区的家伙们不是专业出身，顶多只是好奇，但从四十层开始遇到的专业人士看见白言飞，就下意识的开始分析他了。
形象，还算帅。
台风，完全没有。
仪表，一般。
气质，没感觉到。
衣着品位，不算太差吧……但拎着塑料袋这画风也太清奇了，刚逛完超市回来吗？
那么总分，不及格。
专业人士纷纷把不准白言飞的路数了，从这小子的外形进行合理的推测，不就是一个拎着塑料袋在送外卖的城乡结合部朝气蓬勃小帅哥吗？这就是他们狂霸酷拽的A。S。E签约的新人？有没有搞错？谁签的？拉出来谈谈话！
诸位专业人士整天在俊男美女圈里摸爬滚打，看见只是有点小帅的白言飞自然是无动于衷。肖泽轩起初有点担心白言飞会不会在意这些视线，有些培训班出身的新人会十分注重自身条件而且神经敏锐，能轻易感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没有好感。
这种职业性的敏锐对新人来说，是很容易影响到自身状态的东西，太敏感不是一件好事，总是在意别人的看法，会给自己造成无形的精神压力。
但是肖泽轩看看白言飞，那家伙拎着塑料袋跟在后面大步流星，一脸魂游天外的样子。
他没感觉到大家对他这个新人不太满意吗？
肖泽轩有点不明白，他不知道白言飞并不是没感觉到，而是……他已经完全失去感觉了。
他坐电梯坐晕了。
A。S。E大的像座迷宫，白言飞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地方。
人类对没接触过的事物总是想得比较简单，白言飞一开始只是以为A。S。E是一个比较大的普通公司而已，没什么稀罕的。然后，因为他是一个知荣辱讲礼貌的好青年，对待自己的定位就是公司新人，所以他想，既然是新人被领导带领着参观公司，那应该老老实实把他眼睛所看到的，公司的每个角落和每一位同事的情况都好好记住，以便将来更好的融入公司氛围，与前辈们和谐相处。
结果肖泽轩在行政办公区的第一层，一路就跟十几个人打了招呼。
电梯上了一层，又跟十几个人打了招呼。
电梯又上了一层……
等电梯上到四十多层的时候，叮的一开门，迎面进来一大群人，是上楼去开会的。众人纷纷像老朋友似的跟肖泽轩打招呼，白言飞那边还没记住行政区的情况，这边又遇到一大堆新的陌生人，坐电梯还坐得耳朵里嗡嗡作响，直接就晕头转向了。
为什么A。S。E居然会有这么多员工，这就是传说中真正的大公司吗？
为什么肖泽轩居然可以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住，这就是传说中大公司金牌总监过于常人的魔力吗？
白言飞震惊，挫败而且很晕，一路上跟着肖泽轩使劲回想自己刚才见过的同事们，同时还要努力记住诸位新登场的同事们的名字和长相，完全就没注意到别人在用什么眼光看他。
良久，终于彻底离开了办公区，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五十六层，门一打开，外面很安静。
肖泽轩介绍：“言飞，从这里开始到七十层，就是签约艺人培训和住宿的地方，在这里……言飞？”他突然发现白言飞的眼神有些呆滞，伸手碰了碰他：“你是不是累了？”
白言飞连忙回神：“啊？什么？哦哦，肖先生，A。S。E好大啊，我根本记不住刚才见过的那些同事的名字和长相，怎么办？”
肖泽轩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记那种东西？”
白言飞同样莫名其妙：“记住的话，以后跟大家合作起来会更轻松吧，我打工的早教机构，连扫地阿姨我都跟她很熟的。我知道她家里有个孙子喜欢吃彩虹糖，三天两头都会买一包给她。那样阿姨就很高兴啦，有时候我早上送悠悠去幼儿园的路上堵车，迟到一点的时候她会帮我打掩护，说我在男厕所里面拉肚子。”
肖泽轩有些难以理解：“你以前就是这样跟人打交道的？”
白言飞搔搔头：“也没办法，我是带着孩子在异乡讨生活的人，与人为善的话会过得轻松一点。如果我不对人好，也就没有人会对我好，我自己受一点白眼是无所谓，但是不想委屈了悠悠。”
肖泽轩皱了皱眉：“你这孩子太实诚了。”
白言飞笑笑：“我喜欢对人好，所以在哪里都没受到过刁难。不过A。S。E的员工也太多了，我实在记不住，为什么肖先生你全都能分得清？”
“我在A。S。E呆了十几年了，十几年后你也能办到的，”肖泽轩说着，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不需要学我这一点，这不是你该学的东西。”
白言飞一怔。
肖泽轩在心里斟酌着字句，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白言飞这样的人。一般从培训班出师的新人非富即贵，不是家里有钱就是傍着大款。这样的新人，虽然专业素质不错但情商问题很大，既容易发脾气又容易被刺伤，很难伺候。
面对这样的新人，肖泽轩要教给他们的是如何谦虚稳重放下身段，要知道山外有山，谁都不是天下第一。这些新人身上所欠缺的正是白言飞最大的优点——与人为善，察言观色。
如果他们能学到白言飞十分之一的待人接物，肖泽轩都不至于对他们这么头疼。
这么说来的话，刚才在温庭裕的办公室里，他只是使了一个眼色，白言飞就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温庭裕是不喜欢纠缠细枝末节的人，而且自尊心比较强，所以那个时候肖泽轩看白言飞想跟温庭裕说话，心里立刻希望他不要说些有的没的，直接感谢温庭裕就行了，那样的话，温庭裕就会很高兴了。
那时候白言飞几乎没跟他打过交道，却立刻说出了他想听的话，真诚感谢了温庭裕。当时肖泽轩以为这只是巧合，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白言飞确实很机灵，很会察言观色，处处都能尽量让别人高兴，说别人想听的话。虽然他的本性就是这么发自内心的喜欢对人好，但是能聪明到这个地步，一定也是吃了不少苦，看了不少冷眼，受了不少委屈才学会的。
这样的机灵，让白言飞根本不用做这方面的训练，就可以在娱乐圈里混得如鱼得水，朋友遍地；但是这样的机灵，却让肖泽轩感到有些心酸，温庭裕他怎么会找到这样一个孩子呢，让他出道，或许是从水深火热里救了他，但也可能会毁了他。
肖泽轩想了很久，还是犹豫着开了口：“……言飞，娱乐圈的环境和你以前接触过的不一样。今后在A。S。E里，你不需要特意去对人好的。”
白言飞不是很明白：“嗯？”
肖泽轩又说：“该怎么说呢，你这么机灵当然很好。但公司的目的是把你打造成一个英俊，迷人，闪亮，处处引人注目的明星，一个高高在上的偶像。这种感觉光靠包装是不够的，还要你发自内心的对自己产生自信，甚至是一种……自傲。”
白言飞点头：“哦哦。”
肖泽轩看他还不是很明白，只能把话挑明：“我就这么说吧，以后，你不能对工作人员过于亲切，你……必须得学会摆架子！”
白言飞一愣。
第26章
肖泽轩也并不想这么早就把这种事情挑明；将来白言飞在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以后增加了自信，那个时候配合这方面的教育；效果会更好。但既然温庭裕已经在时间上下了死命令，要他尽快把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培养起来，他也就没心思瞻前顾后了；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白言飞似乎不太明白肖泽轩的意思：“明星摆架子我懂的，但那不也是演技的一种吗？公开场合气场大开自然是很有魅力；但私下里如果也是性格傲慢难以接触的那种，会很难跟大家合作愉快的吧？能在圈子里吃得开？”
肖泽轩无奈地笑笑：“你真的什么都不懂，一个成熟的艺人；同时拥有性格缺陷和优秀才能，这两者是不矛盾的。你看林淑妍那样的迟到大王；开记者招待会为了做个头发就能迟到两三个小时；对媒体算是够不礼貌了吧？但为什么她就是能常年稳居一线女星的地位？就是因为她长得美演技好能扛票房，人气在圈子里长盛不衰。而且林淑妍也是有真本事的，无论她迟到多久，只要一现身必然能够立刻控场进入状态，消除媒体的不满情绪。我当然不是要你学她，只是在娱乐圈里，比起一个人的品行，够不够红才是更重要的。”
白言飞没说话。
他知道肖泽轩说的都是大实话，做水军的时候他接触过海量的明星八卦，十分清楚只有红不起来而被人嗤笑的明星，却没有大红大紫的明星因为脾气不好而遭受封杀。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没有人会看你对同行有多好，心地有多么善良；他们只会看你拍过多少大片，拿过多少奖项，在圈子里是什么地位，一年能赚多少钱。
娱乐圈是一个名利场，一切只看名利，衡量一切的标准也只有名利。如果一个明星不够红，没有人会因为他平易近人就对他特殊优待。明星可以不够善良，但不能不够红，如果一个明星默默无名，他就什么都不是。
白言飞很清楚这些道理，但是听到这些话从肖泽轩口中直白地说出来，心里不禁还是有些郁闷。他踌躇了一会儿，挣扎着反驳：“但是，跟大家热络的打成一片，也没什么错吧……”
肖泽轩笑笑：“你可以试试，如今你才刚刚入圈，犯点错误也不会对公司有很大的影响，反而是一个增长经验的好机会。我也不指望你听一次就懂这些道理，你可以继续按照你喜欢的方法去做，不过，将来碰钉子的时候你就懂了。”
白言飞没说话，心里闷闷的。
五十六层走廊两侧都是艺人培训的房间，有舞蹈教室，声乐教室，形体教室等等，楼上还有健身房和小餐厅。这阵子还不是新人签约的高峰期，很多房间里都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一间舞蹈教室里，有几个女孩子在里面练功。
她们统一身穿黑色的紧身裙，盘起长发，看起来都跟白言飞的年纪差不多。与肖泽轩同部门的另一位副总监夏柠正站在她们面前训话，夏柠神情冷峻，说话掷地有声，看在白言飞眼里就像寄宿学校里严厉冷淡的舍监。女孩子们毕恭毕敬地听夏柠训话，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是A。S。E最近准备推出的新人女子团体Seven E，”肖泽轩解释，“唱片行业疲软了这么多年，恐怕很快又要兴起了，公司想在这块市场抢占先机。”
“夏小姐是上次紫藤群演的面试官之一，我……觉得她好凶啊，女艺人总监都是这样的吗？”白言飞问，每次看到这个冷面女都让他觉得心里毛毛的。
肖泽轩笑笑：“凶狠和严格还是有区别的，shining只是对艺人的专业技能要求比较严格，生活上对这些女孩子都很好的，唔……至少比我要好很多。”
白言飞十分诧异，上下打量他一番。看不出来啊，肖泽轩只是看起来城府很深不太好对付而已，要说对待艺人比不上夏柠，那还真是没感觉到。
他皱皱眉：“会有多不好？”
肖泽轩又笑笑：“男艺人干了点什么事惹我生气的话，我会打人。”
白言飞又皱皱眉，完全不信。
要说肖泽轩会打人，还不如说温庭裕会打人更有说服力呢。
“如果让你挑选的话，会觉得是我做上司比较好，还是shining做上司比较好？”肖泽轩问。
“我自己是听谁的话都不会有意见，但觉得男艺人应该不太会喜欢夏小姐那样的吧？不太好接触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打交道诶。”白言飞思索着。
“确实如此，”肖泽轩点头，“A。S。E对于运营总监和经纪人这方面的人事安排，也是考虑到了男女艺人本身的性格问题。女艺人的性格一般比较温顺，没有太大的野心，同时也比男艺人更加畏惧娱乐圈里的恶劣风气，毕竟她们比较容易被渣滓欺负。这方面shining对她们的保护性很强，她的性格是十分强硬的，一切都按照规矩办事，虽然对艺人本身要求严格，但也绝对不会为了利益让她们陷入什么不公正的交易。有了安全感，这对培养女艺人对公司的忠诚心也有好处，你应该知道，A。S。E从成立之初就是女艺人那块发展的比较好，在各个年龄层次和面向不同粉丝群的范围里，都拥有人气很高的代表性人物。”
总的来说就是女孩子比较容易管理，比犟头犟脑的男艺人更听话，更容易满足是吧——白言飞在心里想着，无法反驳肖泽轩。男艺人的脾气一向比较大，刚才陶媛媛与温庭裕的争执，如果是一个男艺人卯足劲儿想要提高片酬分红，这件事恐怕没这么容易了结。
他想了想，问：“就我的了解来看，娱乐圈里确实是男艺人的负面新闻更多，这一点应该让公司挺头疼的吧？女星部那边有夏小姐镇场，那男星部这边，肖先生是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的？”
肖泽轩笑笑：“无非就是那些老套的东西，思想教育，加强培训，雪藏，解约……诸如此类的，优秀的男艺人一向很难找，而从头开始培养的新人，一旦有了才华和名气又很容易自信心爆棚，对自己产生不正确的定位，这也导致近些年A。S。E男星部的流动性很大。从以前开始，男星就一向比女星难管，所以我这边也是不断在挖掘新人，希望这次的你不会让我失望。”
白言飞歪着头：“要是我没做好，你打我？”
肖泽轩又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A。S。E的男艺人虽然平均水平要比女艺人弱一些，但与其他娱乐公司相比自然是强得多。只要男艺人舍不得抛弃名利完全退圈，我自然有办法可以管住你们。”
白言飞半信半疑。
舞蹈教室里，夏柠还在训话，在外面聊太久的话会打搅到她，肖泽轩和白言飞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因为目前没什么新人签约，楼上楼下大部分教室都空着，也没什么好看的，肖泽轩带着白言飞坐进电梯继续上楼，对他说：“这就带你去见见你的经纪人，今后我不会每天都亲自来监督你的培训情况，一般日常的上课，练习，还有出道以后的活动安排都得靠你的经纪人去办。经纪人也是圈里的老手，懂得多，凡事你要多听他的指点。”
白言飞点点头，问：“跟经纪人打交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肖泽轩想了想：“没什么，你不要直呼他全名就行了。”
白言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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