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钧拉好行李包的拉链,“铃铃,我要出去几天。”
赵宁铃心中已经猜测到了哥哥的想法,却仍旧愣了一下,“是和辛晓竹吗?”
“铃铃,对不起,我……”赵宁钧一时语塞,因为找不到理由来回答妹妹的问题。
“哥,我相信你。五天,可以吗?”赵宁铃打断哥哥的话,把车钥匙放在哥哥的手心。既然,哥哥还有事情要做,她是不会反对的。因为,她也不想哥哥有任何遗憾。
赵宁钧看着妹妹,把她抱在怀里,“铃铃,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
“好的,哥,我等你。”
“嗯,等我回来。”
哥哥,不要动摇你的决心,你已经错了很远了,这个家你也离开的太久了,是你该回去的时候了。哥,不要让我失望。
赵宁钧向窗户边的妹妹挥手,铃铃,我知道该怎么做。
寻找过去的时光
辛晓竹提着简单的行李,在香水河公寓门口等着赵宁钧。赵宁钧远远地就看见她了,红底圆点的短上衣,掐腰设计,袖上有细细的皱褶,加了一些洋装的细节处理,下面是白色的百褶裙。脚上是小皮鞋,鞋面上嵌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柔顺的头发随风飘着。
不由地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往如旧地漂亮,一转眼过去这么多年了,六年多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的心变得面目全非……
他把车开过去,在她面前停下,顺手大开了副驾驶的门。
辛晓竹很想对着赵宁钧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来了?”
“嗯。”赵宁钧把她手中的提包放在后排的车座上,启动车子,“想去哪里?”
辛晓竹把头发拢到脑后,按下玻璃窗,趴在上面,看着远处的高楼,“我想逃离这个城市,宁钧,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累。”
她的声音很轻,混在喧嚣的街道中,一不小心就被噪音淹没。
赵宁钧温柔地看着她瘦削的双肩,不再问什么。这个时候的她,最想要去的地方大概是第一次遇到叶梓寒的地方吧,他往导航仪的屏幕上输入了几个字,很快确定了最佳行驶路线。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到达宜州六中时,天色已近黄昏,也是学生的晚饭时间,他们顺利地进入校园,围着操场走了一圈。辛晓竹静静地坐在木椅上像是在回忆过去,那一片栀子花林里,她和梓寒……
赵宁钧站在走廊上,坐落在不远处的高高台阶之上,是能完全称之为豪华的学生食堂,从设计上来看是出自名家手笔。也不知道坐在食堂里吃饭时什么感觉?晓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那该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
“这座食堂有将近九十年的历史了,出自享有宜州建筑之父的陈建先生之手,也是他年轻时期的得意之作,有没有兴趣进去吃一餐饭呢?”不知何时,辛晓竹走到赵宁钧的身边,望着这座中世纪风格的建筑,想起以前每次都要爬着一级一级的台阶才能吃到饭,这大概也是陈建先生最想表达的意思吧。
“当然。”赵宁钧感觉辛晓竹的心情好了许多,语气也愉悦了。
两人并肩走上台阶,爬了100级台阶才来到食堂门口。赵宁钧笑了笑,“看来,这一餐饭注定来之不易。”
“这里是我们学校的制高点。”大门两边的复古灯还在,一切跟离开的时候一样。
没有让赵宁钧失望,内部设计很是到位,无论是灯光,还是布局,桌椅的摆放,细致入微,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食堂了。
“要吃什么?在这里吃饭就是一种享受。”辛晓竹问,以前她最开心的事情之一便是坐在这里吃她最喜http://。345wx。欢的饭菜,而对面坐的是那个目光含笑的男孩……
赵宁钧没有注意到辛晓竹目光中变化,用随便的口吻说:“我随你啊!”
只是一小会儿,辛晓竹已经恢复正常,“好啊。”
赵宁钧坐在铺着米色桌布的长方形桌边坐下,看着辛晓竹和窗口边的阿姨说话,拿着一叠小票在一个个窗口边走动,是不是是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像他一样坐在这里看着她呢?是秦磊?还是叶梓寒?
可是,谁也没能让她幸福!他也不可以。
不一会儿,辛晓竹端着一个盘子过来了,“南瓜饼五个,土豆饼五个,两杯绿豆汤,饭要过一会儿才好。”说着,她用手拿了一个土豆饼递到赵宁钧面前,“吃吧,味道很不错的哦!竟然还是我以前常吃的那家的厨子做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赵宁钧依言接过来,咬了一口,外焦里嫩,香酥但不油腻,还带着一点麻辣味,“嗯,不错。”
辛晓竹却捡起南瓜饼,连连称赞,“还是以前的味道。”
赵宁钧一边吃一边想,如果他也曾在这里读高中,那么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22号!”
辛晓竹放下咬了一半的南瓜饼,扬了扬手中的牌子,对着赵宁钧笑着说:“饭好了,我去端,你等着。”
“不,我去。”赵宁钧站起身,用手拍了拍辛晓竹的肩膀。
辛晓竹没有反对,“好啊!”说完,把手中的牌子递给赵宁钧,没有想到来这里吃饭的人会是赵宁钧,生活中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宁钧把两份饭端过来,一人面前放了一碗。
“错了,这碗才是你的。”辛晓竹把面前的饭碗对调了一下,“猜猜是什么?”
赵宁钧抽出筷子,拨了拨埋在米饭地下的菜,愣住了……
“黑鱼片,厨房的阿姨说你运气好,这是最后一碗。”辛晓竹迫不及待地吃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碗,嘴巴里因为含了米饭,而有些含糊不清。
赵宁钧再次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辛晓竹……
“不要这样看着我,赶快吃吧!这不是你的最爱吗?”辛晓竹笑的理所当然。
赵宁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反应这么强烈,他以为她不清楚自己的喜好,没想到她知道他最喜http://。345wx。欢什么,突然他有些看不透。
吃完饭,他们从侧门出去,绕着宿舍楼走了一圈,接着去了最近的学生活动中心,一楼的展览厅里陈列了历届学生的合影和获奖奖杯。辛晓竹一一指给赵宁钧看,站在第一排的第三个,他认出了辛晓竹。
短发,火红的校服,“那个时候的你很漂亮。”
辛晓竹扑闪着浓密的睫毛,竟有些调皮的味道,“想当年,我也年轻过。”
赵宁钧扑哧一笑。
可惜的是原来的舞蹈室已经改成了美术教室,镶嵌在四壁上的大镜子全部不见了,以往光滑的木地板上排放着若干个画架……
那些对着镜子旋转的日子,也仿佛变成了记忆中一粒微尘。
虽然不舍,可是还是要离开,两人出发前往第二站,宁海。上了车不知不觉间又恢复沉默,先前的愉悦仿佛只是一种幻觉。
辛晓竹看着校门消失不见,心里只觉得无奈,回来,又怎么样?失去的再也捡不回来。她其实还想去当年和梓寒一起放风筝的河边去看看,只是,心里对梓寒还是无法释怀,有责备,有怨恨……最后干脆放弃了。
躺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那片草地上……
梓寒握着她的手,两个人拉着长长的线,一直跑一直跑,将蝴蝶风筝送上蓝天。突然一阵大风,吹断了手中的线,她一个激灵地坐起来,梦醒了……
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她苦笑着。
“快到宁海了。”赵宁钧温和地提醒着,脸上仍旧是淡淡的表情。
辛晓竹揉了揉眼睛,耳边有海浪的声音,不远处有点点灯光闪烁。
在“海边小站”订好了房间,赵宁钧冲进房间,再也没有出来,六个小时的车程,真的很疲劳。辛晓竹倒是不觉得累,一个人坐在沙滩边,听着海浪声,思绪纷飞着。真的哪里都不想去了,就像这么坐着,一直到地老天荒。
第二天一早,赵宁钧早早地起了床,看来昨天休息了一晚,他的神采又恢复了。正准备问辛晓竹想去哪里逛逛,辛晓竹却歪着头,笑了,“我们在这里呆两天吧。”
这样的回答多少让赵宁钧有些意外,尽管有些疑惑,尽管隐约知道原因,但是他还是没有多问。
“怎么样,陪我出去晒晒日光浴吧?”辛晓竹带上大沿帽,帽沿上的玫瑰花随风飘荡。
赵宁钧见辛晓竹的装束,紫色中袖,露出了细长的脖子,下面是漂白的牛仔裤,肩上背着小包,看样子她中午是不打算回来了。
“走吧。”
“等一下,把你的墨镜戴上,别让我带你你医院。再说,这里也没有医院。”辛晓竹看看外面,碧蓝的天空和海洋交接一线,绵延数十公里的白色沙滩,再加上强烈的紫外线,这些条件已经足够让他那双畏http://。345wx。惧强光的眼睛,泪流不止。
赵宁钧张大嘴巴,这算什么。她为什么要记得这些,他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他绝望的时候又给了他一丝希望。
辛晓竹,一直在我面前扮演无情的你,为什么不让我毫无留恋的离开呢?
真美,这种美,是纯净的,纯净的毫无杂质。如果有一天老了,一定要在海边盖一座房子,听着海浪,海鸟的鸣叫度过余下的时光,那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辛晓竹眯着眼睛看着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的天气,天空和海洋奇妙地交织在一起,蓝色,它的意义,真正懂得的人又有几个呢?
海滩上的每个人都那么快乐,或冲浪,或做沙雕,或骑着沙滩摩托呼啸而去,可是这种快乐却没法直达她的心底。
“宁钧,今天是星期三没错吧?”
赵宁钧掏出手机,确定了一遍,“是啊!”
“啊,看来今天运气不错。”辛晓竹摸摸自己的心脏,脸上笑着,可是这个地方,在梓寒说对不起的时候,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
赵宁钧不明所以。
辛晓竹走在前,朝海洋世界走去。头顶是五彩的鱼儿,走在长长的通道里,水中摇曳的珊瑚,风景依旧,人却都不在了。当初的四个人,只留她一个人。
想着,心里又伤感起来,不由加快步伐,也无暇再看,走出了大门。
她风一般的身影落在赵宁钧的眼底,她还是没办法面对,他在心里无声地一叹。
临近中午,两人去了一家海鲜馆,赵宁钧看着辛晓竹时晴时雨的表情,只是叹气。他有些看不懂了,辛晓竹居然睡起了午觉,白色长椅,树荫下,面朝大海,她靠着他的肩膀进入了梦想。安静的表情,让你察觉不出任何不妥。
可是,这种平静让他有些害怕,他的心很乱。
当一切尘埃落定,只有宁钧,你的肩膀是我最温暖的依靠。
可是赵宁钧没有听见,而她也不会说出口,有些话错过了时机,再说出来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辛晓竹睁开眼睛,似乎还没有睡饱一般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下午两点。”赵宁钧揉了揉几乎麻木的右肩,敢情这大小姐睡的还真是舒服……
“什么?”辛晓竹一听,有些急了,“赶快!”
说完,拉着赵宁钧就跑。
“去哪儿啊?”
赵宁钧还没回过神,已经被辛晓竹带着跑了很远。回头看着两个人刚刚坐过的长椅,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她会带着自己去哪里呢?
让爱停留在宁海
两个人手拉着手,向前跑着,将所有的喧闹和人群抛在身后。
“到了。”辛晓竹一个急转,放开了赵宁钧的手。
赵宁钧双手撑着腿,弯着腰,气喘吁吁地说:“你非要用跑的吗?我快虚脱了。”辛晓竹一抹额头上的汗,嘻嘻一笑,“用跑的才赶得上啊!”她指了指身后敞开的大门,竟然是一座教堂的后门……
“干什么?”他还从来不知道她信奉基督教了。
“进去了就知道。”辛晓竹平复了一下激烈起伏的心脏,向前走去。
赵宁钧跟随在她的身后,远远的便看见一位牧师站在台上,下面坐着很多中老年人。他不由放轻脚步,随着辛晓竹坐在最后一排。
“……闭上眼睛,静默五分钟。”随着牧师的宣告,辛晓竹闭上眼睛。赵宁钧看着周围的人,再看看辛晓竹,也只好闭上眼睛。
大厅里有低低的音乐声,背后隐约有风吹过,还有晓竹发梢的清香……
他要牢牢地记住这些,在以后离开她的日子里,慢慢回味。
赵宁钧没有想到听完这个故事,已经五点了。人生的执念,生老病死,种种只是镜花水月吗?
辛晓竹仰起头,几多年前,有人站在这里对她说,一眼万年。如今,两人的心思早已相隔天涯海角。也许,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赵宁钧动了动嘴角,却没说出口。在她回忆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他说再多,也是无益。
一时间,那种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冷漠,越来越强烈。
毫无目的地走到了一家海鲜馆,两人肚子都饿了,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又不约而同地将心中的火发泄到了食物上,一个半小时便消灭光了。结果是,两个人肚子撑的不行,却不开口承认。
辛晓竹暗地里揉了揉肚子,“送我一盒巧克力怎么样?心形盒子的那种。”
赵宁钧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接口道:“好啊!”
辛晓竹一本正经地左看看右看看,把赵宁钧往右手方向一推,“那边有,现在就去买。”
赵宁钧耸耸肩,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辛晓竹看着赵宁钧的背影逐渐变成一个黑点,跪在沙滩上,大声地哭了。潜藏在心底的痛苦,激烈地迸发了。
辛晓竹吃了巧克力,踏着月光回到海边小站。赵宁钧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胃,不由咽了一下口水,晚上吃了那么多海鲜,现在她还大口大口地吃了甜腻的巧克力,他不得不佩服。
失恋的女人,真可怕!他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目送着辛晓竹回了房间,这才进自己的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赵宁钧就连续的敲门声吵醒,朦朦胧胧地穿上睡衣,打开房门一看,除了辛晓竹还能有谁?
辛晓竹大刺刺地拉开了窗帘,理直气壮的问:“有打火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