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左浩不由脸上一红,他终究涵养较差,怒笑道:“仙人掌这三个字,蒙江湖朋友抬举所赐,贫道原不敢当,至于木老施主眼中,没有贫道这号人物,贫道并不在乎。”
东门子良怒在心头,但衡量情势,自己两人决非厉山双煞对手,对方只是为了追赶偷鸡贼一点小事,自己实在犯不上招惹他们。他一手摸着花白长髯,回头说道:“木老施主此来,原是小小误会,解释清楚了,也就无事,左师弟,你坐下!”
仙人掌左浩经掌门师兄一说,慌忙躬身应是,往凳上坐下,哪知身子堪堪坐下,口中忽然“啊”了一声,蓦地跳将起来!
这一下事出意外,大家的目光,不期都朝仙人掌瞧去。
只见他坐的那条木凳上,赫然放着两个热烘烘的大泥团!经他身子朝上一坐,干泥纷纷裂开,里面露出白嫩鸡肉,香味四溢,那不是叫化鸡是什么?
仙人掌左浩,在这一瞬之间,自己凳上竟会发现两只烤熟的叫化鸡,心头不由大是惊骇,哪知身子一站起,忽然从他道袍之中,落下许多零碎东西,低头一瞧,只见地上掉了一大堆鸡骨!
这下,直瞧得仙人掌脸色大变,望着掌门师兄,喃喃的道:“大师兄,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东门子良心头何尝不惊,这分明有人从中捣鬼。但师弟仙人掌左浩,一身武功,江湖上也算得有数人物,他身上被人做了手腿,竟会丝毫不觉!
何况自己和他近在咫尺,身后还站着四个门人,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事,他长眉轩动,目光迅速向殿。上掠去,沉声道:“哪一位高人开的玩笑,何妨请出一见。”
阴风煞柯灵嘿了一声,鸟爪般双手,凌空一招,两个泥团突然平空飞到她手上,只见她迅速将泥剥去、鸡毛随泥而落,随手把一只白嫩肥鸡,一下塞到楚湘云手上,低声道:“乖孩子,你饿坏了,快先吃吧,别理他们。”
话声一落,又迅速剥开第二只,撕下一条鸡脚,塞到口中,大嚼起来。
楚姑娘想不到自己将计就计,认了阴风煞这个干娘,她唐然爱护自己,溢诸言表,不由手上拿着剥好的叫化鸡,心中大是感动!
旋风煞木通眼看人赃俱在,想起方才一路被仙人掌左浩戏耍,不由怒从心起,仰天发出一阵桀桀厉笑,道:“想不到名门正派的华山杂毛,原来尽是些偷鸡摸狗之辈,左浩,你敢戏耍老夫,老夫倒要瞧瞧你有几根骨头?”
他黑袍鼓动,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脸带狞笑,朝仙人掌左浩身前逼去!
仙人掌左浩有口难辩,直气得满脸通红,身子向后疾退了两步,也“呛”的一声,从肩头拔出长剑。
东门子良怕旋凤煞木通浽起发难,早已凝聚毕生功力,一下挡在仙人掌面前,沉声道:“木老施主且慢,贫道忝为华山掌门,愿以敝派声誉,担保左师弟确无此事,此中只怕另有高人,隐身暗处,有意戏弄……”
旋风煞木通瞪着一双凶睛,厉笑道:“你们华山派有什么声誉,老夫迟来一步,你东门子良不是也照样狼吞虎咽,把叫化鸡吃下肚去?老夫岂是你们烤叫化鸡的厨子?”
左手一探,白骨爪挟着丝丝寒气,朝他肩头抓去!
东门子良到了此时,也无法再忍,劲贯右掌,吐气开声。迎着推出!
他这一掌出手,罡风狂涌,声势也是不弱,大殿上登时爆出“蓬”然巨震,旋风煞木通只觉脚下浮动,身子晃了一晃!东门子良却被白骨爪的阴劲,震得向后退出两步!
旋风煞嘿嘿冷笑,右爪箕张,闪电朝仙人掌当胸抓出!
那站在东门子良身后的四个华山门下,一见掌门人被人震退,立即长剑一挺,朝旋风煞围去。
东门子良喝道:“你们快退下去!”
四个门人闻声一怔,立即收剑退后。
这时仙人掌左浩也横跨一步,闪开五尺,避过旋风煞抓来的“白骨爪”势,长剑一伸,反腕削出!
“呛!”东门子良喝退门人,迅疾从肩头撤下太白剑,沉声道:“左师弟,你退下来!”
仙人掌左浩知道大师兄练剑数十年,剑上造诣,深厚无比,平日从不轻易使用,此时太白剑出匣,想是怒极所致,心中想着,依言向旁跃退。
东门子良仗剑卓立,脸上一片肃穆,沉声道:“木老施主一再相逼,贫道只好在剑招上领教了!”
旋风煞木通阴恻恻的道:“依老夫看来,你们师兄弟还是一起上的好!”
东门子良怒极而笑,朗郎说道:“木老施主真也太小觑华山派了!”
话声才落,忽听有人接口道:“华山派又是怎样?”
两人同时一怔,急忙举目瞧去,只见从山门外,飘然走进一个灰袍椎髻骨瘦如柴的苍须老道,稍后是一个身材高大,生得三角浓眉,眼珠凸出的老人。两人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劲装大汉。
原来前面两人正是神钩真人郝公玄和黔帮帮主独角龙王沙无忌!
旋风煞木通瞧到两人,怪笑道:“郝真人和沙帮主怎地今日才到?”
神钩真人郝公玄稽首道:“原来木老哥贤伉俪也在这里。”
独角龙王沙无忌目光掠过坐在大殿左角的阴风煞和楚湘云两人,大笑道:“贤伉俪一力承担护送南北双岳的门人,怎么少了一个?”
阴风煞正在啃着鸡肉,阴笑道:“南岳门下的陆少侠,已经先动身到石鼓山去了,咱们是带着干女儿顺便逛逛岳麓山,耽搁了一天。”独角龙王听到南岳门下已经先到石鼓山去之言,不由脸色骤然一变!
阴风煞冷冷的道:“白衣剑侣在石鼓山的藏宝,咱老婆子已经答应了干女儿,非取到手不可,恐怕轮不到你黔帮头上,依老婆子相劝,你姓沙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沙无忌双目圆睁,似乎要待发作,但忽然忍了下来,勉强笑道:“老嫂子这话不是言之过早吗?石鼓山之事,咱们还是到石鼓山再说,沙某纵然无份,凑个热闹也好,兄弟今晚是特地找东门道长请教来的。”
阴风煞阴阴的嘿了一声,依然自顾自的吃着鸡肉。
独角龙王沙无忌对厉山双煞还心存顾忌,但对华山派可不同了,只见他双目一翻,大不刺刺的略一抱拳,道:“东门道长想必已知沙某的来意了吧?”
东门子良收起长剑,稽首道:“沙帮主既未明白见示,贫道如何知道?”
独角龙王纵声狂笑,朝中间坐着的黄衣老僧一指,道:“这位是谁?”
东门子良平静的道:“沙帮主难道连少林方丈灵山大师都不认识了?”。
独角龙王大声说道:“中州一僧沙某如何不识?沙某是问贵掌门人,怎会把少林方丈弄到这里来的?”
东门子良脸色铁青,还没答话,只听山门外响起一阵脚步之声,走进一群人来!
领先一个灰衲芒鞋,手持镔铁禅杖的枯瘦老僧,正是少林寺罗汉堂住持灵峰大顺!
他身后跟着一十八个灰衣僧人,年龄约在四旬以上,也各自手持禅杖,腰佩戒刀,看去个个身手矫捷,太阳穴鼓得老高,分明是少林寺精选出来的一流高手。
独角龙王沙无忌瞧得哈哈大笑道:“关于贵派如何劫持少林方丈,自有少林寺的人,向道长请教,毋须沙某置噮;只是你们为了劫持少林方丈,竟然妄使‘太白神针’,把敝帮两位护法贺氏双雄,一个毁去照子,一个中针之后,又被所断右臂。华山派平日以名门正派自居,出手毒辣,即使江湖黑道中人,亦不过如此,贺氏双雄艺出高黎共山郝真人门下,沙某此来,就是要向道长讨个公道。”
他说话声音洪亮,词锋犀利,不仅抖出华山派劫持少林方丈的阴谋,而且还揭穿了他们平日伪善面貌。
这时灵峰大师率领少林寺一十八个僧人,一起冲上大殿,十八个僧人同时倏地分开布成阵势,围在灵山大师四周。
灵峰大师眼看大师兄形容枯槁,神色萎靡,心中一阵难过,急忙拜了下去,口中说道:“小弟参见掌门人。”
灵山大师双目微睁,点点头道:“三师弟请起!”
灵峰大师满脸激愤的道:“大师兄可是遭华山派胁迫?”
灵山大师低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小兄蒙我佛保佑,一切因果,均是冤孽,于华山派何尤?冤家宜解不宜结,师弟不可这般说法。”
灵峰大师躬身道:“掌门人说得是。”
“哈哈哈哈!”
神钩真人郝公玄纵声发出一阵大笑,道:“中州一僧悟澈禅机,可以不念旧恶,郝公玄活了九十多岁,却依然火气未氓,杀机犹存,东门子良,你伤了老夫门下,该是如何说法?”
旋风煞木通干笑了两声,阴恻恻的道:“东门子良,既然郝真人出面,找你算账,老夫瞧在郝真人面上,你们偷鸡之事,就暂时不说也罢。”
仙人掌左浩突然冷笑道:“华山派能够在江湖上立足,多少也不是悄事之辈,今晚赶来此地的人,想必全是到石鼓山的,黑白两道的朋友,连日赶赴石鼓山的已不在少数,有什么过节,何妨当着天下群豪,一决高下。”
旋风煞阴嘿道:“凭你这微未伎俩,也配到石鼓山去?”
说着缓缓朝大殿左侧走去。
这时三间大殿,却分成了四拨,厉山双煞和楚湘云占了大殿左侧一角;少林寺的僧人,围护着掌门人,退到了右侧配殿;华山派和黔帮的人,相持在正殿之中。
阴风煞自从收了楚湘云做干女儿,对她当真爱护备至,此时瞧瞧大殿上的形势,低声说道:“孩子,时光不早了,你只管闭上眼睛睡吧,别理他们了。”
华山派的东门子良因大援在后,原认为石鼓山之行,可以稳操胜算,哪知会在这座小庙里,冤家路狭,碰上这许多对头,心中正感为难。
这时给师弟一语提醒,瘦削脸上,飞起一丝冷峻笑容,朝神钩真人郝公玄打了一个稽首,道:“道长原来就是名震八荒的郝真人,贫道失敬之至!”
郝公玄嘿了一声,并未作答。
东门子良接着说道:“方才沙帮主盛气见责之言,其中颇多不实之处,贫道身为华山一派掌门,不得不说出真相,以正视听。三十年来;贫道忝掌华山,律己素严,门下弟子,不容有邪恶之行,江湖同道,想必总有个耳闻……”
他说到这里,仿佛有人“嗤”的冷笑了一声!
东门子良一双神光熻熻的眼睛,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又道,“敝派门下,在厉山山庙后墙,发现少林方丈灵山大师,倒卧地下,角落一息,似已被人废去武功,当时正待急救,不料恰和贵帮中人相遇,发生了争执……”
独角龙王沙无忌大笑道:“华山派不想劫持少林方丈,怎会和老夫属下冲突起来?”
仙人掌左浩接口道:“沙帮主此言,是承认贵帮也有劫持少林方丈的企图?”
沙无忌道:“不错!江湖传言,中州一僧已参悟石鼓歌秘密,沙某只是想请灵山大师指教一二,但灵山大师结果是被贵派劫来了。”
东门子良续道:“贫道因风闻武林中人,纷纷赶来石鼓山。盛会难逢,华山派并无夺宝之心,不过志在观光,灵山大师行动需人照料,贫道只好把他带了同来。’’
他这一段话,分明是向灵峰大师解释误会,说得声音较响,接着又道:“至于敝派门下弟子,在厉山误伤贵帮贺氏双雄一节,目前敝派门下,已有部分赶赴石鼓山去,好在郝真人和沙帮主也是到石鼓山去的,容贫追查明之后,再向两位报命,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神钩真人郝公玄点头道:“说得堂皇,老夫不信贺氏兄弟两人,会伤在你华山第二代掌门人手下?”
这么说来,老夫教出来的门人,不如你教的了?来,来,让老夫伸量伸量你东门子良,接得下老夫几招?”
东门子良终究是一派之尊,被人家如此轻视,尽管心中再想延宕,把这场过节拖到明天,但情势所逼,也已无法再忍。闻言不由敞笑一声,稽首道:“贫道怎敢和道长相提并论?道长既然如此吩咐,贫道忝掌华山一派,只有舍命奉陪,不知道道长要如何伸量贫道?”
郝公玄持须大笑道:“老夫痴长几岁,昔年和尊师总算也有过一面之雅,掌门人想必对太白剑法,已有独到造诣,华山派以三十六式‘太白剑法’驰名武林,咱们就以三十六招为限,超出此数,咱们这场过节,就作罢论。”
他言下之意,华山派掌门人,只不过仗着三十六招“太白剑法”,但“太白剑法”,在他手下,也走不出三十六招。
东门子良心头暗自冒火,对方早在三十年前,以一柄双钩剑,纵横武林,罕有对手,博得神钩真人之号!
这三十年隐居不出,钩上造诣,更入化境,自是意料中事,但自问练剑数十年,即使不是对方敌手,拼力施为之下,在三数十招也还不致落败,心中想着,这就稽首道:“道长划下道来,贫道自当奉陪。”
郝公玄呵呵大笑,目光扫过大殿,说道:“此处施展不开手脚,咱们还是到天井中去。”
话声一落,不见他吸气纵身,人已离地升起,冉冉往外飞出!
旋风煞木通阴声赞道:“真人在高黎共山躲了三十年,这一手‘缩地蹈虚’身法,果然高明!”
郝公玄落到地上,依然和原来站着的身形,丝毫不变,闻言朗笑道:“木兄好说!”
东门子良瞧得心头暗暗惊叹,也行云流水般跟着走出,在郝公玄身前一丈光景,站走身子,徐徐从肩头抽出太白剑,抱剑卓立,收摄心神,调气运功,过了一会,眼看郝公玄只是瞧着自己,连双钩剑都还没取下,不由出声道:“道长怎不取出剑来?”
郝公玄道:“你准备好了吗?”
右手一抬,“呛”的一声,手上已多了一柄四尺来长,似剑非剑,带有双钩的奇形兵器,就朝东门子良跨步逼来!
他在说话声中,抬手,出剑,跨步,差不多就是同一时间,话声才落,人已跟着逼近,当真动作如电,奇快绝伦!
这一拔剑之声,使得殿上的人,无不感到心弦一紧,凝神望去!
东门子良脸色凝重,两道眼神,只是一眨不眨的盯住对方,此时一见郝公玄使剑逼来,哪敢丝毫大意,脚下立即朝后斜退!
“锵”!就在一进一退之间,剑光倏涌,传出虎啸龙吟般一声金铁大震,天井中飞起一串火花,两人已同时极快的绕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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