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文士的喝声,抖擞精神,尽力施为,这一掌由空而下,当真势如山崩,力逾千钧!
嘉檀尊者因方才一掌落空,正感惊奇,此时乍睹对方双掌轰击而来,口中阴嘿一声,不慌不忙,从容一迈右腿,身腰斜挫,左掌护胸,右手托天,一招“天王托搭”,暗中运起阳罡内劲,直向绿衣人劈下的掌风迎去。
这一下,双方全部凝足内力,而且发出的掌风,全是刚猛力道,一般下压,一股上迎,爆起“蓬”然巨震,茅屋摇晃,灰尘断草,簌簌直落,旋风四溢。
两人居然半斤八两,功力悉敌,但听嗖嗖两声,衣袂飘风,双方各自被震得心气浮动,脚落实地。同时后退了两步。
嘉檀尊者不禁心头大为骇异,方才一连五招,对方内力,分明比自己要差得多,这一招对方凌空发掌,身悬虚空,照说该再打个折扣,那么一掌接实之后,对方最少世得被自己震出五六步去。但他居然和自己平分秋色,功力悉敌,宁非怪事?
他心念闪过,原是一瞬间事,绿衣人身形落地,并不稍息,身子朝前一冲,双掌“金鼓齐呜”,闪电朝嘉檀尊者击到!
嘉檀尊者想不到对方五招之后,内力骤然增强,发掌出招,势如惊涛骇浪,猛恶无比。当下一提丹田真元,力贯双掌,使了一招“八部天龙”,硬砸来势!
在五招之后,这是第二次硬打硬接,两人不但各存戒心,而且含有一争高下之意。是以一招出手,四掌乍接,又爆出“蓬”然大震,但两人脚下马步,谁也未曾移动半分!
不!嘉檀尊者和绿衣人,两掌接实之后,突觉一股极强的阴柔暗劲,袭到身前,心下陡然一惊,急忙暗运功力,向前逼出,已是不及,只好后退半步!
白衣文士喊道“还有两招!”
“不错!”嘉檀尊者面露狞笑,举步一跨,突然欺到绿衣人身侧,右手中食两指一并,疾向对方眉心点去!
白衣文士晒道:“这是魔教中最厉害的‘透骨阴指’了。”
嘉檀尊者一缕指风,悄无声息的透指而出,突见绿衣人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向右转了一圈,正好避开自己指风。
这情形,粗看起来,似乎是绿衣人一时措手不及,才身向右转,用以闪避嘉檀尊者指风。
嘉擅尊者心里明白,这一指“透骨阴指”,自己早已打准步位、绿衣人除了硬接、决难躲闪得开。
何况他转了一个圆圈的身法,并非出诸自然,好像被人在右臂撞了一下似的。心念疾转,回目瞧去。白衣文士正好站在绿衣人右首,虽然他依然背负双手,若元其事的仰头向天,傲然而立。
但嘉檀尊者是何等人物,这一瞧,胸中登时了然,难怪绿衣人内力明明比自己差得许多,但五招之后,竟会突然转弱为强,和自己功力悉敌,原来是他暗中施展“隔空传力”之术,把真力贵输到绿衣人身上!
他这一发现,心头猛地一惊!
要知“隔空传力”之术,出于天竺白骨教,其人多穿白衣,信奉“白骨观”,难道白衣教,就是当年白骨教的支派不成?
这一段话说来话长,其实只不过电光石火,一瞬间事,绿衣人身子转了一圈,嘉檀尊者一指落空之际,白衣文士只冷峻的道:“还有最后一招!”
“嘿!”
嘉檀尊者右手迅速收转,借势又向前欺进了一步,左掌跟着朝绿衣人当胸印去!
他这一下,身子欺进,当真快得无以复加,但拍出的左手,却十分缓慢,几乎不能再慢,看去只是徐徐朝绿衣人胸口凑了上去,纵是三岁孩童,也不难避开。
但大家目光,和他手掌一接,登时大吃一惊!
原来嘉檀尊老一只左掌,在这一瞬工夫,通体变成金黄颜色,虽是慢吞吞的推出,但手掌过处,四周发出“嗤”“嗤”邢响!
绿衣人骤睹对方施展煞手,脸上显出无比凝重、双掌当胸,缓缓据起右脚,极度小心,斜斜跨出!
但目光却依然紧紧注视着这只金色手掌,丝毫不敢放松,双掌也紧护胸口,略见颤动!
白衣崆峒、东门子良,独角龙王等人,也被这最后一招的紧张形势,压得屏息凝神,目不稍眨。
就是当门而立,先前一直仰首向天的白衣文士,此刻也感刊情势严重、背负着的双手,忽然拢到胸前,掌心握紧,两道明亮的眼神,透过蒙面白沙,紧盯着嘉檀尊者,现出无比关切!
“轰!”嘉檀尊者终于发出掌力,静夜之中,轰然巨响,屋顶掀翻,土垣倒坍、两扇门板直飞出十余丈外。
茅屋中,迷漫起一片滚滚尘士,这真是惊天动地的一击!
绿衣人闷哼一声,向后震弹出七八步远,身躯摇晃,脚下连划之字,终于站定身子,因他有绿纱蒙脸,瞧不出脸色,但他只是凝立不动,身形在微微抖颤,想来负伤不轻!
就是站在他身后的白衣文士,也接连后退了三步、一身白衣起了猛烈波荡,宛如立在大风中一般,吹得衣带不住飘扬!但绿衣人并没因此倒下,自然算是接住了嘉檀尊者十招。
白衣文士重又恢复了他仰首向天的峻傲态度,朝嘉擅尊者冷冷的道:“十招已过,你该走了吧?”
嘉檀尊者目光瞥了绿衣人一眼,阴笑道:“他还能出声吗?”
绿衣人凝立不动,大声道:“魔教中的‘金手印’,也不过尔尔!”
嘉擅尊者脸色大变、喉中阴嘿一声,红衣闪动,头也不回的朝外就走。
白衣文土迅速从怀中掏出两粒丹药,自己迅速把一粒纳入口中,然后闪近绿衣人身侧,道:“你快眼下。”
绿衣人身躯晃了两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声音微弱的道:“不……不成了,被……被‘金手印’击……中的……人,无……药……可救……老奴……要……去了……两位……公主,保……重……”
他说话断断续续,十分吃力,说到最后,声音更是微弱、人也跟着往地上倒去!
白衣文士突然尖叫道:“金叔叔,你快吃下去,这是……”
他话声未落,绿衣人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双脚一伸,业已死去!
“金叔叔……”
白衣文士失声叫出,但他只叫一声,忽然住口、一下站起身子,依然恢复了他的冷傲态度,回头朝白衣崆峒、东门子良等人,冷冷的道:“你们怎的不走?”
白衣崆峒杨开源听他方才失声尖叫,嗓音尖脆,不类男子声音,心中对这神秘莫测的白衣教主,感到十分怀疑。
虽然方才目睹对方仅仅一个手下之人,武功已是如此了得,只怕合自己几人,也未必是对方对手。但自己几人追踪而来,目前已有头绪,南岳门人是被五毒教的人所劫持,而且五毒教的独眼乞婆区姥姥,此时已被嘉檀尊者制往穴道,自然不甘心因此退去。
当下目光迅速和东门子良互望了一眼,说道:“兄弟和东门道兄、沙帮主一行,既不是和嘉檀尊者同路,也没和尊驾有约、似乎并没离去的理由。”
白衣文士冷哼一声,回头朝身后三个绿衣人造:“你们把金叔叔和五毒教的这个老婆子,一起送回去吧。”
三个绿衣人答应一声,一个搭起绿衣人尸体,另一个正待朝拽眼乞婆身边走去。
东门子良突然跨前一步,拦在独眼乞婆身前,喝道:“且慢!”
那喝声未落,绿衣人已身如魁影,倏然地从身边穿过,伸手挟起独眼乞婆,退回原处,身法快疾,动作如电!
东门子良愕然一惊,仙人掌左浩大声喝道:“你们还不把她放下?”
白衣文土连头也没回一下,只是吩咐三个绿衣人造:“你们先行回去好了。”
独角龙王沙无忌洪声道,“你们要把独眼乞婆带走不准,也得先胜了咱们。”
白衣文士冷漠的转过身子道:“有我留在这里,还不够吗?”
仙人掌左浩嘿逼:“你就自信能够抵得住我们六人联手之力吗?”
白衣文士两道眼神,从白纱中透过,向六人扫掠了一眼道:“你们就联手围攻我一阵试试!”
白衣崆峒心中暗想,对方三个绿衣人个个身怀绝技,武功不在自己几人之下,既然对方要他们先回去,只留下一个白衣教主,武功再高,要想独力胜过自己六人,只怕并非易事。
独眼乞婆虽是劫持南岳门下的主要人物,但有白衣教主留在这里,自己几人,只要赢得了他,还怕他不交出独眼乞婆来?
心念一转,缓缓跨出一步,拱手道:“沙兄,左兄。不必阻拦他们,有白衣教主留在这里,不论胜负谁属,总会有个交待。”
说话之时、三个绿衣人已经跨出茅屋,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白衣文土冷哼道,“你认为你们准能胜得了我吗?”
白衣崆峒道:“那也不能肯定,尊驾身手,自可从方才贵教绿衣侍卫的武功上、管窥一二。”
白衣文士听他口气,似乎已看出方才自己施展“隔空传力”之术、不由微晒道:“你倒不失是一位有心人!”
白衣崆峒裂嘴笑道:“教主好说!”
白衣文士背负双手,傲慢的道:“你们准备好了没有?”东门子良回顾了沙无忌一眼,低声道:“他似是有恃无恐,咱们出手要小心一些。”独角龙王道:“他如果单凭拳脚的工夫,能够胜过咱们几人,兄弟输了也心甘情愿。”
白衣文士道:“本教主自然要你们输得口眼心服!”
仙人掌左浩怒声道:“你慢夸大口。”
白衣文士退:“你们尽管出手就是!”
白衣崆峒手一拦,道,“兄弟还有一事向教主请教。”
白衣文士道:“你说!”
白衣崆峒抬头道:“尊驾自称白衣教主,不知贵教一向在何处行道,何以江湖上从无人知?”
白衣文土严肃的道,“白衣教出现江湖,万流归宗,唯我独尊。”
独用龙王嘿道:“好大的口气!”
白衣文土道:“口气大不大,你们日后自知。”
白衣崆峒又道:“白衣教主出现江湖之后,是不是不容江湖上再有人穿白衣吗?譬如区区杨某,一袭白衣,已经穿了几十年啦。”
白衣文士被他问得一怔,答道:“本教并不限制旁人不能穿着白衣。”
白衣崆峒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他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又道:“前日在石鼓山前,偷袭兄弟的,不知可是尊驾?”
白衣文士似乎已有所觉,冷做的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衣崆峒纵声大笑道:“兄弟已经知道了。”
白衣文士怒道:“你知道什么?”
声音甫落,人已到了白衣崆峒身前,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白衣崆峒双肩一晃,退后五步,独角龙王沙无忌正好站在白衣崆峒边上,一见对方出手,立即大喝一声:“你想动手吗?”
“呼”的一掌,从旁劈出,朝白衣文士掌势截去!
白衣文士冷嘿道:“不错,你们华山派、崆峒派趁早一齐上吧!”
他说话声中,不知忘了闪避,还是存心要露出一手?只叭“啪”的一声,独角龙王一只铁掌,正好击中白衣文士左肩头上!
要知独角龙王练就“铁砂掌”,膂力雄浑,这一掌势如开山,刚猛无比,就是山石,也禁不住他这一掌之力,会碎成齑粉!但这下拍上白衣文士臂弯,竟如击在一条水蛇身上,掌势一滑,身子不禁往前俯冲了一下!
白衣文士反手一把,轻而易举的抓住沙无忌手腕。这一手当真简单已极,但沙无忌要待况腕闪避,已是不及,只觉手腕一麻,全身劲力顿失!
白衣崆峒因他为自己出手,要待出手抢救,已嫌不及,但听白衣文土口中轻哼一声,左手一抖,沙无忌一个高大身躯,有若稻草人似的,被他随手仍出一丈开外,“砰”的一声,坐倒地上。不禁暗暗皱眉,心想:对方这一招只是普通擒拿手法,除了出手稍快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怎的独角龙王被他一下拿住?
心中暗想,立即趋前一步,道:“沙兄可受了伤吗?”
其实白衣文士这一手并没存心伤他,独角龙王一跃而起,略一运气、满脸羞愧的道,“兄弟一时失手,还没负伤。”
白衣崆峒低声道:“此人武功诡异,咱们真要小心对付才好。”
东门子良瞧他举手之间,就把沙无忌扔出,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示意师弟,小心戒备。
白衣文士好像根本没有方才那回事一样,冷漠的瞧着东门子良道:“奇怪,你们华山、崆峒的人,怎不一齐上呢?难道还要我请吗?”
东门子良终究是一派掌门人的身份,给他一再要自己几人同上,哪还忍耐得住?闻言点头道:“好极!兄弟正要领教。”说到这里,目光一掠白衣崆峒,手拂花白长髯,笑道:“既然白衣教主一再要咱们齐上,兄弟和杨兄两人,联手试他几招也好。”
白衣崆峒道:“道兄说得极是。”
同时回头过去,朝两个师弟,嘴皮微动,暗暗嘱咐了几句,才大步走了过来,和东门子良并肩站定。
独角龙王沙无忌、仙人掌左浩,和崆峒二萧,分站了两个方向,但并未立身出来。
白衣文士身形动也未动,低沉的道:“只有两位出手,他们呢?”
白衣崆峒怒声道:“这个不劳尊驾费心,你先接两招试试再说!”
右掌随着话声,遥遥劈出!
白衣文士身形略微一偏,避开白衣崆峒一记劈空掌风,举步一跨,突然欺到东门子良身侧,左手斜起,一招“玄乌划沙”,朝胸前削去!
“来得好!”
东门子良蓄势以待,一见对方欺近,右脚退出半步,双掌排山,竟然硬接白衣文士的掌力。
白衣崆峒方才一记劈空掌,原不过是个虚招,他右手早已凝聚功力,紧握拳头,暗藏袖中。此时一见对方舍了自己,朝东门子良出手攻去,尤其东门子良双掌齐出,似乎在第一招上,存心掂掂对方斤量,不由心中大喜,身如风转,扬手一拳,对准白衣文士背心,虚空捣去!
这正是崆峒派驰名武林的“无形拳“!(按“无形”的解释,是张满了弓弦,而无矢可射之义,也就是说“无形拳”凝聚全身力道,有若拉满了弓弦,拳发无形,正像无箭可射,其实“无形拳”乃是内家上乘拳术,伤人于数丈之外,江湖上俗称百步神拳,也有人叫它隔山打虎拳。)
白衣崆峒一拳出手,一团拳风,疾如风轮,雷奔而出,朝白衣文士后心撞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
白衣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