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人影,瞬息已到眼前,那是杜志远和黑娘子倪采珍。
陆翰飞着两人情形,似乎大有进展,心中也暗自高兴,一面慌忙抱拳道:“倪堂主好。”
黑娘子悄眼珠一转,笑道:“陆少侠要是再不回来,这两位妹子整天愁眉不展,急得连饭都吃不下去呢,现在可好了,别再愁急了吧?”
冷秋霜道:“是啊,陆大哥失踪之后,其实也只有十来天,好像出一年时光还长呢!”
黑娘子听得报着樱唇,笑出声来。
陆翰飞只觉脸上一热,连忙朝杜志远问道:“杜兄,程老前辈、史前辈两位可好?”
杜志远道:“陆兄弟来得正好,程帮主十天之前,误中白衣教蛊毒,这几天……”
陆翰飞猛地一震,急急问道:“什么?程老前辈其中了白衣教主的蛊毒?现在怎么了?”
杜志远道:“程老前辈十日之前,误中蛊毒,这几天正在逐渐发作,终日神志昏倦,只是沉沉熟睡。”
陆翰飞愤然道:“早知这样,我那天就不该轻易放过了她!”
杜志远道:“几位老前辈此刻都在书房,我们快走吧!”
大家一阵急奔,越过广场,朝书院走去,五间敞轩,湘帘低垂,门口垂手站着一名使女,瞧到四人,立即掀起帘子。
这间宽敞的客室中间,坐着千手儒侠史南溪。阴风煞柯灵、和白面判官姜南豹三人。他们好像在计议着什么,每人脸上,都流露出凝重神色,一见杜志远、陆翰飞相继走入。
千手儒侠清瘦脸上,微绽笑意,起身道:“陆老弟果然脱险回来,老夫总算放了一桩心事。”
陆翰飞连忙走上几步,向在座三人见过了礼,一面抬头问道:“史老前辈,晚辈方才听杜兄说起,程老前辈中了白衣教的蛊毒,不知如何了?”
千手儒侠修眉紧蹙,微微摇头道:“据说白衣教下的蛊毒,十日必发,帮主目下只是沉沉昏睡,不宜惊动,老夫已前往苗疆,聘请专治蛊毒的郎中,也许一二日内,就可赶到。”
陆翰飞道:“晚辈听说白衣教所下毒蛊名为‘终身蛊’,除了每隔三月,服用他们的特制药丸一粒,可保无虑之外,天下无药可解。”
千手儒侠史南溪双目里然一睁,问道:“陆老弟这话从何处听来的?”
陆翰飞正待回答,恰好使女替他端上茶来,瞥见中间一张雕花圆桌上,放着一颗蜡九,口中不由“咦”了一声,急急说道:“史老前辈,这颗蜡丸,正是白衣教特制,可以抑制毒蛊,延缓发作的药丸,可是白衣教派人送来的?”
干手德侠道:“这颗蜡丸,是今晨由岳阳高升客店派人送来的,说是昨晚有一位白衣书生,和一位红衣姑娘,在他们店中投宿。临行之前,嘱咐客店掌柜,派人专程送呈帮主,老夫因对方敌友未明,不敢乱投药物,方才就是和木老嫂、姜堂主讨论此事。”
说着从几上取过一封信柬,随手递来,接着又适:“这信柬上说的,和陆老弟所说,大致相同,你拿去瞧瞧!”
陆翰飞听说这颗蜡丸,是一个白衣书生和一个红衣少女叫客店中人送来,不禁心头一动,暗想:那不是自称赤发仙子的温如玉和姬红薇还有谁来?
当下立即抽出信笺,只见上面写着:“敬奉药丸,阴阳水调服,重症三月内可不复发,晚防宵小。”
纸上聊聊数语,但字迹娟秀,分明出之女子之手!
陆翰飞看过之后,立即抬头道:“果然是她们!史老前辈,这药丸不假,不妨让程前辈服下,暂时先解了蛊毒再说。”
白面判官姜南豹道:“陆少侠知道这送药丸的人是谁?”
陆翰飞点了点头,道:“这两人,白衣书生是五毒教主温如玉,穿红衣的是魔教长老嘉檀尊者的师妹姬红薇,她们前几天,曾从一位假扮白衣教主的人的手上,要去两颗药丸,晚辈亲眼目睹,不会有假。”
白面判官道:“陆少侠可知五毒教的独眼乞婆区姥姥和毒砂掌洪长胜等人,全都投入白衣教了吗?”
冷秋霜插嘴道:“陆大哥,那魔教的老和尚坏死了,你差点就被他害了。”
阴风煞道:“秋儿,别插嘴,让你陆大哥说下去!”
千手儒侠也点头道:“不错,陈老弟把别后情形,说出来听听,大家再商量不迟。”
陆翰飞想了一想,就把当日醒来,感觉武功全失,躺在一间地下密室之中,幸得温如玉相救……
冷秋霜不待他说完,叫道:“陆大哥,这一段,我们早已听温如玉说过了,她说,她背着你跑到九嶷山一处山脚下,她只去打了几只野兔山鸡的工夫,回去就找不到你了,后来呢?你就从这里讲起好啦!”
陆输飞听她说出温如玉背着自己走,不由脸上一红,就把自己如何被黑猿抱上石城峰,如何无意之间,被黑猿取去赛孙膑送给自己的两枚古钱把玩,开启了“石城洞府”石壁……
说到这里,千手儒侠蓦的一拍茶几,睁目道:“令狐宣遗留的两枚古钱,果然是开启石门的钥匙,老夫当日确曾怀疑他何以要把两枚古钱,遗留给陆老弟?只是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何在?此人神机莫测,可惜死在他师兄手下!”
陆翰飞笑道:“当时大家都被他瞒过了,其实令狐老前辈并没有死。”
他此话一出,大家全都一愕!
杜志远道:“陆兄弟你快说下去。”
陆翰飞撩起长袍,取出日轮金斧,又从怀中掏出一叠白玉连环,一起放到桌上,然后把自己入洞经过,如何取到金玉双奇遗留的兵器,和在洞中遇上姬红薇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只是把“公孙氏笔录”,略而不提,那是因为公孙乔在笔录上的特别注明,日轮金斧和白玉连环乃是他们夫妻的随身兵器,取宝之人,必须夫妻合参,尚未成婚的,也必须把白玉连环传给将来的配偶。
但自己心中,认为司空师叔和师傅同死在夏侯律手中,而且楚师妹又是和自己同上竹仗坪,叩谒赛孙膑的,自己说什么也得把白玉连环分给她。
如果自己取出“公孙氏笔录”来,她看了上面写着的特别规定,决不好意思接受,自己也就不好把白玉连环送给她了。
大家听说这柄只有两尺来长的金斧,和一叠根本不是兵器的白玉连环,就是两百年前一对异人白衣剑侣金王双奇的成名武器,不禁全都微感意外,因为这两件东西,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处来?
陆翰飞等大家传看了一会,才把自己和姬红薇下山之后,遇上赛孙膑化装樵夫,送信一节说出,一面从怀中掏出两封书信,送到千手儒侠面前。
千手儒侠看过之后,不由呵呵笑道:“这么说来,要咱们安心回转君山的,也是赛孙膑无疑了!”
陆翰飞道:“原来老前辈也遇见过他了?”
千手儒侠道:“那倒不是,这是几天以前,咱们接到君山总舵飞鸽传书,得知程帮主误中白衣教暗算。那时木老嫂子正好从石城峰下来,找不到老弟踪影,大家正感为难之际,忽然有一头信鸽,传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南岳门人,另有去处,不日自回,安心返君山可也。’
大家觉得奇怪,龙门帮的信鸽,久经训练,旁人决难在中途截获,不知如何会带来这封怪信?但信中既然这般说法,可见陆老弟并无危险,而且君山方面,事出非常,大家这才兼程赶了回来。”
白面判官美南豹道:“赛孙膑这封密柬,既然要陆少侠到了君山,才能开拆,依兄弟之见,可能和帮主中蛊之事有关,陆少侠快请拆开瞧瞧。”
冷秋霜道:“是啊,陆大哥我帮你拆好不?”
千手儒侠含笑道:“冷姑娘且慢,我们且听陆老弟说完经过,再拆不迟。”
冷秋霜回头道:“你快说咯,后来呢?”
陆翰飞接着就把自己因赛孙膑在信上有“见字速去君山”之言,在庐家铺搭船,遇到白衣少女,以及当晚观音桥观音庙中,白衣崆峒等人受白衣教主胁迫,和温如玉、姬红薇讨去二颗蜡丸之事,详细说出。
千手儒侠听他说完,沉吟了一下,道:“照陆老弟这般说来,这颗蜡九,倒确是温如玉和姬红薇两位姑娘用计赚来的两颗之一,帮主身中蛊毒,只是沉沉昏睡,不妨服用,只要真能使蛊毒暂时不再发作,有这九十天时光,也足可另找解药了。”
阴风煞尖声道:“依老身推测,可能赤发仙子温如玉向白衣教主计赚两颗蜡丸,和今晨吩咐客店中人送来解药,都是赛孙膑令狐宣安排之计,陆少侠,你快瞧瞧那封密柬上,写些什么?”
千手儒侠给阴风煞一说,点头道:“木老嫂此话有理,赛孙膑在石鼓山诈死,无非为了掩人耳目,其中自是另有深意!”
他说话之时,冷秋霜已把密柬拆开,抽出一张信笺,递到陆翰飞手上。
信笺上只有寥寥几个大字,那是:“欲解蛊毒,惟求朱果。”
千手儒侠目光一瞥,不由皱皱眉头,笑道:“照此看来,赤发仙子送来这颗药丸,由他安排无疑,只是……木老哥前往赤焰山,已有十日,不知能否求到朱果。……”
阴风煞听他提到旋风煞,不禁鸩面一寒,怒声道:“这老不死当真越老越不中用了,赤焰山又不是什么远地方,去了十天,早就回来了,幸亏陆少侠伤势已愈,不然,岂不被老不死、耽误了大事?目前程帮主身中蛊毒,既然只有朱果能解,此事也刻不容缓,老不死说不定和冉无天闭僵了,朱果还没到手,咱们索性赶上赤焰山去,好歹也得把朱果弄来。”
千手儒侠欲说又止,沉吟了一下,才缓缓说道:“目前情况,真是千头万绪,一时也无法兼顾,依兄弟之见,温如玉送来的信上,既有‘晚防宵小’之言,此时帮主昏睡不醒,今日正是白衣教限令龙门帮十日内归附的最后一天,不论他们是否真有举动,一切只好等过了今晚,再作计较。”
说到这里,回头朝白面判官姜南豹道:“帮主之事,就偏劳姜堂主和刑堂主、宋堂主三位,这里有老夫和木老嫂子守护,想来人手也差不多了。”
白面判官美南豹身为龙门帮的总巡江,职单军令,地位高过几位堂主之上,闻言就连忙起立,拱手道:“兄弟敬进总、护法指示。”
说毕,立即退出房去。
千手儒侠等差南豹走后,起身从桌上取过温如玉送来的那颗蜡丸,含笑道:“要不是陆老弟适时赶到,说出这颗药丸的来历经过,咱们真不敢让帮主服用呢!”
边说边往里间走去,陆翰飞、杜志远跟在他身后,跨进房门,只见陆地神龙程无规一个高大身躯,躺在绵榻之上,昏昏睡着,一动不动。
千手儒侠史南溪捏碎蜡壳,里面是一粒乌黑有光的蜡丸,此时早有使女们准备了一碗阴阳水送上。
他手上拿着药丸,凑上鼻孔,闻了一闻,脸上略现迟疑之色,但终于把药丸调入水中,拨开陆地神龙牙关,徐徐灌了下去,大家围在榻前全都没有作声。
约莫过了盏茶光景,陆地神龙忽然睁开眼来,瞧到榻前三人,微微一楞,正待挺身坐起!
千手儒侠慌忙摇手道:“帮主刚才服下药丸,还是休息一会再起来吧!”
陆地神龙缓缓抬起两臂,略为运气,觉得并无不适,这就坐了起来,目露诧异,笑道:“不得事了,老夫胸腹之间,蛊毒虽未清除,但似乎已受药物控制,这是什么药丸?”说着目光朝陆翰飞瞧来,欣慰的点点头道:“陆老弟也脱险回来了?”
千手儒侠心头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笑了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帮主昏睡了一昼一夜,才行醒来,还是先休息一会的好。”
说着,回身朝陆翰飞、杜志远便了一个眼色,相偕退出。
阴风煞迎着问道:“程帮主服药之后,醒过来了?”
千手儒侠点头道:“帮主曾说蛊毒虽未清除,但果然已被药物抑制,目前已无大碍,只是今晚还要仰仗老嫂子的大力。”
阴风煞尖笑道:“史大侠怎地也客气起来?白衣教主真要有什么举动,老身自是义不容辞之事。”
陆翰飞却从几上取过一叠白玉连环,送到楚湘云踉前,还没开口,只觉脸上一阵臊热,嗫嚅的道:“楚师妹,这白玉连环该是你的,你先收下,还有十九招口诀图解,我在‘石城洞天’已经背熟了,待会再写出来吧!”
楚湘云惊喜的瞧着他,不知怎的,也粉脸微酌,幽幽说道:“陆大哥,这是白衣剑侣遗赠有缘之物,我怎好无功受禄?”
冷秋霜道:“楚姐姐,陈大哥送给你的,你就收下来咯!”
陆翰飞忙道:“先师和司空师叔都丧在夏侯律贼子之手,师门血仇未复,这两件兵器,斧环合空,才能发挥威力。何况当日又是楚师妹和我同上竹仗坪,拜谒令狐者前辈,才能开启石壁,人内取宝,楚师妹自该分取一件才是。——
阴风煞一张鸩脸,满绽喜容,桀桀尖笑道:“乖女儿,你陆大哥说得不错,这件兵器,该是你的,你就收看吧!白衣教主一身武功,非同小可,说句泄气的话,咱们老一辈的人,如论单打独斗只怕谁也无法赢得了他。赤发仙子温如玉,一夜之间,尽得赤发仙姥真传,但比白衣教主还要逊上一筹,你陆大哥机缘凑巧,得到了公孙乔夫妇遗留之宝,今后江湖上,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楚湘云果然含羞接过,低低的道:“多谢陆大哥。”
陆翰飞心头如释重负,一面笑道:“待我去把口诀抄来。”
杜志远道:“陆兄弟,那也不忙一时。”
陆翰飞道:“不,我早一天抄给楚师妹,她也好早一天练习咯!”
杜志远也巴不得师妹早日练成绝技,这就把陆翰飞领到自己隔壁一间房中,然后替他带上房门。
陆翰飞知道他为了怕人惊优,但也正合自己心意,当下挂上房门,从怀中取出“公孙氏笔录”,把十九式玉连环图解,细心描绘,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算竣事,收起笔录,正待走出!
只听壮志远已在门外叫道:“陆兄弟,你写好了没有?前面已经备好筵席,快人席啦!”
陆翰飞答应一声,和杜志远两人,匆匆走进敞厅,只见厅上早已摆好一桌酒席,大家正坐着闲谈,陆翰飞把写好的图解,送到楚湘云面前,说道:“楚师妹,这是十九式玉连环的图解,你快收了。”
楚湘云双手接过,低低道谢了一声,就朝阴风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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