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云双手接过,低低道谢了一声,就朝阴风煞道:“干娘,你先瞧瞧吧!”
阴风煞用手一推,尖笑道:“傻女儿,这是白衣剑侣的旷世绝学,你快收起来吧!”
正说之间,只听屏后一阵洪钟般大笑,陆地神龙程无规已徐步走出,大声笑道:“老夫听说陆老弟天缘旷世,已经找到了白衣剑侣金玉双奇的藏珍,委实令人可喜可贺。”
他蛊毒未除,红润的脸色,稍见苍白。大家连忙站起身来。
陈翰飞方才已听杜志远说过自己受伤之后的情形,这就躬身道:“晚辈在石鼓山身负重伤,多蒙几位老前辈垂爱赐救,晚辈感激不尽。”
阴风煞道:“帮主服药之后,可觉得好些了吗?”
陆地神龙拱手道:“多谢木老嫂子,蛊毒只要不发,原和好人无异,老夫数十年来精研医道,对这蛊毒一门,却束手无策,说来真是惭愧。”
千手儒侠接口道:“医药之道,各有精专,养蛊下毒,原是苗人之事,兄弟日前已差人急促赶赴苗疆,敦请著名蛊师,也许能解帮主未清之蛊。”
陆地神龙大笑道:“总护法也太小觑白衣教主了,他既敢向老夫和郝公玄、狼奇里等人公然下手,岂会是普通蛊毒?‘普天之下,无药可解’,虽是白衣教主夸张之词,但也相去不远,赛孙膑说的只有朱果能解,谅非虚言。”
陆翰飞忽然想起自己也曾在船上被老苍头邵公公下蛊,后经白衣少女给自己眼了一粒红色药丸,据说专解各种蛊毒,不知对“终身蛊”是否有效?心中想着,只听千手儒侠笑道:“帮主、木老嫂、大家请入席吧!”
陆地神龙点点头,抬手肃客,大家相继入座。
使女替大家斟满了酒,陆地神龙因蛊毒未清,只是以茶代酒。
这一席酒,原是替陆翰飞接风,同时也为他得到旷世奇遇表示庆祝,是以大家只是向陆翰飞和楚湘云敬酒。
楚姑娘虽然感到有点羞涩,心头却是甜甜的。
冷秋霜天真无邪,一会叫“陆大哥”,一会又叫“楚姐姐”,脸上也流露出一团高兴之色。
大家边吃边说,酒醉饭饱之后,陆地神龙程帮主先行回转静室,使女们撤去杯盘,替大家彻上香茗。
千手儒侠因温如玉送来的信中有“晚防宵小”之言,日间早已商议妥当,由白面判官姜南豹负责全帮指挥事宜,自己和阴风煞。杜志远、陆翰飞等人守护内宅,不让来犯敌人惊动帮主,此刻时间还早,大家就聚在一起,随便闲谈。
哪知堪堪才捧起茶碗,目光一格之际,口中就低“噫”一声,同时双目精光陡射,沉声喝道:“窗外何人……”
陆翰飞一按桌面,疾飞而起,穿出窗外,脚尖一点,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屋面,只见七八丈外,正有一点黑影,在屋脊上一闪而没。
陆翰飞哪里肯舍,长身拣起,笔直朝黑影追去!
双方身法,都是去势奇快,陆翰飞自从练习三十六式坐像的“先天真气”以来,这几天来,内功已有显著的进步,追过两重屋脊,已可看清前面那人,一身白衣,敢情就是白衣教主无疑!
目光掠过,更是不肯放松,连吸两口其气,把“八步追风”轻功,加到十成光景,一个身子,宛如天马行空,瞬息工夫,已急起直追,横空掠过对方头顶,在白衣人面前泻落,拦住去路。
他这一手轻功,当真疾逾掣电,那白衣人敢情业已发觉有人追来,但没想到他会来得如此快速,只觉一阵疾风,从头顶掠过,超过自己面前,心头不由大感凛骇,立时斜退一步,刹住身形。
这当其说时迟,那时快,陆翰飞泻落白衣人身前,白衣人同时站停身子。
两人目光乍接,陆翰飞看清被自己截住去路的不是面蒙白纱,身着白衣的白衣教主是谁?
“你……”白衣人瞧到陆翰飞,好像也大出意外似的,身躯猛然一震,口中低呼了声,身不由主的向后连退了两步!
陆翰飞只觉对方这声低呼,口音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一般,但一时无暇多想,冷笑一声:“尊驾就是白衣教主吧?”
白衣人在这一瞬之间,已定下神来,双手一负,仰首向天,装出一付冷漠神气,说道:“你知道就好了。”
陆翰飞星目含光,问道:“你是白衣教主?还是乔装而来的?”
白衣人冷笑道:“难道本教主还有假的不成?”
陆翰飞朗笑道:“陆某不管你真假如何,但……”
白衣教主截着话头道:“你管不着。”
陆翰飞接着道:“陆某倒想知道你夜闯君山,意欲何为?”
白衣教主瞧了他一眼,道:“我爱来就来,你待怎的?”
陆翰飞道:“你既然敢来,就请见过程帮主再走不迟。”
白衣教主冷笑道:“你拦得住我吗?”
陆翰飞倏然撤出玄龟剑,大笑道:“你认为走得了吗?”
白衣教主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道:“你真要和我动手?”
说着,缓缓从抽中抽出一柄晶莹玉尺。
但就在此时,左右两边房上,同时出现两条人影,飞凉而来。
陆翰卫目能夜视,来人还在七八丈外,业已看清这两人全都身穿绿衣,光从扑纵而来的身法看去,武功大是不弱!
目光瞥处,不由纵声笑道:“哈哈,今晚你们人倒来了不少,陆某要是叫你们逃出手去,就不算是南岳门人了。”
长剑一振,正待发招!
白衣教主身形倏然欺近,玉尺一拨,压住陆翰飞剑尖,跺跺脚,轻声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咯!”
话声说得极轻,也正因为极轻,听来甚是娇柔!
陆翰飞不由呆得一呆!
白衣教主趁他微一分神,身躯奇快无比从他左侧闪出,玉尺一挥,飞也似朝外逸去!
那两个绿衣人堪湛扑落,眼看教主飞身掠走,也急急跟着掠去。
陆翰飞并不是追不上他们,而是觉得白衣教主最后这一句话,声音极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因为他实在说的太轻了,使自己一时无法分辨得出,究竟是谁的口气?
跟着两个绿衣人身后,又有两条人影,飞纵而来,转眼跃近身边。
冷秋霜手上,握着一柄短剑,问道:“你可曾看到两个贼人吗?”
陆翰飞道:“他们跟着白衣教主一起走了。”
楚湘云道:“白衣教主!陆大哥你和他动过手了?”
陈翰飞摇了摇头,冷秋霜抢着道:“陆大哥,师傅他们,都说白衣教主是女的呢!”
阳翰飞暗暗“哦”了一声,难怪她方才说的声音极轻,至于自己听来极熟,可能只是一种幻觉。
冷秋霜瞧他不语,眨眨眼睛,又道:“陆大哥,你瞧,我这柄剑好不?前几天程老前辈送给我的,我已经跟楚姐姐学会了‘玄岳剑法’,她说你的‘丙灵剑法’,一共有七十二招,你几时也教我呢?”
陆翰飞侧耳一听,忽然低声道:“后院已发现敌踪了。”
冷秋霜偏头道:“陆大哥,我怎么没听见呢?”
陆翰飞听到一阵叱喝,和陆地神龙的纵声大笑,隐隐传来,急忙回头道:“来人恐怕还不在少数,我们快走吧!”
话声出口,人已急掠而起,朝后院奔出,眨眼之间,就飞出四五丈外!
冷秋霜低声道:“楚姐姐,陆大哥好快的身法!”
楚湘云一拉冷秋霜,笑道:“别说话了,走吧!”
两人相继纵起,陆翰飞一道身影,已在七八丈外,正像浮矢掠空一般,向前面屋脊掠过!
却说陆翰飞堪湛掠近屋脊,猛觉一阵劲风,从斜里打来,逼得他急纵直掠的身子,百忙中,双脚一点,横跃数尺,让开掌风,立即凝目瞧去!
原来屋脊上站着一个身穿墨绿长袍,面蒙绿纱的人,这人衣着打扮,和方才跟着白衣教主身后选去的两个绿衣人完全相同。
只是生得甚是矮小,额下露出一把山羊胡子,背负太极牌,左手执着一支两尺来长的旱烟管,漆得乌黑有光,看不出是铁铸的,还是竹根的?此刻自顾自吸着烟,好像方才那一掌,并不是他打来的一般!
陆翰飞这一阵打量,原是目光一瞥间事,他因对方出手偷袭,若非闪避得快,差点就被掌风扫中。不由心头大怒,剑盾一届,沉声道:“朋友能够闯上君山,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这般出手暗袭,算得什么人物?”
绿衣人冷笑道:“小子口气倒不小,嘿嘿,老夫只是奉教主之命,不准你过来罢了,真要出手,你小子有几条命?”
这两句话的工夫,楚湘云和冷秋霜也已赶到。
“哼,老贼看剑!”冷秋霜身形才落,一跃到了绿衣人面前,举手就是一剑,朝他右肩刺去!
绿衣人一声冷笑,左手旱烟管迎着剑尖点出,右手同时拍出一股掌风,直向冷秋霜身前通来!
“叮”!一声金铁轻响,冷秋霜剑尖立被撞歪,整条右臂,感到骤然一麻,短剑被地砸飞!
“啊”!口中不由惊叫出声,要知厉山双煞一生从不使用兵器,冷姑娘只不过瞧别人都有宝剑,才磨着楚湘云学了一手剑法,初学乍练,自然谈不上功力,但她左手纤纤玉掌,却在惊叫出声之际,闪电拂出!
那绿衣人原只用了三成力道,便把冷秋霜的短剑点出寻尺,见她这一掌来势轻飘飘的更不以为意,哪知自己掌风才和人家一碰,陡觉一股澈骨奇寒的劲风,透掌而入,朝身前涌到!
绿衣人武功再高,也感到借手不及,心头一震,立即大喝一声,右掌迅疾向后一收,紧接着奋起全力,往前推出,身形却在吐气发掌的同时,向侧飞闪开去!
这一下,当真快得有如电光石火,劈出的掌风,经他一收一推,力道立时增强了数倍,一团罡风,直像狂涛拍岸一般,朝冷秋霜撞去!
陆翰飞瞧得大吃一惊,急忙喝道:“秋妹快退!”
话声出口,向前一纵身,双掌迎着绿衣人掌风,从横里推出。
要知陆翰飞从“公孙氏笔录”上学来的三十六式坐像,乃是玄门中的“先天真气”,他虽是练习不久,火候尚浅,但“先天真气”,岂同小可,这种清轻之气,出手无声,那团强猛掌风,才到半途,便自消失无形!
绿衣人奋力劈出一掌,横门八尺,身形站定,还是禁不住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瞧,心下不由大怒!一阵桀桀阴笑,反手摘下背上太极牌,也不瞧瞧自己劈出的那团力足开山的凌厉掌风,如何会突然消失?厉声喝道:“小丫头,你是找死!”
“死”字出口,身子墓地拔高数尺,太极牌一招“泰山压顶”,由上而下,朝冷秋霜当头轰下!
这一招宛如迅雷电掣,势劲力急,呜暗生风!
冷秋霜因陆大哥替自己挡了一掌,还没来得及退下,对方喝声入耳,一片马云,已压顶直落!
“呛”!玄龟剑声若龙吟,但丝毫不带锋芒,裹着陆翰飞一条人影从冷秋霜身边飞起,迎着太极牌朝上硬架!
要如宝剑乃轻兵刃,最不宜和人硬打硬砸,而太极牌却又是专门和人硬打硬砸的重兵器,不是内外功夫已有相当火候的人,不敢轻易使用。陆翰飞这一挥剑硬架,正是武林中的大忌。
“噹”牌剑乍接,火星横飞,半空中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狂鸣!
陆翰飞和绿衣人各自后退了一步!
不!绿衣人后退之时,脚下“喀啦”一声,踏碎一叠屋瓦。
双方一退之后,各自检视兵刃,绿衣人低头一瞧,只见自己厚达寻寸的太极牌上,赫然已被对方宝剑,砍了一条三四分深的划痕!
这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的事,自己这面太极牌,乃是寒铁所铸,即使宝刀宝剑也休想砍得动分毫,这弱冠少年手上长剑,看去只是一柄凡铁,竟有如此厉害?
不,这小子内力也竟有如此深厚,不但长剑没有震飞,反而把自己震退了一步,这份功力,自己等人追随老教主数十年来,倒还是第一次遇上!他两道眼神,从绿纱中透射出梭梭凶焰,目中桀桀笑道:“小子有你的。”
太极牌猛然一转,挟着凌厉啸风,狂卷攻出。
陆翰飞和绿衣人一招硬接,手腕微感酸麻,心头也暗暗吃惊,对方功力深厚,确非等闲!急忙回头朝楚湘云、冷秋霜低声说道:“这人武功极高,你们不可妄动。”
话声一落,衣角飘飞,覆地迎前一步,长剑疾抡,左封右架,硬把绿衣人一轮猛攻挡开。
绿衣人嘿然道:“小子,你原来是南岳筒子真的门下!”
陆翰飞道:“不错!”
绿衣人大笑道:“哈哈,老夫倒要瞧瞧你还能接我几招?”
两人倏分乍合,挥牌击剑,又复打在一起!
绿衣人自仗功力深厚,太极牌有加扶山超海,劲风呼啸,左手那枝旱烟管,还在重重牌影之中,使出轻巧手法,敲点放人周身大穴,招术诡异无比。
陆翰飞展开师门七十二招“丙灵剑法”,把一柄玄龟剑使得风雨不透,既要封解势沉力猛,直似江河倒泄的太极牌,又要防范他轻巧灵活,乘隙而入的旱烟管,应付大感不易,只好贯注全神对敌,丝毫不敢分心。
一阵工夫下来,陆翰飞只觉对方太极牌上的压力,愈来愈重,自己终究以轻兵刃和人家重兵刃对敌,每招出手,都须力贯剑身,这样的硬拼硬打,时间稍长,就显得吃亏。
但绿衣人并没占到便宜,他发觉眼前的年轻人,确是自己数十年来仅见的青年高手,能够以一支长剑和自己太极牌打成平手,那么对方内力之强,岂非还强过自己数十年苦练?
渐渐老羞成怒,蒙面绿纱之中,两眼圆睁,頦下一把山羊胡子,气得根根直竖,太极牌、旱烟管,有如狂风暴雨,疯狂进击。
陆翰飞“先天气功”终究修为日浅,顶门上汗水如雨,逐渐感到师门的七十二招“丙灵剑法”,有不够精微之处,时常因照顾不到,被对方的旱烟管乘隙而入,因此也时常还得自己手忙脚乱。
所以还能支持,无非仗着以前服过蝮蛇宝血,和新近学会的三十六式坐像运功诀窍,使周身其气,绵绵不绝的密布剑身,才弥补了“丙灵剑法”的弱点。
他越打越觉得不对,方才白衣教主临走之时,说得不错,自己果然不是他手下绿衣人的对手,心中想着!
“叮!”陆翰飞一个疏神,陡然右腕一震,自己剑尖,已被对方旱烟管点中,剑势微微一斜,心头大惊,急忙一个大转身,避开绿衣人正面。
绿衣人旱烟管虽然点中陆翰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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