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煞听得一怔,道:“这就奇了,老不死迄今未见下落,又去了哪里?”
尾火虎并未作答,只是含笑道:“柯老师、陆小施生想必尚未进餐,请稍坐小患,容小道叫他们准备素斋。”
说罢,击了一下手掌,吩咐门外伺候的道人,摆设素斋。
一会工夫,菜肴齐上,虽是全素,却也件件精美,尾火虎请两人入席,自己在下首作陪。
阴风煞和陆翰飞都觉得饥饿,也就不再客气,各自吃喝起来。
正当此时,忽见一名红衣道人匆匆进来,走近尾火虎傅元通身边,附耳低低说了两句。
尾火虎听得脸色微微一变,立即放下筷子,起身稽首道:“柯老师,陆小施主请随意食用,小道去去就来。”
阴风煞虽不知红衣道人说些什么,一时只当和自己上山有关,不禁脸色微沉,冷冷的道:“道友请便。”
尾火虎已刻不容缓的随着红衣道人,走出厅去。
陆翰飞一见厅上无人,便低声道:“老前辈,白衣教主果然已在这里。”
阴风煞目露奇光,道:“你如何知道的?”
陆翰飞道:“晚辈是听那个红衣道人说的,他好像说据奉命伺候贵宾精舍的人来报,方才送素斋进去。发现早晨送去的两份早餐,仍旧放在桌上,原盘未动,他因白衣教主是本观赏宾,不敢进去察看,特来请示。”
阴风煞听得心头大奇,方才那个红衣道人虽然是附着尾火虎耳边说话,但他说的分明是“蚁语之术”,并非普通附耳细语。
要知“蚁语之术”,乃是“传音入密”的初步功夫,“传音入密”必须本身内功相当精湛,才能练音成丝,出我之口,入彼之耳,不虞他人窃听。
这“蚁语之术”,就是没练到那种火候,故必须附耳而言,但旁人也决不可能听到,除非遇上练成“天耳通”一类功夫的人,才能清晰如闻。
她两道绿阴阴的目光,瞧着陆翰飞,心中真还不敢相信,这少年人纵使得到公孙乔夫妇留传的武学,也不过只有短短十几天工夫,怎会有此成就?但她此刻无暇研究陆翰飞怎会听到红衣道人的说话,心中只是盘算着另一问题。
那是因为假定白婧婧就是白衣教主,那么三天之前,陆翰飞还和她一路同车,决不可能已在现中!
何况前晚庐江之事,除了白婧婧之外,那个和陆输飞同船的神秘公主,也曾穿了白衣教主的服饰,在林前露面,劝阻陆翰飞入林。
由此推断,不论白婧婧和那位神秘公主,孰真孰假!反正这一真一假两个白衣教主,全都在庐江露面,决不可能再有第三个白衣教主,会在三天之前,赶到火烧观。
那么住在这里的一个,自然更是假的无疑,他何以要在三天之前,假冒白衣教主而来?何以住了三天,又不别而去?莫非他趁火德星君冉无天和他师弟接火天君常延寿练丹不能分身之时,已把朱果盗走了?
一念及此,不由越想越对,蓦地一拍桌子,低喝道:“不好,这扮白衣教主之人,显系为盗朱果而来,也许已经得手!”
陆翰飞抬目道:“老前辈……”
他话才说到一半,突听厅外传来一阵步履之声,由远而近,连忙缩住话头!
果见尾火虎含笑走入,稽首道:“适才敝现一件小事,须小道亲自料理,简慢之处,柯老师勿怪才好。”
阴风煞嘿然笑道:“可是你们奉若上宾的白衣教主,不别而去?”
尾火虎全身猛地一震,惊奇的道:“柯老师如何知道的?”
明风煞厉声道:“白衣教主擅放‘无形之蛊’,普天之下只有贵观朱果能解,她此来只怕另有企图吧?”
尾火虎听得心头暗暗犯疑,白衣教主的无故不别而去,其中定有事故,一面大笑道:“白衣教主纵然崛起武林,武功无敌,但想在镇离观有什么企图,只怕他未必有此胆量。”
他借题发挥,炫炫双目,却往在阴风煞鸩脸之上!
阴风煞冷哼一声,道:“江湖上不少高手,俱被白衣教暗施恶蛊,觊觎朱果之人,怕也大有人在。”
话声刚落,暮听后山隐隐传来一阵“叮”“叮”清磐之声!
尾火虎脸色突然一变,眉宇之间,怒形于色,厉笑道:“何老师,小道尊你和敝观颇有渊源,才以礼相待,不想柯老师当真约了助拳之人,前来镇离现滋事。”
阴风煞先是一怔,接着尖声喝道:“傅元通,你此话怎说?”
尾火虎冷笑道:“在柯老师未来之前,小道早已得到消息,何老师为了觊觎朱果,邀约高手,赶来……”
“住口!”明风煞霍然起立,暴喝一声,尖声道:“老婆子虽为朱果而来,但事关武林大局,要和尊师当面商谈,何用广约助拳之人?”
尾火虎厉笑道:“事实如此,四师弟只怕也就是丧在何老师手下的了。”
阴风煞听得心头火起,一头黄发无风飘动,桀桀怪笑道:“傅元通,你敢在我老婆子面前发横,老婆子倒要问问冉星君去。”
喝声出口,左手一探,身如炼影,迅速朝尾火虎右肩抓去!
尾火虎冷嘿一声,单掌一立,劈出一股掌风,迎着阴风煞撞去!
两股潜力,一阵激荡,阴风煞凝立不动,尾火虎却在掌风一接之下,身于忽然朝后退去!
双方这一接掌交劲,虽然分出高下,但阴风煞却是心头大疑,因为尾火虎傅元通乃是火德星君冉无天座下首徒,数十年来从没下山一步,武功修为,决不会在自己之下,岂有连自己七成内力都接不下之理?
她终究江湖经验老到,看出情形不对,心念闪电掠过,立时警觉,尖喝道:“傅元通,你待怎的?”
尾火虎在一瞬之间,早已退到门口,阴笑道:“在家师启关之前,只好暂时委屈柯老师了。”话声出口,人已奇快无比闪出厅去!
阴风煞低喝一声道:“陆少侠,快跟我来!”
双肩一晃,跟踪朝尾火虎身后外去。但是已经迟了一步,只觉一阵天旋地动,金铁之声大响,顿时看不见一丝日光!
明风煞闪着一双绿阴明的目光,向四周一瞧,看出这间宽敞客厅,业已景物大变,不仅整座大厅较刚才小了很多,连厅上的画栋雕梁,也全已不见,心中不禁大怒,双手奋起全力猛向壁上推去。她这一推,少说也有千斤神力,哪知竟如苍蝇撼石柱,哪想推得动丝毫?
陆翰飞剑眉剔动,问道:“老前辈,这墙壁可是钢板做成的吗?”
阴风煞气得鸩脸腊黄,很声道:“老婆子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一时大意,竟为鼠辈所乘!”说到这里,不由恍然道:“这么看来,老不死可能也被困在这里了。”
陆翰飞吃惊道:“老前辈,你说木老前辈也在这里”?
阴风煞沉声晤道:“老不死若非困在这里,怎会迄无下落?莫非冉无天已和白衣教洗涤一气,也说不定。”
陆翰飞道:“那么这个冒充白衣教主的人,何以又突然不辞而去。”
阴风煞道:“这就使人难以解释,嘿嘿,也许傅元通故施狡狯,方才的离去,是为了布置人手,开动机关,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忽然仰天一阵桀桀尖笑!
陆翰飞毛骨悚然,问道:“老前辈何故大笑?”
阴风煞道:“老婆子是笑傅元通枉费心机,决难困得住咱们。”
陆翰飞不知她此话含意,还没答话。
明风煞笑了笑又道:“陆少侠怎地忘了身边这柄削铁如泥的玄龟剑?”
这话,登时把陆翰飞提醒过来,口中惊喜地“哦”了一声,急急问道:“老前辈,你是说咱们破壁而出?”
阴风煞点头道:“玄龟剑不仅削铁如泥,似乎还是火药暗器的克星!”
陈翰飞忽然想起陆地神龙程元规赠剑之时,曾说过当日自己师傅的一柄离火剑乃是衡山镇山之宝,就因玄龟刻是癸水之精,在物理上受到克制,才被毁去。想到这里,不禁喜道:“是啊,程老前辈说过玄龟剑可以克制离火,那么咱们就不怕他们的火器了。”
阴风煞脸色忽然郑重,徐徐的道:“火德星君冉无天,名列‘三君’,虽然刚愎自用,介于正邪之间,但究竟是一代武学宗师,咱们破壁而出,定将和他结下不解之仇。老不死失陷在火烧观,虽是老婆子猜测之词,但两枚未果,却关系极大。观中道士,个个都是身怀上乘武功,陆少侠手上,又是一柄无坚不摧和专破火器的利器,如非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伤人。”
陆翰飞自从在厉山山神庙遇到阴风煞以来,只知这位老婆子性如烈火,自视甚高,此刻听她口气,竟然这般持重,可见火烧观确实非同小可,当下点点头道:“晚辈自当谨记老前辈吩咐,不伤他们就是。”
阴风煞道:“好,依老婆子猜想,方才那阵清磐,可能后山来了强敌,目前冉无天和他师弟,练丹正值紧要关头,最怕有人惊扰,尾火虎必然亲自赶去驰援,他想不到咱们破门而出,此时动手,正是时候。”
陈翰飞答应一声,立即从腰间抽出玄龟剑,功行右臂,力透剑尖,振腕朝铁壁中刺去。
玄龟剑神物利器,果然不凡,只听“嗤”的一声,一柄长剑业已没入铁板之中,只因他用力过猛,脚下不禁往前冲了半步,头脸几乎撞及铁板!
陆翰飞又惊又喜,右腕翻动,迅疾划了一个数尺见方的圆圈,长剑一收,左掌同时朝那个划开的圆形铁板上拍去!
但听一声金铁大震,圆形铁板,应手飞出,眼前一亮,铁壁上登时开了一个大洞,陆翰飞哪敢怠慢,双足一点,剑先人后闪电从洞中穿出!
但就在他身躯还没落到地上,陡觉疾风飒然,从左右两侧,闪现出两条人影,双创交互,分袭上下两盘!
陆翰飞朗笑一声,微微一提气,一个旋身,左手拂出“流云飞袖”,右手用剑身朝袭来剑上拍去。
他如今功力何等深厚,这一记“流云飞袖”,暗劲潮涌,左边那个红衣道人划到中途,来不及避让,闷哼一声,仰面的掼出一丈来远,倒地不起。
同时又是“嗒”的一声,右手长剑也已拍上另一个红衣道人剑上,直震得那道人右臂骤麻,连剑带人被震得后退了四五步!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阴风煞相继纵出,同时也被两个红衣道人袭击,她眼看陆翰飞在举手投足之间,立时把两个人震出,不由激发她的好胜之心,尖喝一声:“小辈,还不给我老婆子滚开?”
双袖舞动,卷起一阵澈骨奇寒的阴风,直向两人奔去!
两个红衣道人募然打了一个寒呼,慌忙不迭的向后疾退三步。
明风煞因火德星君和自己有两辈深交,不好伤他观中门人,逼退两个道人之后,立即沉喝道:“老婆子不伤你们,还不快叫傅元通前来见我?”
两个红衣道人慑于阴风煞威名,虽然不敢逼近,却也并没退后,只是手仗长剑,脚蹬不前。
另一个被陆翰飞震退的道入,眼看同伴伤得不轻,迅疾从怀中掏出铜磐,“叮”“叮”敲将起来!
阴风煞鸩脸绷得紧紧的,心头敢清气极,低喝道:“陆少侠跟我来,咱们犯不着和他们动手,找傅元通去!”
话声出口,身形一纵,立即腾空飞起两立来高,朝屋面掠去!
陆翰飞紧随着一跃而起,飞落在屋面之上。
他们不动,原先被阴风煞逼退的两个红衣道人,也只是远远相待,他们这一飞上屋面,两个道人竟然奋不顾身的接连两个急跃,同时追上屋来!
陆翰飞怒喝一声:“还不给我下去?”
身形疾转,左手一招“龙尾挥风”,迎着身后挥主。
那两个道人持剑追来,双脚堪堪登上屋面,陆翰飞挥出的一股无形暗劲,业已横扫而至。
他虽然无心伤敌,但他自从学会了“无形神掌”,出手之间,不带丝毫劲风,已使人难于防范,再加近来练成公孙氏笔录上所载“先天气功”,“无形神掌”的威力,自然愈加强劲。
两个红衣道人原也不弱,但这种无声无息的掌功,他们根本连听也没听人说过,等待发觉时,暗劲业已如山涌到,哪里还想躲闪得开,口中闷哼一声,同时仰面朝檐下跌落,“啪啦”摔在地上。
阴风煞经验丰富,听到两人摔在地上的声音,已知伤得不轻,不由皱皱眉头,回头道:“你出手之间,已经连伤三人了。”
陆翰飞怔道:“晚辈出手已是极轻,不知怎会伤了他们?”
阴风煞知他不会说假,但心头大是惊诧,暗道:“照这情形看来,他武功似在不断的增进!心念转动之际,蓦听大厅四周,叱喝乍起,一二十条红影,由四面八方,朝屋上扑到!
阴风煞口中发出桀桀怪笑,身如魅影,倏然飘动,双袖挥舞之间,拂出一片阴寒劲风,直向当先跃近的四五个人撞去!
她心头已是怒极,但因这些道人之间,连火德星君冉无天座下四个大弟子都一个不见,是以依然不肯伤人,拂出劲风,虽然阴寒如冰,奇冷澈骨,还是一发即收,意存阻吓!
果然,当前跃近的几个道人,尚距四五尺远,便被阴风煞强烈阴风挡住,齐齐倒跃开去。
阴风煞逼退几个之后,并没追踪出手,身形一阵,两道碧绿的眼神,寒光暴射,迅疾掠过屋面上十几个道人,双手一提,厉声喝道:“我有事求见冉星君而来,你们再敢倚多为胜,妄动一步,莫怪老婆子出手无情。”
她说话之时,那十几个道人,围在两人四周,静立不动,既不答话,也不出手抢攻,但仔细瞧去,每一个道人长剑平举,双目凝注,各有一定位置,似乎业已布下一座精密阵势!
尤其从四处赶来的后接,纷纷而来,大厅四周,屋上屋下,人数愈聚愈多,不下百人,剑光闪烁,把大厅包围得有如铁桶。
火烧观的道人,个个身怀上乘武功,此刻居然如临大政,全体出动,倒也大出阴风煞意料之外,尤其这一群红衣进入中,没有一个领头的人,可以答话,更使阴风煞觉得恼火!
陆翰飞手抱长剑站在阴风煞身侧,瞧得暗暗皱眉,心想:瞧他们既不进攻,又不后退,分明意在困住自己两人,等待大援,像这样对耗下去,又要等到几时?心念转动,这就低声道:“老前辈,他们人数越来越多,好像还布了什么阵法呢!”
阴风煞鸩脸痉挛了一下,阴嘿道:“这是火烧观以合博取胜的火焰剑阵……”说到这里,蓦他尖喝一声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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