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不是说要去去身上的肥油么?咋还吃上这东西了?”门卫大爷把香肠拿在手里,自个儿没舍得吃,看了会儿说:“等回家了给我小孙子吃,他喜欢这玩意儿。”说罢又问凌琤,“你回来的时候门锁好了没有?”
“锁了,您放心吧。”凌琤三五口灭掉一根火腿肠,熟门熟路地从大爷的枕头底下捞出一副扑克牌,跟大爷玩儿了一会儿。
大爷虽然上了年纪,但眼神还算不错,不过反应却是要比年轻人慢了一些,因此他在考虑下一步出什么牌的时候,总是特别专注的。而凌琤会趁着这样的时候透过小窗子向外瞅瞅,看看自己等的人到底有没有来。
直到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时,那窗口明显有个人影顿了一下,然后很快便又消失。
凌琤说:“大爷,今儿就到这吧,明天咱再继续。我得去睡了,明儿个还得早起呢。”
门卫大爷知道凌琤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便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凌琤迈到门口时劝了句:“小凌啊,咱老板是个好人,你以后可别太冲动了。”想来是听说了今天有人摔门的事。
凌琤笑笑,“我知道的,您放心,也早点休息吧。”
凌琤去看了看大门,见上头果然锁着,方悠悠然往厂房处走去。
厂房不远处,郭亮手里拿着手电筒,但是根本不敢用来照明,生怕惹来保安。他压低了呼吸声,一门心思都在等待凌琤快点过来。如果凌琤再不出现,他今天这趟搞不好就白来了。
凌琤绕着厂房转了一大圈,才信步走到厂房门口,学了声轻脆的猫叫。郭亮听到之后心里一绷,赶紧从黑暗中探头,悄声跑过来低声问:“怎么才来?”
凌琤拿着钥匙打开厂房的锁头,“这钥匙在门卫大爷那儿,我还不得想办法借一下?”
郭亮抹了把汗说:“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吧?”
凌琤频频把手往裤子上蹭着说:“记得。”其实他手上根本没汗。
郭亮见凌琤好像有些紧张,赶紧拍了拍他的肩给他鼓气,“你想想,过了今天你就有钱了,可以继续上学,还能想吃啥就吃啥,多好。快去吧。”说完便到盐水槽后面躲了起来。
凌琤咬了咬唇,一副势死如归的样子,去敲响了原料室的门。
过了一会儿,里头负责值班的元大力嗓子中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问了声:“谁啊?”
凌琤说:“元哥,我凌琤,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元大力套上衣服出来,揉了揉眼,“这大晚上的,什么事啊?”
凌琤歉然地说:“我床板折了一条,睡着可硌死我了,你知道哪儿有木板不?能不能帮我找找给安一个?”
元大力想了想,“厂房后面应该有,不过我估计太长了,得给你锯一下,不然用不了。你等等,我先把门锁上。”
凌琤赶紧拉住他,“锁什么锁,这大晚上的,脑子让门挤了才会来找事。快走快走。”
元大力反抗了一下,“哎哎这可不行!”但人还是被连拉带拽给拖走了。
郭亮心里骂了句你们脑子才他妈让门挤了,然后待两人出去,便小心摸进原料室,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打开安赛蜜罐的灌输口,往里洒了进去。
却说这厢,来挑木板子的两个人蹲在木板前。元大力说:“他个天杀的,真是白瞎了那么多原料了。你说老板会怎么收拾他?”
凌琤站在贺驭东的角度想了想说:“老板应该会放长线钓大鱼吧。”
郭亮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赶紧四下瞅了瞅,却是什么都没发现。他把盖子盖好,确定四周没什么人之后便跑了出去。哪知到了大门口时却发现门锁了!这厂子里的大门是红色铁板大门,又平又高,根本爬不过去。眼下想出去,显然要么去找凌琤再跟门卫老头借钥匙,要么就得跳墙。
想到墙头上起防贼作用而镶嵌在水泥里的玻璃碴子,郭亮觉得手心一阵疼,但还是没有去找凌琤,因为他不确定凌琤是不是还跟元大力在一起。可一想到伤了手也是麻烦,他便把衣服脱下来甩到了墙头,然后退后几步,助跑,向上一冲,顺利地从墙顶翻了过去。他轻巧地落了地,猫着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便起身想把自己的衣服拿下来。可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衣服居然就没有了!!!
虽然是秋天,可这会儿并没有多大的风,段然没有把他衣服刮走的道理,那么说就是有人?!
郭亮吓得抬腿就跑,一刻都没敢多呆。他边跑边时不时向后看,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在追,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丢了衣服起,他就总有种有人在跟着他的感觉!
直到回到自己家里,郭亮还是觉得一阵心慌意乱。他把屋里的灯全都打开,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才按下心中的恐惧感。
却说这时候,原料室里也是灯火明亮。贺驭东看了眼郭亮动过手脚的安赛蜜存罐,直接让人连罐带原料换成了新的。至于这个加上了不明物品的罐子和安赛蜜,贺驭东也着人收好了,等安排了专业人员查看里面的成份。
元大力和一名保安将罐子小心抬出了原料室,而凌琤则问贺驭东:“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贺驭东却答非所问地说:“吃火腿肠了?”
凌琤哭笑不得,“你鼻子从小就这么灵?”贺驭东的嗅觉特别好,这他在前一世就知道,可是这会儿再次确认,还是觉得有些好笑。这可隔着五十厘米呢,居然闻到了。
贺驭东皱眉看了眼已经明显比原来瘦了不少的人,冷不丁说:“真招人嫌。”
说完转身就走了,让人看着好像生气了一样(?)
凌琤觉得莫明其妙,站原地想了半天原因,最后嘀咕了一句:“不能吧……”
与进入娱乐圈之后才发现性向的自己不同,贺驭东是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可是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怎么想也不可能吸引人。
甩甩脑子,凌琤决定先不要想这么多,随后便跟上了贺驭东的脚步出了原料室。
为了不想让太多人发现,贺驭东和赵凯来的时候是走着来的,并没有开车。这会儿赵凯出去追人,所以没在。凌琤跟贺驭东去了贺驭东的办公室,与他面对面坐了下来。
贺驭东随后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了桌面上。
一阵沉默在室内漫延。
凌琤本来是睡不着想过来聊聊天,可看他这一出,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就连刚才脑子里那么点遐想也被驱散得一干二净。那信封里鼓起的厚度和大小,里头装的是钱无疑。
就这么想快点甩掉他?
凌琤再好的脾气也有些绷不住了,隐含着怒气问:“贺驭东,你什么意思?”
贺驭东说:“后天我就要回去了,你拿着这钱想干什么干什么去。”
凌琤面无表情地打量贺驭东,以他这年纪不该有的阴沉面色盯住对面那个刚成年的人,“你确定?”
贺驭东:“恩。”
凌琤起身,拿过信封二话不说便再度把门甩上,砰的一声。不过他出去后没有离开,而是回了在厂子里的宿舍。钱是他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他不会不要,而且只有有钱才能确定贺驭东离开的时候他也有资本跟着。总不能连张车票钱都没有不是?
不过他确实是得镇定一下,免得忍不住去揍贺驭东一顿。虽然,心里知道肯定打不过。
再留一天吧,明天如果贺驭东态度还是这么坚决,那就离开好了,顶多去贺驭东念书的大学外面租个房子守株待兔!就不信搞不定!
凌琤起身拿过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看着越变越尖的下巴,亮出一口闪亮的白牙!要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击还当个屁影帝?想赶他走,没门儿!
贺驭东不期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莫明觉得有什么东西挠了他一下。他抓了两把确定了不再痒,才继续看放在桌上的书籍。只是注意力却明显不集中,目光经常定在某个位置便好半天不动。
事实上自打过了十五岁之后他做事就很少犹豫,可是面对凌琤的问题,他却总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去想。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是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凌琤还在上学,而他也在上学。就算他们把对方当成兄弟,也一样要分开。他是贺家长孙,他有他要做的事情。
至于凌琤……
贺驭东拒绝自己再多想,而敲门声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赵凯额上带着微薄的细汗走进来,面色有些难看地说:“少爷,如无意外,明天会有警局的人来查咱们厂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燕折雪小伙伴和留夏小伙伴投喂地雷。
话说昨天做了个梦,可能是白天看解放军版小苹果看的。因为梦里内容太ORZ了忍不住来巴啦一下。
说熊猫要进部队,在部队里留半年。
然后熊猫带着一颗对兵哥哥和兵姐姐的崇敬之心就去了,结果泥玛,兵哥全是高富帅,兵姐全是白富美!!我说这咋搞的,我跟这伙人肯定不是一个连!!于是我就一直缩小自己,离这些人远远的。
结果有一天连长找上门来了,说:你怎么还不解决鱼塘的问题?!
熊猫呆愣:鱼塘?(连部所在的地方有塘这我知道,但那不就是个臭水沟吗!有鱼都翻白了好嘛!)
连长一脸恨铁不成钢:要不找你这个挫子来干啥!?还不是因为你叔是开鱼塘的?所以我说,你识趣点,赶紧找你叔过来免费给我们把鱼塘搞好!你不造我们连部都快揭不开锅了么?!就指着这鱼塘了!
忽然一群高富帅兵哥和白富美兵姐全部围过来恶狠狠瞪熊猫!一副不把鱼塘问题解决就群欧你的架势!
熊猫吓尿了,更呆了啊!
连长又说:发什么呆!要不你以为你能来咱们高白连么!赶紧去找你叔!(然后照着熊猫后脑勺就糊过来一巴掌!)
啪!一下,熊猫当时就吓醒了。。。
然后我决定了。贺驭东的后妈就叫高!白!连!
☆、再见
这个时候国家的食品安全管理体系还并不是十分健全,各个商家几乎还是凭良心经营,所以一般也不会惊动到警察局的人。而会有人来查,若不是生产方发生什么刑事案件,那就是被人举报了。
谁会去做举报的事,这种问题其实真的不用多想。
贺驭东抿了抿唇,问赵凯,“郭亮呢?”
赵凯将郭亮的衣服放到一边,“我怕追得太紧该把人吓跑了,就没现身。不过这小子吸大麻,肯定舍不下那边给的钱,我估摸着明天一早就能带人过来。”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贺驭东,“对了少爷,凌琤呢?这大功臣怎么不见人影了?”
贺驭东木着脸说:“走了。”
赵凯偶尔爱开个玩笑,但却是心思十分缜密的人,只想了片刻便明白过来了。他并不知道贺驭东跟凌琤之间有什么约定,但两人毕竟还都是学生,要开学了,那么各回各校,各找各老师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据他所知,贺驭东不会亏待凌琤。凌琤如果想上学,那必定还是会想办法找地方住下,然后继续念书。
贺驭东差不多也是这么想,他觉得依他近日来对凌琤的了解,凌琤应该会打包走人,并且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可事实上凌琤这会儿却在宿舍里抱着夹被睡得正香。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这边的事情一完,他就去贺驭东念书的城市去,正好在那里还可以继续找他的出路。当年第一次被星探发现就是在那个城市,那里是个好起点。如果靠谱,没准还能继续看着贺驭东。
没办法,重来一次不定数太多,贺驭东根红苗正的,太招人了,不看着点万一爬出墙可麻烦。要知道,贺驭东才十八岁就已经是全国重点大学的大三学生,里头资源肯定丰富得不得了!
以上想法导致凌琤在梦里剪了一宿的杏树枝,赶了一宿的小三,以至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的。不过一想梦和现实总是相反,他心里就舒坦多了,便干脆偷个懒,重新倒回床上继续睡。
这一睡又是三个小时,再醒来的时候外头太阳都挂得老高,刺目的光线让人恍惚觉得回到了前一世生病之后。如果不是眼前的铁窗,他真的可能会像以前一样等待贺驭东来帮他穿衣服,然后,然后有人来敲门。
贺驭东在外面问:“凌琤,在不在?”
紧接着是郭亮的声音,“警察同志,这里面肯定有人,这家厂子雇佣童工,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他们不光用童工,还不给钱。”
凌琤这下子是完全醒了。显然外头来了警察,而且他确信,只要郭亮还在那鼓吹,不论他出去与否警察都会想办法弄清屋里的情况。想到这点他主动去打开门,满面笑容,态度不能更端正地对着门外穿着绿色八…九式警服的警察同志说:“警察叔叔早。”
身高还没有凌琤高的警察叔叔眉角一抽,“是挺早。出来吧,有事情要问问你。”
凌琤最近头发有些长长了,但是一直没剪,所以这会儿睡完醒来头发都支楞了起来,再加上他有些过于白嫩的脸,腼腆的笑容,看起来给人感觉特别亲和,甚至有点儿可爱。
这几乎是所有围观人员的想法,除了贺驭东。
贺驭东原本以为凌琤离开了,没想到这小子还在。不过眼下显然不是问这些事情的时候,于是他跟三名警察,还有郭亮,以及元大力一起进入会议室里坐了下来。
最年长的警察同志看着贺驭东说:“贺驭东,你知道雇用童工是犯法的么?”
贺驭东:“知道。”
警察同志微微皱眉,“那这个叫凌琤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有人说他还未成年。”
话声刚落,会议室的门便被推开来,当头进来一位着装干练,精神抖擞的老妇人。而在其后,则是一个三十多岁,妆容精质的女人,和一个十多岁的,与她长相酷似的青少年。
“奶奶?”贺驭东首先站了起来,规矩地离开主位去迎了老太太一把,关切地问:“您怎么来了?”
“来接你的。”老太太拍了拍孙子的手,面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见到屋里有警察而有所改变,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从容而镇定。
“大哥,你这儿可真够热闹的啊。”贺健华的目光在会议室里一溜,语气里不知是酸意多些还是看好戏的成份多些。
贺驭东没理他,连带着把后妈高白莲也给无视了。他将老太太扶到主位上坐下来,然后坐到次位上,看着警察说:“警察同志,这位是我奶奶,同时也是这家工厂的出资人。我想她应该有权利旁听。”
警察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贺驭东斩钉截铁地说:“凌琤不是我们厂子里的员工。”
凌琤意味不明的眼神在贺健华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