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罗汉双目倏睁,急叫道:“师弟且慢!”
然而,伏腾罗汉却形似疯狂般疾扑而至,右手拂尘连展“横扫乾坤十一式”,左掌暴施昆仑绝学“三霹雳”,不容敌人有一丝喘息余地的狠狠攻上!
伏龙罗汉长叹一声,口喧佛号,禅杖倏出,身形猝进中,又催勋了“归流阵”内的“化神为烬大九环”。
五伏罗汉此次的合击,其威力竟较前面更为恢宏厉烈,就中尤以身受创伤的伏鹰罗汉为甚!
江青十分清楚,在眼前还令人侧目的疯狂攻击之下,如再不出全力相拒的话,只怕自己这条性命便要不保!
他厉叱一声,手中金龙夺遥指天空,神色浩然的大吼道:“北尊穆山!”
金龙夺在他手中嗡然急颤,几欲脱手飞出,而江青瘦削的身躯亦如车轮般旋转起来,双肩在急旋中划着奇妙而诡异的弧度,一幢幢有若山岳沉重的金色光彩,在他双肩挥动中分向四周压制,冉冉的,迅捷的却又浑厚而坚实的有若实质之物!
伏鹰罗汉首当其冲,这位大和尚功力虽高,却又怎能敌过当年天下邪尊苦思而成的绝学?
“横扫乾坤十一式”的连绵奇招,彷佛海中的一连串泡,虽然狠捷无比,却仅在一幢幢金色的弧扁中烟消云散,“三霹雳”掌式的暴响震天而起,但是,却同时渗杂着伏鹰罗汉低沉而摄人惨号!
江青在千钧一发中,斗然收真力,然而,伏鹰罗汉仍然似一团软泥般倒摔而出,不过,江青知道,他这一来,至少不会使这位性烈如火的大和筒伤重至死!
事情发生的经过有如流星一现,在江青收剑真力之时,伏龙罗汉的禅杖,伏狮罗汉的戒刀,伏虎、伏蛟二罗汉的浑厚掌风,已与阵式外急射而到的两点精光,一溜淡金光华聚成一点,快速而狠辣的拢合而到!
江青目光一瞥,已发觉原先待立场外的青黄双绝!竟亦适时出手袭来。
于是,在意念一闪之闻——江青面上神态忽然转得异常肃穆浩然,失去血色的脸上竟奇迹似的现出一片令入不敢仰视的湛湛异彩,这焕发的光彩是如此真挚而圣洁,好似一轮光芒万丈的烈阳,有着极度的博浩与无形的高远!
五伏罗汉与青黄双绝目睹之下,竟不由自主的全身一震,攻势自然而然的微微一窒。
汪青双目半闭,左掌五指指天,掌心向内,在令人不及眨眼的瞬息之间,与右臂相互交环,几乎不分的一连推出七七四十九掌!
这怪异的招式与这种连线不绝的四十九掌,组成了倾绝天下的天佛掌法第五招:“佛我同在!”四十九掌宛若一次施出,却又各自分成四十九个不同的角度,在同一时间分袭向五伏罗汉与青黄双绝!
每一掌间的空骤可说是不容一毫一发,四十九掌幻化成一片奇异的莹白掌山,使人生出一种错觉!好似天地之大,已全被这一片莹白色的掌山所囊括,而掌影中的锐风,则有如怒涛巨浪冲击看礁石,翻涌而激荡——令人心神俱烈的翻涌而激荡!
伏龙罗汉蓦然狂叫道:“天佛掌!”
叫声未毕,他探出的沉重禅杖已宛如击在一座万仞石山之上,一声刺耳尖响声中,整个人身不由已地倒翻而出。
在伏龙罗汉翻身飞出的同一时间,一道寒光又似流星的曳尾般遥遥射出,而一溜淡金色的碎屑纷纷飘落,两点精光无声无息的坠于地上,五条人影四散纷飞。
伏龙罗汉有如深山猿吟般长啸一声,清气盘绕不散,他已在刹那间运出以六十年功力修为而成之“隐龙”,企图保持丹田一口真气,聚集住翻涌不已的血气及几乎无法把持的禅杖!
然而,另外一声厉烈刚猛得如穿金裂石般的锐啸破空而起,继之而来的是一声宛似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冷喝声:,“至尊为吾!”,凄冷的冬夜,黝黑的天空,在这喝声始起之际,好似突然掠过一道耀目生辉的闪电,金红色的光芒剌人眼目,几乎已看不见周遭的景物,映入眼的全是闪亮得彷佛白昼般的金红色光辉!还是奇迹么?这是神异么?这是幻景么?不,这只是邪神嫡传之“大尊夺”法最后;也是最为精绝的一招:,“至尊为吾!”
大地像是在刹那间沉沦,万物亦在同一时刻归向寂静,强烈的劲力与金光在黑暗中做出极度的旋回,扩张,伏龙罗汉的禅杖倏弯又直,“嗡”的一声,弹向虚无,瘦长的身躯也跟着飞震出寻文之外!
天佛掌的威力是慑人的,而一招比一招更来得恢宏,江青在形势所逼之下,不得不施展出他自下山以来,首度使用的第五招,更且在这威猛得无以复加的天佛掌法第五招之中,配合着邪神嫡传的“大尊夺”法,其效果之惊人,自是无庸赘言,即使是名倾武林的昆仑派众多高手倾慎力抵御,亦竟丝毫无法抗衡。
这是江青蕴于心胸中的绝世武学,首衣作无限制的发挥,而这也证明了昔年邪神的一身超凡武功,是无与伦比的!
天也昏昏,地也茫茫,此刻,万籁俱寂,没有一丝杀戈之声,和喝叱之声,更没洧悲呼惨号,平静得好似这里从来便没有发生过一场震惊武林的激战似的。
江青仰首向天,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心中找不出任何欣悦的气息,敌人的败落,,并不能使他释去胸中的负荷,相反的,在情绪上,却更加郁闷了。
他双目凝注着自已站立的地面,以他的身躯为中心,周为五丈之内,找不到一片积雪,适才的一番剧战,彼此间出招时所带起的强烈劲力,早已将厚厚的积雪扫刮得一乾二净!
金龙夺龙口之内的锋利舌片,凝聚着一滴殷红的鲜血,血滴又垂落在黑湿的士地上,带着些残余的凄凉。
地上的黑影轻轻地蠕动着,终于有六个人站起身来,虽然,他们挺立地上的姿态极为勉强,但是,他们终于站起来了。
汪青不用细看,已知道那此刻仍然躺在地上的,必是两度负创的伏鹰罗汉。
五伏罗汉中,除了伏龙罗汉之外,每人右手臂上都有一块三角形的伤痕,青黄双绝亦不例外,这是江青施展大尊夺法后的杰作。
伏龙罗汉闭目谓息片刻,胸中块垒略轻,他才又无力地缓缓睁开眼睛,赵然出尘的清面孔上,有一丝解脱的苦笑盈育在苍白里。
于是,他空着的双手当胸合十,低沉的道:“江施主,一山高,更有一山高,老衲今夜才算见视到了,不过,江施主,你大可趁机下手,永绝后忧,但是,你为何却不这样做呢?”
江青抽出一条黑色绫带,缓缓将手中的金龙夺包好,他望看伏龙罗汉在黑暗中的双眸,落寞的道:“汪某不解佛家所谓悲天悯人的道理,更看不破红尘三千,但是,江某却知道好生之德的真谛,明白以怨报德的因果,在下衷心所思,谅大师亦必能了悟。”
伏龙罗汉有些惭愧的宣了一声佛号,回头望了望自已站着的,或躺着的师弟师侄昆仑派这些名斐一时的高手们,现在的情态却是颓丧与狼狈的,但是,这能说不是他们自找的吗?
青黄双绝中的青衫客晨平蹒跚的挪近两步,向江青淡淡的注视了一眼,好似要看透江青心中的一切一般,半晌,,他才低哑的道:“江青,晨某师兄曾经说过,无论此战胜负,以往的恩怨,从此一笔勾消,过去的,不再谈了,阁下异日若见到令拜兄战老哥,尚请代为致歉,展某在道义上,有些愧对于他。”
江膏苦笑道:“在下拜兄生性豁达豪放,决不会将此事置于心上,晨大侠,尊驾日后仍然是在下拜兄的好友。”
他略为一顿!又道:“若蒙不弃,各位亦将是在下的好友!”
青衫客展平嘴角一阵抽搐,激动的移步向前,伸手与江青紧握,二人四目互注,久不出声,但是,两双手掌中,已传流了太多的了解与谅宥。
伏龙罗汉又宣了一声佛号,沉声道:“善哉,善哉,凶戾俱渺,瑞气呈祥,江施主,我佛有灵,必默佑于你,今后昆仑山上,为旅主正门永开。”
江青诚挚的抱拳为谢,又移目向黄袍书生,道:“赵大侠,如果阁下不记今昔之仇,在下甚愿能与尊驾握手释怨。”
黄袍书生闻言之下,略一迟疑,终于走了过来,与江青双手相握,叹息道:“罢了,罢了,宫儿与茔儿太不开眼,唉!江大侠,为人若你,又叫老夫能说什么呢?”
江青眼半垂,悠然道:“眼牙相还,积患终年,波起或伏,总是枉然,黄大侠,不知阁下以为然否?”
黄袍书生赵三忌默默颔首,江青又行至正跪在白马冰心司徙宫身侧的金发红绫赵莹之傍。
赵莹那一头淡黄色的奇异金发,正绚丽的披拂在双肩,而她双肩正微彻耸动,那修长起伏的金发便闪幌出层层淡金色的光辉,自侧面看去,赵莹那艳丽的面庞,有着一股出奇的美。
江青停在她身边,注视着躺在地下,双目紧闭的白马冰心司徒宫,于是,赵莹轻轻的仰起头来,大眼睛中含蕴着泪水,泪水的光影里,映着江青憔悴的面孔。
沉默了片刻,江青低声道:“赵姑娘,人活在世上,难免总有些挫折和苦难,不论是你或者任何一个,汪某不想再说什么,但愿日后,姑娘及司徒兄都能看开一步,虚伪的尊严,往往是害人至极的。”
赵莹知道,江青是指丹阳城客栈之内,自已夫妇咄咄逼人的一幕,但是,她没有说什么,自然,在这种气氛之下,你又让她怎么说呢?
江青悄然离关,向昆仑诸人作了一个罗圈揖,沉声道:“云山不改,细水长流,尔后再见之日,尚祈各位另赐教诲,江某就此向各位告辞。”昆仑派诸人自伏龙罗汉以下,纷纷还礼,伏龙罗汉双手合十道:“老衲衷心期冀旅主能至昆仑一游,掌门师兄若能一睹旅主这般英才,亦必叹为仅遇。”
江青再次抱拳,道:“自为所愿,只待在下日后俗事一了,定当觅暇拜谒宝山,各位,再会了。”
瘦削的身躯随语声飘向空中,在划出了一个美妙的圆弧后,又如一颗流星般向夜色之中。
但见一点黑影,飞逝而去,终于连那淡淡的金红色光影也清失得无影无踪。
佛号渗杂在长长的叹息里响起,五伏罗汉一个个神色黯然,青黄双绝仰天无语,青衫云箭手颓唐的目光注视着躺在雪地上的一虹飞霜身上,而金发红绫的灿烂秀发在黑陪中轻轻闪烁,不过,却有着深沉的悲怆意味。
雪花飘落得更密了,绵绵不绝,彷佛无意休止,大地是一片莹白,浓厚而深泠的莹白。
一条蜿蜒的小河,已完全冻结成冰,河傍有两株古意盎然的枯树,枝芽斜斜的伸展到河面之上,对着这冻结的小河,可以看到河那边一条被小雪掩住的小路。
江青瘦削的身影,正寂然独立树下,他嘴中呼出阵阵轻淡的白色雾气,面孔被冻得略呈紫红,仰首望着满空飞舞的雪花,他喃喃地自语着:“蕙妹已出走多日了,以她一个纤弱的少女,怎经得起这凄苦的风雪与冷酷的人情?何况,她身土又没有携带银两,唉!这些日来她怎么过啊?”
打了一个寒颤,江青不由下意识的紧了紧罩在外面的青色夹袍,于是,瑟人的寒意更重了,他稍为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目光迷网的凝注黑暗的天空,雪花飘入他的颈项,一阵冰凉:“啊!今天,是第几个飘雪的日子了?”
江青默默的计算着,失去血色的面孔上浮起一层艰瑟的笑意,不错,他想道:“今天是第九个飘雪的日子,明天,可怜的全玲玲便会在紫花等我,可是,我能去吗?我馄一再辜负,不,一再欺骗这两个少女纯洁的心吗?确实的说,这几天来,自已不是在逃避心上的遣谴责么?但是…唉!我又为何竟忘却不了呢?”
是的,自从江青力战昆仑群雄之后,他又极力往前赶去,希望能寻到雪山孤雁夏蕙的踪迹,可是,他又无法忘怀全玲玲与他所订的约会,虽然,他竭尽心力的想释去这心灵上的负荷,但这是多么困难与痛苦啊。
人的情感是微妙的,尤其是男女之情,更是世界上最为繁复,却又最为单纯的东西,一个人的情感所寄,有其自然发展的趋势,不能只从一个单方面去观察,朋友,你说对吗?
“去”,或是“不去”,这两个字意简单,,可又极度困扰的决定,在江青心中犹豫难决,江青知道,只要自己做了其中任何一项决定,日后的结果,便会迥然相异,但是,这个结果是幸福抑是痛楚,却非他所能推测的了。
他用力搓揉着双手,又来回蹀踱了几步,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深深皱在一起,于是,他又仰首望了望天色,自语道:“听天由命吧,唉!这真是自作虐啊!”
脚踝在雪地上微微用力一撑,江青的身躯立即电射而出,略一起落,已飞越小河十丈之外。
他像在和谁赌气似的,一路上如流星赶月一般不停的飞跃着,贸然看去,只见皎洁的雪地上溜着一缕淡淡的青烟,而这缕青烟的去势,又是多么迅速的令人惊愕!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的时分,江青已可遥遥看到前面雪地之上,有着一片星罗棋布的房舍,不消说,这是一座镇甸了。
江青将体内流转的真气往上微提,身形已暴起六丈有余,但见他双臂展处,又如一头大鸟般射出七丈之远,他毫不停息,连连施展之下,人已射出数十丈外,眼看那片房舍已越来越近了。
正当他又运起一口真气,准备再做一次长距离飞越的时候——陡然瞥见一条人影,脚步跄踉的自这座镇甸内向外掠出。
江青微感一怔,在刹那间将欲待跃起的身形硬生生的立往,移目望向那条虽然摇晃不已,却仍然起落如飞的人影。
“此人的轻身功夫之佳,足可列为武林一流高手,但是,却又为何摇晃不定呢?莫非是吃醉了酒,抑是负有创伤?”
江青极快的在脑中思忖着,江湖上闯荡的经验,使他对任何一件突然而碍眼的事,都有着迅速的反应与精密的观察,于是,在他脑中的猜测尚未下结论的时候,另一个新的发现已使他悚然一惊:“这人的背影好生熟悉,似乎在那里见过…”
随着心中的疑虑,双目微拢,细一凝视之下,于是,也更清晰的看出那摇晃不稳的矮胖身影,那似曾相识的污秽长衫,及长衫右肩上渗透的血溃!
“这是醉疯仙牛大可,而且,他还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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