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一个惜马之人,可是公孙白的性命现在却操在他手里。
只有一个时辰,现在已过了一半,他必须在这半个时辰之内赶到杜家庄,找到那个叫做翡翠的女孩子。
倘若翡翠束手无策,迫不得已,就惟有将公孙白交给毒阎罗的了。
他不知道水晶人的秘密对公孙白到底重要到什么地步,但从公孙白的言谈听来,却听出公孙白大有宁可死,也不肯将水晶人的秘密说出来的意思。
然而在真的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公孙白是否仍然会继续坚持下去?他可也不敢肯定。
公孙白与他到底向无来往,只是昔年在黄鹤楼见过一面,打过招呼。
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卖在不大清楚。
不过,公孙世家向以侠义为重,公孙白有河北小孟尝之称,他都是如道的。
但既是侠义中人,怎会与水晶人这种杀手拉上关系,又何以宁死也要维护水晶人?
龙飞虽然觉得很奇怪,对于公孙白,仍然没有任何的恶感。
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那么的巧合,也许水晶人曾经救过公孙白的性命,也许水晶人本来就是公孙白最好的朋友,也许……每一种可能都可能成为事实。
至于水晶人是不传说中的那么邪恶?龙飞亦不能肯定,因为他从来没有遇上过那个水晶人,他所认识的朋友,也没有一个亲眼目睹。
传说毕竟是传说。
江湖上侠义中人日渐凋零,好象公孙白这样的一个青年人,龙飞实在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他也是一个青年人对于青年人当然也特别容易发生好感。
可惜他对于药物所知不多,尤其是阎王针之上所猝的那种剧毒,他自然束手无策。
在目前,他只有尽自己的能力,去抢救公孙白的性命。
毒阎罗所说的若是事实,那么他更就非赶快不可的了。
黑夜中赶路,本来就比较白天缓慢一些,而且,亦容易出错。
一出错,公孙白的性命就大成问题的了。
所以他不得不多走一段路,拿出那卷羊皮地图来看看。
一路上,他总觉得往每隔相当距离,就有人隐藏暗中监视。
有一次,他甚至已见到两个人。
那两个人虽然身穿黑衣,又藏在乱石影中,但因为行动不大小心,仍然被龙飞看见。
龙飞并没有理会他们。
他肯定那两人是毒阎罗的手下,对于毒阎罗的说话他并不怀疑。
这一次毒阎罗必然已出动很多人,散布在周围留意我们的去向。
怎样才能够摆脱他们。
龙飞始终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以他的武功经验,绝对可以将那些人找出来,一一的制服。
但是他这样做,是必会浪费很多的时间。
在目前来说,他们怎能再浪费任何的时间?
也罢,就让毒阎罗找到去,万一翡翠解不了阎罗针之上的毒药,仍可以立即找到毒阎罗。
对于公孙白的说话龙飞也并不怀疑。
可是他却不能不考虑到一样可能,那就是翡翠可能已外出。
翡翠若是在,又能够解去针之上的毒药,毒阎罗找到来又将会如何?
关于这一个问题,龙飞亦已经考虑清楚。
惟一战而已!
到时候,他亦已完全可以放心与毒阎罗一战。
毒阎罗这个人龙飞也早就有意一战的了。
因为他到底也是一个侠客。
前行再半里,道路仍然是那么偏僻。
这半里龙飞没有再拿出地图来看,道路就只是一条,并设有岔开。
半里后,道路便被无数的巨石截断。
龙飞将马停在巨石之前。
在他的眼前,尽是奇形怪状的岩石,一块紧靠着一块,俨然一道石屏风。
那道石屏风左右伸展开丢,一望无尽,也不知有多宽阔。
龙飞却反而耳了一口气,然后从怀中取出那张羊皮地图。
巨石名符其实是巨石,有些竟然高达七八丈。
龙飞有生以来,还没有见过一个这样奇怪的地方。
那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石出突然四分五裂,四方八面缓缓的倾下来,形成这样的一个地方。
巨石巨大的影子投在地上,也有好几丈,龙飞他们当然就置身石影之中。
他连随又取出火折子剔亮,借着火光,细看了那张地图一遍。
这一遍他显然看得很细心,到他将地图收回怀中,目光就落在石屏风之上。
也只是片刻,他将坐骑勒转,向左面奔去。
左面是一个杂木林子,与石屏风之间有约莫半丈的一段距离。
那也末尝不可以说是一条路。
龙飞策马沿着这条路走去,他似只是随随便便走着,事实暗中一直在计算。
以一般脚步的距离来计算。
九九八十一步之后,他又将马勒住。
左面仍然是树林,右面也仍然是巨大的岩石。
龙飞“刷”地翻身下马,走到岩石面前,伸手按在其中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
那块岩石约莫有三丈高下,表面凸凹不平,与其它并无分别。
但是龙飞那只手一按下,那块岩石突然一阵“轧轧”声晌,丁方约莫一丈的一块石壁突然缓缓后移,在那块岩石之上,立时出现了一个洞口。
龙飞看在眼内,一些也不惊奇,因为这一切都已经记载在那块羊皮地图之上。
紧接又一声惨叫,再一声蓬然巨晌,都是发自杂木林子内。
龙飞几乎立即确定了方向,心念一转,身形飞燕般掠起,射入杂木林子,直扑惨叫声的来处。
人在半空,剑已出鞘口他右手拔剑,左手却没有扣向那些金环,反而伸入腰带,取出火折子,“嚓”的又剔亮。
火光迅速驱散了黑暗,龙飞目光及处,看见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一身黑衣,一个中年,一个才不过十八九,都是腰挂长刀。
他们的长刀却没有出鞘,毫无疑问,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死亡已经迫近。
到他们知道的时候,已显然几乎立即死亡!
这一点从他们面上的表情已可以看得出。
他们都不是伏尸地上,那个中年人的身子一半陷进一株老树的树干中,胸膛塌下了一大片,彷佛被一样坚硬的东西猛撞在胸膛之上,撞碎了那部份的肋骨,再将他撞进那株老树的树干内。
那株老树的树干已经迸裂,中年人的尸身紧紧嵌在树干内,也所以没有倒下来。
这一撞的力道已足.以致命。
这凌厉的一击到底来自什么人?
龙飞虽然不知道:全头已不由自主一凛。
毫无疑间,那必然是一个高手,也只有高手才能够在黑暗之中发出那么准确致命的一击。
那个青年人也不是伏尸地面,是拦腰挂在一条树枝之上。
那条树枝距离地面怎也有一丈高下,青年人的尸体挂在那里,犹自缓缓的幌动。
他仰天挂在那里,那个身子差不多对折在一起,若情形,腰脊也折断。
龙飞目光先后在那雨具尸体之上一停,转向旁边的一丛矮树。
一团惨绿色的光芒实时在那丛矮树之后亮起来。
那是一盏长圆的灯笼,糊纸惨绿色,灯光也所以变得惨绿。
灯笼再出现,一个人就从矮树丛中冒出来,那只灯笼也就是握在那个人的手中。
是一个老人,须发俱白,但是在灯光之下,也变成了惨绿色,骤看下,有如地狱出来的恶鬼。
老人的相貌事实长得非常凶恶,再加上一头散发怒狮一样倒竖,一面的凶光杀气,彷佛随时都准备杀人也似,只看他这副模样,便已经令人不寒而栗的。
龙飞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神态相貌这样凶恶的人,却只是一怔,道:“这位老人家…”
老人家恶狠狠的道:“我叫做杜恶,杜家庄的人!”
杜恶接道:“你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龙飞又一怔,道:“哦?”
杜恶道:“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正好在看那张羊皮地图。”
龙飞道:“那张地图是一件信物。”
杜恶道:“所以找没有出手。”
龙飞道:“当时我是在那里?”
杜恶道:“三里之内,任何人踏进这周围三里之内,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的了。”
他狠狠的盯看龙飞,接道:“持有杜家庄的信物的人当然例外。”
龙飞目光转向那雨具尸体,道:“他们也许都……”
杜恶道:“那种地图就只有一张在外仍未收回。”
龙飞道:“不怕是假的?”
杜恶冷笑道:“那么到你进入杜家庄,将地图交还我家老爷的时候,就是你死亡的时候。”
一顿又说道:“现在无论那是真也好,假也好,只要知道你是拿着地图进来,我都会让你进去。”
龙飞目光又转向那雨具尸体,道:“阁下好深厚的内功!好狠辣的心肠!”
杜恶冷冷的说道:“若不是这样,死的就不是他们,是我了!”
说着他将横枝上挂着的那具尸体的右足踝一把抓住拉下,搁在自己的肩膀之上,然后横移三步,来到嵌入树干的那具尸体之前,一把抓住他的胸襟一拉。
“勒”一下听来令人牙龈发酸的异晌,那具尸体被他硬硬的拉了出来,却留下一大片皮肉连带衣服黏在树干之上。
龙飞只看得毛骨悚然,一皱眉头道:“这两个人也许是……”
杜恶冷截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龙飞道:“相信是毒阎罗的手下。”
杜恶道:“毒阎罗的手下都不是好人,但无论好坏与否,只要他们闯入禁地,我就得将他们杀掉。”
龙飞忽然问道:“你杀了他们多少人?”
杜恶道:“十四个。”他盯着龙飞接道:“看来毒阎罗对你倒是关心得很,据说在周围百里,每一条通路上都有他的人在留意着你的行踪。”
龙飞道:“消息也真快。”
杜恶道:“飞鸽传讯,如何不快。”
龙飞道:“黑夜之中他竟然还能够利用飞鸽传讯,实在不简单。”
杜恶冷笑道:“这算得了什么,此起我家主人来,这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意。”
龙飞道:“你家主入到底是……”
杜恶倏的截口道:“一个人好奇心太重,绝不是一件好事。”
他面容一沉,郑重的接道:“这句话你朋友最好就放在心上,尤其在进入杜家庄之后。
”龙飞道:“我已经放在心上的了。”
杜恶面上第一次露出笑容,道:“你是一个聪明人。”
龙飞道:“可惜聪明人有时也会做胡涂事。”
杜恶笑容一敛,道:.“能够不做当然还是不做的好。”
龙飞转问道:“你杀了毒阎罗十四个手下,未必就能够阻止毒阎罗找到杜家庄。”
杜恶道:“我杀他那些手下,只因为他们闯入杜家庄的禁地,他们与你都是在这附近失踪,毒阎罗当然会找到去。”
龙飞道:“抱歉给你们增加这些麻烦,我本来可以一路小心行踪,但如此一来,我那个朋友的性命就成问题的了。”
杜恶道:“你当然就是为了救他的命才到来杜家庄。”
龙飞并不否认。
杜恶淡然一笑,接道:“无论他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你送他到来杜家庄,只要他还有气,你都可以绝对放心,他绝对死不了。”
龙飞道:“我那位朋友也是这样说。”
杜恶道:“他当然清楚得很,那张地图本来就属于他的,他叫做公孙白,是不是?”
龙飞道:“是。”
杜恶道:“他总算来了。”
龙飞试探道:“你以前曾见过他?”
杜恶没有回答,自顾道:“我们流传在外面惟一的地图就是在他手中,也就是因为这张地图,这个地方始终不能够完全封闭,现在可好了。”
龙飞道:“他本来是不想到来的。”
杜恶道:“可惜他中了阎王针,要活下去除非他接受毒阎罗的条件,否则就必须来一趟。”
顿一顿,又道:“好象他这个年纪的人,对于生命当然很留恋,他既不肯跟毒阎罗谈条件,就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龙飞奇怪道:“你知道的事情倒不少。”
杜恶道:“我杀第一个毒阎罗的手下的时候已经问清楚。”他冷笑一声,接道:“千古艰难惟一死,无论是好人抑或坏人,在生死关头,大欢会变得比较软弱,可惜他虽然说了出来,还是一样要死的。”
龙飞无言。
杜恶转过话题,道:“现在你可以进去了。”
龙飞道:“进入那道石门之后,是否依照地图上的指示前行?”
杜恶道:“否则要那张地图何用?”
说完这句话,他就移动脚步向林外走去。
那两具尸体在他来说,彷佛没有存在的一样,那盏惨绿色的灯笼他仍然握在手中。
惨绿色的灯光下,鲜血也彷佛变成了惨绿色。
鲜血从那具后背绽裂的尸体上渗出,滴下湿透杜恶的衣衫,他却是若无其事。
这其实他大可以避免,也不知他是并不在乎,抑或是喜欢浴在鲜血当中。
他脚步移动得看来相当快,既快且轻盈,幽灵般眨眼去远。
那盏惨绿色的灯笼就像是鬼灯一样穿插在树木丛间,也消失在其间。
龙飞目送杜恶远去,一面移步走向林外。
那匹马仍然在林外石壁那道暗门之前,公孙白也仍然伏在马鞍上。
他双目紧闭,嘴唇发自,触手冰雪般寒冷,气息更弱如游丝。
龙飞那里还敢再怠慢,牵马急走入暗门之内。
这暗门之内,到底是怎样的地方,他并不知道,但直觉,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如果有危险,好象他这种高手,应该会有祈感觉。
这当然是指人为的,譬如有人埋伏暗算之类。
因为他武功纵然怎样高强,耳目又怎样灵敏,到底只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
他既不能够预知未来,也没有逢凶化吉的本领。
只不过他比起一般人,感觉无疑是灵敏一些。
暗门后又是一面石壁,右边也是,左边却有一条甬道向前伸展。
龙飞毫不犹豫,牵马向左边甬道走去。
甬道夹在两道石壁之间,由下望上去,仍可以看见星光闪灿的夜空与及照在石壁上苍白凄凉的月光。
前行不到三丈,是一个弯角,转过了这个弯角,又是一条甬道,ZEi8。COm电子书也是三四丈的长远而已。
龙飞顺着甬道向前行,左一转,右一折,也不知转了几个弯角。
他的耐性一向很不错,但因为牵挂公孙白的伤势,这样子转来折去,不免有些儿焦急。
难道没有一条此较直接的道路。
这若是一个迷阵如何是好?
他思潮起伏,正准备再拿出那张羊皮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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