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梦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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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梦轩辕-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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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走在前面的人却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似的,蓦然停下脚步,吓得白茉舞毫无预警地急刹住步子,惊抬起眼来,刚好对上那双不知何时已经转来,望向她的,墨绿近黑的双瞳。不知为何,那一瞬间,狼夜明明是笑着,那面上的神情更是刻意的温柔,但是白茉舞却由心底生出了一丝紧绷,她敢打赌,他绝对知道她刚刚……朝他翻的白眼。只是,顾不得她的僵硬,狼夜已经趋近身来,还携住了她的手,白茉舞清晰地听到身后,那些姑娘们妒恨的抽气,抬起眼,却看着那张狼脸上,绽放出狐狸似的,狡诈笑容,突然之间,心头凉透透,“娘子,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可好?”
  那一声娘子,又响亮又干脆,伴随着满满的深情和温柔,白茉舞绷紧着脸容,恍惚间,听到身后,碎了一地的玲珑心。抬起眼,望着那正朝她眨着的墨绿双瞳,白茉舞几乎恨得咬碎了一口牙,就因着一个白眼,就把她推出来当众矢之的是吧?真是好狡诈的男人,好狠的心?心里已经恨得打了无数个结,白茉舞脸上却皮笑肉不笑地扯开一朵好不灿烂的笑靥,手一伸,便是挽上了狼夜的胳膊,仰头看他,用她自己听来也几乎忍不住哆嗦的,甜腻腻嗓音回道,“夫君大人,妾身全听你的!”
  狼夜笑看她,半挑的眉,对上她皱起的鼻头,他却没有动怒,双眸反而疾速地略过一丝光亮,这个女人……这世间,有多少男儿可以旗鼓相当?没办法啊,日子太无聊了,才让他对着她,总能燃起斗志来。被她挽住的胳臂,看似轻柔,实则坚决地从白茉舞已经没有任何内力加持的力道下抽出,转而搂上她纤细的肩膀,将她拉进怀里,男人因着夺回了主导权,笑得好不耀眼,“好啊!咱们这就进去休息。”
  形影不离。这几乎是她跟狼夜如今情形的写照,除了上茅房,就连睡觉,高高在上的狼主大人为了营造出“夫妻”的假象,他们也始终只要一间房。至于一进了房,狼主大人便是不见所踪了,毕竟,以他的法力,要无声无息地在一个地方消失,绝非难事。而她,好在并不过于在意这些,何况……狼夜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吧?所以,奇特的是,这些日子却是她有生以来睡得最好的时候,一夜无梦,酣睡到天明。有些时候,偶尔还会觉得,关于名誉,关于责任,关于人妖,郇山的一切,都已经是前世久远的记忆。清晨醒来,在床上满足的伸着懒腰,然后,便会从最开始的惊异,到如今的习惯,瞧见狼夜已经坐在桌边品茗的背影……那背影,如诗卷般的清隽没错,偶尔,那男人也会不冷不热地讽上一句,“白茉舞,你的睡姿实在很难看!”或者“白茉舞,你的口水很脏!“之类的话,她也从最开始的震惊加羞窘,听到了麻木。
  习惯,真的是一种好可怕的东西。
  所以,在今夜狼夜听到很清晰,却分明是从数里开外传来的清啸,若有所思地敛起眉峰,而后,一言不发地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跟着上路,一言不发地出了城,越往山林里走时,白茉舞也没有丝毫的诧异。她很清楚,她不过是一个工具,一颗棋子,所以,狼夜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她不能知道的。本来嘛,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棋子,下场,就只有一个,而死人,是不会泄露任何秘密的……
  “狼主,属下无意中寻得一件东西,事关重大……所以,属下自作主张,赶来拜见狼主,还请狼主过目,定夺。”一头雪发,手拿长杖,老者模样的,是雪狼族族长,也是狼夜座下的雪狼长老,眼见着狼夜已至近前,便是屈身行礼,而后,开门见山道,那眉宇间低敛的全是隐晦的忧急。
  “何物?”狼夜半挑眉,沉声反问,是何物能让本该待在族里的狼族长老这么火急火燎地寻了来?只是,那雪狼长老却是沉吟着,顾忌似的瞟向狼夜身后。狼夜随着他的视线,以眼角余光轻瞥了一眼身后,正百无聊赖地抬头数着星星的白茉舞,眉一扬,便道,“但说无妨!”那一厢,白茉舞半仰的脸上,粉唇儿轻瞥,有丝讥诮,谁爱听啊?
  那雪狼长老见狼夜像是对白茉舞没有丝毫的避忌,虽然心头犹有疑虑,但也终不敢违背和耽搁,便是小心翼翼地四下环顾了一下,手心一扬,金光一闪过后,雪狼长老颤颤巍巍的掌间,便是多了一柄古朴而精致的银镜。
  “这是什么?”幽暗的墨绿眼瞳中,一抹异光匆匆暗闪,狼夜清隽的面容上,淡笑温文,眸色,却刹那间锐利如刀。有问题!身后的白茉舞目光定在狼夜背负在身后的双手上,那双掌看似平和地轻扣,修长的手指轻轻扭转,是他控制情绪时,一贯会有的动作,即便他此时看起来,没有半分异常的冷静……带着几分狐疑,白茉舞举步走上前来,站到狼夜身侧,也因此,视线扫向了雪狼长老掌中的银镜……
  “狼主有所不知,这东西,表面上看来,除了精致之外,平平无奇,可是只怕,来头不小。应该是有人将之封印,所以狼主感受不到它的气息,但是……狼主,请看!”雪狼长老将那银镜轻轻一个反转,现出镜背,精工雕刻着绢花的镜背上,突出的,却是那朵血红色的……魔火印记……
  狼夜眸子半眯,视线胶着在那朵魔火印记上,深敛的眸色让人辨不分明的高深莫测,半晌过后,他只是,轻声问道,“此物……你在何处寻得?”
  “说出来,狼主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此物乃在青砂山寻得,便是在当日……狼后产下狼主的洞穴之中……这样的东西,却出现在了咱们狼族的圣地之中,所以,属下才愈发担心。”雪狼长老那雪白的眉毛也因忧心而纠结。
  “你好大的胆子!青砂山乃族中禁地,不得允许你竟敢私入,该当何罪?”狼夜毫无预警地抬头,厉瞪向那雪狼长老,不过只一记眼神,那长老突然便是跪了下来,匍匐于地,瑟瑟发抖着,抖颤着嗓音,惶急地讨饶,“狼主……狼主饶命,属下……属下不是故意私入禁地,实在是夜半之时,听闻一声异响,误闯而入……才见到……才见到山壁无端裂缝,而此物……此物就嵌在山壁之间……”
  眸色一个微敛,狼夜转瞬间又收视起了方才的怒意,只是目光,犹是冷锐如刀地盯视着脚下匍匐颤抖的老者,像是不经意似的轻弹起已经一尘不染的宽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私闯禁地的事……属下知晓是死罪,怎敢随意乱说?何况……何况属下知晓事关重大,自是缄口不言,就赶来拜见狼主,就连蝶恋姑娘……属下也只说找狼主有急事,其他,只字未提……”雪狼长老便是跌声道,只盼着能捡回一命。是他疏忽了,是他错算了,怎么偏偏只记得事关重大,却忘了狼主的喜怒不定?
  “哦?是这样?”狼夜闻言,却像是极其满意似的半挑起了眉,薄唇弯起一抹笑弧,缓下嗓音道,“你先起来吧!”
  “谢狼主——”听见狼夜的嗓音和缓下来,雪狼长老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已经提到喉咙口的心,总算是得以放下,一边抬起手,用袖口擦拭着额头冒起的冷汗,一边抖颤着有些虚软的双腿,从地上爬起,可惜,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子,胸口便穿来一阵伴随着血肉撕裂声的钝痛……雪白的衣衫上,破了一个血洞,殷红的血,从那血洞里汩汩地朝外流,他有些不太明白地抬起头,看着面前,正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拭着满是血污的手的狼夜,讷讷唤道,“狼主——”
  好不容易,终于是将手上的血迹稍稍擦拭净了,狼夜皱紧眉峰,嫌恶地抛开手里那张被血迹染红的锦帕,抬起头来,却对着那双不甘心地睁大的眼,半挑起眉,不冷不热地淡淡道,“是你说的,私闯禁地是死罪,记得吗?”来不及了,那双眼不甘心地一再睁大,却只来得及瞧见那薄唇轻扯开一抹嘲讽的弧度,便是一声痛苦地清啸,地上一件染血的衣袍下,一具雪白的狼尸蜷缩在地上抽搐着,抽搐着,终于……断了气……
  狼夜静默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始终讥诮地轻弯着,眼底却没有笑意,冷眼旁观地像是在看着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
  “狼……狼主——”身后,蓦然传来一声惊悸的呼唤,那彩衣翩翩,艳丽如蝶的女子,原本欢天喜地的眼神,因着面前毫无预警会出现的血腥场面,而茫然惊惧起来,一张脸,惨白如纸。
  狼夜回头,望向这次很显然,为雪狼长老带路才会找到自己的小婢,半挑起眉,没有温度地道,“回去告知其他长老,雪狼长老向本座坦诚了私闯禁地之罪,已然认罪伏诛,告知各族,引以为戒,不得再犯,否则,绝不宽待!”
  “是……是!”花容失色的蝶恋讷讷应着是,然后,连忙转身离开。那一厢,狼夜手一挥,在蝶恋出现之前,就已经收妥的银镜重现他掌中,两指微扣,那银镜居然转眼间在狼夜掌心化为一枚女子的小巧腰铃,被狼夜小心地收妥在腰间……转过头,蓦然对上白茉舞定定注视着他,没有半分闪躲的目光,他眉峰,一挑。
  白茉舞的脸因着方才亲眼所见的血腥,有那么几分惨白,但神色却还是冷静的,目光还是沉着的,望着狼夜墨绿的眼瞳,一瞬不瞬,“你没有理由要杀他!是因为……他无意中窥破了某个秘密么?”狼夜眸子半眯,又用一方雪白的锦帕擦拭着已经很干净的手,没有回答。白茉舞往前一步,走到他跟前,半扬起头,直直望进他的眼底,而后,一字一顿地道,“我认得那样东西!我在典籍上看过,七彩琉璃系相思。魔界圣主在爱女出世前夕,偶得一块儿七彩琉璃,甚喜之,便将之作为见面礼在满月之喜上,赠与女儿。琉璃本无灵性,可日日与魔界三公主朝夕相伴,竟成了通灵之物。将三公主从孩提时代到少女芳华的喜怒哀乐尽收其中,每经情绪触动,便会流光溢彩……”
  “不要再说了!”狼夜的眸色沉敛,脸色却已经有些铁青,语调轻缓但却低沉地警告道。
  不是没有感觉到狼夜浑身泛出的危险张力,白茉舞吞咽了一下口水,让自己稳住心神,便是续道,“三公主甚爱此物,日日供在床边,待到长成了豆蔻少女,因着她长去往人界玩耍,却无魔器傍身,魔界圣主便招来魔界最好的工匠,将这七彩琉璃一分为二,先是制了一柄琉璃剑,名唤虹影;剩下的,就用来制成了一面妆镜……”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狼夜像是终于忍无可忍,抬起头来,那双墨绿的眼瞳里泛着危险的怒焰,瞪视着白茉舞一张一合的嘴,手,紧紧拽成了拳头。
  白茉舞被那目光骇得白了一白,却还是强撑着要把话说完,“应该就是这一面了,那镜背上的血红魔火印记,就是最好的证明!照颜……这面照颜镜根本就是魔器……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逃过了神界的追踪,藏匿在你们狼族的圣地,可是它确实是魔器没错,而且是一千年前,神魔两界联姻之时,魔界圣主为魔界三公主准备的陪嫁……”未尽的话语被喉间蓦然多出来的手掌钳制住,那冰冷的温度,紧紧的箍锁,几乎将她的呼吸钳制住,她反扣着锁在喉上的手,一双眼直直望进狼夜近在眼前的双瞳,却因那双墨绿双瞳深处不该有的金银之色所惊住,双眸骤撑,这不是她第一看见这样的颜色,可是,却是第一次不是以为错觉的惊鸿一瞥,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那确实是魔魅之瞳才会有的金银之色……
  “你再多说半句,我真的……真的会掐断你的脖子……”狼夜瞪视着白茉舞的脸,咬牙切齿地冷哼着,手紧紧掐住她的喉咙,却不知为何,在瞥过白茉舞那张因呼吸被钳制而略略扭曲的惨白容颜,那只本该牢固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微颤着,稍稍放松了开来……
  感觉到喉间钳制稍顺,呼吸略略通畅的当下,白茉舞便是努力地睁大眼,重新毫无闪躲地望进狼夜的眸里,“你不会杀我!至少现在不会,因为,你还想靠我找到荆棘海,不是吗?”狼夜的眼,暗眯了一下,再冷锐地盯视了白茉舞片刻,嘴角突然一个讥诮地半勾,眼里的金银之色却恍如错觉般,尽数褪去,纯粹的墨绿。紧接着,便是毫不留情地抽手,将白茉舞狠狠甩到一边,而后,拂袖,转身。
  “你到底是谁?”被甩得踉跄了两步,白茉舞才堪堪站稳,抬起头来,便是对着狼夜的背影,促声急问道。
  狼夜的脚步一顿,却是没有回过头来,只是冷声道,“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那音调,是完全没有波动的冷绝,仿佛只是那字句,就能将人整个冷冻,狼夜再迈开步子,很快没入了夜色之中。
  白茉舞抚着隐隐生痛的脖颈,有些惊悸的后怕,刚刚那一瞬间,她真的不怀疑,她如果再多说上半句的话,他一定会掐死她。没有人比亲眼见过他的残戾和血腥的自己来得明白,狼夜……太多的困惑和狐疑纠缠着的真相,呼之欲出,白茉舞却是怯怯地抚着微凉的胸口,觉着,那凉,像是一路从心底透到了脑顶,脚心……她只是望着他走离的方向,几近无声地喃喃道,“他,不是狼……”

  流云醉晚,无奈两徘徊(二)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白茉舞真的恨死了此刻的自己,人家不都说了,不要她多管闲事么?为啥就因着那个人到了夜半子时,也不归,就睡意了无,心里七上八下了?白茉舞,该不是笨到对自己的牢头关心起来了吧?不准想,不准再想……白茉舞索性将被子一拉,盖过了头,双手捂住耳朵,拼命催眠自己,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叹气地猛一掀被子,坐起身来,自我嫌恶地抹去满头的汗,心头则气闷地骂起自己,白茉舞……你真是没救了!
  突然,门扉上传来清晰而规律的轻叩。眉峰一挑,白茉舞狐疑地半敛眸色,绝对不可能是那匹狼,他的爪子是不可能礼貌地轻拍在门上的,他只会不由分说攘开门,如入无人之境。所以,绝对不可能是那匹狼。“谁呀?”皱眉轻问着,如今内力被禁制,没有半点儿自保能力的她,不会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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