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千金-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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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家书，知已画押，遂安。与兄同游豫州中。夜宿嵩山，望昔日曾宿之行宫，莫名感怀。嵩山之妙，诸多在于险境，昔日你我皆未观，今日终一尝心愿。逗留七日，听少林梵音，观宿鸟夜归，觉心广地宽，言愿于此长住，殊料兄闻之甚恐，缚吾于梦中，连夜下山，及明，已出嵩山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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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鲁大地，文教巍然成风，惜沿路僧侣道观，兄皆过而不入，及至孔庙，竟不愿停。甚怒，后兄退让之，同游孔庙。祭至圣先师，兄窃言昔日最恨此獠，累恨不能击而杀之，孰料后知乃作古多年，憾之。吾闻之替父哀，得子如此，家门不幸。兄竟不以为耻，反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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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前于济宁乘大船走水路，甚簸，晕吐数次，兄笑言海上风浪数倍于此，并做海歌聊以解闷。三日后，不药而愈，乃至船头观景，但见来往商船如梭，蔚为可观，与兄约定，若我侥幸在家，三年后同登海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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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宿舟上，甚为无聊，乃操琴为戏，不料有人停船靠问，乃故人。乐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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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中有大鱼，肉糙，味鲜，仅可熬汤已。但渔婆想与，盛情难却，仍大口食之。聊及此地风俗，颇多可获，乃附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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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船月余，终到苏州，吴侬软语，果真糯糯可爱，但风物感觉不过尔尔，料冀望过高之故。余立码头，观之人流穿梭，忽忆起昔年戏言造大船同巡苏杭之说，悲从中来。但又想吾先达之，汝期年而至，见吾见之风景，听吾听之乐声，岂不乐哉，遂笑。
　　
　　兄伴左右，见吾忽悲忽喜，忧色甚重。吾欲言之，张口无可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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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兄皆在苏州书院讲学，扮男装听之，父竟不识吾，及至骨肉相认，执手看泪眼，无语凝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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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甚乐，大好。
　　
　　此乐间，仍思蜀。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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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觉离京已近一年，时值元日，家书频传，乃收拾箱笼与父兄归家，途中遇旅人，谈之，思念之情不绝如缕，乃寄红梅以遥祝，另附书五箱，宫中尚无而汝或许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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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乡，子侄相见而不相识，笑问客从何而来，欲往何归。戏答曰，从来处来，往归处归。及夜，覆不能寐，起床看月，想吾等无根之人，以无来处可寻，亦无归处可归，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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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兄嫂待我极亲，勿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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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巧，与家中姐妹拜月，呈蛛盒于案上。次日，启之窥看，竟无网格，母大忧，父云‘子不语怪力乱神’，掷蛛盒于地，吾捡而藏之。蛛无罪，吾亦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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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女眷亲戚走动，闲谈间或问及宫中旧制，思而答曰，太后首饰已不曾记起，若问书库藏书，或之一二。众女笑之，书囊之号不胫而走。及后，或有人相邀，再无人问起旧事，甚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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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父竟问起宫中藏书书目，甚惊。竟答之，其赞叹不已，有建书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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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大兄离家，赴京赶考。此途艰难险阻，异于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阻，不可得，唯有听之任之，只望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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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月，父于家中议，乃启闲田建书楼，吾本旁观，奈何看其屡屡不得法，怒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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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仿宫中旧式做书楼，思之不适，乃重修之。忽得营造法式，大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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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楼之举，知易行难，母言不成或可弃，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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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修图纸，建模型，吾与父废寝忘食，甚乐。母怒，言之若不寝食，吾建之其烧之，惧，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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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书成，共八层，只诗词歌赋，文章书法，小说话本等杂类，经史乃国之根本，不可轻藏。父听之甚憾，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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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父游湘渝，见鸿儒，收书，讲学，甚乐。其时大兄在京城，二兄在塞外，三兄在塞上，唯我侍奉左右。父劝二兄三兄读书不得，愤慨生儿不肖，不若有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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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父于白鹿书院授课，学子见吾甚惊，噪杂不止，父怒而命人执棒于门，但凡早退者，俱三十棒。生畏其凶，不敢动，吾乃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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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授课多日，着群衫钗环，众人皆以习之，路不侧目，父颇为自得。余不知生私谓其大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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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故人来，同游庐山，饮酒歌之，甚乐。行走之余，念若你在此为何态，忽觉音容笑貌已疏，大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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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忽梦少年事，恍如隔世。掐指一算，离京已四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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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及皇上已有嗣子，父言不必再书信，吾允之，封笔。孰料逢欢欣之际，往往不假思索而文成，待欲封缄，才忆起相思无处寄。当年离京立下盟约，我来，你不往，无题头署名，只当仍在旧时，我于你榻边遗落字条矣。如今，悔之。若有只字片语手书，也寥可寄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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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上信笺失，料想暗卫已送出，默然。
　　
　　写不写在我，看不在在你，已成沉疴，便不再勉强，仍按旧时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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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父游于岳麓，母自故乡寄来桂花酒，乃我归家之年埋下，如今勉强已算陈酒，笑。闻汝大婚，思前虑后，贺字以下竟无可述，唯以白纸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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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画师瀚海，席间谈起京城旧事，俱醉。后从其学其艺，略有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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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父还家，恰逢生辰，贺之。酒酣耳热之际，有父亲弟子向吾求婚，愕然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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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言及改嫁事宜，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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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谈，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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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有数人提亲，甚忧，思及昔年二兄所言大船之事，决议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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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家之事败露，母泣，甚愧。母再不提改嫁之事，吾再不行李家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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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宫七年，朝堂之事或有所闻，但天遥地远，皆不知详情，如今思及已是云山雾罩。人之记忆，竟不可靠至此，甚为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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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桂花树开，令仆婢众人采之，另作桂花酒。前日大兄来信，言及京中好友同行归家，母与大嫂俱忙。虑及兄嫂之前所举，决意往山民处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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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婢买得青枣，甚甜，不知其时竟有此果，吾，”凌钱写到这里，想了想又划去，将着纸揉成一团扔到废纸篓去。
　　
　　自己最近也越发无聊了，连吃吃喝喝都写，越发俗气。暗笑了几声，却是把笔挂在了笔架上。
　　
　　“姑娘，山上天冷，这几件大毛衣服带不带？”清风抱了大氅进来，问她要带哪些东西。
　　
　　“屠苏叔叔他们那里净是皮毛，你还愁这个。”凌钱看了一眼便摆摆手，“衣服都不用带了，我往年在那里留的还有些，你只管收拾笔墨纸砚这等在山里难买到的东西就行了。”
　　
　　“好。”清风点点头抱着衣服出去了，转眼明月又过来问她要带哪些书，凌钱把自己常用的几套指点了，让她去打包，然后又有人来问其它，忙得人仰马翻。
　　
　　“怎么大少爷一回家，姑娘就要避出去啊。”有新来的不知道，小声探问着，年纪大的一些便撇撇嘴告诉她，“还不是少爷那毛病逼得。姑娘明明不愿意嫁人，偏偏他每次回来都要带上几位未婚的适龄好友，邀小姐一起踏青春游，赏雪寻梅。那些人但凡只要跟姑娘搭上了话，没几日就迷上了，于是便展开追求，真是让人烦不胜烦。明着拒绝吧，都是文人士子，又志气相投，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于是只能暗地躲走，不再参加这种事了。”
　　
　　“怪不得。”新来的小丫头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也低头加入了打包的行列。
　　
　　“姑娘，都准备好了，几时出发？”过了一会儿，凌钱还在屋里头琢磨着下一封信，清风就已经来问她了。
　　
　　“让他们准备好车妈，我去禀明母亲便可出发了。”凌钱点了点头，起身往母亲那里走去。
　　
　　“啊，对不起。”她一路上正魂游天外，走过垂花拱门的时候忽有一个人匆匆的跑来，两厢之下撞了个正着，凌钱赶紧一手扶着墙一手打算拉他起来，却不想被人反握住了手。
　　
　　“你，”陡然被轻薄，凌钱怒的快要喷火了，没想到一打照面却愣在了原地。
　　
　　尽管过了七年，尽管她觉得她已经忘记了那张脸，尽管已经很难从他脸上找回七年前那个少年，可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娘子，我来接你回家了。”他抱着她沙哑的说道，恨不得能将她就这样嵌在骨头里。
　　
　　她恍恍惚惚的站在那里，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像是在做梦，呓语的问道，“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他把头搁在她的肩上，轻轻的抚着她的发，“你没看邸报？”
　　
　　“我已经三年没看了，”她闭了闭眼睛，努力忍住那股泪意，“自从，”
　　
　　他抱着她的手搂的更紧了些，“不用说了，我知道。我把问题都解决了，把房子打扫干净了，把屋子腾空了，就等着接你回去，咱们，成亲。”
　　
　　“好。”她偎在他怀里，笑着答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终于写完了。松口气。写的比较简单，但是该写的差不多都写了。
~（≧▽≦）/~自己很满意，总算了了个心结。
这章看不懂的话有疑问的话可以留言。